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横山居
贺霖懿拉着我的手，踩上马镫，准备上马时，忽然说道，“等一下！”说完，只见她走到车旁，打开了车门。沙皮一下从车里跳跃冲出。竟然把沙皮忘在车里了。沙皮见我骑在马上，一边欢欣雀跃地摇尾，一边低声吼叫着想要跳上马背来。我骑的这匹马被沙皮扑了几下，受到惊吓，左右躲闪。
“去横山居，跑前面，带路！”我举手往前一指，沙皮抬头叫了两声，就急冲冲地跑到前面去了。
贺霖懿上马后，问我，“横山居在什么地方？我们就这样去，会不会有事？要不等我打个电话，我让……”不待她说完，我就说道，“就在前面不远，是个小寨子，现在在做农家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有尤老板在，还怕什么？尤老板，这次就靠你了哟！”
尤克回头瞥了我一眼，摇摇头，这次话都懒得说了。
横山居以前就是坎上坎下的几户农房，近年全部重新翻修，统一装饰，统一经营农家乐。横山居藏隐在半山间，四周斑竹成丛，坎上坎下种满了梅树，环境倒是幽深别致。自从在小木屋住下后，我只顾埋头写小说，极少外出，听说横山居因为环境幽深，经营有方，不少人专程来此居住休憩，我却一次都未去过。
沙皮跑跑停停，不时回望，似乎嫌我们太慢了。快到横山居时，沙皮抬头叫了几声，然后一溜烟就跑到旁边厚柏林里不见了。我这时也懒得管它了。
从路边到横山居，铺了一条青石板路，旁边的地里栽了一片茂密的黄莲。又走了一段，坎上砍下几排白墙青瓦的房子错落有致。坎上的房子里人声喧闹，人群挤满。
竟然真的在摆宴席。
很远就看见张熙熙独自站在坎下的房前，面带笑意，手里将一支笔不停转着。两天前，他在山林里追我们可不是这个模样，那时他眼露凶光，身手矫捷凌厉，有一股说不出的狠劲。此时看他，不过二十多岁，模样挺清秀，但一笑起来，又很是狡黠。
“这里如何？”我环视周遭，问尤克。
“俗，俗了。”尤克说，“放在我手上，不说别具一格，至少上两个档次。”
我笑了起来，“你就使劲吹吧，说的好像你就是吃建筑设计这碗饭一样。”
一到横山居，我整个人便无比放松，尽管知道五行团的已来，还带走了贺启圣他们，然而生于斯长于斯，五行团想当强龙，恐怕还当不了。
我们刚下马，张熙熙就走了过来，他手里的那支笔依旧不停转着，眼睛往我们三人身上扫过，说道，“此处当然比不了小木屋，不过我们无论如何要买一个寄身之地吧。”
我有点吃惊，“你们买了横山居？”
“买了啊！不然干嘛专门办个宴席？你看，为了等你们，宴席都推迟到今天才办，够诚意吧？”
张熙熙一边盯着我们说话，一边兀自不停转动他那支笔，竟然心能两用。
我这时才看清楚，他手上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笔，是一支短小的峨眉刺。
“他们人呢？”我怒气渐起，不想再绕圈子。
“都在屋里呐，就等你们了。既然人都齐了，咱们进去聊聊吧？”张熙熙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手里的峨眉刺并未停下。
我看了看尤克，尤克双手一摊，嘴角浮笑，意思再明显不过，随便怎样都行。他越是这种表情，我心里越有底。我也嘴角浮笑，“那进去聊聊啊！”我其实想说的是，我们有尤克，还担心个球。
把两匹马栓在路边的棕树后，我们随张熙熙走进了砍下的房里。进到房里，我和尤克捂着胸口差点咳了出来，所见完全出乎意料。房里两张圆桌，吴新林、姜若羽、贺启圣、贺云迦坐在一桌，另外四人坐在一桌，两桌人竟然分别在打麻将。见到我们进来，贺云迦首先站起来，“霖懿姐，你果然来了，我还担心你又走了呢！”贺霖懿似乎也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都在这，我怎么会走？”
张熙熙这时说道，“别都站着了，坐，我们要聊的可多了去…说到底，我们各有其主，再说到底，大家也都是文明人文化人…可以聊就聊聊呗，就没必要搞出事端，对吧？没必要，没必要…”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心想，前两天在山林里追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
