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阴司酒
啪！
一名长着酒糟鼻子的花胡子老头，正吊儿郎当的走在大街上，后脑勺突然被人抽了一巴掌。
“哪个天杀的敢打老子！”
他回头一瞧，与九华四目相对……露着烂牙的大嘴很不自然的翘了起来，笑的极为难看。
“哈哈哈，是九爷啊！您吃了吗？”
老头说完，扭头就跑。
九华追了几步，将之一脚踢翻，扭着肩膀，押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九爷您饶命啊！我真问过底下人了，这地面上，三街六巷的乞丐也筛了一遍了！各位大爷丢银子的事儿，真不是我们干的！不知是哪个混账，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不我带着您去查！”
“酒鬼刘，别紧张，我找你不是问银子的事儿。”
这老头就是酒鬼刘，真名叫什么没几个人知道。他领着一群地痞，聚在附近靠着偷盗度日，本人欺男霸女，也算凶名在外。奈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他只能装凶扮狠，吓唬老百姓，碰着九华等人，就是老猫见了猞猁，只能蜷着尾巴。
“九爷！有事您说话，我赴汤蹈火啊！”
“帮我找个人。”
“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姓什么叫什么，得嘞，我这就让手下们分散去找。”
说着，酒鬼刘作势要跑。九华一推他胸口，摁在墙上，掏出短刀，刀尖顶住了他的鼻头。
“九爷，冷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这条烂命值不得让您背上官司！”
九华平静如水地说道：“我没想杀你，我是告诉你……别乱跑，乱跑容易挨刀子。”
“对，对，对！九爷最会教育人了，我听您的。”
“一会儿见着你手下，吩咐下去，找一个人，找着了我放了你。”
“九爷，您找谁啊？”
“一个小和尚，外地来的，大概十三四岁，衣服糟糟烂烂，满头乱发，脸都遮住了，瞧不清长相。”
“额……”酒鬼刘沉吟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左肩头有伤？”
“嗯？”九华将刀又压了压：“你怎么知道！”
“九爷！刀尖！很锋利，您留神……也有别人要我找他来着……”
“西林寺的？”
“反正是两喇嘛，眼生，不知道是不是西林寺的。”
“找着了？”
“刚告诉他们……”
“在哪！”
“城外，徐家磨坊边上的破庙。”
九华闻言，抽刀还鞘，快步而去。
酒鬼刘眼见着九华离了街角，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呸！什么东西！”
骂了一句，不放心，他又奔到巷口，一阵张望，确认九华已经走远，又骂道：“龟儿子，愣小子，本大爷看你年轻，饶你一条狗命，就不用再磕头求饶了。”
言语上获得了满足，酒鬼刘又大模大样地昂着头，背着手，腆着肚，一步三晃地走入长街。此时，他已全无胆怯的模样，还是那个被老百姓畏惧的恶霸。
……
在磨坊边儿的一处破庙，小和尚躲在半毁的神像之后。
见四下无人，她解了上衣，露出花谢未熟的身子，拿过刚偷来的绢帛针线，处理起肩头的伤口。伤口不大，但极深，她额头浮出几点虚汗，口衔衣袖，忽又皱眉，紧紧咬住。
包扎完，她穿好了衣服，全身无力的倚靠在神像边，自言自语起来。
“好渴、好饿……好想吃西红柿炒鸡蛋，不……还是切碎了拌白糖。”
“要是再有一瓶冰镇可乐就更好了。”
