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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高考之前

    21.(郑重申明!本人严重反对未成年人吸烟!文中人物吸烟时均已满18周岁!请广大未成年人及在校学生严格遵守学校规定禁止吸烟!)

    寒假后,也就是最后一个学期,烟继续抽着,步也接着跑着。

    当然,学习更没有拉下。

    无意义的形式至少可以帮助对抗那种虚无缥缈的哲思和深陷爱情中的多愁善感。

    在早春时候的操场跑步时仍旧与冬天时的体感温度差不多,尤其是在又一场“倒春寒”式的春雨后我又感冒生病了。尽管怀疑为什么其他人的身体越锻炼越健康,而我却仍然“脆弱”时,我还是发着烧坚持参加了第二天的月考,万万没有想到在我的座位前面就是张蕾。

    我们寒暄了几句后,老师就发下了卷子。我按照往常的节奏一道题一道题的做着,做阅读理解时还顺带把作文也大致构思出来了。因此时间很充裕,全部做完还检查了一遍后我一看考场的钟表还有15分钟,这时我看到张蕾也写差不多了。她的背影仍旧如以往走在我面前时一般楚楚动人,可在我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抑制着那颗曾经一见到她就加速跳跃的心。

    讽刺的是,这场考试中的古诗词赏析题恰好是苏轼的《蝶恋花·春景》,先前我已经在卷子上按照标准答案给出了比较官方的回答。但我不由得多读了几次这首东坡的婉约词。读到“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可笑,而“多情却被无情恼”却让我有一种超脱的感觉。靠在墙边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身上倦意袭来。朦胧中又不时的想睁开双眼望向她。她的背影是那样很打动人,于是我提笔在那道题的答案后边又加了两行字。

    “爱情的凄美还在于当人们不停的想抓住它时,它却从人们眼皮下溜走了,正如另一位词人(其实是我自己)写的《长相思·春雨寒》所述的一般动人:‘春雨寒,秋雨寒,春去秋来夏不还,烟雨遮暮山。愁情淡,思情淡,愁思何曾在人间,独有雨声慢。’”

    一词写完,考场的哨声响起。

    发下卷子时,我看到那道题老师给了我满分,并且在我写的词下划了一道横线并在旁边用红笔写了一个好字。从笔迹来看是仍旧是公才老师的字迹。

    这场春雨过后,我的感冒才算见好。

    往后的时间几乎全都围绕着考试,高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令人欣慰的是这让我逐渐从情绪中摆脱出来,全身心的投入到复习当中。

    三月份一模时我们几个的分数都超出了一本线很多,四月份的二模也差不太多。

    天气转暖以后,时间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逃离着我们。班上的同学们大约分成了这么几派人,一类是仍旧埋头苦读,分秒必争,比如子衿和张蕾都是如此;还一类是几乎已经放飞自我,也可以用积极的放飞和消极的放飞来形容。确切的来说,消极的放飞约等于自我放弃。而我和武昌属于积极的放飞,我们每天全身心投入到学习,精力用完立刻撒手不管,马上跑去操场运动;第三类的话则比较迷,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认真学习,但究竟有没有真的学进去就很难说了,很不幸蝈蝈属于这一类。我每次去喊武昌运动时都会看到蝈蝈似乎被强大的自制力所压抑的目光,都不用问就知道他不会离开课桌一步。

    “你终于把心收回来了。”

    武昌看着我用比先前要熟练些的运球技术把球从这边篮筐运向那边投进后夸赞我。

    “还行吧。没那么纠结了。”

    “这才对,你终于想明白我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早就说过啊,女生不是用来追的,是用来吸引的。”

    “还是不懂。”

    “你会懂的。以你现在的状态来看,就快接近真理了。”

    “什么真理?”

    “男女相处的真理,或者说人与人相处的真理啊。”

    “你说的也太玄乎了,我哪懂这些。”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连平日里经常逃课的篮球爱好者也没有来球场,整个球场就只有我们两个。

    “不扯这些,我就问你最近还抽烟吗?”

    “抽,但是没意思,抽完这包就不想抽了。你呢,还抽吗?”

    “我也不抽了,没意思,对健康不好。”

    “来一根?”

    “现在?就在这里?你疯了把?”

    “什么时候你变得畏手畏脚了?”

    “这里可是操场啊,监控都照着呢。”

    “根本没人会去看,你还怕那个。”

    话虽如此,可我们两个还是蹲在篮球架下,以一个不十分显眼的方式吸了起来。

    “啧啧啧,你变了。”

    “怎么变了。”

    “蜕变。”

    “哪种蜕变?”

    “说不清楚。”

    “如果你说无视规则的话,我一向如此。我都是成年人了,想吸就吸,碍着谁了。”

    “我不是说这个。”

    “你还在说那件事啊。”

    “对。我觉得你的状态在转好,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样。”

    “你意思就是忒修斯之船呗。”

    “什么是忒修斯之船?”

