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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一章:青山小镇

    青山向西,十里左右,有一个小村子,村口有一座大石碑,宽三尺,高丈二,笔直的树立在村口左边,上书三个大字——青山镇。

    来往的行人,手里握着农具,牵着牛车,迎着升起的朝阳,送着懒散的月光,准时的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忙碌日子。

    这里地属北祁东部偏北的东远州,也是北祁七州最小的一个州,州如其名,又东又远。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靠着农耕放牧为生。

    青山镇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往来也尽是村中长住之人。闲暇之余,村民围坐在村口那颗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之下,闲聊些家常。

    这家的女儿找到了隔壁村最能干农活的小伙子,小伙子长得憨厚,姑娘家也漂亮,以后可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了。

    那家的孩子,太调皮,又在私塾被先生训斥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从村民的神色来看,仿佛他们讨论的那可是天下大事。

    世间本无烦事,奈何庸人自扰。这小小的青山小镇上的村民,却比世间大部分人活得精彩。

    而近些年间,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却逐渐有了统一的趋势,那就是几十年前,青山发生的那件天大的大事,有一个村里的孩童拥有修行的天赋,被圣山选走了。

    尽管过去了几十年,可话题的流传度依然如前。有些老人,有幸见过当年的场面,从小听大人们说,如今,又说给自己的孙辈们。道家至高的轮回,好像在这里十分容易的实现了。

    “唉,你听说了么,当年被圣山选走的那位,好像已经成了大人物了,隔壁村的行脚商,说在上京城里见过哩”。

    “就是,我也听咱们村子前段时间去京都的王小说过,那里的人对咱们村子的那位尊敬的很,就是不知道那位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让咱们也见见修行界的大人物呦。”

    “嗨,人家那现在是大人物,忙的很,而且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咱们这小地方,说不定早就忘记了这里呢,毕竟外面的世界太好了。”

    “这话可不敢瞎说,人家那些大人物,可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你在这这么一说,传到人家耳朵里,你家就几辈子别想和人大人物攀上关系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人家大人物还能和咱们这小小村妇斤斤计较不成。”村妇继续手中的活,缝补着那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破旧衣衫,小心翼翼的说着,脸上挂着一丝谄媚,仿佛真的怕那些大人物听见这里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众人见妇人的好笑模样,也不禁跟着哄堂大笑起来。如果天下最强的情报组织能力为一,那么,这里的情报传递能力,绝对不小于一。

    “行啦行啦,人家大人物那是有通天本领的,当然不会和咱们小人物一般见识,不过咱们也就在村里说说,可别被旁人听了去。咱这村子这么小,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物,哪里能叫上镇,周围十里八村的适龄女子,哪会都想往咱这里嫁呢,都说咱这里风水好,如果将来生了娃,说不上也能被修行门派看中,那可真的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众人听闻,无一不是赞许的神色,仿佛那以后被选中的人,一定还会出现在青山镇。可在场众人都知道的是,几十年了,青山镇也就热闹那么一次,幸运了那么一回,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青山依旧青,小镇依然小。

    “可惜了咱们村的那位小神医了,好像听他的朋友说,是不能修行,你说,那么好的一个人,咋就不能修行呢,如果咱们这村子再出一位那样有修行天赋的人,可能就真的是镇了。”

    一位老者说完,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那早就被岁月与右手磨平的大烟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脸,好像又被青烟熏黄了几分。

    “有什么好可惜的,人各有志,我看那小神医就是个天生的学医之人,别看那年纪小,可是有真本领哩。俺们隔壁屋头小虎子,年前得了怪病,这十里八乡多少大夫都看不好,让料理后事了,还不是人小神医路过这里看见,前前后后治了几个月,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人小虎子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话说昨个还见那小子满村跑呢,我一个妇人不懂,不过我觉得这个小神医和几十年前的那个大人物一样,都是有本事的人”。

    说着说着,语气氛围上来了,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忘记了怀里那个才刚刚周岁的孩童,可怜的孩子,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先学会了飞,落到了满是尘土的路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妇人见状,立马抱起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好在孩子没有什么事,只是摔了一下,疼了一会,没什么大碍,妇人这才舒了口气。

