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青衰
关山越把八子埋在了东郊的林子里。
林子宽而阔，旁边有一条小路，成丛的杂草扎在小路的边缘处，关山薅了两株插在了八子的坟头。
他在坟头对着虹口的方向，自言自语：
“等着吧八子，这地儿阔，眼界开，等着吧。”
...
善祥居。
连正的肩膀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站在一楼的空地上，正抬起那只受伤的臂膀，进行简单的收缩舒张。
一个身影坐在婆娑的树荫下，十指交错，目光落在空旷的门口。
关山越推门而入。
正和杜夜生的眼睛对上。
“老二用自己的派系清洗了万象商会的大部分力量，现在他和倭人已经彻底站在了一条船上。我们现在留在淞沪只会面临来自帮派和倭人双方共同的搜索和追杀。”
“所以？”
“先去山城，商会内还有相当的中坚力量为我所用，只是在我的命令下暂时虚与委蛇，在商会内隐藏了起来。政抚方面我还有可以沟通的渠道，今晚就走。”
一口气说完了接下来计划的杜夜生似乎有些疲惫，他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沙沙晃动的树叶。
关山越垂首看着地上爬动的蚂蚁。
“老板是，怕了吗？”
短短的言语像一把钢刀插入了杜夜生已经血迹斑斑的心田。
连正侧目。
院子中寂静了数秒。
杜夜生猛地起身，右手掂起竹椅就摔了出去，他像一只被触动痛处的雄狮，毛发并张，戟眉怒目，平静的话语下蕴藏着狂怒的风雷：
“后生，你过来。”
关山越镇静的走到杜夜生面前，他的身高比杜夜生略高，微微俯视着眼前的杜夜生。
杜夜生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对重笔留墨的双眉，眉角勾勒出一个桀骜的弧度，双眼中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沉着的冷酷，让杜夜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熬的一只海东青。
“后生，你感觉，我怕了吗？”
杜夜生薄厉的嘴唇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怕，就不会逃。”
杜夜生的脑海中忽然跳出关山越在比武会的茶桌上的那一抹笑意。
“换你，你怎么做？”
“我不惜命，也不让别人为我送命，”
关山越眼前闪过一张总是挂着嬉皮笑脸的面庞，
“给我可以让你留在帮会中的人相信我的权利，给我枪和刀，我会还给陈并和倭人血与火。”
两人刚刚从枪林弹雨的暇隙里退出来，就在风平浪静里对峙着。
最终杜夜生退了一步。
他摘下手指上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递给关山越：
“你，拿着这枚戒指，去找帮会里一些人的落脚点，找到他们后，告诉他们‘杜庸’这两个字，他们会尽最大力量帮你，枪，车，刀，剑，火和...他们的命。他们中或许有人投了陈并，不过那需要你自己去判断了。”
送出戒指，杜夜生整个人似乎被剥去了精气神，无力的转身搬了一个新的座椅坐下，声音都透着股子虚弱感：
“我并非是怕了，我的岁数马上就要逾过半百，我的家人都已经几乎都在今天死去了，我的儿子，我的妹妹，我的妹夫...我甚至没办法给他们办一个简单的葬礼，但是我给你的这些人，他们中有人年轻，有人儿女双全，我这个时候让他们去为我豁出命去，我得了复仇的畅快，他们和他们的双亲，妻儿子女，兄弟姐妹又能得到什么呢？”
关山越看着面前的这个腰背突然颓下的老人，他的长衫布料依旧考究，但是已经布满了褶皱，他年轻时的血性和怒焰，都随着时光的长河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关山越并没有因此轻视他。
人难以在时间江浪的冲刷下一成不变，尤其是男人。
一个人在他年青的十数年间，就像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里写的：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等到年岁再大些，有了家庭妻儿，就有了软肋，轻轻一按，他们还没出声，你就会喊疼。
刚刚安置好两个孩子的朱姑娘脸上还挂有泪痕，她走了出来，递给杜夜生纸和笔。
杜夜生单手捂着半边脸庞，微微低头，素日里打理极规整的发丝也有两根垂了下来，他写着人名，嗓音干哑：
“年青人，你去吧，血性或许在我身上已经消失殆尽了，但你没有。如果你成了，我为你接风洗尘，若没成，我给你添土盖坟。”
关山越握住那个小小的铁环，接过那张纸，不置一言，转身出了院子。
晃动的门扉里还传出了杜夜生的最后一句话：
“今天晚上十二点，金沙码头，你不来的话，我们就走了。”
...
