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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川蜀地

    古人有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自中原往西,出定西关,便是一道南北走向的天堑,名为断背山。

    断背山高耸入云,其峰如横刀竖立,可抵日月,其间又湍流密布,野兽杂生,让人望而生畏。

    但凡间事,皆为相生相克。越断背山再往西行,便是一处可与中原豫州相媲美的宝地,此地纵横千里,河流众多,土地肥沃,至于寒冬酷暑,也一如春秋,世人称之为天府之地,川蜀国都城便坐落在此,名为天府城。

    川蜀国国主历来受中原大晋王朝册封,至今也有好几百年。

    如今国主商率已五十有五,膝下有二子七女。

    按祖宗之例,继承国主之位的应是长子商立坚,如今三十二岁,但其小时因溺水大病一场,从此体弱,每日都要服药安身。是否将国主之位交予长子,就连商率也是久久举棋不定。

    二子商洛风年方十五,长相俊朗,身体强健,皓齿剑眉星目,但天府所在与中原各处不同,阳光皲烈,商洛风也与此地其他人等一样,肤如古铜,不仅国主,就连国中不少臣子都认为二子商洛风应继承国主之位。

    但令国主头疼的还是这位二子对大晋王朝、川蜀诸国之事毫无兴趣,整日里不是游山,便是玩水,甚至还有好几次出入天府城中那赌坊歌楼。虽只十五,但如此作风,早就引来各种非议。

    时维三月,天府城中一片祥和。

    “报”。

    一声长啸也似乎淹没在这祥和的春色之中。

    国主府前,一匹骏马,一位风尘仆仆的老人行色匆匆。

    “国主,丞相李思求见”。

    天边晚霞如艳绸,身旁古树抽新芽,国主商率正凭栏远眺,思绪万千。

    突听丞相李思求见,他浑身一振,目光如若变得极为锐利,却轻道一声:“传”。

    国主府前院偏殿,房门紧闭,屋内只于四角点四支红烛,光线有些昏暗。

    丞相李思推门而入,国主早已在内等候,“李臣相,是鄞都那边有确切消息了”?

    李思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发黄的信封递给国主,“国主,鄞都来信,当今陛下意欲与川蜀、南越、北蛮和亲,更点名我国二公子、南越国世子夏羽、北蛮公主周辰辰前去,看来他们那边也收到了风声,和亲文书不日会抵达天府”。

    此消息国主已于一月之前得知,可如今飞鸟传信,晋朝使臣也已出发,看来也是时候下决定了。国主转头问道:“李臣相怎么看,不妨直说”。

    李丞相言道:“据微臣得知,南越、北蛮也已得知此消息,但均无动作,看来也是在犹豫之中,而晋朝显然也有所准备,这几个月来已抓紧招募士兵,看来也是在提防我们”。

    国主默不作声,丞相便继续说道:“漕工起义虽被平定,但西南边疆已不安稳,若晋朝出兵,恐怕又将引起民变”。

    “喔”?国主应了一声,“可若我们先行,南越、北蛮怕是坐山观虎斗,收那渔翁之利,虽然三方私下都有联系,可对于起兵之事三家都是讳莫如深”。

    李丞相叹道:“漕工之乱时,我便送出书信旁敲侧击,但此书信却有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错失良机”。

    国主道:“是啊,漕工之乱,柱国公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兵部尚书也换上他的副将,经过这几年磨炼他手中的晋朝军队恐怕已今非昔比,看来吾儿这鄞都之行也是非去不可了”。

    李丞相这才抬头,国公脸上的风霜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是沧桑,他如何不知,这二子商洛风对于国主、对于川蜀国的意义。

    “只是苦了李丞相,已到耄耋之年还要为国事操劳”,国主突然说道。

    李丞相突然跪倒在地,“臣惶恐”。

    国主笑了笑,“快快请起,若论以前,你还是我老师,还打过我板子呢”?

    李丞相也想起多年前那位捧着书摇头晃脑的少年,只是今非昔比,一位是国主,一位是国主之下的臣子,“请国主放心,若二王子到了鄞都,臣等定能护其周全”。

    “知道了,我相信你,只是爱卿如此匆忙,想来是另有要事”,国主突然脸色一凛突然问道。

    李丞相从怀中取出第二封信件,“八百里加急,南疆沐氏暗地里勾结大小数十个部落,意图造反”。

    国主猛地将信一接,直接撕开,阅后大惊,信中所言南疆沐氏族长在理江江畔私会蒲、琮等几十部落首领,商量谋反事宜。

    川蜀之地素来有皇商贵沐之说。所谓皇商便指的是川蜀之地的皇家商氏一族及其掌控的铁矿生意,而贵沐则指川蜀之地南部理江沿岸的沐氏一族,他们手中握有理江船帮及理江一带的金矿。几百年前,商氏与沐氏大战数年,人口锐减,川蜀之地眼看就要落入晋朝之手,在此境况之时,二者最终选择和解,商氏成为川蜀一地的国主,沐氏一族仍掌管川蜀一带航运船帮且沐氏正家一脉不受川蜀律令管辖。自此以后,沐氏一族有如川蜀之地的国中之国。

    看完信后,国主脸色已变得铁青,“看来不仅我们,他们也坐不住了,不过这样正好,可以借此练兵,丞相何言”?

