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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山中小院

    易年放下手中刚刚洗好的毛巾,向着西边那间木屋走去,边走边说道:

    “师傅,不是和你说了嘛,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正说着,推开房门,只见整个西边的木屋里极为简陋,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放在房间的东北角,上面铺着素色的床单,只有一床简单的被褥,整齐的堆叠在小床之上。

    床边一个架子,上面一个水盆,里面清水过半,一条白色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架子上还挂着几件换洗衣衫,都是黑色带着精美刺绣的长衫,看着价值不菲,和这个简陋的小屋有些不搭。

    房间的正中,放着一把竹子制作的躺椅,躺椅旁边有个一尺见方的茶桌,茶桌上一个茶壶,两个个茶杯,还有两个空碗,一看就知是饭后还没收拾的样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在躺椅上,有位身穿华美长衫的老人,腿上盖着山水图案的毯子,看着刚进屋来的易年,眼中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易年。

    这是一位中等身材的老人,看着大约五十岁左右,虽满头白发,却梳的一丝不苟。看着脸上,也没有明显的皱纹,只有一丝老人家专属的老态。

    老人看着虽不老,可目光中除了慈祥,还有无尽的沧桑,深邃的眼神悠远绵长,只看这双眼睛,仿佛能看见无数岁月洗过的痕迹。

    只看眼神,可能老人的年纪最少有几百岁了一样。可不是功参造化的修行之人,哪来的那么悠长的寿命。

    易年进来房间,径直走到脸盆旁边,取下毛巾洗了一下,递给老人,边说道:

    “师傅,擦擦脸,下次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先睡,不用等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走丢了不成。”

    “人老了,哪有那么多觉,发了一会呆,便这个时辰了。”老人微笑的解释着,声音平和。

    “是,老了,老了”,易年重复着老人的话,有些半开玩笑的说道:

    “打我记事儿起,师傅你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变样子,只有你自己总说着老了,不过在我看来,我感觉你可比青山镇张爷爷那一代人年轻很多喽。”

    说着,从门口拿了一把小竹椅坐在了老人的旁边,顺手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

    “我今天从镇上回来,李老爷子家的李二哥,前几天去北山打了一天猎,回来之后也中毒了。可隔壁村子同去的几人,都没什么事,师傅,你说这事,也是奇了怪了。”

    老人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道:“又是那发起病来挺吓人,痊愈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毒吗?最近中毒的人越来越频繁了啊。”

    “就是,不过这个毒轻,不要人命,也不损人身体,就像受了惊吓缓过来后也就无事了。后屋的医书我都快翻遍了,《毒经》、《九寒经》、《尽世毒》,那几本专门下毒的书都看了,可是没有与这个症状相似的存在。”

    易年说着,面露沮色,有些无助的看向师傅。

    “师傅我当年学医的时候,你不是和我说,后屋的医书是你积累了几十年,走了无数地方寻来的吗,说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地方比这里的医书还多的啊。”

    老人看着眼前的这个弟子,开口道:

    “医书只是让你知晓世间病理与问药之法,又不会把所有的问题与答案都在书中,你空闲时,把最近的所见所闻整理出来,仔细想想这个你说的毒,到底是什么毒,如果是毒,那么就一定能找到解毒之法与毒的源头。”

    老人说着,有些宠溺的拍了拍易年的头:

    “你可是咱青山镇的小神医啊,遇到点事,就没头绪了吗,这还是几年前嚷嚷着要做天下第一神医的易年吗?”

    易年有些尴尬的苦笑了一下,

    “可你不是我师傅嘛,徒弟不懂的,问问师傅不是应该吗?”

    “其实师傅能教你的都教你了,现在那些医书你背的都比我熟了,你缺的只是经验,这个东西,师傅可教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慢慢去体会。行医是一条无限长的路,你刚踏上此路,眼前的情况,也是你必经的一关,师傅总有不在的一天,等到那天,你又能找谁呢?”