“明白人说明白话，事到如今，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没必要…他们四个加我，就是你们说的五行团了。五行，金木水火土，我是金字门，木字门是卿子悠，水字门是李千亦，火字门是沈夜行，土字门是杨鹿，就他们四位，今儿把话挑明了，是我们老爷子不让我们跟你们起冲突…老爷子的话，不敢不听…”张熙熙说到后面，隐隐有无可奈何之意。
我看向张熙熙说的四人，四人中两男两女，和张熙熙年龄相仿，但张熙熙俨然是五行之首。
“然后呢？”我实在不知他要说什么。
“别急嘛，先认识认识，毕竟接下来我们要通力合作。”张熙熙在五行团那张圆桌坐下，依次将我们这边的姓名说了个遍，最后看向我，“老李，到现在，我也只知他们叫你老李，敢问真名是何？”他说我们的名字如数家珍，好像对我们早已了如指掌。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你谁啊？”我见不得他这般故作声势的样子。
张熙熙脸一沉，但随即恢复如常，“行，就叫你老李吧…没必要这样，没必要…”
屋里的人除了尤克靠在木椅上双腿交叉着，一摇一晃，悠然自得地抽着烟，完全一副看我表演的神情，其他的人麻将也不打了，全都看着我和张熙熙，有些人目瞪口呆，有些人暗生愠怒。
“合作？合什么作？跟你们有啥合作的？”我拉来一张木椅坐下，“别磨磨唧唧，既然到这里了，要杀要打，一句话。尤老板，烟呢，给我一支啊！”
尤克一愣，马上将他嘴里抽着的烟吐出递给我，憋着笑，“现在你是老板，一切听你的，老板请抽烟！”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重重地踩了踩，“抽个锤子！你捡起来自己抽吧！”我有点不安逸他了，打一进屋，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只顾看戏。
尤克又是一愣，想是习惯了的我情绪化状态，果真捡起地上的烟，不慌不忙地按进桌上的烟灰缸里。尤克依旧那副贱兮兮的表情，“李老板有吩咐，如何敢不从。”
看他那样，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张熙熙忽然停了他手里的峨眉刺，“肤浅，太肤浅…打杀什么的，不是我们做的事儿。今天相邀各位，明说吧，就是想看看你们手里的那块玉璜……”
“只是看看？”尤克这时竟然说话了。
“就只看看！”张熙熙神情郑重地点头。
“哦豁，那不巧了，那块玉璜在黑水河水电站就不见了，看来你们没眼缘…”坐在贺霖懿旁边的姜若羽站了起来，端着茶杯，一边吹着茶叶浮沫，一边说道。
我用力呼了口气，又长叹出来。我终于不是单打独斗了。
“真的不见了？那也行。那就不聊了吧…开宴吧，凡事等老爷子来了再聊吧。老李，还是那句话，没必要，我们还算不上生死仇人，先前山林里一点小误会，没必要。现在我们住在横山居，你们住小木屋，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的日子长着呢，听说你们小木屋的腊肉可是一绝，隔天请我们尝尝？”张熙熙说完，起身又开始转动他手里的峨眉刺。似乎也不想听我的回应，转头又对他身旁的李千亦说道，“你去让他们准备饭菜吧。”
李千亦穿着一身素白汉服长裙，眼睛滑溜溜地看了看张熙熙手里转动的峨眉刺，“去就去！小心啊，扎在手上，满手是血！”张熙熙眼睛一瞪，“扎手上？你在说笑话啊？快去！不然扎你手上。”李千亦跳着躲开，“真是老爷子不在，猴子称大王，整天发号施令惯了，也就是老爷子给你惯的！”
张熙熙叹口气，脚一跺，去追李千亦，“你别跑，看我不把嘴给你撕烂。”
五行团的三人见此状，竟都在抿嘴笑。
张熙熙和李千亦一追一逃走后，我看向贺霖懿，只见一只手她紧握着贺云迦的手，脸色苍白，显然是担心刚才真起了冲突。我走过去，握住她另一只手，“没事，别担心。”她说道，“我们真要在这里吃饭？要不我们还是走了吧…”我拍了拍她手背，“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吃之。我们看看他们葫芦里有什么药。”说完，我看向还留在屋里的沈夜行三人。