忽有脚步声从庙外传来，她一个激灵，翻身又躲回神像后，从旁窥视来人。
只见两名喇嘛进了庙内，一人正是昨夜在寺中交过手的一环仇怨，好在另一个不是那名三环。
“二师兄，你瞧，这有血迹。”
二师兄？
闻言，小和尚心头一沉。
这喇嘛叫那名三环是大师兄，叫这人是二师兄。大师兄与二师兄差距应该没有那么大了吧？
再说这人能作为帮手来寻自己，境界最少也有两环。若是两环，与自己相当，还能招架一番，敌不过也能找机会逃跑。若也是三环……就难办了。
被叫做二师兄的，走过去，伸手捻了捻血迹。
“血未干，那家伙一定就在附近，搜。”
小和尚掏出象牙小刀，紧握在右手，左手掐起法诀。若有机会，定要先手偷袭，如此应对，即便自己受伤，也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又有喊声传来：“小和尚！你在吗？”
两喇嘛正要搜庙，听到喊声，互相一对眼神，都撩起袍子，从身下抽出柄钢刀，左右分开，背在门后。
有一人快步入庙，二十岁年纪，生的狡黠冷冽，双眼疲惫但十分有神，是昨晚那名少年。
他怎么来了？
眼见着两名喇嘛即将发难，小和尚刚想出言提醒，又止住了。
自己与这少年非亲非故，他来找自己，目的不明。而且两喇嘛的偷袭，无论是一刀将他杀了，还是双方僵持住，都是自己的机会。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暴露自己，让形势处于被动。
哎，只能怪你小子运气不好，为何偏来找我，自己送死呢。
象牙小刀在她手中握了又握，出言还是沉默，在心中犹豫不决。
两名喇嘛已经动了，阴险的狠，那名一环先行发难，前冲两步，一刀砍向少年后背。少年也是反应极快，转身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将之挡下。等到这个时候，被唤做二师兄的喇嘛才出手，提着钢刀要去刺少年小腹。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环的喇嘛平地摔倒，还是侧着摔倒，刺向少年的钢刀，反倒突入了他的后背。
怎么回事？
是这少年的手段？还是少年动用了本相？但一点本相痕迹都没有啊？
一切发生的如此自然，就似演练了千百遍后，达成了某种默契，某种必定的巧合。
冥冥之中真有苍天护佑吗？太自然了，反而离奇。
小和尚猜到，这少年身上……有秘密。
……
钢刀掉落，那人倒地身亡。
“师弟！你！怎么！怎么会这样！”
喇嘛抱着同伴的尸身，放声大哭。
少年则后退了几步，举刀护在身前：“呵呵，便宜这妖僧了，本该折磨三天三夜，没成想他倒死了个痛快。”
“我要杀了你，为师弟报仇！”
“别乱栽赃，他可是你杀的。”
喇嘛怒极，举刀来袭，手捻法诀，刀刃缠上诸般恶鬼，凶猛狰狞，可怖之极。
小和尚暗中观察，喇嘛已显露出自身仇怨本相，这般强度比起昨夜三环，逊色许多，应是两环的境界。便松了口气，自己虽伤，却仍有一战之力。
见喇嘛刀来，少年不知深浅，竟举刀去迎。
蠢才！
小和尚差点叫出声。
两刀相交，从钢刀之上伸出几只无形的鬼手，将少年的短刀握住，随后一折，短刀断成几截。
喇嘛大笑：“哈哈，受死吧。”
他抡刀一挥，鬼手将握着的短刀碎片一齐掷向少年，少年已是无路可逃，再有瞬间，必将殒命。
小和尚按耐不住，挺身而出，沉浸本我，引动苦痛本相，冥府的黑暗荒川凝结在象牙小刀之上，挥刀斩去。
几条黑炎绕过少年所在，迎击来袭的碎刃。
突，突，突……
碎刃与黑炎相遇，似受无数刑罚加身，先被撕的更碎，直到碎无可碎，又燃起一阵火星，化作铁锈的尘埃，弥散在空气中，不复存在。
喇嘛的视线离开少年，向着小和尚望来：“好呀！原来你躲在那！正好，连你一起杀！”
