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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奇怪的侍从

    夜色阑珊。

    张渔走出房门,自觉庭院空旷,周围翠竹摇曳,风冷月清,却无半点人影,更别说吴岳的去向了。

    他尝试去锁定吴岳的灵力波动,但无论怎么尝试都徒劳无功。

    “这如何寻找,一个活生生的人丢了。”张渔急得团团转,心里能想到的最可能的情况就是被无恶不作的徐世杰和廖旭抓起来食髓饮血了。

    “我教你一招,如何?”

    聂红雨打了个哈欠,声音一扫刚才的疲惫,变得兴奋异常。

    “该不会又是魔功吧?”张渔自觉后怕,这一月间他被聂红雨忽悠着练习了好几招魔功,感觉再练下去,他会的魔功都快赶上正道神通了。

    “不是,是神修常用的追踪神通。”聂红雨摆了摆手,双手飞快结印,同时将口诀传音给张渔。

    还没见她怎样动作,一抹幽蓝光束如火焰般从聂红雨手掌心弹出来,犹如鬼火一般静静燃烧。她用手将蓝光均匀地在两只手上摊开,然后敷在张渔眼睛上,只隔了一秒,等她把手拿开时,张渔的眼眸被蓝光浸染,成为奇异的蓝色眼瞳。

    张渔顾不得自己的眼睛变没变色,他此时惊奇地发现,身前空空荡荡的庭院里居然凭空产生了一条金黄色的烟线。

    “这是……吴岳留下的痕迹?”

    张渔目光随着那条金黄烟线向屋后延伸,在廊道的拐角处消失不见,看样子应该是通往后院。

    “对,是吴岳留下的神识残迹。”聂红雨的精神化身坐在他肩膀上,侧靠着脸颊,一脸得意地解释说,“任何生灵活动时都会留下很多痕迹,比如气味、足迹、灵力波动以及神识轨迹,一般的追踪术只能锁定修士的灵力波动,所以这种方法容易被反制,因为修士只要稍加练习,就可以隐匿自己的灵气波动,但神识不一样,除非对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神修或者有某种专门掩盖神识的法器,否则都不能隐藏自己的神识痕迹。”

    “哦,怪不得修士都不喜欢碰到神修。”张渔恍然大悟,除了神识攻击防不胜防之后,对方还能悄无声息地抓住你的把柄,让你无处遁形。

    聂红雨妖然一笑:“呵,所以嘛,我才让你修炼神识,既然别人都讨厌神修,那就成为神修,让别人都忌惮你。”

    “你这逻辑……也不是不可以。”

    张渔便说便沿着吴岳留下的神识痕迹往后院走去,拐过廊道,后院里也没有人影,只有妙山子栽种的几株幽夜花在月影下绰约绽放。

    香气袭人。

    金黄色的烟线在一株参天柏树下突然消失,张渔走到柏树后面,拨开树底一圈半人高的青锋草,赫然在石墙上发现一个三尺长的洞窟。

    张渔俯下身子,从洞窟往外看,后面是一段极陡峭的长坡,但偏偏那道金黄色的烟线在洞窟重新出现,这说明吴岳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这个洞,明显是被人挖出来的。”

    他用手摸了摸边缘凸起的砾石,最外围已经被磨平了棱角,明显是开凿很多天了。

    而且这个洞窟正好位于他布置的几个阵法死角,从这里进出不会触发阵法,也就是说,从这个洞进出,完全不会被张渔发现。

    这个吴岳,到底在干嘛?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聂红雨催促道。

    张渔从容地从钻过洞窟,若还身处灵界,他便能取出一张天眼符查探情况,可惜已经到了人界,很多技艺无法施展。

    洞窟后那段长坡很陡,张渔往下看了看,崖顶离谷底起码有百米落差,就算他现在是炼气后期掉下去也得摔死,更别说吴岳只有炼气初期的实力了。

    “他究竟在藏什么?”张渔好奇心大作。

    看着脚下近乎垂直的峭壁,张渔有些不知从何下脚,好在他发现石壁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凹陷,应当是吴岳开凿出来的落脚点。

    张渔翻了个身,顺着这些落脚点,一步一步往下爬。

    大概往下爬了两刻钟,聂红雨提醒他说下面有一个天然洞窟,张渔顿时大喜,双手扣住一块,下体腾空,用力摇晃身体,把自己像荡秋千一样荡进了洞穴里。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个山洞。”

    张渔滚落地面,拍拍身上的浮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灯心石。

    这种石头类似于夜明珠,但只要往里面注入灵力,放射出的光芒比夜明珠明亮千百倍。

    洞口有一团金黄色的烟雾,证明吴岳确实在里面,而且在洞口停留了一段时间,不让烟线也不会聚集成一团烟雾了。

    张渔觉得既然吴岳背叛了自己,而且实力境界也比自己低,也不存在打草惊蛇的问题,这么高的崖壁,就算吴岳发现了自己,他还能往哪里跑?

