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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余波

    关山越转过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去了毛巾绳子,拖到一张单人床上用被子蒙住尸体全身,又收了那把桌上的格洛克。

    手上用力提着门把,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房门,廊道上空无一人,关山越走到隔壁间,拿出铁丝轻轻一捅,房门开了。

    屋内黑洞洞的没有人,关山越照葫芦画瓢直奔单人床而去,掀了床板发现果然两个床下各有箱子静卧其中。又翻抽屉倒枕头,找到了一把钥匙,开了一个箱子,可惜不是五帝台的部件。

    关山越心中算着时间,继续一间房一间房的搜索。

    时间分秒流逝,直到关山越在搜索一间临街房间时,听到楼下动静稍歇,心下知道差不多了。

    最终战果,少昊琮和颛顼白圭也成功化作了手腕上的两道印记,只是都没有再引发摄人心魄的景象出现。

    手上拎着用绳子串起来的,没有钥匙的五个箱子,从窗外的垂绳滑下,扬长而去。

    ...

    “重磅!日旭商团遭窃!”

    “大盗猖狂!雨夜作案!杀人盗物!”

    “商团队长吉岗请求警司彻查淞沪!”

    ...

    震惊淞沪城的重大盗窃杀人案已经过去三天了。

    关山越这里仍旧风平浪静,除了白天跟着露兰秋当保镖就是晚上呆在屋子里,静静等着这件事情的余波。

    诡异的是,到现在日旭先遣军也没有大幅度的动作。

    那天晚上八子在门口闹事,有了关山越的吩咐,相对比较克制,所以并没有发展为大规模的械斗乃至火并,只是万象商会的一干人等被租界巡捕控制,押到警司关了一夜,而参加斗殴的日旭人则没有任何处罚。

    事后关山越又以给弟兄们看伤疗养的说法,让八子分了一大笔钱出去,足有原主所有存款的三分之一,因而也没人发出怨言。

    至于拎回来的五个箱子,关山越后来用斧子亲切的问候了一下锁口,锁口很自然的就打开了。

    五个箱子里有余下的两个部件中的尧镜,只差舜爵,五帝台就可凑齐。

    平心而论,关山越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当大盗的过程相对而言这么顺遂,虽然手刃了一名死不足惜的倭人算是小小的波折。

    后来复盘来看,其实也情有可原,因为古董拍卖本身不过是日旭先遣军侵入淞沪的由头罢了,真正的目的是为以后的会战做准备。

    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日旭人的反应是否太过平淡了些。

    关山越看着手腕上隐隐约约散发着微光的四个印记,若有所思。

    “哥,时间到了,该去找大明星了。”

    “哎,来了。”

    听到门外的叫声,关山越翻身而起。

    眼睛包着纱布,叼着烟卷的张行八在外面等着关山越。

    “眼睛好点了没?”

    “差不多了已经。”张行八单眼明亮,呲牙咧嘴的笑。

    “成,有时间去你说的那姑娘家做做客呗,让我这当哥的看看。”

    “这感情好!”

    自从那天撞破露兰秋的事后,露兰秋对关赵二人的态度越发冷淡了,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关山越倒是无所谓,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本就一般,跟着她也只是为了得到杜夜生的一句话。所以无论这个女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是什么样的人,都当是放屁罢了。

    不过这个女人倘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关山越眯了眯眼。

    ...

    杜夜生看着眼前的男人熟练的剖开鱼腹,刀光一进一出,鱼身就成了两半,翻开放平,男人的左手按住鱼肉,右手持刀,十指翻飞间,一片片几近透明的鱼肉就出现在了盘中。

    这是一家处在租界的日料主题店,主营日式刺身和寿司米饭。

    当初一个漂洋过海而来的青年身无分文的来到这片土地,对异乡的一切一无所知。

    后来在当地的学校做义工,偶尔认识了一位同龄的少女,两人相谈甚欢,兴趣爱好也出乎意料的相似。

    又过了数年,女孩领着青年见了自己的哥哥,她的哥哥姓杜。

    再然后,两人就结了婚,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儿子。

    最后男人才知道,自己妻子的杜,和淞沪最大的那个杜是同一个字。

    后来妻子的哥哥说要送自己一个礼物,男人就说那就让我开一家餐厅吧,我有手艺,也有爱好。

    接着这家日料店就出现在了淞沪。

    不过生意倒是一般。

    对于这个名叫早川的男人来说,自己就像一只离乡的红蜻蜓。

    家乡已成故乡,异乡已成家乡。

    在淞沪呆了太久,自己也成了淞沪人。

    杜夜生在等待对面男人刀下的美食时,扭头看了看在外面玩耍的两个该叫自己“舅舅”的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眼角的皱纹都被笑意微微带了出来。