    “你们不也学政治学哲学吗?上课没好好听吧。”

    武昌缓缓的吸完最后一口,在篮球架上熄灭了烟蒂,说:“这点你倒是没变,老把事情想得复杂,要我说哪有那么纠结的事情,想开点。”

    “可是总得搞清楚一件事,哪怕是喜欢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你说的意思我懂,就是说我的心态慢慢发生了变化,这是必然的,因为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嘛。变化后的那部分逐渐变多后,直到多年以后几乎全变了,那我还是原来的‘我’吗?”

    武昌摆摆手,说:“得,你别为难一个理科生了,咱还是打球吧。”

    我说:“等我再来一根,抽完我就不抽了。”

    “你小子太狂了,就等着被政教主任抓现行吧。”

    “抓我?凭啥抓我?老子都快毕业了还怕个毛线呀?”

    可正当我熄灭手里的烟蒂再燃一支时,远远的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哪个班的,不上课在这里抽烟!还想不想念了?”

    我和武昌先是如惊弓之鸟般呆在原地,结果转头发现来人是蝈蝈后立刻喜笑颜开,武昌抱起篮球就向蝈蝈砸去,两人满场追逐了起来。

    操场边的树随着微风摇曳着。

    我又燃起一支烟吸了起来,我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支。

    五月份三模考试的前一天,我忽然心血来潮的问张蕾要不要旷掉考试一起去公园散步。她果不其然的拒绝了,冷淡之余还露出了她标志性的“塑料式”笑容,说:“考试重要啊,等考完可以再一起。”

    明知道她会拒绝,也预料到自己会难过,可不曾想过这感觉还是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了。于是我从“密道”溜出学校,又买了包“黄鹤楼”燃起一支边走边吸,所有的行人和车辆在烟雾里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一支烟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连一句话都无法组织清楚。一支烟的时间也太长了,长到那句话在心中说了无数遍。这种心情就像尼古丁一样有毒,却使人上瘾。

    不过在我走回到家后,就立刻切换至“奋发向上”的状态。至于家人发现身上的烟味也见怪不怪的说这段时间不要骄傲,高考前不要再去网吧了,我满口应和着回到书房关上房门,默默的坐在阳台上发呆,看着窗外山坡上的蔓藤,直到困意袭来。

    第二天上午,大家在三模的时候我在家里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公园跑了一个小时。中午吃过饭后继续睡到自然醒,下午随便翻翻自己总结的知识点结构和框架后就去学校和考完试的“篮球爱好者”们打了一会篮球。最后,在回家的路上通过“黄鹤楼”享受这片刻的孤独感后,又回到家中在阳台上发呆。

    在连续想了两个夜晚之后的第三天清晨,我把那包新买的“黄鹤楼”还有打火机一并扔到了垃圾箱里,然后去学校参加了文综和英语的考试,成绩谈不上耀眼但仍旧相当不错。

    三模结束后,漾泉一中算是正式拉开了毕业季的序幕。留给同学们的只有这短暂几天的相处时间,还有那场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场考试。老师们讲完试题后也不再讲那些讲了又讲的知识点,反而和我们坐在教室里聊起天来。同学们也都嗅到了离别的气息一般在走廊里同年级里其他熟识的同学畅谈起了未来。

    我和张蕾没有刻意回避对方,也没有刻意去找彼此。她有时会和其他男女同学聊报考哪里,将来学习什么专业的话题,而我还是和以往一样独自在一旁望着被雨水洗过般的天空发呆。

    “我们去找张蕾和武昌他们拍合影留念吧,高一时我们几个最好了。”

    子衿在我身后拿着一部数码相机拍了拍我。

    “好啊,刚刚还看到他们在那边聊天呢。”

    看到那些洗出的照片是暑假就要结束、我们即将要去往天南海北各个大学前的夏末。那天山城又下着夏日里的雷阵雨,子衿打电话约我在“理想国”见面,只是没想到那一面之后再见到子衿居然到了她结婚前。那次见面说起来也很巧,我们是在首都机场T2航站楼候机时的一家书报店里相遇的。尽管时隔十余年,尽管曾天南海北,尽管隔着厚厚的N95口罩,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眉宇间流淌的那份智慧与英气,还有那灵动的双眼。彼时的我们居然都还记得坐在我和张蕾的“专座”上痛快的聊了整个下午的时光、临别前的那一声声珍重,还有她留给我装满照片的信封。

    信封里装的,是她为我们班拍的毕业照、还有我们几个在楼下花坛前的合照(子衿和张蕾在中间),我和武昌还有蝈蝈在篮球架下的抓拍,子衿和张蕾坐在海棠树下合影。最后,还有一张张蕾坐在教室里的侧影,看起来像是趁张蕾不注意偷拍的。背面用我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着: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