    老人说着,伸出手去拿茶杯,易年见状,忙又倒了一杯茶,递到师傅面前,嬉笑的说道:

    “师傅怎么会不在呢,你天天连院子都懒得出去,你会一直在这儿的对吧。”

    “人老了,懒得动,就想在这竹椅上躺着,这青山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却也总觉得有些看不够。”

    说着,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门外,只见门外夜已经深了,除了所在木屋的灯光,外面的月色照着青山,隐约间,仿佛能看的很远很远。山中的飞鸟此时也早就停止了吟唱,应该是相拥着入了眠吧。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了,青山镇的事也不用太心急,早晚会有应付的方法。”

    师傅拍了拍易年的肩膀,继续说道:

    “碗筷放在这里不用你收,和你说了多少次,师傅是喜欢躺着看山,又不是残疾了,厨房那么近的地方,我还能累到不成。倒是你,可好好学学做饭吧,现在你做的饭,全都一股的草药味道。你可为难了师傅的胃了,哈哈哈哈哈”。

    老人有些开心的苦笑着,看着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天资聪慧,对学医有着常人难比的天赋,一点就透,一悟就通。乖巧守礼,勤劳肯干,小院里里外外整理的井井有条,院外那大片的草药地,也收拾的不生一丝杂草。

    就是这个做饭的“天赋”,那真的是一丁点没有,从年前易年开始做饭,可是苦了老人的胃了,虽然食材是那些食材,作料是那些作料,可是经过自己的这个宝贝徒弟的手中出来之后,就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了。

    “师傅,我可是很努力的学了好久的,当初小愚走的时候,都把他的秘方告诉我了,我就是照着他的秘方做的,可是就是不知为何,哎...”

    易年苦笑的看着师傅,有些苍白无力的解释着。做饭这个东西,易年真的很努力的学了,就师徒两个人,他也知师傅性格,平时动都懒得动,所以做饭的日常就交到了易年的手上。

    “都怪那个破小愚,有了媳妇,都不来给咱们做饭了,要不是他,我也不用学这么复杂的事情了,对,都怪他。”易年有些假装愤恨的说道。

    “好了,师傅就是说说,你这不是才做一年嘛,师傅的胃还挺得住,你没看今天的碗都空了吗。人家小愚现在是有家的人了,总往咱们这里跑,算怎么回事,那孩子不容易,这好不容易安了家,也算是过来了。”

    师傅笑呵呵的安慰着易年,双手抱与腹前,眼神有了些迷离,想来是困了。易年见此,说道:“知道了师傅,我也就是说说,小愚现在的样子,我也替他高兴,不早了,那师傅我就回去休息了。”

    不等师傅反应,端起茶桌上的碗筷,快步出了西屋,转身关上房门,来到院子里的厨房,将碗筷洗涮干净,又把今晨上山采的草药从竹篓里整理出来,分门别类的摆在了院中的药架之上,怕山见晚上起雾,又取来几块雨布,遮在了顶端。

    忙完这些,向着东屋走去,推门而入,漆黑一片。从桌上拿起油灯,吹了吹火折子,将油灯点亮。小屋顿时被昏暗的灯光照的半亮,屋子和师傅所在的西屋一般大小,不过东西可比那里多了不少。各种书籍,整齐的码在窗口前的书桌之上,医书,药理,修行,杂谈趣事,各种书籍应有尽有。翻折的痕迹,看的出,这些书也有些年头了。

    床边柜旁,还放着两口大箱子,看那木质,应该是青山上的古木,整个箱子浑然一体,应该是直接从中凿开,打出了箱子的形状。箱口半开,其中一个里面有些换洗的衣衫,两件被褥。另一个里面则是一一些玩物,有些是易年小时候自己雕的,有些则是师傅送的。长兵短剑,小人玩偶,种类虽多,却也码的整齐。

    易年走到窗前,坐在椅子上,打开窗子,双手托腮,望着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语:

    “毒,可怎么就是寻不见呢?不是毒,那为何都会有中毒的症状呢?为什么青山镇中毒的人多呢?别的村子都比青山镇的人多,相反,中毒的人却很少。有的上山回来之后发病,可也有一些人,最近都没上山,又是从哪带回来的病呢?要是瘟疫的话,又怎么会不传染呢?

