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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梨园偷情者被罚

    思量半晌,张大娘子微微一侧头,瞥一眼漆木方桌上的一张纸,那神色,何止“厌弃”二字能了?

    那张纸,便是外头郎中给李小娘开的药方,是晋妈妈她们从梨园搜出的证据。

    见状,贴心的心腹婆子慎妈妈急忙上前一步,拿起证据递给灵秀,言道:“二姐儿,你且看看这个。”

    灵秀接过去,定睛片刻,心知小娘不但偷人,还怀了孩子,惊得瘫坐在地上。

    英师父和钟秀、毓秀、灿秀等人本来都站在福颂堂门外,已经大约看出了几分端倪。

    因是别人家的内事,英师父不好多言,便没进去。

    钟秀、毓秀、灿秀、南秀、梦秀、安秀与灵秀、柯秀同气,看她姐妹二人哭求,实在可怜,便纷纷到福颂堂上,跪地求情。

    这时,杏园、榴园的幸、刘二位小娘也来了。

    所谓“兔死狐悲”,见李小娘被罚,不问青红皂白,不管真情假意,她们也都来堂上跪下。

    看着跪了一屋子的人,张大娘子更是心焦。

    这件事,不能公开了说,家里人多嘴杂,难免有人往外漏风声。

    若让旁人知道皇甫府上出了一个偷人的小娘,女儿们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先前,张大娘子还想着给钟秀、灵秀她们寻个王侯高门之家,哪个高门人家愿意娶背负这样名声的姐儿?

    张大娘子正想着,吴大过来回复说“枫叶、陌则经不住打,已经死了”。

    听此一言,李小娘嚎啕大哭。

    见状,张大娘子又叹口气,心里道:“你这女子,倒有情意,这般田地了,还为奸夫伤心。罢了罢了,是死是活,看你命数吧。”

    如此想着,张大娘子看一眼慎妈妈,言道:“慎妈妈,你去找根绳子来,把李小娘绑了。”

    “是,大娘子。”慎妈妈应声施礼而去。

    众人不知该进该退,灵秀无颜再求,只坐着干哭。

    见姐姐如此,小六柯秀也只默默流泪。

    张大娘子喝问几声,叫李小娘闭嘴,可李小娘不肯,只是自顾自地哭,一个劲儿地哭……知道陌则死了,李小娘越发悲痛。

    外人不知李小娘是为了已死的情郎,都误以为她是为了将死的自己悲恸!

    张大娘子被李小娘的哭声吵得脑壳子疼,又无可奈何。

    片刻,慎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急匆匆进来,三下五除二,用一根粗麻绳把李小娘绑了,同时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灰色旧缎子,堵住了那“嚎叫哭喊”。

    福颂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张大娘子不想破坏自己在孩子们心中慈母的形象,思来想去,决定把这“烫手的山芋”踢给主君。

    于是,顿了顿神,张大娘子看向众人,言道:“今日,你们不必求我了。李小娘是有生养的妾室,对皇甫家有功,当宽待一二。然,做了错事,便该罚。她今日所犯之事,该当何罪,由主君发落吧。”

    说完,张大娘子叫慎妈妈拿回二姐儿灵秀手里的那张药方,而后命吴大套上马车,把李小娘塞进去,叫吴大拉着她到流福井祖宅去,让嘉安堂的主君来处理。

    慎妈妈、吴大走后,张大娘子吩咐晋妈妈去把梨园清了,一应丫鬟、婆子全部打发出府。

    张大娘子道:“采薇、采苹,你们跟着过去,把二姐儿、六姐儿的东西都拿出来,暂且安置到东篱园。”

    “是,大娘子。”旁侍的晋妈妈和大丫鬟采薇、采苹应声施礼而去。

    张大娘子又道:“鹤鸣,你把福颂堂里间的大卧榻收拾出来,给灿哥儿使用,叫灵丫头和小六姑且住到灿哥儿的暖香阁。”

    “是,大娘子。”旁侍的鹤鸣应声施礼而去。

    听完母亲的话,堂下跪着的一众儿女都明白:母亲是要把灵秀、柯秀与梨园分割开!

    日后,再无李小娘,也再无梨园!

    众仆离开后,张大娘子叫吩咐灿秀几句,叫他先到福颂堂里住一段时间,把暖香阁留出来给二姐姐、六妹妹。

    最初,张大娘子本打算单独给灿秀开个小院。

    不过,灿秀自己想跟母亲近些,嚷着不要搬出去,所以修新院子的事情,大娘子便没放在心上。

    前段时间,看孩子们越发亲近了,张大娘子突发奇想,想修个大院子,叫女儿们住一处,跟那几个不堪的小娘分开。

    至于灿哥儿,他近来不知何故,总吵嚷着要住进菡萏园的考槃居,说那里清静,方便他读书。

    其实,灿秀是为了方便自己晚间偷偷溜出去。

    张大娘子不知,误以为灿秀真心求学,已经默许了此事。

    今日“梨园一劫”,进一步推动了张大娘子修大院子的这个想法。

    故而,张大娘子不叫灵秀、柯秀继续住梨园了。

    此举,有两层用意,其一便是以此向众人表示,灵秀、柯秀与那偷人的李小娘无关。

    第二层用意,便是为日后女儿们同院而居张本。

    处理完这一切后,张大娘子看向众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跪一屋子像什么话。”

    闻言,众人先后起身。

    张大娘子看一眼堂下,英师父站到门外去了,于是叫人请英师父进来。

    灿秀趁机道:“想必母亲与英师父有话说,我们不便打扰,先退下可好?”