    “我跟你的同乡没谈好。”杜夜生淡淡的讲道。

    “我和侬讲过,伊拉没一个好东西,说了不要去见。”

    男人似乎对杜夜生说出的话并不惊讶,反似有些幸灾乐祸,

    “老早我离开哎哒,他们的右翼已经猖獗的不得了了。”

    “没有办法,有些事情是我不能答应的。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让你和小雪牵扯进我的事情,就是担心这一天。

    如果淞沪真的要塌了,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你们先出去散散心。”

    杜夜生看着两个孩子,还是没有收回视线。

    男人的刀速减缓,脸上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

    “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嗯。前些日子,商会的弟兄去乔鲁诺吃饭喝酒,闹将起来,商会里的管事给我讲了以后我去了警司,提了他们出来。

    从头到尾一个日旭人都没见着,没人来要说法,没人来要赔偿,后来所谓的‘淞沪盗窃杀人案’也直接找了警司,呵。”

    “来,进来吃饭!”杜夜生止住了话题,招手让两个外甥进来,一手拎着一个到了榻榻米上。

    跟着两个孩子进来的女人看着面前的四个家人,满脸笑意。

    饭后,一家四口送杜夜生到门口,杜夜生摆了摆手上了车。副驾驶的连浩正难得打趣:

    “又吃的鱼啊?”

    “嗯,吃不惯那玩意儿,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好这口儿。”

    “谁知道。”

    “去哪?回家还是?”

    “...善祥居。”

    东郊,善祥居。

    “姑娘,要入夜了,早些休息吧。”

    张妈看着在窗边发呆的女人,小声劝告。

    “再等会吧,我还不困。”

    女人恬静的回应,柔美的侧脸在台灯的橘光里更显温柔。

    张妈欲言又止。

    她是杜夜生身边跟了将近二十年了老人了,杜夜生的大儿子的岁数多大,她就在杜家待了多长时间,时候一久,像家人反而比佣人多些。

    有时候杜夜生在家里的脾气大些,反而只有她能数落气头上的杜夜生两句。

    后来杜夜生的妻子过世,他并未续弦,只是某些风波过后,身边多了一位朱姑娘。

    当张妈被杜夜生带到朱姑娘面前时,张妈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那张脸很像一个故人。

    从此这幢坐落在东郊的善祥居就被买了下来,诺大的别墅里除了打扫时分,常住的只有张妈和朱姑娘两个人。

    不过张妈白天常在杜家忙活,偶尔会带着朱姑娘去杜家吃饭。

    杜夜生偶尔会来善祥居,时间不确定,频率也不确定,有时连着来两三天,有时一个星期都不见着他的面。

    汽车引擎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朱姑娘连忙从窗户望去。

    不多会,敲门声响起。

    张妈下楼开门,一瞧来人,张妈嘴里发出了一声嘲讽多过问候的笑声:

    “呦,稀客呀!”

    杜夜生没有对张妈的阴阳怪气作回应,抬脚向楼上走去,张妈小跑跟上杜夜生,问道:

    “侬肚子饿了不啦?需要给你烧点点心吃吗?”

    杜夜生走到楼梯上拐角处,指了指肚子:

    “我刚吃过。”

    “那可太好了,又省钞票了!”

    张妈止步,看着杜夜生继续向上的身影,一拍巴掌又笑了出来。

    楼上房间。

    杜夜生微微抬高双臂,看着眼前正给自己一个一个解着长衫斜排扣的女人,问道:

    “张妈今天话里的火药味都要冲到我的脸上了。”

    “她怎么了?”女人用温婉的侬音问道。

    两人坐到床边,杜夜生摸了摸女人的手:

    “一进门就对我阴阳怪气的。”

    “不要理她,今天上午你去办事,经过这里没有过来,她生你的气呢。”

    “她生气,还是你生气呀?”

    “当然是她呀,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女人没有因为杜夜生没来而生气,但听到这句话时反而有点微微气急。

    杜夜生看着女人,少见的不知道说什么。

    “真的,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的。”女人说完,又俯身去脱杜夜生的鞋子。

    杜夜生看着忙碌的女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