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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定西关(四)

    这一日,赵天爱在那院子足足从日明待到日落。

    商洛风不仅教了赵天爱蹴鞠,还教了折飞机、折千纸鹤、折五角星。在蹴鞠方面,赵天爱天赋实在平平,但是在折纸方面却可以称得上一个天才,只需在她面前演示两次,她便能轻易领会。

    赵将军回府,见了夫人,甚是奇怪,‘“哎?怎么天天今日不在你院中了”?

    夫人笑道:“她呀,正在那贵客院子里学蹴鞠呢”?

    赵将军眉头一皱,“你也真是心大,怎么能让天天和他待在一起”,说完便大步跨向商洛风居所。

    还未进门,便听见天天那开朗的笑声,推门而入,却见屋内桌上堆满了千纸鹤与五角星。

    “爹,你看”。

    天天很是自豪,指着桌上那一堆成果笑嘻嘻的说道。

    赵将军见女儿无恙,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抽一张圆凳坐在女儿旁边,半只胳膊护着女儿,“想不到你还会这些东西”?

    商洛风双手搭在脑后,身子往后一仰,“谁叫我是一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呢”?

    赵将军笑笑,只是说道:“天天,去,哥哥累了,叫娘亲做点好吃的”。

    “喔,知道了”。

    天天放下手中的千纸鹤,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那略高的圆凳跳了下来,“知道啦,爹爹夜晚要陪我折千纸鹤,这位个个说,折到一千个时会满足我一个愿望”。

    “行行行”,赵将军答应得十分畅快。

    天天一走,屋内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与沉重。

    商洛风率先问道:“赵将军今天应该去了那医馆,李将军身体应该无甚大碍吧”。

    “死不了,只不过至少需要调养二十天,这些日子还要劳烦你这个王子在我这小住,应该不碍事吧”。

    “他没事就好,我嘛,无所谓,在这有吃有喝的,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定西关与鄞都在哪都是一样”。

    赵将军道:“定西关的繁华又岂能与鄞都相比”。

    商洛风道:“看来赵将军对鄞都十分熟悉,也曾在朝为官”?

    赵将军道:“待过一些日子,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看来鄞都对于将军而言,算得上是一处伤心之地。

    赵将军目光落在那一堆千纸鹤上,而后微微抬头,二人目光相接,“这些,嗯……折得不错”。

    “是你女儿折的,手指上的功夫天赋很高,但脚上功夫实在不行,至于蹴鞠嘛,我看就算了,要不考虑考虑女红”?

    赵将军默不作声,只是盯着那些折纸又看了好一阵才道:“昨日的刺客,想不想知道从哪来”?

    这一刻,他极度犹豫。身子更已呆住,一动不动如稻草人一般,而昨夜想过的千百种来由再度出现在脑海当中。

    “你终究还是怕了”,赵将军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位之争,骨肉相残”。

    商洛风一怔,闭上双眼,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说道:“我不怕,你说吧”。

    赵将军悄声说道:“那刺客定然是从西南川蜀而来”。

    商洛风身子微微一颤,很显然,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但眼下,他更不能自乱阵脚,双目一睁,故作镇静,反而冷眼相讽道:“离间之计耍得不错”。

    赵将军也是嘲讽说道:“本不想告诉你的,只是看在你教天天的份上才故意透露给你。其一,据查,这位刺客曾在西南向的一条小路上出现过,有农夫曾经亲眼看见过。其二,他左臀有纹身,虽然被人用药水清洗过,看不清纹的是何模样,但据仵作所言,那确实是一处纹身,而放眼整个神州,只有川蜀国人的习俗,喜欢在左臀处纹上族徽或者图腾”。

    商洛风道:“这种习俗既然将军知道,那么想要挑拨离间的人也自然知道,算不上什么高端的栽赃手法”。

    赵将军依旧冷言道:“听兄说,川蜀国的二王子很聪明,可我看却是自欺欺人、愚不可及”。

    商洛风道:“看来赵将军不仅会行军打仗,攻伐人心也是一流”。

    赵将军已有些气了,“信不信随你,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

    “完全不信,一个字也不信”,商洛风想要回答的斩钉截铁,可不知怎的,感觉总是少了那么一些力道。

    这时,天天又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爹,我告诉娘亲了,娘亲说明天再给哥哥加餐”。

    “瞧你这样,是一路跑过来的“?