沈夜行连忙举手，“别这样看我们，刚才张白毛说的不错，我们现在确实无恶意，不对，是一直无恶意，就是想看看那块玉璜而已。后面的事，我们还要多仰仗你们呢！要是我们在这，你们觉得不舒服，那我们先离开。”
沈夜行身材高大，和尤克差不多，听他说话倒还中听。
“并没有，你刚才叫张熙熙张白毛？”我好奇。
“哈哈哈，他少年白发，现在头发染黑了的。”说话的是卿子悠。
之前在山林里奔逃，我一直认为五行团的人个个凶神恶煞，起码是那种老气横秋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如此随意。
但是我心里暗暗思忖着，张熙熙刚才问的那句真的不见了要如何理解，还有沈夜行沈夜星肯定有关系的，他们说的老爷子是不是尤克说的玉龙生，千思万绪，现在又不好问出来。
我这时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贺启圣，他一直双手抱胸，看着我。
“你小子怎么来了也不说？还有，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让他们请来了？”我向贺启圣点头，问道。
贺启圣耸了一下肩，“他们人多，有什么办法。”
和尤克一个德行。
我问门口的吴新林，“那你呢？”
吴新林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那我能怎么办？你们又不在。”
和贺启圣一样。
行，就我急脾气，三位荣辱不惊。
没一会儿，坎上的房里有人提酒端菜来了，我一看，都是我认识的人，原来这横山居农户里的人。
“哟，小李啊，是你啊，听说你们去大雪塘了？今天的宴席就是等你们回来才办的，那位张老板出手真是阔绰，把我们这横山居买下来了。那天你也把你那小木屋卖了吧，价钱肯定比我们这高。”说话的是一个村上的嬢嬢。
“好呀，那你替我介绍一些出价高的老板吧，反正这里老板多!”我边说边看向尤克，尤克冷笑一声，转过头去，看都不想看我了。
我的小木屋就在横山岗岗下的坪头，只有几户人家，是一个生产队，而横山居在下面一点，是另一个生产队，后来村队合并，两个生产队就合成一个组了。
饭菜上齐后，我们七人一桌，也没管那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饱餐一顿。快要吃完时，张熙熙和李千亦从坎上的房里走来，张熙熙还是在转动他的峨眉刺。
张熙熙另一只手端了一杯酒，“给位见谅，今天以如此方式相见，实在有些不妥，总之，来日方长，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希望大家别介意。好多事情其实没必要的，话说到这里了，你们就吃好喝好，我干了，你们随意。”他说完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真不怕戳在脸上。”吴新林埋头低声说了一句。
“放心，戳不到，技术好。”张熙熙耳朵真是灵敏。“我还有客人，我去招呼，你们吃着喝着。你待会儿替我送送他们吧。”张熙熙看向李千亦。
李千亦马上嘟嘴，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说了声好的。
“不用送，差不多了，我们走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吧。”说完，我们七个人就从房里出来。我这时才想起沙皮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叫了一声，只见它从坎上的房里蹿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暗，吴新林和贺启圣牵了栓在棕树的马，走在前面。贺霖懿挽着我的手，说道，“我们把手机照明打开吧，都看不见了。”
“别，我有办法。”我制止了他们打开手机照明。
我跳到黄莲地里，将地边上搭成架的竹竿收拢一捆，又用棕叶捆绑起来，把竹竿点燃。
“打火把吧，以前小时候，路上没有灯，我们就是这样做的，像不像篝火？”我举着竹竿火把走在前面。
“聚是一团火，现在我们七个人聚在一起了，可以干那件大事了。”尤克竟然没来由的说了这句话。
