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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灿秀对战乱局势的思考

    夕阳西下,芍药花间,听闻倪红茶这一秘事,钟、灵、毓三大秀以及遐心、碧荷、碧柳、碧杉四个大丫鬟皆感叹“倪红茶太可怜”。

    毓秀骂道:“那张家表哥实在可恨!若他真心爱重红茶表妹,大可明媒正娶,何必苟且行事?”

    钟秀道:“三妹妹此话在理,凡事当躲不过一个‘礼’字。倪家父母为何如此绝情?不过要落个家里门风严谨之名,免得此事连累了下面的几个女儿。若非如此,倪家女儿以后恐怕都很难嫁进好人家。”

    众人深以为然。

    毓秀叹道:“咱们闺阁女儿,想学那杜丽娘自由恋爱,只怕要死了化成鬼才成。”

    钟秀嗔道:“三妹妹你莫要胡言乱语,自由恋爱未必好,《莺莺传》里的张生不一样负了心上人?”

    灵秀道:“大姐姐言之有理。遇到什么的人,便会有什么样的爱情。咱们还是听天由命吧。”

    见三个姐姐有些伤感,灿秀于是开解道:“你们这些窈窕淑女,何必烦忧?可是忘记了我这个皇甫公子在侧?日后,待你们许嫁时,我一定替你们好好打探那男子的样貌品性。”

    此言一出,钟、灵、毓三大秀瞬间羞红了脸。

    钟秀嗔道:“灿哥儿你又打趣我们,尚未及笄,何来许嫁一说?”

    灵秀道:“再者,即便日后许嫁,亦是父亲、母亲作主,你打探与否,有何区别?”

    灿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向姐姐们,问道:“我答应给三姐姐请个武师父,是不是做到了?”

    毓秀道:“好好,灿哥儿你最厉害。看把大姐姐、二姐姐羞的,女大当嫁,有何不可说?灿哥儿,日后你替我寻觅个文武双全的,可好?”

    嘴上虽如此说,可毓秀还是有些怯懦,杏眼羞含笑,笑弯秋月;两颊映绯红,红晕赛霞。

    灿秀笑着打趣三姐姐,言道:“原来,三姐姐你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毓秀欲捶打灿哥儿……由此,姐弟四人在花丛里厮闹一阵子,看夕阳垂了下去,才一起往菡萏园外走。

    钟秀心里道:“不知为何,家里有了灿哥儿,总爱在菡萏园里玩耍,哪怕只是看看景色,说说家常闲话。”

    灵秀心里道:“私会,便是闺阁女儿的死刑?名声当真如此重要啊。怪不得母亲日常管束我们如此之严苛。”

    毓秀心里道:“世间可有杜梦梅?”

    姐弟四人心思各异,说笑着出园回前院去了。

    今日,灿秀因何要讲这些个故事呢?

    一则,话题涉及到了公子、女儿之情,二则便是给三个姐姐打预防针。

    灿秀倒不怕姐姐们出事,她们也出不了什么事,整日闷在院子里,哪里能见到少年公子?

    然,三个姐姐的小娘确实都不大安分。

    近日,幸小娘与幸家舅母郝氏时有往来,郝氏从杏园搜罗不少财物,且心术不正,常常说些不着边际的怂恿蛊惑之辞。

    李小娘春心难耐,见不得主君,也频繁簪花,这不是个好兆头。

    刘小娘只是把歹毒的心思暂时封印起来罢了。

    杏、梨、榴三园看似平平淡淡,内里却有许多不容易被发现的漏洞。

    灿秀隐隐有种不安,担心这三个小娘早晚要出事。

    灿秀对那几个小娘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担心到时候会连累姐姐妹妹们。

    灿秀觉得,母亲把姐姐们养得太好了,生活在光明的世界,她们便渐渐忽略了阴影的存在。

    可如今是战乱之年啊,杭州一时安定,只是一时罢了。

    早晚,赵构会来,金兵也会来。

    我记得南宋初年,赵构走到哪里,金兵就追到哪里……一个朝代的初期,怎么可以生活得安然如菡萏园?纵然可以,又怎么能一直可以?

    乱箭之下,手无寸铁且心地单纯的人,只怕是最早死的那一批。

    这是灿秀心里的“远虑”。

    故而,今日,趁着“公子伴美人”这个话题,灿秀盘算着,提前给姐姐们讲一些故事,让她们多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

    姐姐们都是聪慧至极的女子,定然会很快成长起来。

    这是插话。

    是时,众女儿到了前院,便分开而行。

    灿秀、遐心一路回东篱园去了。

    回到福颂堂,灿秀得知肃羽已经搬进了承英阁。

    承英阁离灿秀住的暖香阁很近,英师父便求大娘子叫女儿肃羽跟自己一起住,往来也不耽误到暖香阁做工。

    既是师父,待之当有敬意,张大娘子便答应了。

    英师父是个性情中人,见张大娘子如此厚待,那些寄人篱下的凄楚之感消散许多,并一再嘱托女儿好好侍奉灿秀。

    晚饭后,肃羽在母亲的催促声中出门,一路到了暖香阁,欲拜见灿秀。

    那时,房里只有大丫鬟采蘩,采蘩正坐在榻上绣一幅“双柳群燕图”。

    肃羽初来,一则不懂礼数,二则尚不知灿秀待她的心意,采蘩不敢给肃羽安排工作,只说“灿哥儿未归”,留肃羽坐在自己对面,与之叙话。

    大约过了两刻,灿秀、遐心才从福颂堂回来。

    灿秀再见肃羽时,肃羽已经换了家里一等大丫鬟的装扮,石榴红裙绣花鞋,外罩淡粉窄袖直领对襟褙子,鲜衣新履,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与遐心、采蘩不同的是,肃羽已经成年,盘了一个随云髻,簪一支镀银钗。

