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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林中白鹿

    天空忽然阴云密布,雷声轰鸣,顷刻间大雨滂沱,暴雨中电闪雷鸣,半空黑压压如夜幕降临。暴雨一下,青衣人群簇拥着蜀王子离开了城墙,但他们将尤克他们留在了城墙上,一个个被暴雨淋的像落汤鸡,尤其是尤克和贺启圣,怎么看怎么像两只被拔了毛的落汤鸡。青衣人群在城墙下和城墙两边的树林里守着,几支弓弩对准尤克他们,其他的全部对准城墙下的执戟士兵。反观这边的执戟士兵全部纹丝不动,眼神坚毅,神情肃穆之极,似是主将尚未到来,未得主将之令,纵是暴雨如注,未敢擅动。

    我和贺霖懿在城墙下的参天巨树下,也未能幸免,暴雨一下,身上就很快打湿完。我和贺霖懿挤在大树上,没想到将大树的一截树壳挤落了下来,贺霖懿捡起树壳,就要举在头顶遮挡,我拉着她的手说道,“快看!大树里有一半是空的!”我们立即躲到树洞里,又将树壳原样合上,巨树上很多空洞缝隙,所以我们挤在树洞里,也能看到城墙上和山下的情况。

    尤克他们是真惨,密集的雨珠打在脸上头上,他们一个个举手挡头又挡脸,几乎都跳动起来了。到后面,文艺奔溃大哭,彻底放弃了用手去阻挡雨珠,仰着脸大哭不止,任由脸上的泪水和雨水簌簌落下。杨越将自己的全是雨水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文艺头上,文艺干脆蹲在了城墙边上。

    暴雨一下,浇灭了城墙上的烽火,但执戟士兵这边忽然全部齐齐大喊“杀!杀!杀!”气势如虹,喊声震耳欲聋。

    暴雨中,城墙下的一条五尺宽的石道上有一马车缓缓驰来,双马并辔,马车上一顶黑色圆形大伞下站在一个威风凛凛的身着全身黑色铠甲的将军,令我和贺霖懿吃惊无比的是,那将军身后竟然站着贺云迦和姜若羽!

    “小李,我们恐怕……恐怕在公元前三世纪了,准确说,应该是战国时期,秦灭巴蜀那个时候了……刚才那个青衣人说他是蜀王子,这个地方又刚好是青衣羌国的边境,反正那阵浓雾将我们带到这,看眼前形势,那马车上身披凯甲的将军很有可能是司马错……你知道司马错么?”贺霖懿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我摇了摇头,“司马错我当然知道,但那个人未必是司马错,司马错灭巴蜀是没错,但这种地方还不至于让司马错亲自来……你说的没错,现在很有可能是秦国灭蜀那个时候,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搞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在这,还有怎样救下他们!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我们要怎么离开,要怎么回去!”

    贺霖懿想了想,说道,“这一切一定和帝魂有关!不然不会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对了,你那块帝谕玉璜还在不在?也许,我们要离开,就得靠这块帝谕玉璜!”

    “还在!”我摸了摸衣服包里的帝谕玉璜大松了一口气,仿佛帝谕玉璜还在,我们就有一丝希望。

    “你先别拿出来!我们见机行事,也许你拿出来了,说不定将两边的人都引过来了……反正我就是有一种这样的直觉,也许是玉璜会发出什么光芒啥的……”贺霖懿按着我的手。

    石道上的马车在我们这棵大树旁边停了下来。那条石道刚好铺到这里,从这里到岗上的城墙是一段陡坡,碎石布满,石缝间插着不少射落下的羽箭。

    那身披铠甲的将军手一挥,双马立即停下,一动不动站立在雨中,仿佛就跟身后的一行行执戟士兵一样训练有素。贺云迦和姜若羽站立在马车上,两人依偎拥抱在一起,可能是惊吓过度,两人嘴唇发白,不停发抖。

    暴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城墙上的几人已然抱在一处,眼神呆滞,又不停扭头看向城墙下。

    我看到贺霖懿捏紧的双手松开又捏紧,很想安慰她,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们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救城墙上的几人和马车上的贺云迦和姜若羽。城墙上的人除了张熙熙和李千亦,不是贺霖懿的亲人就是同学,就连尤克也能和她扯上关系,马车上的贺云迦和姜若羽亦是这样。所以她的心情我很明白。可惜我没有地宫里游客的神通本领,要是我有,纵使两边千军万马,我也能把他们救出来。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浓雾袭来时,地宫门阙大门尚未关闭,如果是这阵浓雾之故,那游客也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然而,目前为止,连他的鬼影子也没见到。

    我握着贺霖懿的手,她侧头看了看我,开口说道,“希望我们能大难不死!”