“管你什么大事，现在先回小木屋！”我举着火把往他脸上一照。
“去横山居，跑前面，带路！”我举手往前一指，沙皮抬头叫了两声，就急冲冲地跑到前面去了。
贺霖懿上马后，问我，“横山居在什么地方？我们就这样去，会不会有事？要不等我打个电话，我让……”不待她说完，我就说道，“就在前面不远，是个小寨子，现在在做农家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有尤老板在，还怕什么？尤老板，这次就靠你了哟！”
尤克回头瞥了我一眼，摇摇头，这次话都懒得说了。
横山居以前就是坎上坎下的几户农房，近年全部重新翻修，统一装饰，统一经营农家乐。横山居藏隐在半山间，四周斑竹成丛，坎上坎下种满了梅树，环境倒是幽深别致。自从在小木屋住下后，我只顾埋头写小说，极少外出，听说横山居因为环境幽深，经营有方，不少人专程来此居住休憩，我却一次都未去过。
沙皮跑跑停停，不时回望，似乎嫌我们太慢了。快到横山居时，沙皮抬头叫了几声，然后一溜烟就跑到旁边厚柏林里不见了。我这时也懒得管它了。
从路边到横山居，铺了一条青石板路，旁边的地里栽了一片茂密的黄莲。又走了一段，坎上砍下几排白墙青瓦的房子错落有致。坎上的房子里人声喧闹，人群挤满。
竟然真的在摆宴席。
很远就看见张熙熙独自站在坎下的房前，面带笑意，手里将一支笔不停转着。两天前，他在山林里追我们可不是这个模样，那时他眼露凶光，身手矫捷凌厉，有一股说不出的狠劲。此时看他，不过二十多岁，模样挺清秀，但一笑起来，又很是狡黠。
“这里如何？”我环视周遭，问尤克。
“俗，俗了。”尤克说，“放在我手上，不说别具一格，至少上两个档次。”
我笑了起来，“你就使劲吹吧，说的好像你就是吃建筑设计这碗饭一样。”
一到横山居，我整个人便无比放松，尽管知道五行团的已来，还带走了贺启圣他们，然而生于斯长于斯，五行团想当强龙，恐怕还当不了。
我们刚下马，张熙熙就走了过来，他手里的那支笔依旧不停转着，眼睛往我们三人身上扫过，说道，“此处当然比不了小木屋，不过我们无论如何要买一个寄身之地吧。”
我有点吃惊，“你们买了横山居？”
“买了啊！不然干嘛专门办个宴席？你看，为了等你们，宴席都推迟到今天才办，够诚意吧？”
张熙熙一边盯着我们说话，一边兀自不停转动他那支笔，竟然心能两用。
我这时才看清楚，他手上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笔，是一支短小的峨眉刺。
“他们人呢？”我怒气渐起，不想再绕圈子。
“都在屋里呐，就等你们了。既然人都齐了，咱们进去聊聊吧？”张熙熙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手里的峨眉刺并未停下。
我看了看尤克，尤克双手一摊，嘴角浮笑，意思再明显不过，随便怎样都行。他越是这种表情，我心里越有底。我也嘴角浮笑，“那进去聊聊啊！”我其实想说的是，我们有尤克，还担心个球。
把两匹马栓在路边的棕树后，我们随张熙熙走进了砍下的房里。进到房里，我和尤克捂着胸口差点咳了出来，所见完全出乎意料。房里两张圆桌，吴新林、姜若羽、贺启圣、贺云迦坐在一桌，另外四人坐在一桌，两桌人竟然分别在打麻将。见到我们进来，贺云迦首先站起来，“霖懿姐，你果然来了，我还担心你又走了呢！”贺霖懿似乎也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都在这，我怎么会走？”
张熙熙这时说道，“别都站着了，坐，我们要聊的可多了去…说到底，我们各有其主，再说到底，大家也都是文明人文化人…可以聊就聊聊呗，就没必要搞出事端，对吧？没必要，没必要…”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心想，前两天在山林里追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
“明白人说明白话，事到如今，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没必要…他们四个加我，就是你们说的五行团了。五行，金木水火土，我是金字门，木字门是卿子悠，水字门是李千亦，火字门是沈夜行，土字门是杨鹿，就他们四位，今儿把话挑明了，是我们老爷子不让我们跟你们起冲突…老爷子的话，不敢不听…”张熙熙说到后面，隐隐有无可奈何之意。