    李丞相点了点头,“必须快刀斩乱麻,只是此时沐氏动手,怕背后还有高人在策动,还是得小心为上”。

    国主点了点头,“你先行安排,安排妥当之后再早朝议事,不管背后是否有人挑拨,沐氏一族始终不让人放心,早些除去也好,也可省些麻烦”。

    “是,老臣先行告退,就不打扰国主用膳”。

    国主商率共有妃子三人,嫔妾七人,但每逢十五,国主商率的晚宴总是设在后院国主夫人的寝宫之中,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国主夫人姓商名端,乃国主远房表妹,二人自小相识,国主即位之后,便册封为国主夫人。

    国主夫人生有一儿一女,其子便是长子商立坚,三女商秋。但除了这一儿一女,因九子商洛风生母病故,在商洛风五岁之时便也过继给了国主夫人,算下来膝下便有二子一女。

    国主夫人寝宫,名为东峪宫,因国主夫人喜静不喜动,寝宫之中杂役仆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而每逢十五,晚膳必是国主夫人亲自下厨张罗。

    天色已晚,东峪宫依旧灯火通明,一众侍卫在东峪宫宫门前停下脚步,列队严守,国主一人走进这东峪宫中,如一位凡尘俗夫在黄昏时节走进那温暖的家。

    一张圆桌,六张圆椅,十二道菜肴,非山珍海味,皆家常之物,只因国主夫人亲自动手,一切显得意义非凡。

    国主还未走近,便闻见婴儿啼哭之声,紧张疲惫的心情已略略有些缓解,他知这定然是长子携夫人来了。

    若论以前,每逢十五,国主夫人及膝下子女定然会在此等候,但自长子、三女成婚后,来的也自是少了。

    推门而入,长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正坐至一旁呆呆看着,王妃则正在努力哄着怀中婴儿,“乖,宝宝不哭了”。

    “这是怎么了”,国主推门而入,王妃便站起行礼,“不用了,不是早就说过了,每月十五,宫中那些规矩就算了,让我来看看,我的宝贝孙儿到底怎么了”?

    “国……,爹,刚刚不小心,离儿爬行的时候撞到桌子腿了”。

    国主接过那堪两岁的婴儿,“不哭不哭,爷爷抱抱,爷爷抱抱”,那小孩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张大了双眼看着这位五十好几的中老年人,正在此时,国主夫人端着最后一碗翡翠白玉汤走了进来,“你来了,正好赶上”。

    那小孩哭了几声便沉沉睡去,国主将离儿交还给王妃,又看了看房间内外,心中不甚满意,商立坚已猜出父亲心思,便道:“今日一早,洛风便带着葱葱溜达去了,我曾嘱咐过他,今日要早些来的,他有分寸”。

    “哼,有分寸,好歹也是一位王子,成天不在国主府学经习武,总是偷溜出去,成何体统”。

    “哎呦,消消气,消消气”,国主夫人适时的呈上一碗刚煮好的翡翠白玉汤,“洛风才上十五,还不懂事”。

    “不懂事也得懂事了,十五岁也不小了,一天天的就只知道瞎玩”。

    “这孩子性子你又不知道,头脑聪明,只是贪玩了一点,假以时日,一定能堪重任”。

    “要是他真有立坚这般学习劲头,那就好了”。

    气归气,但吃还是得吃,毕竟这样的事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每次国主总会这么骂,甚至会把商洛风骂得狗血淋头,但商洛风好像有如金刚铁骨,毫不在意。

    晚膳已毕,菜肴已凉了个八分,可这位小儿子却还没有回来,国主也忍不住张望。

    东峪宫外,月如银盘,光华如水。

    一名手中拿着糖葫芦蜜饯等零食的八岁女童骑在一名少年的肩上,少年故意放着大门不走,轻道一声,“葱葱,扶好了”。

    “好的,哥哥”。

    这位少年小腿微屈,双足一蹬,轻踏围墙,双手一撑,已跃入东峪宫围墙之中。

    “哇,好厉害”,肩上那位小女孩止不住的拍手。

    “小意思”。

    少年脸上这挂着笑容,但已有至少四柄枪尖抵在身前,他只得连忙大声说道:“等一下”,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令牌来。

    小姑娘似也习以为常,学着少年的语气道:“等一下”,也是有模有样的从腰间掏出一个物件来,不过她掏出来的只是一小袋核桃酥罢了。

    这些守卫见过令牌立刻跪倒在地,“见过九王爷”。

    少年拍了拍手,“你们做得不错,比上次快很多,看来我父亲又惩罚你们了”。

    六名侍卫低头不敢言。

    少年哈哈一笑,“葱葱给他们些奖励,把那些核桃酥分给他们吃吧”。

    “可这些……”,小女孩很是舍不得。

    “下次哥哥再带你去买”。

    小女孩撅了噘嘴,“好吧”,便从少年肩跳了下来,将兜中核桃酥放在几名侍卫手中,“吃吧吃吧,很好吃的,很甜的”。

    “谢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