    众人打趣道:“那么激动干啥,这要是把孩子摔坏了,你家那口子非得揍你一顿。”

    “他敢!老娘在家不收拾他就不错了,土生土长的村里娃,哪有那么娇贵”。不过看着脸上那余惊未消的神色,众人也都会心一笑,不在多说什么。

    妇人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去孩子身上的尘土,又坐下来与让人继续闲聊。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童音响起:

    “易年哥哥,你来啦,易年哥哥。”

    众人听见声音往源头看去,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齐膝短裤,上身一件小汗衫,脚上蹬着一双粗布鞋,一溜烟的往村口跑去,正是刚才妇人口中的那个得了重病,刚刚痊愈的小虎子。小虎子嘴里喊着易年哥哥,脚下却一点也不慢。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小虎子的身影慢慢往村口汇去。

    沐浴着晚霞的余晖,一个单薄的身影,仿佛走在夕阳铺成的路上,慢慢的向村中走来。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却又感觉不到一丝吃力,与那瘦瘦小小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年见小虎子跑来,嘴上喊着:“跑慢些,别摔到。”脚下也加快了步伐,几步来到小虎子身前,一把抱起了小虎子,宠溺的捏着小虎子的鼻子,假装恶狠狠的说道:“不是告诉过你,最近不要乱跑嘛,刚刚痊愈,要静养,等过几天再撒欢的玩。”

    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小虎子继续往村中走去,身前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身后一个满是草药的大竹篓,把那本就单薄的身体,仿佛都包裹进去了一般。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样貌清秀,面容皎洁,虽年纪轻轻,眉宇间却透着一丝平和。双目如月,皎洁深邃。一双耳朵照常人的略大,用老人常说的话,这是一副有福相的耳朵。

    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看起来有些发旧,却洗的十分干净,不过隐约间可以看见衣服上还挂着几丝枯草。脚上的布鞋有些发脏,上面混合了露水与泥土,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上山归来。

    双手十指瘦长,有些发白,掌面微窄。手上细闻,满是草药的味道。因为这双纤细的手,打小被发小嘲笑,说长了一双女人手,这要是以后娶了媳妇,挑水种地的活,你媳妇还能舍得你干吗?

    虽说像女人的手,但却不是女人的手,稳稳的抱着怀中的小虎子,来到众人闲聊之地,把小虎子放在地上,摸着他的头,微笑的说道:

    “小虎子,乖,不要出来跑啦,一会赶紧回家去,快黑天了,夜里风凉,可别再感染了风寒。”

    夕阳的余晖映着少年脸上纯真的微笑,在与这夕阳,也或者是小虎子道别。

    “知道了,易年哥哥,我这就回去,阿爹要是知道我不听你的话,说不上晚上又要打我屁股喽。”

    说完,没等易年回神,又像刚才出来般,一溜烟的功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易年看着小虎子远去的背影,随着他行为和语言完全相悖的行为,也不禁莞尔一笑。

    而此时闲谈的众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扔掉了最后那几颗还没来得及磕开的瓜子,起身朝着易年喊到:

    “小神医,你这是上山采药,才下来吗?”

    “小神医,我们刚才还说起你呢,说你是这青山一带最厉害的大夫。”

    “小神医,我家最近那口子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您看看能不能给抓点什么药啊?”