我看向张熙熙说的四人，四人中两男两女，和张熙熙年龄相仿，但张熙熙俨然是五行之首。
“然后呢？”我实在不知他要说什么。
“别急嘛，先认识认识，毕竟接下来我们要通力合作。”张熙熙在五行团那张圆桌坐下，依次将我们这边的姓名说了个遍，最后看向我，“老李，到现在，我也只知他们叫你老李，敢问真名是何？”他说我们的名字如数家珍，好像对我们早已了如指掌。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你谁啊？”我见不得他这般故作声势的样子。
张熙熙脸一沉，但随即恢复如常，“行，就叫你老李吧…没必要这样，没必要…”
屋里的人除了尤克靠在木椅上双腿交叉着，一摇一晃，悠然自得地抽着烟，完全一副看我表演的神情，其他的人麻将也不打了，全都看着我和张熙熙，有些人目瞪口呆，有些人暗生愠怒。
“合作？合什么作？跟你们有啥合作的？”我拉来一张木椅坐下，“别磨磨唧唧，既然到这里了，要杀要打，一句话。尤老板，烟呢，给我一支啊！”
尤克一愣，马上将他嘴里抽着的烟吐出递给我，憋着笑，“现在你是老板，一切听你的，老板请抽烟！”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重重地踩了踩，“抽个锤子！你捡起来自己抽吧！”我有点不安逸他了，打一进屋，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只顾看戏。
尤克又是一愣，想是习惯了的我情绪化状态，果真捡起地上的烟，不慌不忙地按进桌上的烟灰缸里。尤克依旧那副贱兮兮的表情，“李老板有吩咐，如何敢不从。”
看他那样，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张熙熙忽然停了他手里的峨眉刺，“肤浅，太肤浅…打杀什么的，不是我们做的事儿。今天相邀各位，明说吧，就是想看看你们手里的那块玉璜……”
“只是看看？”尤克这时竟然说话了。
“就只看看！”张熙熙神情郑重地点头。
“哦豁，那不巧了，那块玉璜在黑水河水电站就不见了，看来你们没眼缘…”坐在贺霖懿旁边的姜若羽站了起来，端着茶杯，一边吹着茶叶浮沫，一边说道。
我用力呼了口气，又长叹出来。我终于不是单打独斗了。
“真的不见了？那也行。那就不聊了吧…开宴吧，凡事等老爷子来了再聊吧。老李，还是那句话，没必要，我们还算不上生死仇人，先前山林里一点小误会，没必要。现在我们住在横山居，你们住小木屋，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的日子长着呢，听说你们小木屋的腊肉可是一绝，隔天请我们尝尝？”张熙熙说完，起身又开始转动他手里的峨眉刺。似乎也不想听我的回应，转头又对他身旁的李千亦说道，“你去让他们准备饭菜吧。”
李千亦穿着一身素白汉服长裙，眼睛滑溜溜地看了看张熙熙手里转动的峨眉刺，“去就去！小心啊，扎在手上，满手是血！”张熙熙眼睛一瞪，“扎手上？你在说笑话啊？快去！不然扎你手上。”李千亦跳着躲开，“真是老爷子不在，猴子称大王，整天发号施令惯了，也就是老爷子给你惯的！”
张熙熙叹口气，脚一跺，去追李千亦，“你别跑，看我不把嘴给你撕烂。”
五行团的三人见此状，竟都在抿嘴笑。
张熙熙和李千亦一追一逃走后，我看向贺霖懿，只见一只手她紧握着贺云迦的手，脸色苍白，显然是担心刚才真起了冲突。我走过去，握住她另一只手，“没事，别担心。”她说道，“我们真要在这里吃饭？要不我们还是走了吧…”我拍了拍她手背，“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吃之。我们看看他们葫芦里有什么药。”说完，我看向还留在屋里的沈夜行三人。
沈夜行连忙举手，“别这样看我们，刚才张白毛说的不错，我们现在确实无恶意，不对，是一直无恶意，就是想看看那块玉璜而已。后面的事，我们还要多仰仗你们呢！要是我们在这，你们觉得不舒服，那我们先离开。”
沈夜行身材高大，和尤克差不多，听他说话倒还中听。
“并没有，你刚才叫张熙熙张白毛？”我好奇。