    听她这样说,我的心突然一紧,有种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感,好像现在才意识到已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先前虽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有惊诧有害怕,但都不及此刻。

    满山的执戟士兵又是一阵齐声的“杀!杀!杀!”吼喊声,气势磅礴,他们将长戟挥动,“蜀灭!蜀灭!蜀灭!”喊声地动山摇,长戟挥动,水珠一排排飞落,壮观非常。

    贺云迦和姜若羽被这震耳欲聋的吼喊声吓到瘫坐在马车上,那身着铠甲的将军手握随身佩剑,回头望了一眼,将手举起,吼喊声立时停了下来。

    蜀王子不知何时又登上了城墙,站在尤克他们旁边,目光沉沉,盯着马车上的那个佩剑将军,那佩剑将军亦是目光如炬,抬眼盯着城墙上的蜀王子。两人互相盯视良久后,蜀王子手一招,两边树林里隐藏的青衣士兵立时现身,树上数不胜数的青衣士兵拨开树枝,现出满山弓弩羽箭,同时源源不断的青衣士兵涌上城墙。

    蜀王子推开他旁边替撑伞的人,跳到墙垛上,双手背负,目光紧紧锁在马车上。这边那个佩剑将军也是跳下马车,往前走到雨中,拔出身上佩剑,径向蜀王子指去。就像是一场注定已久的对决,两方心知肚明,无论如何,现在将有一个结果了。两方皆有筹划,两方皆在等待结果。

    蜀王子被暴雨一淋,青衣紧贴着身体,远远看去,虽然身形单薄,但横眉昂首,王者风范不失。那拔出佩剑的将军,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双目炯炯,暴雨再如何大,好像也不会眨眼一样。

    “如果我没记错,蜀国亡于开明十二世,蜀王子蜀泮受封于青衣羌地,开明十二世亡后,蜀王子南逃……看来,这将是关键一战,而且蜀王子必输无疑……”贺霖懿说道。

    “他逃归逃,这是历史结果,但要是我们因而丧命于此,才真是莫名其妙!”我叹息。

    现在两军对垒,箭在弦上,长戟横举,大战一触即发,而我只能想到我和贺霖懿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但到底如何见机行事心里根本就没谱。我想过他们两方混战时,我悄悄去将他们带走,但这无异于自投罗网,我衣服包里的帝谕玉璜又不是能隐身的魔戒……

    我猜想蜀王子肯定将尤克他们当做秦国间谍,而那个佩剑将军也将贺云迦和姜若羽当做了蜀国间谍…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贺霖懿忽然说道,“你刚才说那个佩剑的将军是司马错的可能性不大,那有没有可能是陈庄?蜀灭后,降为蜀侯国,立蜀国其他王子为蜀侯,陈庄为相国,后来陈庄杀掉蜀侯,又被秦将甘茂所诛……”

    “有这个可能,如果那个人是陈庄,情况也不妙,陈庄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这也是后面的事,如果……如果我们提前激励其反叛之心……”我话还没说完,贺霖懿就说道,“我们做说客?行不通,一来我们难以说清楚我们的来历,就算说清楚了,他恐怕未必相信,二来他反叛也是当上蜀侯国相国之后的事,此时蜀还未灭,我们作说客,他未必有胆!”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勉强说出的话也会同刚才所言那般,都是一些不成熟的碎片想法,病急乱投医,现在是病重无医可投。

    贺云迦和姜若羽有马车上的黑色大圆伞遮挡,情况不算太坏,但尤克他们已在暴雨中淋了许久,再这样淋下去,就算蜀国和秦国两边的人不把他们怎么样,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尤其是尤克和贺启圣,两人赤裸着上身。

    “快看!”贺霖懿忽然说道,“蜀王子飞下来了!”

    我抬眼望出去,只见蜀王子双臂平伸,一腿曲弯着,白鹤亮翅一般从墙垛上飞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佩剑将军的面前。佩剑将军恍若未见,目光依然如沉铁,盯视着蜀王子。

    蜀王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又来了!这次叫你有来无回!”

    佩剑将军并未说话。

    蜀王子抬手指着城墙处,说道,“纵然你这次所带兵士更多,但我弓弩却更多,你也知道,你所带兵士的甲胄再坚硬,我所造的弓弩也能一弩穿心!司马咎,你不是没吃过亏,还敢来?!”

    司马咎朗声道,“为大秦开疆辟土,万死不辞!大秦男儿,岂惧生死!”

    蜀王子摇了摇头,“开疆辟土?秦人狼子野心,贪得无厌,欲使我蜀灭,但我蜀泮犹在,必叫你们不能如愿!”

    司马咎呸了一声,说道,“说到贪得无厌,天下之大,那国能及得蜀国?若蜀国不攻伐苴国巴国,我大哥司马错又何至于说动秦王,寻路灭蜀?如今蜀国大半已归我秦国,你率民来归,当不失侯位,再行抵抗,只会落得疆破人亡!”