    窗外桂花树,正散着悠悠的清香,树上一只黑色的小鸟,歪着头看着屋里的少年,眼神中好像有一丝不解,可能小鸟也不知道少年的烦恼吧。

    月光散在少年的脸上,原本就白净的小脸,此刻好像又白了几分,夜间的山风,也过来凑着热闹,透过小窗,轻轻拂在少年那半短的黑发上。

    易年感觉到了凉意,也不再多坐,起身关上窗子,扶正椅子,走到床边,盘膝做了下去。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小书,和给大壮的那本一样,上面同样是三个小字,《太玄经》,易年翻开书来,只有几页,全篇上下不过百余字,扉页上是一首古诗:

    一元初始万象明,

    无道无修尽长生。

    苍天应许众生意,

    半卷无字太玄经。

    看了几眼,便放了下去,这书易年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书中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不止易年,天元大陆的所有人,就连那不懂事的孩童口中的儿歌都唱道:太玄经,太玄经,修行悟道为长生。十有八九不能练,剩下一个伴青灯。

    从这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儿歌中就知道,这修行之路,那真的是千难万难。易年不能修行,是青山小镇人的共识,从认识易年后,不知道惋惜了多少次。

    不过易年对此事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像村民们那样惋惜,不修行就不修行,修行了,也未见得是好事。

    其实在天元大陆,大多数的孩童,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家里都会找一本太玄经来,按照书中的方法,尝试着与天地灵气沟通,因其特殊的周天运行方式,能测一个人有无修行之赋,却无法提升修为,只是作为一个开启的条件。

    无数人都知道,这可是土鸡变凤凰最好的途径,不能修行固然可惜,可要是成了呢,那就真真的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易年年幼的时候也曾问过师傅,为什么这天下人都想要修行呢?师傅抱着年幼的易年解释过:

    修行,是与天争,与地斗,人生在世,长寿者不过百年,而修行之人,到了极高的境界,能突破寿元的极限,平白多了几百年的光阴,那是天大的诱惑。

    不仅是寿元的增加,修行之人有着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能力,功参造化,移山填海,以一敌万,御空而行,硕大人间,大可去得,端是逍遥自在。

    还有一个原因,这个世界不止有人,还有妖,南北两大妖族,已经与人类共同存在了近万年的时间。妖人好战,且天生神通,人族早年间和妖族作战,都是拿人命在填,可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太玄经现世,世人得以修行,慢慢开启修行之路,逐渐强大起来,将妖族南北分开,虽然现在也时常有战争发生,不过也比以前的情况要好的多了。

    年幼易年又缠着师傅继续追问:

    “那太玄经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如果是那么神奇的奇书,不是应该神秘莫测吗,怎么现在世上好像没有人不知道一样?”

    师傅看着易年,捏了捏易年的小脸,耐心的解释:

    “如果把人比喻成一间屋子,那么没有修行之人,屋子是紧闭的,而太玄经就是一把钥匙,用来把这间屋子打开,就是修行的开始,需要做的就是把天地之间的元力引进屋子,从而提升修为。”

    “世间功法万千,唯有这太玄经,自古至今,都不能提升修为,天元史里也有记载,无数的前辈先德,无不是天纵之才,修行境界更是高深莫测,可是无一人能修炼这太玄经,最后无数先贤的积累,只成了一句话,那就是,此书乃天下第一奇书,开人心窍,却也仅此而已,望后辈之人,莫走歧路!”

    小易年拍着小手,对着师傅撒娇的喊道:

    “师傅,我也要修行,我也要成为一个强者,守护人族”,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在易年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变过样子的师傅双手从腋下托起易年,半举着,笑着说道:

    “好,我的小徒儿想学什么,师傅就教你什么”。

    回想着以前和师傅相处的瞬间,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笑意。

    现在师傅应该是抱不动自己了。

    脱去上身仅剩的汗衫,随手丢在一边,双手至于腹前,关口闭目,这就准备休息。

    易年不睡觉,或者说从几年前开始,没有了睡觉的习惯,每晚的休息都是盘膝而坐,入定心神。而在他休息的时候,周身有一丝一缕的青光闪过,没入少年的那十分单薄的身体,不久时,青光又悄然破体而出,看着暗淡了几分,不过和这无尽的黑夜比起来,仿佛也就那么微不足道了。