    天天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嗯,刚刚哥哥说不信,不信什么”?一双溜圆的大眼看向了商洛风。

    商洛风心情这才稍将平复,“刚刚你爹说他也会折千纸鹤,我当然不信啊”。

    “爹,你也会折啊”?天天转过头来极为崇拜的看着赵将军。

    赵将军只能硬着头皮道:“爹爹小时候也是会的,像天天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会的”。

    “那你现在会吗”?天天继续追问道。

    “我试试”。

    一双粗糙的、满是茧子的大手扯下一页纸来,在商洛风与天天的双重注视下左折右折,甚至于折到最后他自己都急出汗来。

    “你看看”。

    一只完全不像千纸鹤的动物摆在了桌上。

    就连天天都有些嫌弃,“爹爹,这是什么啊,好丑啊”。

    “千纸鹤啊”,赵将军一本正经的回答。

    商洛风首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赵将军,这哪是千纸鹤啊,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

    在商洛风笑后,天天也是哈哈大笑,“我要拿给娘亲看,我要拿给娘亲看”。

    只有那憋红了双脸的赵将军极不自在,尴尬得甚至想要挖一条地缝钻了进去。

    “吃饭了,你们爷俩怎么这么难伺候”。

    门外响起了那堪比河东狮吼的责骂声,赵将军将天天驼在肩上,“我们走了,二王子,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爹,明日我还想来找哥哥玩,他球踢得很好,千纸鹤也折得很好,人也很好,他说家中还有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妹妹,还要带我去找她玩”。

    赵将军道:“他骗你的,他也只有一位哥哥,他的哥哥也只有这样一位弟弟啊”。

    “不,哥哥是好人,他不会骗我的”,天天显然有些恼怒,说话也强硬了些许。

    “好好好,哥哥是好人,哥哥是好人”,赵将军哄道。

    “那你将哥哥放出来好不好,他不喜欢待在里面”,天天试探性的问道。

    “这是那哥哥教你这样讲的”?

    天天鼓着嘴道:“不是的,哥哥没有这样说,但天天能感觉到,哥哥教我踢球时,总是看着外面和天空”。

    “天天不用急,很快的,最多半个月,你哥哥就能出去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屋内,仆人端上饭菜,都是一些家常小菜。

    商洛风饿也是真饿,夹了两口之后便毫无胃口,将筷子扔在桌上,又躺回到床上,可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睡不着,又扒了几口饭后觉得食之无味继续躺回床上。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商洛风既睡不着,饭也没吃多少,心中不知为何,甚至觉得烦闷,他索性将床板一卸,一手夹着凉席一手夹着床板来到院中。

    他将床板、凉席随手一放,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以手为枕。

    时值盛夏,蝉声鸣鸣、繁星点点、晚风阵阵,商洛风抬头望着天空,翘着双腿,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何时回到床上,他只记得这一夜十分难受,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痛。

    第二日,他便病了,病得还不轻。

    赵将军为其请来了孔大夫,孔大夫说是心绪不宁、邪风入体,至少需卧床三日。

    这几日,唯有赵天爱来探望时,他才能感觉到一丝慰藉。

    鄞都,柱国公府。

    柱国公正在后院练刀,却听闻户部尚书求见,立刻亲自迎接。

    “鲁尚书前来,这可是稀客啊,快快请进”,又大声郎道:“快备茶,最好的茶”。

    堂厅之中,鲁尚书虽然有些拘谨,但开口便言:“柱国公,今日前来,特有要事相商,是不是,你看,能够”。

    柱国公知道他的意思,当即便屏退左右,只留二人在内。

    “鲁尚书究竟是有何要事”。

    扑通一声,鲁尚书直接跪了下来,“老臣实在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柱国公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将鲁尚书扶起,“究竟是何事值得鲁尚书行此大礼,我这柱国公实在是经受不住”。

    “哎”,鲁尚书叹道,“柱国公,陛下昨夜”。

    “陛下昨夜怎么了”。

    “陛下昨夜醉酒之后,失手将一位宫女推进了鱼池之中”。

    “喔”?柱国公看着鲁尚书,这里面显然另有隐情,但他也不好继续过问,但鲁尚书又继续说道:“这一个月已经是第五次了,陛下每次醉酒都是如此,这实在是不合礼规啊”。

    “不瞒尚书,这事我也略有耳闻,还以为是子虚乌有的事,没想到确有其事”。

    “何止是确有其事,上个月是五个,上上个月是三个,如今这个月才过半又有五位宫女遭了此难,长此以往,礼将不存啊,如今陛下倚重的乃是将军一人而已,将军身为晋室宗亲,理应有卫道之责,还望将军在陛下面前多费口舌”。

    “那是自然”,柱国公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如今听鲁尚书所言,今晚便入宫劝诫陛下”。

    “老臣一心为公,若有哪里顶撞柱国公的,还望担待”。

    “鲁尚书说哪里的话,这等事,本也是我的分内之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