    “小心为上。”聂红雨收回精神化身,难得地提醒了一句。

    张渔微微点头,使了个御物术,让灯心石悬浮在自己身前。乳白色的光芒照亮四周,崖壁上反射着冰冷的岩石光泽,往前看,崎岖的岩道千曲百回,深入山体之中。

    而那道金黄色的烟线也在,一直伸入洞穴阴影之中。

    张渔悄悄拔出【素焰】,明晃晃的剑身在灯心石的照耀下闪烁寒光,一圈半透明的火焰包裹剑身安静燃烧,但周围扭曲的空气和蒸腾的水雾无不在述说着这把剑的恐怖。

    当初廖旭将这把【素焰】送给他时,他还震惊了好半天,他前世喜爱锻造造剑,如何不认得宝剑品质,这把剑上的灵气波动少说也是法宝。

    张渔一度怀疑这是青云宗某位长老的佩剑,他用之有愧,没想到自己所用的第一把宝剑,居然是魔教送给自己的。

    素焰无色透明,张渔将剑横在胸前,缓缓朝深处走去。

    这个洞窟不算很深,他沿着走势只行进了五分钟,拐过一处弯角,便听到里面传来一连串“嘿嘿哈哈”的声音。

    “这是吴岳的声音。”张渔认出声音后却更加不解,“这小子大半夜不会在这里练功吧?”

    “说不定在练某种神功呢。”聂红雨戏谑道。

    张渔听完面色一变,若吴岳这小子真是在废寝忘食学习魔功,说不定日后又多出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这一月来,他跟吴岳渐渐熟稔,对方心地单纯,不像是弑杀之人,难不成此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乒乒乓乓——

    深处又传来某种金铁相撞之声。

    张渔再也忍不住了,抓住【素焰】大步往里走去,经过最后一个弯角,便看到里面居然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厅。

    这石厅面积不大,跟一件普通房屋差不多大小,而吴岳赤裸着上身,面对岩壁背对张渔,正卖力地舞动手里的一把铁剑,身边只有脱下的衣衫和一盏青色油灯。

    那面崖壁上剑痕无数,吴岳每一次挥剑都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很浅的痕迹,然而他毫不气馁,随着嘴里呼喊的号子声,一下一下挥动。至于手中那把普通的铁剑已经被他用得伤痕累累,不堪重负了。

    “他练的好像不是魔功……”张渔有些不确定地问聂红雨。

    吴岳练剑之专注,连灯心石所散发的强光都没注意到。

    “你是真瞎还是装傻。”聂红雨白了他一眼,“这不就是青云剑法吗?”

    “青云剑法……”

    张渔无语了。

    任凭谁都无法相信,一个魔教弟子半夜三更、凿墙挖洞、悬崖苦修居然是为了练习正道门派的青云剑法。

    这部剑法究竟是什么魔力?难不成里面藏有绝世武功不成?

    当啷——

    “唉,还是不行!这剑法居然如此难练!”这时,吴岳颓然地把铁剑扔到一旁,累瘫在地。

    “咦,这里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亮?”

    吴岳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扭头忽然发现站在他身后的张渔。

    “副、副舵主……”吴岳显然被吓到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握住那把破烂不堪的铁剑,剑尖直指张渔。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嘛?”

    张渔学着反派眯起眼,死死凝视着吴岳,好像要把他全身上下剥光,放到阳光下看个透。

    “我……我在练功。”他眼神躲闪,声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练的剑法吗?”张渔冷声问道。

    吴岳呆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致命的沉默,谁知这时吴岳突然发狠,紧紧握住铁剑对着张渔就是一记突刺,看那样子,是准备把他刺个透心凉。

    张渔时刻提防,自然不会给他机会,手中【素焰】轻舞,就顺利挡住了吴岳的攻击。

    对方自然不肯放弃,运起半生不熟的青云剑法,也不管两人相差两个小境界和手里的兵器差距,就开始跟张渔比剑。

    当当当——

    击剑声不绝如缕。

    张渔故意放水,吴岳越打越心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猛然发现,副舵主居然是在指导自己剑法!

