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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碧玉蝴蝶、白玉缠臂双双惹闲气

    不过,肃羽自尊心强,且自带傲气,她心里不如意,但面子上装作不在意“高低贵贱”,顺着遐心、采蘩的话头,说了几句关于自己所佩裙刀的来历。

    肃羽的裙刀,是她在家时,一个长辈送的。

    灿秀道:“原来如此,若遇到坏人,还可防身,这个裙刀不错。且师姐这裙刀承载着亲情,比一般的,更加可贵。”

    说着,灿秀要看,肃羽便把裙刀解下来给他。

    把玩了片刻,灿秀归还裙刀时,发现肃羽正盯着自己的玉佩看。

    二人目光相遇后,肃羽赶紧转移视线,假装在四下打量旁物。

    灿秀心里道:“肃羽师姐莫不是也爱玉?”

    府里丫鬟们的衣履通常是按等级分好的,但钗环首饰一类的装饰物品,都是个人以自己喜好外出买,除非张大娘子有特别赏赐。

    采蘩、遐心她们在府里时间长,得的赏赐多,稍加打扮,看着也很富贵。

    肃羽初来,尚且比较寒酸。

    肃羽接过裙刀,重新佩挂的间隙,灿秀的目光看向低下头去的肃羽,肃羽的随云髻盘得很好,只缺一把好的簪子。

    灿秀忽而想起自己有一把碧玉简簪,簪头镂刻成一对小小的蝴蝶双飞。

    那蝴蝶簪因过于女性化,灿秀不愿意佩戴,闲置多时。

    灿秀心里道:“碧玉蝴蝶价值不菲,送给肃羽师姐,正好。”

    如此想着,灿秀起身走到日常装扮的地方,打开一个鎏金宝盒,在里面翻找起来。

    见此,大丫鬟采蘩、遐心都猜出了灿秀的意思,相互看看,想提醒,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家里孩子们的衣服、钗环、玉佩、荷包等皆有定数,每个月,福颂堂要查一次。

    近来,灿秀只是学了看账本,还没开始记账,一些家里查账的规矩他还不大懂。

    采蘩、遐心二人正犹豫时,一眼便看见灿秀拿着一把碧玉蝴蝶簪过来了。

    肃羽佩挂好裙刀,一抬头,也看见那透亮的玉蝴蝶,猜出灿秀是要送给自己,心下喜欢。

    采蘩、遐心几乎都在心里说道:“不能叫灿哥儿把簪子送出去啊。不然,大娘子那边无法交差。”

    思量片刻,两个大丫鬟豁出去了,宁可得罪肃羽,也要赶在灿秀开口之前制止他。

    采蘩道:“灿哥儿,你拿簪子作甚?这八宝盒里的物件,是有名目的。”

    遐心道:“大娘子每个月要检查一次。杏、梨、榴三园亦如此。”

    言外之意:不能把玉蝴蝶送给肃羽。

    灿秀瞬间明白了,但他已经瞥见肃羽喜悦的样子……哎呀,怎么办啊?灿秀踌躇着,回到座位。

    拿着簪子,进退维谷,灿秀有些难为情。

    于灿秀而言,这不算什么,送便送了。

    只是,骤然听闻母亲会检查,灿秀便不好自作主张。

    一则,这玉蝴蝶是母亲的恩赏,代表的是母亲对自己的心意,自己本就不该随便送人。

    二则,若叫母亲知道此事,只怕对肃羽不利。

    然,此玉蝴蝶,虽未开言相赠,却已是“吾心许之,尔心应之”,如何好再收回去?

    见状,肃羽道:“这玉蝴蝶真好看,灿哥儿能借我细观否?”

    闻言,灿秀赶紧把簪子递过去。

    肃羽故作欣喜,看了看簪子,夸了几句,而后还给灿秀。

    这算是替我解围了吧?难得肃羽如此体贴……如此思量着,灿秀舒口气,将心比心,若自己处在肃羽的位置,必然不大舒服。

    由此,灿秀更喜欢眼前这个来自江湖的师姐了。

    采蘩忽而想起自己在外头买的时兴镀银花簪,虽然只是镀银的,但颇为贵重。

    于是,采蘩辞别众人,想去拿来,送给肃羽。

    肃羽大约猜出采蘩的意思,在采蘩回来之前,便借故离开了。

    待采蘩拿着银花簪回来,不见肃羽,错愕地看向灿秀,问道:“肃羽姐姐何在?”

    遐心无奈地说道:“咱们大概是伤了人家的自尊心。”

    采蘩明白了,肃羽不想要她的礼物,兴许觉得这是可怜施舍吧。

    主仆三人对坐感慨几句。

    灿秀问道:“对了,母亲为何要查这些?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采蘩问道:“幸小娘有个嫂嫂郝氏,灿哥儿你记得吧?”