关山越坐在一辆灰色轿车的驾驶座上，心中一步一步的敲定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刚才杜夜生把戒指交给他的一瞬，眼前就出现了一行行文字：
强渡支流支线延伸
万象更迭
描述：万象商会在大势的倾颓下有一分两裂的趋势，强渡的趋向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櫂郎大人可以选择以下流向，
1.击杀陈并，集权于杜夜生，完成强渡支流事件1，获得额外的强渡支流评价；
2.击杀杜夜生，将杜夜生的头颅交给陈并。
备注：仅凭一腔热血可无法击碎亘古的东乘残冰，但你已经有完备的计划了，不是吗？尽管你可能会溺死于本条支流。
关山越盯着没有消失的文字，惊异于所谓强渡支流的应变性，这使得他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但是有些事情是真实存在的，比如那个躺在土下的年轻人。
关山越晃了晃头，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对杜夜生所讲的想法并非一时头脑发热，他在来的路上心中就已经筹算过自身的砝码和优势。
其一，自己在暗，陈并和根本在明。如果是连正来刺杀他们二人，走在大街上都会有帮派成员认出来，太过招摇。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在帮会内没什么知名度，除了上次比武大会跟陈并和根本见过一面，搜捕的人根本不会认识自己。以有心算无心，加上杜夜生余下的人的帮助，不见得没有成功的机会。
其二，自己的个体实力摆在这，凭借之前莫名出现的“重明之佑”抵抗枪械的能力，只要能够靠近那两人，一击功成的可能性极大。
其三，强渡支流中本身的事件要求中就有击杀陈并或根本的选项，但是现在的局势下，击杀一个和击杀两个的危险性不大，选择题干脆做成顺序题。更何况，自己还有鱼饵在手中。
关山越虚了虚眼，发动了汽车。
林子宽而阔，旁边有一条小路，成丛的杂草扎在小路的边缘处，关山薅了两株插在了八子的坟头。
他在坟头对着虹口的方向，自言自语：
“等着吧八子，这地儿阔，眼界开，等着吧。”
...
善祥居。
连正的肩膀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站在一楼的空地上，正抬起那只受伤的臂膀，进行简单的收缩舒张。
一个身影坐在婆娑的树荫下，十指交错，目光落在空旷的门口。
关山越推门而入。
正和杜夜生的眼睛对上。
“老二用自己的派系清洗了万象商会的大部分力量，现在他和倭人已经彻底站在了一条船上。我们现在留在淞沪只会面临来自帮派和倭人双方共同的搜索和追杀。”
“所以？”
“先去山城，商会内还有相当的中坚力量为我所用，只是在我的命令下暂时虚与委蛇，在商会内隐藏了起来。政抚方面我还有可以沟通的渠道，今晚就走。”
一口气说完了接下来计划的杜夜生似乎有些疲惫，他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沙沙晃动的树叶。
关山越垂首看着地上爬动的蚂蚁。
“老板是，怕了吗？”
短短的言语像一把钢刀插入了杜夜生已经血迹斑斑的心田。
连正侧目。
院子中寂静了数秒。
杜夜生猛地起身，右手掂起竹椅就摔了出去，他像一只被触动痛处的雄狮，毛发并张，戟眉怒目，平静的话语下蕴藏着狂怒的风雷：
“后生，你过来。”
关山越镇静的走到杜夜生面前，他的身高比杜夜生略高，微微俯视着眼前的杜夜生。
杜夜生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对重笔留墨的双眉，眉角勾勒出一个桀骜的弧度，双眼中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沉着的冷酷，让杜夜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熬的一只海东青。
“后生，你感觉，我怕了吗？”
杜夜生薄厉的嘴唇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怕，就不会逃。”
杜夜生的脑海中忽然跳出关山越在比武会的茶桌上的那一抹笑意。
“换你，你怎么做？”
“我不惜命，也不让别人为我送命，”
关山越眼前闪过一张总是挂着嬉皮笑脸的面庞，