他将刀一横，左手叠指轻弹，发出清脆声响。
小和尚脚下浮起一片虚幻的河流，河中有只水鬼扑来，将其拖入水中按住，令她喘不过气来。
小和尚连忙运转本相，在左掌心聚起黑暗重重，忍着肩头的疼痛，一掌拍在水鬼身上。在一声极为尖利的嘶吼之后，水鬼烟消，虚幻的河流也即散去。
此时，喇嘛已趁机再运本相，口念真言，举刀向着小和尚一挥，钢刀上附着的恶鬼脱出，一股夹杂着哭号的刀风席卷而来。风中骷髅尖齿，鬼手利爪，纷纷显影，缠向小和尚。
小和尚单膝跪地，用着左掌心的黑暗向着地面一砸，吐字清晰地念道：“穿刺！”
从地面上涌出一条条满是血迹残痕的尖刺，以她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而出。将来袭的风中鬼兵，纷纷穿刺而起，形成一片尸林。
尖刺扩散不止，仍向着八方而去。
忽得想到，少年还在附近，她急忙喊出一句：“自己躲开，我顾不上你。”
少年很机灵，反应极快，扭头跑向墙角。
面对尖刺之林，喇嘛面色凝重，也后退几步。
小和尚默念起老师传授的引导密咒，左手抬起，用拇指压住小指和无名指，食中二指并合成剑，向着喇嘛所在的方向一刺。
尖刺不再四散而出，而是聚在一尺宽的范围内，向着喇嘛极速涌来。
喇嘛大惊失色，向着左侧闪开，尖刺之潮从喇嘛身侧袭过，未能打中。喇嘛略略镇定，正欲再动本相，这时，小和尚左手剑指向着虚空中回削，那尖刺路径随之转向，又奔着喇嘛而来。
“你娘的！这东西怎么还能拐弯！”
看着尖刺即将涌至，情急之中，喇嘛咬破舌尖血，一口喷在钢刀之上，向下一挥，两只幽魂托着他腾空而起。尖刺在他身下涌出，奈何刺高有限，伤他不到。
小和尚左手再动，以剑指向天。尖刺潮水顿止，不再涌出新刺，喇嘛脚下的几十枚尖刺却是疯了一样，向上生长，有昂扬之势，刺向喇嘛。
喇嘛见状，喝斥着两只幽魂闪开，但两只幽魂似乎托举着喇嘛就已经很吃力，移动的十分缓慢。
尖刺即将刺中，可小和尚似乎是因为刚才几个动作幅度过大过猛，她自己又并非医师出身，缝合伤口的手法缺陷颇多，伤口再度被撕裂开来。
剧痛传来，小和尚的左手力尽下垂，剑指开散，再不成剑。所有的尖刺变得摇摇晃晃，随后土崩瓦解，功亏一篑，并未伤到喇嘛。
这一式对她负担极重，又是被硬生生打断，她鼻腔中流出鲜血，身子颤抖着，整条左臂几乎失去知觉。汗水打湿了乱发，又从下巴滴落，融入其中的苦痛本相尚有残余，汗滴落处，地面石板被磨出光滑的小坑。
“哈哈，你这歹人，吓死本座了。”
喇嘛斩灭两团幽魂落地，一步一步走向小和尚，手捻法诀，刀刃上又是鬼影重重。
“看你站都站不起来了，全身都是逸散的本相，刚才这般妙法，是用尽你全力了吗？呵呵，却是惊人，你再坚持片刻，我必死。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死的就变成你了。小和尚，你就受……嗯？”
此时，“小和尚”眼前的乱发已被汗水打湿，聚成柳条随着喘息轻摇，消瘦清丽的脸旁露出来，有些病态的娇美。
“造化！竟是个小女娃，本座我最喜欢你这样幼嫩的了。可惜，你太危险不能留，不然定要把你炮制一番。不过放心，你这艳尸，我也不会浪费的，哈哈哈。”
喇嘛说着举刀要砍……
她并未说话，不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而是因为她在口中含着一口血。
这血里，融着刚才中断术法所反噬的苦痛本相之残力，与旁人而言，是极其危险的腐蚀之物。当喇嘛这刀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刀上的鬼魂侵入自己体内，也就是最后的机会，喇嘛再难用鬼魂阻挡，自己能轻取他的性命。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拼死一搏，老师啊，保佑我吧……
