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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女生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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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下了将近一周。

    那一周里,我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变得比先前要亲密了起来。每次下课后我都会多等她一会,然后各自撑着伞一起穿过雨中的桃河桥回家去。奔涌的河水在连日降雨的影响下也涨了起来,蜿蜒着像一条丝带般流向太行山的那头,成为了夏日里山城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雨特别大的时候,我们还会到回家路上的两家书店避雨。一家是比较官方的新华书店,在那里只能找个角落站着或者蹲着看,非常不方便,因此这家我们只在雨特别大时才来;另一家书店叫“理想国”,“理想国”店里有配套桌椅供读者阅览时落座,甚至还可以点一杯饮料边喝边看,相对比较惬意。每次有雨,有时尽管只是小雨,我都会问张蕾:“要去‘理想国’避一会雨吗?”

    她笑着说“好啊,正好我想去看我上次没看完的那一本《月亮与六便士》。”

    于是“理想国”就成了那个夏天我们下雨时去的最多的地方。

    张蕾看书很认真,有时我们读起兴致来就忘记了雨已经停了,经常是天色见晚才踏上回家的路。路上或是她给我讲述着毛姆的大作,或是她听我对《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中不太满意的地方吐槽。

    我们常坐的那张桌子除了我们两人外,几乎从没有其他人去坐过,似乎成为了我们在“理想国”的专座。其他空荡荡的座位、书架上凌乱堆放的书籍和敲打着玻璃窗的雨滴,还有张蕾淡然的面孔,无不透露着一股和谐的美感。

    有一天的午后下雷阵雨时,我们的专座上忽然来了一个熟面孔。

    “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们。”

    只见子衿拿着一本不知什么科目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坐了过来。

    这使人忽然泛起了一丝难言的奇怪感受。

    “你怎么来了?”

    我问子衿,可问完觉得那种感受更奇怪了。

    “我来买书啊,你们呢?咦,你们还真有闲心,居然还在看小说。”

    “来避雨,就随手拿来看看。”

    张蕾拿起《月亮与六便士》在空中晃了晃。我也合上书,露出了《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的封面。

    “嗯哼,下雨天,都是英国作家,这很搭。”

    说完子衿爽朗的笑了,然后去点了三杯红茶。

    “再来些点心就更英伦风了。”

    说完,我起身去隔壁超市买来了沙琪玛,回来时看到她们两个说的很热烈我完全插不上嘴的样子,就放下沙琪玛,到书架跟前拿起柏拉图的《理想国》乱翻着,同时隐隐约约的听到她们两个的耳语声,但完全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内容,只是偶尔传来她们的笑声。直到她们喊我离开时,我还没有读完柏拉图所讲述的正义观。

    子衿向我们道别后打车回家去了,天还下着蒙蒙细雨。

    回去的路上张蕾继续给我讲《月亮与六便士》,我嘴上敷衍着,但心思却在非常认真地解读着她的每一个神色,不放过每一个肢体动作。有无数个瞬间我都想去牵起她的手并亲吻她的脸颊,但令人遗憾的是一次也没有。

    开学前的几天,“好老师”培训机构也给我们放了假,确切的说是我们交的学费就只到这儿。我利用这短暂的几天为自己明确好了高三上半年的学习计划,在准备时我时常感到自己野心的不足。许多同学说要考北大清华、浙大、人大、交大或是复旦,可我却对这些学校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我知道名牌大学意味着什么,但我想不明白就算考上地球上最好的大学,能在多大程度上为我们解决生命和爱情的意义是什么这种难题。

    不过我仍旧积极主动的“机械的”学着,一切按计划推进。暑假过后,我越来越适应了自己的心情就像钟摆一般,我也任凭它在为张蕾心跳不已和为寻找生命和爱情的意义之间来回摆动。因此,我深感觉自己像个精分患者一般。每当摆动到张蕾这一侧时,恨不能立刻见到她抱住她亲吻她;可摆动到另一侧时,又深感一切都是徒劳,一切都会回归到最初的原点问题——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有时两个问题相互交融,相互掣肘,组成了更加难解的问题。