    灿秀颔首。

    采蘩道:“那郝氏,极其贪财,是个看见路上掉个果子都得捡回家的主儿。她先前常来杏园,借口探望幸小娘,其实都是盘剥财物。”

    遐心道:“有一次,那郝氏把大姐儿的一支翠鸟簪偷出去卖了,那簪价值500多两。大娘子为此恼怒,定了新的规矩,姐儿们的衣物都记录成册,每月检查一次增减。”

    采蘩道:“咱们一直住在东篱园,离大娘子近,大娘子便查得不那么严格。灿哥儿你平时不在意这些物件,故而不知。”

    灿秀恍然大悟。

    原本,张大娘子打算再辟个院子给灿秀,可灿秀觉得住东篱园挺好,离母亲近些,能够跟母亲多多学习,且容易培养感情,便没搬出去。

    灿秀懂事体贴,在暖香阁住了将近两年,未曾发生过叫大娘子操心的事情。

    因此,张大娘子格外信任灿秀,对暖香阁管束得宽松许多。

    灿秀屋子里的东西,张大娘子只偶尔叮嘱一下丫鬟们,并没有刻意检验。

    这是插话。

    是时,看看手里的玉蝴蝶,灿秀不由得叹口气。

    遐心从旁劝慰道:“灿哥儿,我看肃羽姐姐不像小心眼的人。”

    采蘩道:“是啊,灿哥儿你莫要再为此叹气,改日,咱们出去时,买几件像样的物件相赠,想来肃羽姐姐不介怀什么。”

    灿秀道:“事已至此,随它去吧。”

    暖香阁里,主仆三人又叙了些旁的家常话,便起身下榻,准备去福颂堂看看小八安秀。

    方才,他们叙话之时,肃羽正在承英阁二院啜泣。

    承英阁二院院墙的修整还未完工,不过两间客舍已经打通,空出一个大通间作客房。

    大通间旁边,连着一间小厨房,张大娘子本意要留给英师父自用。

    而英师父母女的一日三餐皆从属于东篱园,有大厨房的人专门负责,她平时也不爱煮茶,估摸着小厨房用不到,于是上请大娘子,可将小厨房改作一间小卧室,给那个伺候自己的婆子使用。

    张大娘子已经应下此事。

    今晚,肃羽母女共住在大通间里,用一架三扇雕花屏隔开,分作两个小卧室,摆放双床双榻。

    肃羽在里,英师父在外。

    听到女儿哭泣,英师父绕过绣“仲夏美人游山图”的屏风,走到女儿跟前。

    英师父问道:“女儿,你这是怎么了?”

    肃羽哭道:“母亲,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英师父猜出女儿在暖香阁受了气,也明白女儿心里的苦,欲劝,似乎又无言可说。

    肃羽今年十七岁。

    十五岁及笄那年,肃羽定过亲。

    可后来,那家人嫌贫爱富,得知章父去世,章家镖局勉力支撑,便毁了婚约。

    为此,肃羽的亲事耽搁至今。

    女儿自幼性子傲,觉得那是莫大的屈辱,彼时,恨不得要落发做姑子。

    女儿她又是在江湖上打杀过的,哪里受得住束缚?

    思及至此,英师父无意中转头,瞥见那“仲夏美人游山图”,忍不住叹口气。

    英师父心里道:“这‘美人游山’的日子,只怕更适合菡萏园里的那群小美人吧?我女儿自由马背持剑,弯弓射虎,如今为五斗米而折腰,岂不是太委屈?”

    英师父猜测女儿是觉得忽而为仆,过于憋屈,才哭泣,却不知女儿是贪慕富贵,因不得之而恼心。

    英师父挪到女儿跟前,言道:“女儿,眼下咱们没有更好的办法。章家已经落败,即便回老家,亦无生计,守着一个破旧的祖宅、几亩薄田,如何生活?”

    肃羽知道自己不该哭泣,灿哥儿待自己已经很好了。

    于是,肃羽慢慢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眼泪,默然不语。

    一则,肃羽不想叫母亲因自己而烦心。

    二则,心里的自尊、自卑、自怜、自惜等等,汇聚在一起,叫肃羽一时说不清,羞于开言。

    见女儿情绪好转,英师父又道:“女儿,我粗略算了算,咱们母子三人的月钱加起来,一年将近80贯,听说府里的补贴、赏赐多,大约能到100贯。咱们的衣食住行基本不用花钱,两三年便能攒够安身钱。到时候,咱们母子三人便回老家,自己做个营生,粗粝布衣,苦一些亦可,自己做主人,心里舒坦。女儿,你且隐忍些时候,既然来了,便安安分分,在府上好生伺候灿哥儿。”

    英师父的话不顺肃羽的心,但肃羽并未驳斥母亲,只是微微颔首。

    肃羽知道,自己想要的,母亲给不了,那便不必说了,免得惹母亲不快。

    英师父误以为女儿想通了,于是笑着劝女儿快去沐浴洗漱。

    这里,母女“和谐”了。

    而杏园里,大姐儿钟秀、幸小娘这对母女却吵了一架。

    是晚,钟秀、碧荷因与灵秀、毓秀、灿哥儿游园,回来得晚。

    到杏园时,小五南秀悄悄告诉大姐姐,白天的时候,幸家舅母又来了,拿走了她的白玉金缠臂。

    钟秀感到疑惑,又生气,问道:“为何要拿你的东西?”

    南秀道:“莲叶说,舅母来了,在阿娘跟前哭一通,说表哥病了,没钱治。阿娘心软,给了她几两碎银子,可她说不够。大姐姐你知道,阿娘自己亦没甚结余,往日里都被舅母盘剥去了。故而,舅母便又故技重施,这次不敢偷卖大姐姐你的东西,便撺掇阿娘,说我年纪小,用不到那缠臂……”

    说着,南秀十分委屈地看向大姐姐,问道:“大姐姐,怎么办啊?那缠臂是母亲前年端午节送的。”

    南秀十分喜爱那对白玉金缠臂,又害怕事发后被嫡母责备,因此不大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