    青山上只有这么师徒俩,林中也没有什么走兽,只有漫山的林木野草,随手间,也能见到几株草药,十分安静。而这安静的青山,拥着累了一天的少年年,伴着少年越来越平稳的气息,也慢慢都归于了平静。

    漏传初五点,鸡报第三声。

    随着朝阳的缓缓升起,青山也复苏了,山中的鸟儿欢快的叫着,只有昨夜那只桂花树上的小黑鸟,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还没有睡醒,可能是昨夜看的太久睡的晚了些吧。

    屋中的易年听见外面喧嚣的鸟叫,也到了每天起床的时间,缓缓恢复下心神,静息片刻。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昨天一天加上半夜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散而空。

    起床,穿衣,开窗透气,有些老旧的木窗,随着开启,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惊醒了还在窗外桂花树上打盹的小黑鸟,小黑鸟一瞬间睡意全无,抖了抖翅膀,转身飞进里茂密的深林。

    易年来到院里,打水洗脸刷牙,顺手洗了洗那半短的长发。把药架上那沉了一层露水的雨布撤去,挂到篱笆上凉着,收拾整理了一下草药,拎着水桶出门,在路边的小溪打水,回到厨房,熬了一锅粥,煮了几个鸡蛋。

    随着青烟自灶间升起,不多时,锅盖的边缘也开始冒着白雾,锅里的粥,想来是已经熟了。盛粥出锅,又把粥里的几个鸡蛋剥开,在厨房的角落的十几个罐子中翻翻找找,盛了两碟咸菜。

    站在厨房的门口,朝着西屋喊道:

    “师傅,出来吃饭啦,我知道你早就起来啦,刚才都听见你的声音了”。

    稍时,木门开启,老人从屋中走来,没有什么起床的痕迹,华美的长衫上看不出一丝褶皱。

    “来啦来啦,就你耳朵好使,不用看,听都能听出师傅在干什么是吧。”老人有些好笑的说道。

    “那当然,您老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缕的溜直,可不敢看见一丝褶皱啊”,易年打趣师傅道:

    “刚才收拾药材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久了才整理好,师傅,你这些衣服真的那么贵重吗?”

    老人走到厨房的桌子前,抄起椅子放下,坐上,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易年刚刚盛好的粥,又吃了口白嫩的早已剥好皮的鸡蛋,说道:

    “就许你小子天天摆弄那些草药,就不许为师每天摆弄摆弄我这几件衣衫了吗?”

    “师傅啊,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那么一说,这在外面听见,又不能怪我,谁让我这耳朵从小就灵呢,您都不知道,以前我在屋里听您打呼噜,听的我半宿半宿都睡不着。”

    说完,也跟着端起碗筷,开动。

    “徒弟啊,你说熬粥难吗?”,老人边吃边问,手中的筷子夹着咸菜入口,吃的还有点津津有味儿。

    “熬粥有什么难的,加水填米,烧开不就好了”,易年一边说着,手中的筷子也没有停下,也跟着师傅的样子,就着白粥吃着咸菜。

    “那你说熬粥不难,你是怎么能把粥熬的这么难吃的呢,你知不知道,只有一种粥难喝,就是你熬的串着这烟味的粥”,

    老人嘴上说着难喝,却也喝了两碗。

    易年看着师傅,那张清秀的小脸上顿时出现了愁容,囔囔道:“就是加米加水嘛,那烟自己进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进到锅里入了粥里的烟强行赶走吧,那得费多大的力气。”

    老人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碟中最后一块咸菜夹起,对着易年说道:“还好,小愚前段时间送来点咸菜,也就是这咸菜爽口下饭,要不为师的日子是真的有点不好过了”。

    刚要递入口中,只见易年忽然抬手,手中的筷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差一分一毫,直接把老人筷尖的咸菜夹走,飞速的塞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说:“师傅啊,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那就是——小愚做的咸菜,最后一块,就是我口中这块。”

    老人看着这孩童心性的徒弟,和这小小的举动,也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可嘴上却说着:“完啦,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易年口中饭菜下肚,起身收拾碗筷,一边说道:“没啥,我的厨艺还是能涨的,师傅你别急嘛”

    师傅对着易年挤出了一丝鼓励的笑容,起身向着房间走去,不多时,从房间把躺椅搬了出来,放在院中的空地之上,正躺在上面,腿上依旧盖着那绣着和河山的毯子。向着竹园的方向眺望,晒着太阳。