……
喇嘛正要砍下，在他背后，忽有一道人影闪现。
是那名少年！他正提着先前掉落的钢刀！
只见他一刀刺出……
喇嘛躲开了！还反手抓住了他出刀的手腕！
“哈哈哈，你这小鬼！那么紧张，心跳的那么快，本座怎会听不见！”
喇嘛挥刀了，不过是转身斩向那少年。少年一只手被制住，竟然用另一只手去挡！
蠢才！
她又差点叫出声来。
鬼影钢刀先与少年的左手相撞，不是钢刀斩落手臂，而是相撞！
刀裹着鬼影离着少年左手尚有寸许，当！一声重响，似砸在混铁之上，刀势顿止。有十余条鬼手伸出，似受到极大阻滞，变形扭曲，不能前进毫厘。
喇嘛愕然道：“桀骜本相！你！怎么可能！”
这是个好机会！
察觉到时机已到，自己将含着的鲜血喷吐向喇嘛背后。
“啊！”
如同滚油泼在雪地上，喇嘛的半截身子瞬间化作飞灰，只惨叫了一声，余下的便散落一地，拼都拼不起来了。
少年呆愣了片刻，将还在握着自己手腕的残肢掰开，扔在一旁，俯下身子问自己：“你好像伤的很重，没什么大事吧？你可不能死啊，我还要靠着你报仇呢！”
回想他诡异的气运，还有喇嘛临死前的愕然，自己心中满是疑惑，可又不知该问什么，便脱口而出：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少年显然没想到，会突然被询问，停了一下，抱拳施礼：“我叫九华，请问小和尚……小尼姑……小姑娘……额额额。”
“请问女侠姓名？”
“我叫王……”
对了，我在这里不是王凌华，我在这里的名字是老师取的……
“王……？什么？”
“我叫阴司酒。”
一名长着酒糟鼻子的花胡子老头，正吊儿郎当的走在大街上，后脑勺突然被人抽了一巴掌。
“哪个天杀的敢打老子！”
他回头一瞧，与九华四目相对……露着烂牙的大嘴很不自然的翘了起来，笑的极为难看。
“哈哈哈，是九爷啊！您吃了吗？”
老头说完，扭头就跑。
九华追了几步，将之一脚踢翻，扭着肩膀，押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九爷您饶命啊！我真问过底下人了，这地面上，三街六巷的乞丐也筛了一遍了！各位大爷丢银子的事儿，真不是我们干的！不知是哪个混账，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不我带着您去查！”
“酒鬼刘，别紧张，我找你不是问银子的事儿。”
这老头就是酒鬼刘，真名叫什么没几个人知道。他领着一群地痞，聚在附近靠着偷盗度日，本人欺男霸女，也算凶名在外。奈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他只能装凶扮狠，吓唬老百姓，碰着九华等人，就是老猫见了猞猁，只能蜷着尾巴。
“九爷！有事您说话，我赴汤蹈火啊！”
“帮我找个人。”
“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姓什么叫什么，得嘞，我这就让手下们分散去找。”
说着，酒鬼刘作势要跑。九华一推他胸口，摁在墙上，掏出短刀，刀尖顶住了他的鼻头。
“九爷，冷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这条烂命值不得让您背上官司！”
九华平静如水地说道：“我没想杀你，我是告诉你……别乱跑，乱跑容易挨刀子。”
“对，对，对！九爷最会教育人了，我听您的。”
“一会儿见着你手下，吩咐下去，找一个人，找着了我放了你。”