    钟秀、毓秀等姐妹也期待地望向母亲。

    张大娘子知道他们是怕灵秀太过伤心,想下去安抚一二,便答应了。

    灿秀和姐姐妹妹们带上一众丫鬟先后施礼离开。

    福颂堂上,只剩下幸、刘两位小娘和英师父,并东篱园的几个大丫鬟。

    待众人坐定,张大娘子向英师父问些孩子们的功课,英师父一一回答,彼此闲聊了几句。

    忽然,张大娘子话锋一转,言道:“我这里,向英师父赔个不是,还请英师父勿怪。”

    一时摸不着头脑,英师父有些疑惑。

    英师父道:“大娘子这是哪里话,自打来到贵府,大娘子殷勤周到,我感激还来不及,何事敢怪?”

    张大娘子道:“前几日,灿哥儿又犯了个点儿小错,我罚他在小祠堂跪着,一则是误了英师父的课,二则连累了肃羽几个丫鬟。”

    端午节前那次,灿秀被罚跪,是因为《临安秘事》。

    前几日那次,则是因为肃羽不小心打碎了一件青花瓷器,灿秀怕母亲责罚,便隐瞒了下来。

    英师父陪笑道:“错了,自然该罚,肃羽既跟着灿哥儿,当一并罚了。课嘛,误不了多少。”

    叙话间,张大娘子特意瞥向下座,看那幸、刘两个小娘神色各异,指不定心里在盘算什么。

    张大娘子厌弃地翻个白眼。

    “错了,自然该罚”,这是张大娘子今日要传递的意思,并非为了向英师父道歉,而是要提点幸、刘两位小娘。

    没有郝氏撺掇,幸小娘倒安分许多。

    可是,刘小娘……这次,若不是她有意叫我知道,这梨园偷情何时案发,还不知道。

    刘小娘何以知晓此事?必是刻意打听啊!

    张大娘子何其聪明?岂会猜不出刘小娘的盘算。

    英师父出身江湖,是个实心眼的人,听不出张大娘子其实是想借此敲打杏园、榴园的那两位小妾,故而当作一般叙话。

    而幸、刘两位小娘自己都听了出来,低头不言。

    幸小娘心里道:“她梨园的事,与我何干?何苦这般指桑骂槐,作践人?”

    刘小娘心里道:“若非你霸占着主君,何来今日的风波?不思己过,反而借机弹压旁人,不见得你多高尚,且等着吧。”

    张大娘子知道小娘们“面服心不服”,不想理会她们,但也不说叫她们下堂离去,自己轻摇团扇,与英师父说说笑笑,闲扯家常,偶尔提点一两句,臊得那幸、刘二位小娘面色泛红。

    东篱园里,众人在福颂堂叙话的时刻,慎妈妈和吴大已经把李小娘送到流福井祖宅去了。

    为防他人瞧见,慎妈妈特意嘱咐吴大从后门进去。

    那时,皇甫嘉正在前院的嘉安堂整理新进的药材,不多时,小厮长则来报,说内宅送人过来,已经进了祠堂。

    听着话头不对,皇甫嘉命长则等人看守着嘉安堂,任何人不得到后院去,自己则匆匆去往祠堂。

    到了祠堂门口,皇甫嘉看见慎妈妈、吴大正在门口守着,里头似乎关了什么人。

    慎妈妈、吴大都是家里的得力忠仆,尤其是慎妈妈,与大娘子向来寸步不离,今日为何……皇甫嘉一脸雾水,疑惑地走过去,询问“何事?”

    慎妈妈道:“回主君,大娘子叫我们送李小娘过来,听您处置。”

    说完,慎妈妈拿出那张安胎的药方,递给了皇甫嘉。

    皇甫嘉接过一看,便明白了内中曲折,问道:“那人是谁?”

    慎妈妈道:“回主君,是家里一个做杂务的小厮,叫陌则。”

    皇甫嘉又问:“陌则何在?”

    吴大拱手回道:“主君,大娘子罚了陌则二十棍,与梨园的大丫鬟枫叶一处打的,那两个人经不起打,已经死了。”

    皇甫嘉看看手里的安胎药方,又看看关着的祠堂门,叹口气,言道:“既如此,她也罚二十棍,吴大你亲自动手便是。”

    吴大恭敬地回道:“是,主君。”

    说完,吴大推开门,进了祠堂……片刻,呜呜的哭喊声便传了出来。

    为了不给李小娘任何机会,吴大把她的嘴巴堵得死死的,想喊,想求,都出不来声。

    《孟子》有言:“君子远庖厨。”

    为何?无非是猪羊鸡鸭等被屠宰时,那凄厉的嚎叫、哀痛让君子心酸,君子便不忍心吃它们的肉了。

    可是,远离了庖厨,看不见,听不见,待厨师把饭菜做好了,端上餐桌,君子们照样吃得下去,且吃得欢心,爱肉的,还顿顿离不了。

    大约是因为那临死的哭喊、哀嚎总是发自深心,最能打动旁人,换来一些宽恕。

    吴大知晓主君惯常心善,若是听那李小娘分辨几句,兴许心软了,便饶过她。

    于是,吴大格外仔细些。

    吴大自己倒没有杀李小娘的必要,但张大娘子容不下这事儿。

    早年,在张家的时候,吴大便认识大娘子,大娘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

    张大娘子素来恩怨分明,不容奸邪欺诈。

    陌则、枫叶已死,李小娘断然没有苟活的可能!

    门里,吴大一棍子接一棍子打在李小娘的身上,李小娘痛喊不出,只能呜呜地叫。

    那腹中胎儿不过一个月,哪里经得住棍子?刚一两下,便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