    一边看着竹园,一边说道:“还是这阳光好啊,无论是什么时候,味道都不会变。”

    易年收拾完碗筷,洗干净手,从西屋把茶桌也搬了出来,沏了一壶清茶,找来了一把竹椅,坐在师傅边上,给师傅到了一杯茶,自己也来了一杯,喝着这微微发苦的茶水,晒着这青山的阳光,享受着这早饭后的平静时光。

    “师傅你说,百年前声名显赫的医圣,所写的《医经》到底去了哪里呢?不是说能评的起圣字的,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那么大的一位大人物,怎么就是寻不见遗物呢?”

    易年突然之间蹦出了这么一句,却显得十分自然,没有什么惊讶之处。而师傅听了之后,也没有什么思索的时间,开口说道:“圣人也是人,也有生老病死,也有仇敌恩怨。当年据说是仇家所为,遭人暗算,那本本能救无数人性命《医经》,听说也随着一场大火焚烧殆尽。”

    “那师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师傅当然也是当年在外游历的时候听说的,不然你以为呢,我还能见过那大人物不成?”

    老人歪头瞧了易年一眼,仿佛再说:你小子这还用问吗?

    “那师傅,都说妖族动乱,咱这东远州西边就连着落北原,不是说落北原就是北祈军与北疆妖族的战场吗?那打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妖族过来吗?咱们这东远州好像就没听过妖族的事情。”

    易年此时也正躺在竹椅上,仰头望天,根本没看见刚才师傅的眼神,继续问着,十分自然。

    因为从小已经习惯了,有问题就问师傅,或者天文地理,或者鬼怪之谈,或者行医用药,或则周天星辰,或是修行悟道,或是杂文趣事。

    而师傅给易年的感觉,比私塾里的老先生可厉害多了,绝大部分的问题都知晓,偶尔也有不知的,就告诉易年,那需要以后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师徒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间,一壶清茶见底,易年起身,伸了伸懒腰,给师傅重新填了水。把自己坐的竹椅收起,对着师傅说道:

    “师傅,我今天打算去别的村子看看,把前几天包好了药材给各个村子都送点,这个中毒之症不解,总归要给他们送些药,才安心。”

    “去吧,送些药也好,都是穷苦农民,发了病,耽误了农活,家里的日子就难了。

    老人眺望着远处的竹园,面容平静,随口说道。

    易年从药架上,后屋里,中间的小厅柜上,收了满满一大包的包好的药材,全部装进了那个背了几年的大竹篓里,背上竹篓,和师傅道了声别,就往院外走去,边走边说,

    “送了药回来大约也就是午间,午饭回来我再做,您就歇着吧。”

    师傅闻听此言,平静的面容悄悄的爬上了一点苦意。

    正开着院门,只听得山谷渠口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紧接着,一声:“易年,老爷子,我来啦”。

    易年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个足足比易年高了一头的壮汉,穿着一身短打,脚下踩着比常人大了不少的鞋子,一身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肤色,微黑的胡茬,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可能是喊得太大声,嘴唇微微有些干裂。

    身上也同样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篓,正一路小跑的向着小院奔来。身上的竹篓也随着这大汉的步子,一上一下的跳着。

    说话间,那壮汉已经来到了门前,也顾不得自己的一身汗,张开双臂就把易年抱在了怀中,嘴里还大声的说着,想哥哥了没有。

    易年见这汉子的举动,不怒反笑,说道:

    “呦,这不是大忙人嘛,咋还有空来咱这小地方啦。”嘴里说着,也伸出手,想抱抱眼前的壮汉,可是那人背后背的大竹篓,易年虽不矮,但那也就是正常身高,这大汉的魁梧身材加上背后的家伙,易年试了试,实在是无从可抱,转而拍了拍大汉的肩膀。继续说道:

    “放开我吧,你这蛮牛力气,再把我勒死。”

    壮汉听得,哈哈大笑了一声,放开了易年,随即说道:

    “你可拉倒吧,你这小身子骨看着单薄,肉都长到了骨头里,我这点力气,在你那算的了什么。”

    这时院里的老人看见门口的壮汉,微微起身,满是笑意的说道:

    “小愚来了?”