“九爷，您找谁啊？”
“一个小和尚，外地来的，大概十三四岁，衣服糟糟烂烂，满头乱发，脸都遮住了，瞧不清长相。”
“额……”酒鬼刘沉吟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左肩头有伤？”
“嗯？”九华将刀又压了压：“你怎么知道！”
“九爷！刀尖！很锋利，您留神……也有别人要我找他来着……”
“西林寺的？”
“反正是两喇嘛，眼生，不知道是不是西林寺的。”
“找着了？”
“刚告诉他们……”
“在哪！”
“城外，徐家磨坊边上的破庙。”
九华闻言，抽刀还鞘，快步而去。
酒鬼刘眼见着九华离了街角，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呸！什么东西！”
骂了一句，不放心，他又奔到巷口，一阵张望，确认九华已经走远，又骂道：“龟儿子，愣小子，本大爷看你年轻，饶你一条狗命，就不用再磕头求饶了。”
言语上获得了满足，酒鬼刘又大模大样地昂着头，背着手，腆着肚，一步三晃地走入长街。此时，他已全无胆怯的模样，还是那个被老百姓畏惧的恶霸。
……
在磨坊边儿的一处破庙，小和尚躲在半毁的神像之后。
见四下无人，她解了上衣，露出花谢未熟的身子，拿过刚偷来的绢帛针线，处理起肩头的伤口。伤口不大，但极深，她额头浮出几点虚汗，口衔衣袖，忽又皱眉，紧紧咬住。
包扎完，她穿好了衣服，全身无力的倚靠在神像边，自言自语起来。
“好渴、好饿……好想吃西红柿炒鸡蛋，不……还是切碎了拌白糖。”
“要是再有一瓶冰镇可乐就更好了。”
忽有脚步声从庙外传来，她一个激灵，翻身又躲回神像后，从旁窥视来人。
只见两名喇嘛进了庙内，一人正是昨夜在寺中交过手的一环仇怨，好在另一个不是那名三环。
“二师兄，你瞧，这有血迹。”
二师兄？
闻言，小和尚心头一沉。
这喇嘛叫那名三环是大师兄，叫这人是二师兄。大师兄与二师兄差距应该没有那么大了吧？
再说这人能作为帮手来寻自己，境界最少也有两环。若是两环，与自己相当，还能招架一番，敌不过也能找机会逃跑。若也是三环……就难办了。
被叫做二师兄的，走过去，伸手捻了捻血迹。
“血未干，那家伙一定就在附近，搜。”
小和尚掏出象牙小刀，紧握在右手，左手掐起法诀。若有机会，定要先手偷袭，如此应对，即便自己受伤，也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又有喊声传来：“小和尚！你在吗？”
两喇嘛正要搜庙，听到喊声，互相一对眼神，都撩起袍子，从身下抽出柄钢刀，左右分开，背在门后。
有一人快步入庙，二十岁年纪，生的狡黠冷冽，双眼疲惫但十分有神，是昨晚那名少年。
他怎么来了？
眼见着两名喇嘛即将发难，小和尚刚想出言提醒，又止住了。
自己与这少年非亲非故，他来找自己，目的不明。而且两喇嘛的偷袭，无论是一刀将他杀了，还是双方僵持住，都是自己的机会。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暴露自己，让形势处于被动。
哎，只能怪你小子运气不好，为何偏来找我，自己送死呢。
象牙小刀在她手中握了又握，出言还是沉默，在心中犹豫不决。
两名喇嘛已经动了，阴险的狠，那名一环先行发难，前冲两步，一刀砍向少年后背。少年也是反应极快，转身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将之挡下。等到这个时候，被唤做二师兄的喇嘛才出手，提着钢刀要去刺少年小腹。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环的喇嘛平地摔倒，还是侧着摔倒，刺向少年的钢刀，反倒突入了他的后背。