    这银钗比白天那木制的簪子价格高些,但也是廉价之物。

    暖香阁里,见礼后,众人落座叙话。

    听到肃羽说大娘子给改了名,灿秀高兴道:“肃羽?鸿雁于飞,肃肃其羽,这个名字好。”

    对于改名一事,肃羽原本有些介怀。

    方才,肃羽听采蘩说起,初来的,不论年纪大小,原本只能做个没等级的小丫鬟;得了名,便是得了大娘子格外的恩宠,若非如此,给肃羽一等大丫鬟的月钱,只怕不能服众。

    既然如此,肃羽便认了这个名字。

    肃羽年龄稍大,又是英师父的女儿,灿秀便称她为“师姐”。

    肃羽性子直,且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便未拒绝。

    这一次,大丫鬟遐心、采蘩并未阻拦。

    一则,按辈分而言,肃羽确实是师姐。

    二则,相处了两年,她们已然知晓灿秀的脾气秉性,待身边的人,灿秀素来亲之如姐妹。

    肃羽来自江湖,在外闯荡过,灿秀便缠着她说故事。

    叙话间隙,遐心要去小茶室煮几杯茶,因茶饼短缺,便呼采蘩姐姐取些新的来磨。

    采蘩丢了“双柳群燕图”,起身而去。

    两个大丫鬟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奉上一壶茶来。

    这期间,肃羽一直稳坐卧榻,丝毫没有去帮忙的意思。

    遐心、采蘩念她初来,并不计较什么。

    在暖香阁,若无外人,主仆便可不分尊卑,一起窝在榻上品茶。

    今日也是如此。

    见状,肃羽面露喜色,心里道:“这里倒和气,好过那福颂堂,一应的丫鬟、婆子都拘谨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惹恼了大娘子……这张大娘子真真是虎面,好端端的,拿腔作势为何?”

    肃羽心里对张大娘子不满,但只是自己发发牢骚,并不敢多言。

    吃了几口茶,灿秀忽而想起外面的乱世,于是问道:“师姐,你们是从哪边来的?”

    肃羽道:“我们原本是押送一批货去越州,还没到东路,便遇到金兵,财物被抢不说,我们镖局的人亦皆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想起彼时的凄惨,肃羽有些哽咽。

    灿秀、遐心、采蘩三人赶忙安慰她。

    灿秀心里揣测道:“越州?大约是浙江绍兴吧。肃羽说的‘东路’,应该是两浙东路。”

    灿秀绞尽脑汁,回想自己看过的史料。

    如果我记得不错,赵构南渡,逃到绍兴时,改过一次年号,当时把越州定为绍兴府,赵构的年号也由建炎更为绍兴……按照肃羽的说法,两浙路已经有金兵打来,此时,大约赵构的南宋小朝廷正在逃难路上。

    思及至此,灿秀又问道:“师姐,一路上,你们可曾听说官家在哪?”

    肃羽摇摇头,言道:“如今,天下大乱,金兵肆虐,官家亦属泥菩萨过江,只听说被金兵追着打,不知其行止。”

    遐心略感好奇,问道:“灿哥儿,你问官家作甚?”

    灿秀解释道:“再乱,总有安定的时候。官家毕竟是一国之君,不会一直逃,总能安顿下来。”

    采蘩也觉好奇,问道:“官家安顿与否,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灿秀道:“经济繁荣,要有个稳定的外在环境才好。就像师姐家的镖局,若非战乱,怎会破产?”

    听到灿秀话里的新词,肃羽颇感疑惑,问道:“什么是经济?又何为破产?”

    遐心道:“肃羽师姐,你莫管我们家灿哥儿,他惯常说一些奇怪的词,前几日还说要打造一条衣食住行一条龙服务的商业街。”

    采蘩补充道:“灿哥儿还说是什么……什么集聚效应,全是我们听不懂的话。”

    灿秀道:“此时不懂,待日后做出来,你们自然便明白了。”

    接着,灿秀又问了许多事,从肃羽的话里,大约推测出赵构眼下正处于困难期,距离升任杭州为临安府、迁都临安还有一段时间。

    心中不停思量之际,灿秀偶尔四下看顾,无意中瞥见肃羽的裙边挂着一把小刀,很好奇。

    灿秀问道:“师姐,你为何在腰间佩带一把刀?”

    遐心从旁解释道:“灿哥儿,这个叫裙刀,是压裙边用的,免得路上有风时,裙子被吹起。”

    采蘩道:“先前,咱们家有小丫鬟也佩戴此物,但大娘子觉得内院佩刀不妥,遂止了此风,故而你不知。这裙刀,与你披带上挂的玉佩作用一样。”

    灿秀惯常爱问问题,遐心、采蘩便主动给她解疑答惑。

    这本是暖香阁常有的事儿,如家常便饭一般。

    然,言之无心,听者有意。

    乍一听,肃羽误以为遐心、采蘩看不上自己的装扮,故意拿自己与“小丫鬟”作比,于是颔首思量,心里不大自在,觉得自己的裙刀与灿秀的玉佩相比,可谓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