    “小神医,小神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开始说起没完,尤其其中几个妇人,那说话的嗓门仿佛那修行之人的千里传音一般,真真的是把易年那双大耳震的不轻。

    眼前的少年名为易年,也就是村民口中的那个小神医,自从去年在这里把周边的医馆大夫、乡野间的赤脚大夫都难住的小虎子医好后,就被村里的人叫成了神医。

    看着易年年少,就开始一口一个的小神医,导致易年在路上乡间只要碰见同村或临村的人,都会被叫一声小神医。

    而小神医这个称呼也不是因为仅仅只是因为把小虎子治好,而是这附近的一村一落都离的不远,有点消息,传的比信鸽还快,都知道了青山镇有一位年轻的医生,所以大家有点什么跌打损伤身体不适,都会来这里找这位小神医。

    易年在这里行医也不会多收什么钱财,他知道这里的村民拮据,拿不出什么钱去城里瞧病,而且大部分的草药都是在青山上采,山上采不到的药材也是开出药方,让村民自行去城里的药铺去抓。

    那些不可治愈的隐疾,常年劳作落下的毛病,以前很多医生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到了易年这里,虽不说药到病除,但是那些难缠的疾病,竟大多数也有了好转的迹象。

    所以一来二去,大家也就都知道了,在青山镇,有一位年纪虽轻,却医术高超的小神医,为人和善,没有架子,而且收费极低。

    所以每当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会被村民们热情欢迎。

    小神医的称呼也变的越发的顺口,尽管易年说了好多次,叫自己的名字就成,自己可担不起神医二字。可众人也只是嘴上说好,却还是一口一个小神医,时间一久,易年也就随着他们去了。

    看着眼前,易年忙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见状,也纷纷消停了下来。

    易年开口说道:

    “吴二婶,二叔的病我知道,那是老毛病,得养,我一会给你拿点药,你回去熬着给二叔吃就行。”

    “张爷爷,我都说了,你的大烟袋少抽点,还想不想看你的孙子娶媳妇了。”

    “六子哥,你最近别骑马出去了,上次摔的骨头都断了,刚给你接上没多久,告诉你了不宜乱动,你总不想以后变成一个瘸子吧,我听见有人说在章家村那边又看见你骑马过去了。”

    “还有大壮哥呢,你上次托我找的书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放下背上的竹篓,从里面拿出几服包好的药材递给了吴二婶,二婶连忙道谢,说这就给自己男人煎药去。

    又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崭新的小书,说是书,不过只有几页纸。上面只有三个小字《太玄经》,递给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壮年汉子。汉子也和吴二婶一样,连连道谢,嘴里说着:“我家那娃要是能成,我一定把小神医的画像挂在我家大厅,日日祈福祭拜。”

    那位被易年称呼为张爷爷的老者,看着这大壮的行为,举起手中那握了几十年的大烟袋,打闹着向大壮的头上砸去,大壮一个闪身,躲过了这毫无威胁的一杆,忙着喊到:

    “张二爷,我错了,不说了,哈哈”。

    张二爷见大壮服了软,也放下了手中的大烟袋,笑骂着对大壮说道:

    “你以为修行是人人都能成的吗,你家那个小壮子呆头呆脑的,那里有个修行之人的样子哩。”

    转头又对易年说道:

    “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能修行就不能修行呗,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医术,将来那也一定能成为咱们这青山镇,不是,是东远州,最厉害的大夫。”

    易年闻言,楞了一下,这不是说大壮哥家的孩子吗,怎么说到自己了呢,随即一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平时村民们口中的自己,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那个修行的天赋,这要是大壮家的孩子因为这本小书开了窍,真的入了那修行的路,怕自己的心里过不去吧。

    看着这善良的村民,竟然想了这么多,还来安慰自己,易年不禁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忙对着张二爷说道:

    “您老想多了,修行这个事,那是天定的,我也志不在此。您老不用宽慰我,我喜欢医生这个行当,替人瞧病,治病救人,那也是修行,修善行。以前不是有位圣人说过嘛,修行修行,就是修一世之行,人行于天地间,所做一切皆是修行。”

    “而且大壮家那小壮,从小就身强体壮的,也不生病,那就是有福之人,说不定真是一个修行的苗子呢。听村里的阿婶们闲聊的时候说起几十年前的那位,那都是脸上有光的大好事,要是咱们青山镇再出一个那样的人,说不定真的像老人们说的,咱们这里可能真的就成了镇了。”

    易年说着,脸上只有喜悦之情,没有丝毫的不悦之意。张二爷见状,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点了点头,手里的大烟袋缓缓的向嘴边伸去,就在这时,看着少年眼睛微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把大烟袋又放了下去。