“哈哈哈，他少年白发，现在头发染黑了的。”说话的是卿子悠。
之前在山林里奔逃，我一直认为五行团的人个个凶神恶煞，起码是那种老气横秋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如此随意。
但是我心里暗暗思忖着，张熙熙刚才问的那句真的不见了要如何理解，还有沈夜行沈夜星肯定有关系的，他们说的老爷子是不是尤克说的玉龙生，千思万绪，现在又不好问出来。
我这时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贺启圣，他一直双手抱胸，看着我。
“你小子怎么来了也不说？还有，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让他们请来了？”我向贺启圣点头，问道。
贺启圣耸了一下肩，“他们人多，有什么办法。”
和尤克一个德行。
我问门口的吴新林，“那你呢？”
吴新林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那我能怎么办？你们又不在。”
和贺启圣一样。
行，就我急脾气，三位荣辱不惊。
没一会儿，坎上的房里有人提酒端菜来了，我一看，都是我认识的人，原来这横山居农户里的人。
“哟，小李啊，是你啊，听说你们去大雪塘了？今天的宴席就是等你们回来才办的，那位张老板出手真是阔绰，把我们这横山居买下来了。那天你也把你那小木屋卖了吧，价钱肯定比我们这高。”说话的是一个村上的嬢嬢。
“好呀，那你替我介绍一些出价高的老板吧，反正这里老板多!”我边说边看向尤克，尤克冷笑一声，转过头去，看都不想看我了。
我的小木屋就在横山岗岗下的坪头，只有几户人家，是一个生产队，而横山居在下面一点，是另一个生产队，后来村队合并，两个生产队就合成一个组了。
饭菜上齐后，我们七人一桌，也没管那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饱餐一顿。快要吃完时，张熙熙和李千亦从坎上的房里走来，张熙熙还是在转动他的峨眉刺。
张熙熙另一只手端了一杯酒，“给位见谅，今天以如此方式相见，实在有些不妥，总之，来日方长，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希望大家别介意。好多事情其实没必要的，话说到这里了，你们就吃好喝好，我干了，你们随意。”他说完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真不怕戳在脸上。”吴新林埋头低声说了一句。
“放心，戳不到，技术好。”张熙熙耳朵真是灵敏。“我还有客人，我去招呼，你们吃着喝着。你待会儿替我送送他们吧。”张熙熙看向李千亦。
李千亦马上嘟嘴，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说了声好的。
“不用送，差不多了，我们走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吧。”说完，我们七个人就从房里出来。我这时才想起沙皮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叫了一声，只见它从坎上的房里蹿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暗，吴新林和贺启圣牵了栓在棕树的马，走在前面。贺霖懿挽着我的手，说道，“我们把手机照明打开吧，都看不见了。”
“别，我有办法。”我制止了他们打开手机照明。
我跳到黄莲地里，将地边上搭成架的竹竿收拢一捆，又用棕叶捆绑起来，把竹竿点燃。
“打火把吧，以前小时候，路上没有灯，我们就是这样做的，像不像篝火？”我举着竹竿火把走在前面。
“聚是一团火，现在我们七个人聚在一起了，可以干那件大事了。”尤克竟然没来由的说了这句话。
“管你什么大事，现在先回小木屋！”我举着火把往他脸上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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