    壮汉听见院内的声音,也不再和易年寒暄,夺步走到躺椅旁,没来得及放下竹篓,直接弯腰欲向老人行礼,一句老爷子好还没说出口,身上的大竹篓和里面的物件儿由于这突然弯腰的缘故,差点就要栽到老人头上。

    还好这时易年也从院外进来,看着这一幕,觉得熟悉无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飞身来到近前,一把抓住竹篓,向下用力拉去,幸好没让这一篓的东西砸在师傅头上。

    壮汉正欲弯腰,身体前倾,可又被这后背的力量拉回,也亏的这竹篓编的手艺好,用料足,十分坚韧,没从中断开,不过就苦了壮汉了,这前后两股力量一起,直接让这魁梧的汉子直接跪在里老人面前

    老人见状,忙着扶起,笑着说道:

    “不必行此大礼,哈哈哈哈哈”。

    易年见到此状,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壮喊拍去身上的泥土,装着有些幽怨委屈的说道:

    “来看你们师徒俩,没想到你们这么欺负人,人家以后不来了啦。”

    易年听着这壮汉那与这魁梧身材完全不相符的话语,原本要止住的笑意,又一次爆发出来。

    “哈哈哈,小愚啊,你这咋娶个媳妇,还变了性不成,以前那个敢上山打虎,入水擒龙的山野霸王呢”

    壮汉与易年师傅听了,回想起以前在山上的种种往事,也跟着笑了起来。

    片刻过后,师傅开口问到:“小愚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也以为你像易年说的一样,娶了媳妇就忘了我们俩呢。”

    壮汉名叫小愚,大名章若愚,章家村人。十一二岁的时候,由于村中变故,无家可归,在路上与易年相识,易年见他可怜,就带着回了青山,两个半大的孩子,都没什么朋友,一个从小长在青山,一个无家可归,两个小小的人儿,就这么填补了对方童年的空白。

    友情这个东西,说来也是妙不可言,这俩人,一个从小瘦瘦小小,看着斯斯文文。一个高高壮壮,看着五大三粗。怎么都不塔的两个人,就这么成了朋友。

    不过有些的不同就是,章若愚从来不在山中过夜,师傅当初在青山镇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些钱财,让他们帮着照拂。所以章若愚和易年这对朋友就在白天满山的疯跑,到了晚上,小愚回镇,易年回山。

    当年易年也问过师傅,为什么不让小愚住在山上,师傅只是敷衍的说了句:山上危险,小愚害怕。

    这些年,章若愚基本上每隔两天都会来青山一次,只是去年娶了妻,也在别村置了地,忙了些,也就渐渐来的少了。

    章若愚蹲在老人的竹椅旁,向着老人问好,也开口说道:

    “哪能呢,这不是最近忙了些,没那多的空闲时间,路过青山镇几次,都没碰见易年,倒是村长张二爷也找易年,我就在我俩小时候玩得地方留了个信儿,话说,你看见我给你留的信了吗?”

    “看见了,昨个已经去了,还是老样子”,易年回答着章若愚的话。

    接着章若愚又问老爷子,“您老近来可好,易年做的饭菜您老吃的还顺口吗?”

    易年闻言,脸色微变,而师傅却来了话:“小愚啊,今天无论如何得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啊,易年那手艺和你真的是没法比啊。”

    章若愚听了,哈哈大笑道:“放心,老爷子,今个保管你吃的开心,你瞅瞅,我在家背了不好好吃的呢,午间给你们做了,在留些宵夜和耐放的吃食,够你们师徒俩过几天了。”

    易年听得,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技不如人,好吃难吃自己还分得出来。不过,做饭比不上,那就再别的地方坑坑他。这免费的壮苦力,不用白不用,便拍着章若愚的肩膀说道:

    “做饭不急,一会先跟着我去附近村子送药,午间回来做饭,下午再和我去一趟后山镜月湖那边,有些药材昨天没来的及采,再不去的话怕是不够用了,正好你这大肩膀能抗。”

    章若愚听了易年的话,接着说道:

    “送药好说,一会咱俩就出去,不过下午可不能去后山了,听说那里出事了。”

    “哦?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