    “副舵主……你怎么也会青云剑法?”

    张渔不答,灭掉【素焰】上的透明火焰,纯以本体出剑,起身一挑,击飞吴岳手中铁剑。吴岳顿时大叫不好,刚准备侧身夺剑,却被张渔看破,身形一转,手中【素焰】如臂使指,逼退吴岳。

    “副舵主好剑法。”吴岳情不自禁交口称赞。

    光是这几下,就让他佩服得心服口服。

    张渔暗自苦笑,他这青云剑法造诣并不高,全凭堪无虞的记忆,所幸吴岳练剑不久,自己还能压制他。

    “你身为魔教弟子,为何要练正道功法?难道我心魔宗的功法神通满足不了你吗?”他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质问对方。

    “我……”

    “我什么我?你背叛宗门,当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吴岳牙一咬,心一横:“枭首就枭首,老子不怕!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去你的魔教!”

    “放肆!你与正道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何无故辱我心魔宗!”

    “呸,我一个月前在藏经阁找到了当年的卷宗,原来杀我全村的修士是心魔宗假扮的,青云宗根本就没有无邪子这个人,青云宗在三年前已经将无邪子杀掉了。我的仇人从来都不是青云宗,而是心魔宗!”

    吴岳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张渔一时哑然。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假的装不了这么像。”聂红雨给他传音。

    张渔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自身的心情,难怪之前在藏经阁时,吴岳突然变得有些反常,现在想来肯定是那时就找到了当年的卷宗。

    他收起【素焰】,吴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但眼神里仍然带着无限的不信任。

    “你想干什么?要杀要剐随你遍,我就是最后一位青云宗弟子。”

    “不,你不是。”

    “我就是!”吴岳怒吼。

    “我才是最后一位青云宗弟子。”

    吴岳目瞪口呆。

    张渔从储物袋里掏出堪无虞那枚青云宗弟子令牌,递到吴岳面前。

    他狐疑地接过令牌,目光一滞,发疯似地拿出卷宗,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名字给张渔看。

    “你、你是堪无虞,你是我的恩人。”吴岳说着就往下跪,然后开始猛磕头。

    张渔被他一连串的诡异举动吓得够呛,拿起卷宗一看,发现这一页是记录当年参与围剿无邪子的青云宗修士名单。

    “长老何况,长老文界河,弟子素明,弟子李长有,弟子堪无虞……”

    五年前堪无虞十三岁,已经加入青云宗多年了,外出跟着长老剿灭魔宗倒也不算惊世骇俗之事。

    我说怎么吴岳提起全村被害之事时,他觉得如此熟悉,原来堪无虞早在五年前阴差阳错接手过这件事。

    ……

    张渔不知道还怎么说了。

    “这实在是太巧了……”聂红雨评价道。

    张渔赶紧把还在猛磕头的吴岳给扶起来:“实不相瞒,青云宗灭门那天我为了实现李长老的遗愿,不得不更名张渔加入心魔宗,为的就是找机会覆灭魔门。”

    “原来是这样,恩人。”吴岳哭的泣不成声,“当时青云宗灭门,我还放了一挂鞭,我有罪,我该死,没想到青云宗才是好人。”吴岳说着说着,开始使劲扇自己巴掌。

    张渔实在不忍心,一把拉住了他。

    “恩人,你能不能教我青云剑法,我要帮爹娘和村里人报仇雪恨。”

    吴岳额头是血,脸上则是自己扇出来的红印,但脸上满是决绝,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行,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师兄,我们就是青云宗最后的弟子。”

    张渔激动无比,虽然不是青云宗弟子,但也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辜负李长老的临终所托。

    “喂喂,人家堪无虞才是青云宗正统,你算什么啊。”聂红雨笑道。

    “我就是堪无虞。”张渔回答。

    “好吧。”四方钟内,聂红雨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从今天起,我们的身份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张渔说。

    吴岳死命点头:“嗯。”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那天你说修士杀你全村的原因是什么?”

    “他说……牛肉面里放了葱花……”

    洞内灯光摇曳,在石壁上照出两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