    每当这时,就在塑胶跑道上不计时间不计圈数的猛跑,直到筋疲力尽,然后去“理想国”,看到我们空空如也的“专座”,内心猛一阵失落。

    步入高三后,学校在常规的晚自习之后还增设了不区分文理科的夜自习室,专门向高三学生开放,因此我和张蕾从夏天的尾巴一直到初冬的来临都有机会在一起。夜自习时,我们一起带着同一副耳机听着她或者我MP3里的歌。

    有时我也会觉得这些音乐太吵闹,干脆摘下耳机认真的做题。遇到那些难解的数学题,张蕾总能用清晰明了的逻辑证明给我看,这让我一直不太擅长的数学成绩居然也提高了不少。

    “十一”放假前的回家路上,她终于给我讲完了《月亮与六便士》,我也给她吐槽完了《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的结局,随之空气就陷入了沉静,于是我鬼使神差的对她说“十一”我们一起去看一次电影吧。

    她笑着说好。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实际上,张蕾并非第一个与我一同在电影院看电影的女生,子衿才是,我们曾在高二时的圣诞节一起看了场迪士尼动画片,从此我就爱上了迪士尼,特别是像迪士尼后来出品的《寻梦环游记》这样的口味,尽管知道它的大致套路,尽管知道它在煽情,可就是忍不住动情、忍不住泪奔。

    大学之后我才确信,在电影院这种幽暗、暧昧的环境中是牵手情侣或者暧昧对象的最佳、最合适但也最土、最俗的场合。确信、知道是一回事,可实际运用起来则是一回事。在大学时我确实这样尝试过,虽然当时的女孩看起来也很自然、很受用的样子,但我却感到一阵来自爆米花的油腻感。更加确信自己以前的做法就是对的,看电影就很好了,何必去牵手。

    当然,和子衿去看电影并非我们出于男女之情,而是来自于一场意外。武昌原本和她的“学妹版舞蹈队校花”约好了在圣诞节那一天去看电影,可她的小女友当天却感冒发起了高烧,武昌就把两张票送给我说由我处置。

    “这种日子,赶紧去找你喜欢的妹子表白。”

    武昌丢下这句话后,就去了她的小女友家,她的父母居然还招待武昌吃了晚饭。

    上课时我仔细看了看票根上的电影名,是一部迪士尼动画片,后边还加着括弧普通话版。就把票给子衿,说随便她处置。

    子衿说:“就是时间不合适,下午五点多就开始了,不然去看看也挺好的”,这句话在我心中荡起了一丝涟漪。

    “那要不我们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竟会脱口而出,但实际上我根本没有“那样的预谋”。

    尽管大家都起哄我们两个,可我知道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但空气的味道在那一瞬间似乎就变了,变得很微妙,变得难以言表,变得使我有一丝不敢抬头和她对视,使我整个下午都无心听课。

    “那我们怎么出去?找老师请假吗?”

    过了好一阵子,子衿眼睛直直的看着黑板,向我问了这个问题。

    “只要你敢,我就可以带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

    我对子衿说出了“密道”的秘密,她欣然同意并表示不用我的帮忙自己就能从墙上跳下去。下课后她让我先去操场等她,十五分钟后她戴着一顶棕色的针织帽和粉色的手套与我来到了食堂二层的窗前。向外跨步到墙上时,她害怕的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臂,我几乎能感受到隔着羽绒衣和她粉色手套里的手。从墙上往下跳的时候,我接住了她的大腿和腰向下做了一个缓冲,稳稳的站住了。我们站稳贴近时,她呼出的热气和衣服上闻到的衣柜里的那种香味使人心醉不已。我站起来时注意到她脸庞上似乎有几个银星点点,像是在闪着光一样,就问她脸上的东西是什么。

    她笑着和我说这是女生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