怎么回事？
是这少年的手段？还是少年动用了本相？但一点本相痕迹都没有啊？
一切发生的如此自然，就似演练了千百遍后，达成了某种默契，某种必定的巧合。
冥冥之中真有苍天护佑吗？太自然了，反而离奇。
小和尚猜到，这少年身上……有秘密。
……
钢刀掉落，那人倒地身亡。
“师弟！你！怎么！怎么会这样！”
喇嘛抱着同伴的尸身，放声大哭。
少年则后退了几步，举刀护在身前：“呵呵，便宜这妖僧了，本该折磨三天三夜，没成想他倒死了个痛快。”
“我要杀了你，为师弟报仇！”
“别乱栽赃，他可是你杀的。”
喇嘛怒极，举刀来袭，手捻法诀，刀刃缠上诸般恶鬼，凶猛狰狞，可怖之极。
小和尚暗中观察，喇嘛已显露出自身仇怨本相，这般强度比起昨夜三环，逊色许多，应是两环的境界。便松了口气，自己虽伤，却仍有一战之力。
见喇嘛刀来，少年不知深浅，竟举刀去迎。
蠢才！
小和尚差点叫出声。
两刀相交，从钢刀之上伸出几只无形的鬼手，将少年的短刀握住，随后一折，短刀断成几截。
喇嘛大笑：“哈哈，受死吧。”
他抡刀一挥，鬼手将握着的短刀碎片一齐掷向少年，少年已是无路可逃，再有瞬间，必将殒命。
小和尚按耐不住，挺身而出，沉浸本我，引动苦痛本相，冥府的黑暗荒川凝结在象牙小刀之上，挥刀斩去。
几条黑炎绕过少年所在，迎击来袭的碎刃。
突，突，突……
碎刃与黑炎相遇，似受无数刑罚加身，先被撕的更碎，直到碎无可碎，又燃起一阵火星，化作铁锈的尘埃，弥散在空气中，不复存在。
喇嘛的视线离开少年，向着小和尚望来：“好呀！原来你躲在那！正好，连你一起杀！”
他将刀一横，左手叠指轻弹，发出清脆声响。
小和尚脚下浮起一片虚幻的河流，河中有只水鬼扑来，将其拖入水中按住，令她喘不过气来。
小和尚连忙运转本相，在左掌心聚起黑暗重重，忍着肩头的疼痛，一掌拍在水鬼身上。在一声极为尖利的嘶吼之后，水鬼烟消，虚幻的河流也即散去。
此时，喇嘛已趁机再运本相，口念真言，举刀向着小和尚一挥，钢刀上附着的恶鬼脱出，一股夹杂着哭号的刀风席卷而来。风中骷髅尖齿，鬼手利爪，纷纷显影，缠向小和尚。
小和尚单膝跪地，用着左掌心的黑暗向着地面一砸，吐字清晰地念道：“穿刺！”
从地面上涌出一条条满是血迹残痕的尖刺，以她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而出。将来袭的风中鬼兵，纷纷穿刺而起，形成一片尸林。
尖刺扩散不止，仍向着八方而去。
忽得想到，少年还在附近，她急忙喊出一句：“自己躲开，我顾不上你。”
少年很机灵，反应极快，扭头跑向墙角。
面对尖刺之林，喇嘛面色凝重，也后退几步。
小和尚默念起老师传授的引导密咒，左手抬起，用拇指压住小指和无名指，食中二指并合成剑，向着喇嘛所在的方向一刺。
尖刺不再四散而出，而是聚在一尺宽的范围内，向着喇嘛极速涌来。
喇嘛大惊失色，向着左侧闪开，尖刺之潮从喇嘛身侧袭过，未能打中。喇嘛略略镇定，正欲再动本相，这时，小和尚左手剑指向着虚空中回削，那尖刺路径随之转向，又奔着喇嘛而来。
“你娘的！这东西怎么还能拐弯！”
看着尖刺即将涌至，情急之中，喇嘛咬破舌尖血，一口喷在钢刀之上，向下一挥，两只幽魂托着他腾空而起。尖刺在他身下涌出，奈何刺高有限，伤他不到。
小和尚左手再动，以剑指向天。尖刺潮水顿止，不再涌出新刺，喇嘛脚下的几十枚尖刺却是疯了一样，向上生长，有昂扬之势，刺向喇嘛。
喇嘛见状，喝斥着两只幽魂闪开，但两只幽魂似乎托举着喇嘛就已经很吃力，移动的十分缓慢。
尖刺即将刺中，可小和尚似乎是因为刚才几个动作幅度过大过猛，她自己又并非医师出身，缝合伤口的手法缺陷颇多，伤口再度被撕裂开来。