    “对了,张爷爷,前天小章子给我稍信儿,说村里又有人开始出现症状了,还是和以前的那几个一样吗”

    “对,让大壮一打岔,把正事都快给忘了,咱们村的那个李四家,李老歪的二儿子,自打前几天从和隔壁村的几个人去北山打猎回来,就开始和以前的几个人一样,一会发烧,一会吐,现在虚的厉害,都几天没下床了。”

    易年听闻此话,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估计,这不是青山镇第一个这样的人了,最近几个月的时间,总有村民有这样的症状,不光是青山镇,别的村子也有,不过没有青山镇多,易年都看过,都是有些中毒的症状,可是平常的毒素,易年见过很多,而这个毒素,易年却也是无从下手。

    不过好的是,中毒的症状都很轻,抓几服解毒的草药,吃上几天,也就全都好了。易年也一直琢磨不透,这到底是什么毒,好了之后就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易年才告知村中人,如果又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就快点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人不在,那就是上山了,最多两天,就会过来。

    “那张爷爷,我过去李家看看,你少抽几口烟。”

    说着,又背起了那个大竹篓,朝着李家的方向走去。

    张二爷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多好个人,要是他是个修行者,那这青山镇,就真的可能变得繁华了”。边说着,边拿起了大烟袋,递到嘴边的时候扫了一眼,又缓缓放下插回了腰间。

    易年这边,背着那大竹篓,步履轻盈的朝着李家走去,青山镇真的太小了,小到易年来了几次,都知道哪家住哪,哪家几口人,人有几亩地,地里几头牛,今天是谁放。

    片刻间,就来到了张二爷口中那个李老歪的家,院子不大,收拾的井井有条,各种农具整齐的堆放在一旁,房檐下,还挂着几张兽皮,一张由山中铁线树制成的硬弓悬在兽皮之上。

    易年记得这把弓,当初来这里的时候,给李老歪瞧病,李老歪的二儿子看自己太年轻,有些不信,不想让自己给父亲看病,怕把再把这老爷子给治坏了,歪点就歪点嘛,总比伤了坏了强嘛。

    所以为难易年道:“都听说行医之人手稳心细,你要是能平手稳稳的拿着我这把弓一炷香的时间,我就信你有能力治好我家老爷子。”

    易年看着李家二儿子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太年轻,别人信不过也正常,人家也不过是为了父亲着想。想到此,便也不气,不过终归有些少年心性,说话间接过这硬木弓,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不见下身微蹲,只凭双臂用力,听得吱——的一声,这木弓已被拉成了望月。

    而比这满月更圆的,是李二的嘴,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年,感觉没费什么劲儿,就拉开了自己的这把硬木弓,顿时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自己知道,这把弓可是用了百年的铁线木心所造,硬度与重量,都堪比军中用器了,是自己心爱到不行的宝贝儿,平时自己这个干惯农活的农家汉子,都得费不少的力气才能拉满,看着这个眼前的少年,目光都有些呆滞。

    易年见状,知晓目的已经达到,便打趣说道:

    “李二哥,我这身子骨从小瘦弱,后来学了医,自己配了些强身健体的药方,胡吃了几年,现在有把子力气,可见,我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吧”。

    “不错,不错,我信了小兄弟”,李二嘴上说着信,手里赶紧把弓箭收了过来,看那样子,生怕易年把他那宝贝弓拉坏一样。

    回想起当初那会,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那以后,只要李二见了易年,就缠着要那强身健体的药方,可易年哪有那种药方,不过是为了糊弄李二临时起意,说了几句假话,力气大那就是力气大,从小力气就大,哪有什么药方呢?天生的这东西,哪个人能说的准。

    李老歪之所以叫李老歪,那是年轻的时候得了场怪病,虽然后来治好了,但却落下了病根,头一直是歪着的,直不起来。

    不过易年近一年的治疗,包括推拿,针灸,用药,还真的起了效,虽然还没有和正常人一样,但是也在慢慢变好,感受着这一年来的变化,可比以前几十年轻快多了。心里对易年的感激之情更浓了。