“给我可以让你留在帮会中的人相信我的权利，给我枪和刀，我会还给陈并和倭人血与火。”
两人刚刚从枪林弹雨的暇隙里退出来，就在风平浪静里对峙着。
最终杜夜生退了一步。
他摘下手指上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递给关山越：
“你，拿着这枚戒指，去找帮会里一些人的落脚点，找到他们后，告诉他们‘杜庸’这两个字，他们会尽最大力量帮你，枪，车，刀，剑，火和...他们的命。他们中或许有人投了陈并，不过那需要你自己去判断了。”
送出戒指，杜夜生整个人似乎被剥去了精气神，无力的转身搬了一个新的座椅坐下，声音都透着股子虚弱感：
“我并非是怕了，我的岁数马上就要逾过半百，我的家人都已经几乎都在今天死去了，我的儿子，我的妹妹，我的妹夫...我甚至没办法给他们办一个简单的葬礼，但是我给你的这些人，他们中有人年轻，有人儿女双全，我这个时候让他们去为我豁出命去，我得了复仇的畅快，他们和他们的双亲，妻儿子女，兄弟姐妹又能得到什么呢？”
关山越看着面前的这个腰背突然颓下的老人，他的长衫布料依旧考究，但是已经布满了褶皱，他年轻时的血性和怒焰，都随着时光的长河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关山越并没有因此轻视他。
人难以在时间江浪的冲刷下一成不变，尤其是男人。
一个人在他年青的十数年间，就像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里写的：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等到年岁再大些，有了家庭妻儿，就有了软肋，轻轻一按，他们还没出声，你就会喊疼。
刚刚安置好两个孩子的朱姑娘脸上还挂有泪痕，她走了出来，递给杜夜生纸和笔。
杜夜生单手捂着半边脸庞，微微低头，素日里打理极规整的发丝也有两根垂了下来，他写着人名，嗓音干哑：
“年青人，你去吧，血性或许在我身上已经消失殆尽了，但你没有。如果你成了，我为你接风洗尘，若没成，我给你添土盖坟。”
关山越握住那个小小的铁环，接过那张纸，不置一言，转身出了院子。
晃动的门扉里还传出了杜夜生的最后一句话：
“今天晚上十二点，金沙码头，你不来的话，我们就走了。”
...
关山越坐在一辆灰色轿车的驾驶座上，心中一步一步的敲定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刚才杜夜生把戒指交给他的一瞬，眼前就出现了一行行文字：
强渡支流支线延伸
万象更迭
描述：万象商会在大势的倾颓下有一分两裂的趋势，强渡的趋向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櫂郎大人可以选择以下流向，
1.击杀陈并，集权于杜夜生，完成强渡支流事件1，获得额外的强渡支流评价；
2.击杀杜夜生，将杜夜生的头颅交给陈并。
备注：仅凭一腔热血可无法击碎亘古的东乘残冰，但你已经有完备的计划了，不是吗？尽管你可能会溺死于本条支流。
关山越盯着没有消失的文字，惊异于所谓强渡支流的应变性，这使得他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但是有些事情是真实存在的，比如那个躺在土下的年轻人。
关山越晃了晃头，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对杜夜生所讲的想法并非一时头脑发热，他在来的路上心中就已经筹算过自身的砝码和优势。
其一，自己在暗，陈并和根本在明。如果是连正来刺杀他们二人，走在大街上都会有帮派成员认出来，太过招摇。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在帮会内没什么知名度，除了上次比武大会跟陈并和根本见过一面，搜捕的人根本不会认识自己。以有心算无心，加上杜夜生余下的人的帮助，不见得没有成功的机会。
其二，自己的个体实力摆在这，凭借之前莫名出现的“重明之佑”抵抗枪械的能力，只要能够靠近那两人，一击功成的可能性极大。
其三，强渡支流中本身的事件要求中就有击杀陈并或根本的选项，但是现在的局势下，击杀一个和击杀两个的危险性不大，选择题干脆做成顺序题。更何况，自己还有鱼饵在手中。
关山越虚了虚眼，发动了汽车。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