    排队拍全体毕业照是在离高考前的一周,那一天子衿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和灰色的百褶裙,“她什么时候走性感路线了”武昌是这样和我和蝈蝈吐槽的。武昌和蝈蝈则仍旧穿着他俩经典的蓝黑相间和深蓝浅蓝相间的polo衫。但在我搬家时弄丢毕业照后,张蕾那一天的形象在我脑中越来越模糊,可能穿着她的浅蓝或是翠绿色连衣裙,也可能是运动会时穿的那件粉色的T恤或是其他,正如我先前所感慨的:人的大脑真的很奇怪,有些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可有些转眼就忘记了。

    与后来大学拍毕业照时可以在操场拍一整天不同,政教主任要求各班陆续带回教室自习。话筒里的声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了埋怨和叹息的声音。

    回到教室后,就连子衿这样的乖孩子也都坐不住了。我们同前后左右的同学聊起了天,仿佛三年来都没有聊的这样畅快。直到后来我们通过窗户看到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有几个同学正在朝着楼下扔纸飞机。起初时只有几架飞机零零散散的从空中飘落在院子里的树上、草上和地上。但也就过了不到十分钟,走廊上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同学们拿着自己的各类书本、习题撕了一页又一页,折成一架架纸飞机用力的朝空中抛去。有的纸飞机沿着弧线向上绕了一圈后向斜下方一头扎下;有的飞出后螺旋着飘出了院墙外;有的从这一层飞出,没有落到地面,而是落到了下面一两层的走廊。

    渐渐地,马克思和法拉第与无数的化学元素在空中飞舞,杜甫和鲁迅实现了隔空喊话,不仅如此,他们二位还和欧·亨利和狄更斯擦肩而过。教学楼前的空地落了满满一地的纸飞机,可这只是开始而已。

    同学们的精力仿佛是无穷的,我们看到对面楼上的同学一齐喊着口号一二三一齐丢出了数十架飞机,场面蔚为壮观。于是这边的同学也不甘示弱,自觉的分头行动了起来。有的同学撕书,有的同学折纸,还有跑腿为每位其他同学送去折好的飞机并约定好口号过一会一起一飞冲天。

    武昌拿着一摞习题过来喊我和子衿赶紧来帮忙。于是子衿负责为我们撕纸,武昌折飞机,我和蝈蝈负责奔走相送。整个高三像我们这样的流水线作坊还有好多个,其他零零散散的“散户”则继续陆陆续续的飞着他们已经折好的飞机。

    我抬头看了眼明媚的阳光,又看到我们走廊这边的另一面,同学们全都出来了。在一个“生产链”中,我看到蹲在地上折着飞机的张蕾,还是那样文静,只是这种文静在我心里多了一种别样的感受。

    我走过去,把怀里仅剩的飞机放到她面前,说:“给你这些。”

    “谢谢。”

    她说。

    “感觉大家全都出来折飞机、扔飞机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是啊,高三应该是倾巢出动了。然后看到张蕾把地上的飞机捧了一捧站了起来,问我:“你想好要报考哪里了吗?”

    “大概想好了,还在北方,你呢?”

    “我还没想好,得看能考多少分。”

    “大致呢?”

    张蕾笑了笑,眼睛望着外面天空中纸飞机汇集成的海洋。

    “我想学天文学,可能会去南方。”

    “可是,你之前一点也没有提到过你喜欢天文学?我们三年时间就连学校里的天文台都没去过,怎么就好好的喜欢天文学了呢?”

    “喜欢吧,还因为相比理工科的其它专业,天文学要有趣很多。”

    “你高一那会的地理学的那么好,是全班除了老师唯一能把大气环流和洋流背着书画出来的。学了天文学,那你可真成了地理老师口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才女了!”

    “哪有,后来不学可能已经快要忘记了,现在怕是都已经还给了老师。”

    “你就不要太谦虚。”

    “你呢,你想学什么?”

    “大概是法律或者英语,或者中文吧,因为这些学科可以不用学高数,那个对我来说太难了。”

    “子衿说她也想学法律。”

    “倒是很适合她,她逻辑性很强。”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种每次见到张蕾就畏畏缩缩的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我今天状态感觉还可以,我有一种可以一直和她说下去,说到放学、说个通宵、说到高考结束都行的感觉。

    我拿过一只她手里的飞机,在嘴里哈了一口气,用力向天空丢去。这只飞机的纸比较硬,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斜线飞向天空,然后又滑向对面的楼下,看着飞机落到地面后我对张蕾说,“你也来一个。”

    张蕾笑着也扔出了一架,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天这么蓝。”

    后来,我没有再同张蕾像先前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去,和她说了声我走了,然后就发现蝈蝈一脸严肃的表情出现在了我面前,并一把把我往我们班的方向拉回,在我耳边说:“你赶紧回教室看一下吧。”

    一丝不安感向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