    易年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很快,门开,开门的人正是李老歪,不过现在已经没以前那么歪了。见易年到来,立马张口道:

    “小神医,您来啦,路上辛苦啦,进屋进屋,老婆子,还不赶紧烧水泡茶,把我上次去城里买的好茶叶拿出来,快去”,边说着边把易年引进屋内。

    易年连忙摆手说道:

    “老爷子不用客气,别忙了,我先去看看二哥是什么情况”。

    李老歪见易年如此说,朝着灶房又喊了一声,“快烧水泡茶,我先带小神医去看看老二”

    说完,便带着易年朝里屋走去。易年进屋一看,之间一个年约二十四五,面容黝黑的壮年汉子,此时整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原本不大的眼睛,因为虚弱的关系,好像又闭紧了几分。

    见易年到来,忙想挣扎着起身,小声的喊道:“小神医,你来啦”。

    易年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想去扶住李二,怎奈走的太快,弯腰扶人的功夫,身后的竹篓整个从后背自头顶滑落,尽数倒在了要起身的李二一身,魁梧的汉子,瞬间被这一筐草药给埋在了下面。

    易年刚要动手清理,只见那草药小山之中,李二双手扒开草药,漏出了那因中毒变的有些蜡黄的黑脸。

    打趣的说道:

    “小神医啊,你还说你没有那强身健体的药方,这么一大框的草药,有几个能背的毫无感觉的,”说着,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意,不知是开心易年的到来,还是好笑易年刚才的行为。

    易年见李二还有打趣的力气,而且看着他虽面色蜡黄,身体虚弱,虽有中毒的症状,却也能见那黑脸上的一丝血色,只一个照面,便已知晓,应该是无大碍了。

    “李二哥,不好意思啊,刚才走的急,见你要起身,想扶你一下,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说话间,一边清理李二身上的草药,一边观察者后者的情况。

    “我留在村里的药,你吃了几服,现在身上有力气吗?”李二如数作答。

    易年和李老歪收拾完草药,坐在床边,给李二把了把脉。李老歪知道自己在这里无事,出了房间,听得又在外面喊道:“老婆子,快点做饭,晚上让小神医在咱家吃”。

    这时灶房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音:“我当然知道要留小神医在家里吃了,就你话多,鸡我都已经抓住了,你一会去杀了,天天喊,喊个什么喊。”

    “你个婆娘家,还反了天了”。

    说着,声音也渐渐远去,应该是去杀鸡了吧。

    把完脉,知道李二的身体正在慢慢好转,叮嘱他再吃一服药之后便不要再吃了,是药三分毒。

    易年又开始询问:“二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中毒的症状,和你一起去打猎的邻村的那几个人,也有症状了吗”。

    “我就是前几天,约着他们一起上山打猎,吃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喝的也是自己带的水,打到的野兽也没有吃,回来就开始有了症状,开始的时候老爷子说我这是害了冷热病,不过后来和咱们村里的那几个人越来越像,我就去找村长要了几服药,村长说有这个情况就给小神医你稍个信儿,我送完口信之后就回来家里,吃了几服药之后,慢慢也就好转了。”

    易年听的此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中毒的事情,最近几个月里,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别的村子也有,可是远没有青山镇多,毒性倒也不强,身体强壮的村民,不吃药,有个个把月的时间也就慢慢把毒素排干净了。

    可最头疼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毒从何来。即使正在中毒的人,明明通过望闻问切的行医方法,能判断是中毒,可就是找不到这到底是什么毒,而痊愈之后,就像是从来没有生过病一般,身体一如从前。

    今天的李二是最近这些人里,易年医治过的中毒最深之人,现在明明身体里还有毒素,还没痊愈,可就是探查不到在哪里。前前后后忙乎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直到外面的天色擦黑,也没看出一个所以然。嘱咐了李二几句,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自己,便背起竹篓向外面走去。