    蜀王子脸色渐变,但随即恢复,指向城墙的尤克他们,“秦人历来奸诈,为夺我疆域,不惜差遣细作,怎么,秦人何时连女人也用为细作了?身着异服,发短而无髻,是秦国没人了,从别国重金雇的?”说着,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贺云迦和姜若羽。

    司马咎愣了一愣,“秦人细作?你说她们?这不是你蜀人细作?也只有你们蜀人怪异,会作这般装扮!”

    蜀王子听到此话,眉峰一皱,瞬时手里多了一柄青光长刀,刀型怪异,狭长单刃,但周身青光流转不止。司马咎见状,亦不禁为之一惊,凭空现出长刀,青光流转,直到这时他才似乎认真地眨了几下眼,伸手抹去脸上漫流不止的雨水。

    蜀王子一亮出长刀,我和贺霖懿同时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脱口道,“游客!”我们倒不是说蜀王子是游客,而是蜀王子现出长刀和游客在地宫里现出崖角枪如出一辙。但奇怪的是,蜀王子手里的长刀很像弑魂者的弑魂刀,比之弑魂刀,蜀王子手里的长刀更简朴更原始。我很不解的是,弑魂刀的刀光是银白,浅红,淡紫,只有游客的崖角枪是青光,如果蜀王子手里的长刀和弑魂刀有所关联,那这说不通啊。

    想时迟,动手快,在我疑惑不解时,蜀王子已然横刀砍向司马咎,司马咎一手举剑去挡,一手从马车上持来一支长戟,挥戟啄向蜀王子。但司马咎长戟未挥至,手中佩剑铮然一声,手腕落沉,身体向前一个趔趄,不得不将手中长戟反挥杵地,得以不摔倒。司马咎身后的士兵此时又挥戟吼喊起来,声浪在暴雨里此起彼伏,更加雄浑。司马咎欲提剑举戟再上,却见蜀王子挥刀横出,说道,“你我相斗,你是没有胜算的!我说过,有我在,蜀国便在!但如你们再进逼,万千生灵就此涂炭,你于心何忍,你秦国于心何忍?”

    司马咎站直了身子,高声说道,“蜀灭秦强,伐诸侯,开万世太平!大秦男儿捐躯赴国,理所应当!”司马咎说完后,身后士兵齐声吼喊“大秦男儿捐躯赴国”,气势滔天。仿佛知道以一人一己之力难以攻下最后一支蜀军,但他们知道只要他们前赴后继,必能踏破蜀军,为秦国攻下蜀国。

    蜀王子也知道秦人所想,看样子司马咎和这支秦军来了就是不计生死的,只要能踏破蜀军,他们在所不惜。蜀王子毕竟有所恃,冷笑一声,手一招,城墙旁边的树林中一只高大洁白的白鹿从树林慢悠悠的踏着碎石向蜀王子而来。

    林中白鹿一路走一路环顾埋首,时不时抖动颈上的雨水,白鹿后蹄踩前蹄,在暴雨中一悠一晃走到蜀王子面前。蜀王子手一挥,长刀消散无形,轻身一跃,跃到了白鹿背上。白鹿仰头鸣叫一声,脚蹄走动,但蜀王子在白鹿鹿角上拍了一下,对司马咎说道,“形势已然如此,你若执意挥兵来攻,我军人数不及你们,但鱼死网破,我敢保证的是,你不能伤我分毫,我却能令你全军覆没!如何衡量,我给你时间!对了,你不是说那两个女人是我蜀国细作么?我现在带走,你没意见吧?等你想好了,可送来答复!”

    司马咎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士兵,站在暴雨中早已淋的浑身湿透,虽然阵型未乱,但雨水沉重,已有不少士兵东倒西歪了,若此时拼死一战,纵然以众取胜,所剩也无几,何况蜀王子说的没错,蜀军弓弩专克秦军甲胄,况且蜀王子身怀异能,蜀军全灭,蜀王子难杀,总是无穷后患,意欲蜀灭,先取蜀王子。所以纵是身后士兵吼喊,“杀!杀!杀!”司马咎也任由蜀王子带走贺云迦和姜若羽。

    贺云迦和姜若羽很是不情愿地走下马车,暴雨一淋,本来没打湿的衣服,瞬间湿透。蜀王子这时又从白鹿上一跃而下,对贺云迦和姜若羽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你们既然不是秦人,想必和城墙上的那几个人是一个地方的人,现在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见他们,我有事问你们……两位一起骑在白鹿上吧……”贺云迦和姜若羽那里还敢说什么话,只得依着蜀王子所言先后骑在了白鹿背上,蜀王子在白鹿背上轻轻一拍,那只白鹿竟然生出一对白翅,两翅一扇,离地飞了起来,吓得贺云迦和姜若羽慌忙抱紧白鹿,片刻间,白鹿落在岗上了城墙处。蜀王子纵身一掠,也如白鹿般片刻间落在了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