剧痛传来，小和尚的左手力尽下垂，剑指开散，再不成剑。所有的尖刺变得摇摇晃晃，随后土崩瓦解，功亏一篑，并未伤到喇嘛。
这一式对她负担极重，又是被硬生生打断，她鼻腔中流出鲜血，身子颤抖着，整条左臂几乎失去知觉。汗水打湿了乱发，又从下巴滴落，融入其中的苦痛本相尚有残余，汗滴落处，地面石板被磨出光滑的小坑。
“哈哈，你这歹人，吓死本座了。”
喇嘛斩灭两团幽魂落地，一步一步走向小和尚，手捻法诀，刀刃上又是鬼影重重。
“看你站都站不起来了，全身都是逸散的本相，刚才这般妙法，是用尽你全力了吗？呵呵，却是惊人，你再坚持片刻，我必死。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死的就变成你了。小和尚，你就受……嗯？”
此时，“小和尚”眼前的乱发已被汗水打湿，聚成柳条随着喘息轻摇，消瘦清丽的脸旁露出来，有些病态的娇美。
“造化！竟是个小女娃，本座我最喜欢你这样幼嫩的了。可惜，你太危险不能留，不然定要把你炮制一番。不过放心，你这艳尸，我也不会浪费的，哈哈哈。”
喇嘛说着举刀要砍……
她并未说话，不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而是因为她在口中含着一口血。
这血里，融着刚才中断术法所反噬的苦痛本相之残力，与旁人而言，是极其危险的腐蚀之物。当喇嘛这刀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刀上的鬼魂侵入自己体内，也就是最后的机会，喇嘛再难用鬼魂阻挡，自己能轻取他的性命。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拼死一搏，老师啊，保佑我吧……
……
喇嘛正要砍下，在他背后，忽有一道人影闪现。
是那名少年！他正提着先前掉落的钢刀！
只见他一刀刺出……
喇嘛躲开了！还反手抓住了他出刀的手腕！
“哈哈哈，你这小鬼！那么紧张，心跳的那么快，本座怎会听不见！”
喇嘛挥刀了，不过是转身斩向那少年。少年一只手被制住，竟然用另一只手去挡！
蠢才！
她又差点叫出声来。
鬼影钢刀先与少年的左手相撞，不是钢刀斩落手臂，而是相撞！
刀裹着鬼影离着少年左手尚有寸许，当！一声重响，似砸在混铁之上，刀势顿止。有十余条鬼手伸出，似受到极大阻滞，变形扭曲，不能前进毫厘。
喇嘛愕然道：“桀骜本相！你！怎么可能！”
这是个好机会！
察觉到时机已到，自己将含着的鲜血喷吐向喇嘛背后。
“啊！”
如同滚油泼在雪地上，喇嘛的半截身子瞬间化作飞灰，只惨叫了一声，余下的便散落一地，拼都拼不起来了。
少年呆愣了片刻，将还在握着自己手腕的残肢掰开，扔在一旁，俯下身子问自己：“你好像伤的很重，没什么大事吧？你可不能死啊，我还要靠着你报仇呢！”
回想他诡异的气运，还有喇嘛临死前的愕然，自己心中满是疑惑，可又不知该问什么，便脱口而出：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少年显然没想到，会突然被询问，停了一下，抱拳施礼：“我叫九华，请问小和尚……小尼姑……小姑娘……额额额。”
“请问女侠姓名？”
“我叫王……”
对了，我在这里不是王凌华，我在这里的名字是老师取的……
“王……？什么？”
“我叫阴司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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