    来到院间,正看见李老歪手里拎着一只刚刚杀死的大公鸡,见易年要走,连忙想上去拉住,可一手一只死鸡,一手一把刀,一时间没手去拉,只得双臂张开,仿佛怕易年跑了一样。

    “老爷子,我就不在这里吃了,你一会把鸡给二哥炖个汤,小火熬一个时辰,放点连翘,莲子,对解毒有帮助,可能会坏了汤的味道,不过总比药要好喝嘛”,易年说着,伸出手把李老歪张着的双臂放了下来。

    李老歪这是恨不得把那马上就要治好的头再次摇歪,

    “那可不行,这鸡是给小神医杀的,我家那傻小子,身体好的很,不用补,倒是小神医你,看起来这么瘦,一看平时就吃不饱,今天又大老远的跑来给我那儿子瞧病,我要是不留小神医吃个便饭,那不是让村里人戳我脊梁骨吗?”

    嗓门随着情绪的激动,也变得越来越高,易年见状,笑了笑:

    “老爷子,言重了,行医救人是我的本分,看见你们身体安康,我也跟着高兴,饭就不吃了,天快黑了,一会还要赶路回去呢,夜里的山路不好走,改天一定来尝尝您老和李婶的手艺”。

    说着躲过李老歪的盛情“阻拦”,快步的出了院门,向着村外走去。

    后面隐隐传来李老歪的声音

    “小神医,下次可一定得留下啊”

    夜晚的风有些大,吹散了李老歪的声音,也吹散了几分易年身上的疲惫。

    易年不是青山镇人,他是青山人,他不住在镇子里,而是住在青山上。

    出了村门,一路向东,易年走在乡间的路上,背着那大大的竹篓,虽然乡路难走,也一点没有减慢易年的步伐一盏茶的功夫,月亮升了上来,皎洁的月光仿佛在为这个晚归的少年照亮脚下的路。只有调皮的云彩,随着晚风的吹动,时而遮起天上的明月。

    调皮的星星也伴着云彩的步伐,调皮的时隐时现。

    “星光不问赶路人”,这是易年小时候学过的一句话,难道就是这个意思吗?

    易年边有边抬头看向天空的明月,好奇的想着,有是弯月,有时圆盘,真是神奇。那些星星又是什么呢,怎么有能看见,有时看不见呢?那些云彩是什么呢,怎么有是有,有时无呢,来自哪里,又跑到了哪里呢?

    少年的心中想着,可能只有那些圣人才能知晓个中缘由吧。

    五里乡路,五里山路,就在少年的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头。这五里的山路,通向了青山南边山谷,一条湾湾溪流从山上下来,流经路旁,又向远方奔去。

    青山南的山谷中,有着一大片的平地,上面种满了各种草药,不远处还有一片竹园,青翠的竹子根根竖直,繁密的枝丫相互交错在一个,把整个竹园都笼罩在内。

    朝着山谷南边,有一个半开的小门,有条小路通向那里,这条小路是易年走了十几年踩出来的,身上背着的大竹篓,就是从那里摘的。

    茂密的竹园东侧靠山,与青山上的古木紧紧的连在一起,浑然天成。经过无数年的光阴,好像再也分不开了一样。

    在药田的中间,也有一条小路,易年疾步而去,路的尽头是也是一扇小门,小门的后面,有着三间木房,看着有些陈旧,但也能看出时常打扫的痕迹,就和易年身上的青衫一样,虽然有些旧,却十分干净。

    推门入院,院里十几个药架整齐的排列着,有着上面是空的,有着还正在晒着草药。只是易年今天回来的稍晚,山中夜间雾大,药材上微微起了些露。

    把竹篓取下,放在了院中药架之下,在水缸中打了小半盆水,脱下长衫,露出里面的短汗衫,也不怕这山中的低温,就着这有些冷的山水,洗了把脸。

    还没来得及擦干,就听得还屋中传来了一声沧桑中带着一丝透亮的声音,

    “回来啦”

    易年边擦着脸,边说道:

    “是的,师傅,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