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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赌坊

    两人过了垂花门,里面倒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院里几株老槐树已然落叶,两个膀大腰圆的青皮,拿着棍棒守在廊下,见着有人来,便迎上前。

    见着仨人华冠丽服,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来耍闷子,言语间客气了几分。

    “我们是倪二哥介绍来的。”

    兴儿忙不迭的上前递话,正说话间,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听到外头动静,也从屋里撩帘子走了出来。

    “怪道今儿树上喜鹊叫,原来是贵客登门。”

    “来,叫兄弟我好等。”

    仨人随着倪二进了屋,角落里几盏气死风灯把屋内照得通透,屋内热气熏腾,竟是底下烧了条地龙。

    骰子摇晃,竹牌碰撞,交织在鼎沸的人声中,倪二领着逛了几间屋子。

    其中花样甚多的博戏,也让喜儿寿儿大开眼界,有些目不暇接。

    既有打马、叶子戏、升官图这类使骰子的,也有供下层粗衣玩的打揭、猪窝、族鬼、胡画、数仓。

    看罢了场子,倪二招呼道:

    “三位兄弟都是大府里出来的,若是想顽些子文的,咱们尽可再往后头走。原里间的内院有供贵人雅士玩的采选、象戏、弈棋等。便是斗蟋蟀、斗鹌鹑,咱这柜坊也有。”

    “因着时辰尚早,客人还不多,看这两位小兄弟也是头次来,索性也还自在些。”

    寿儿望着几间屋里上场的赌客,少说也有几十号人,心下咋舌。见着人多,喜儿暗地松了口气。

    他来前也使人打听过,这赌坊下套害人的勾当,多是抬轿脱靴,摘花放鸡,总少不得有人配合。

    若是这地儿只七八个人在,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如今喜儿心下倒是开始盘算起来,这头次来,必要顽些拿手的。

    于是开口道:

    “倒不急往后头去,只捡些摇骰子、推牌九和打叶子牌来顽,人多人少,各有各的顽法。”

    倪二领着又去门口处换了些竹片筹码,上面印有赌坊的暗记。

    民间银子大多成色相差极大,碎银子也还需称量,赌坊里使着不便利,加上有那上头的要卖屋舍田,抵押古玩字画,妻女衣裳,什么都能上赌桌,所以赌场通常会制作专门的筹码。

    几人置换了筹码,兴儿适时给了倪二一个眼神。

    “倪二哥同去耍耍?”

    倪二拱手道:“我还要看场子,外面等闲离不得我,仨位兄弟自去耍便是,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报我倪二醉金刚的浑名便是。”

    待倪二拨开人群走后,兴儿掂量着手里一大袋子刚换好的筹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两人。

    “这地儿也带你们来着了,我也要玩几手子去,喜哥儿寿哥儿,你们是随我去顽两把……”

    喜儿忙不迭回道:“我们自去耍便是,不敢耽搁兴哥儿发财,这离府里不远,我筹码少,耍完便自回府去了。”

    “喜哥儿,我还是跟兴哥儿一道吧。”

    寿儿眼骨碌一转,没等喜儿说完,便抢话说道,他生怕喜儿运高,占了自己的财运,旁的又多是生人,倒是乐得同着兴儿一道耍去了。

    “来来来……买定离手啊!”

    喜儿倒是机灵,在屋里稍逛了会子,最后默不作声地来到一处正在耍弄的骰子局,在一旁观战。

    待到赌桌上有人垂头丧气离桌的,喜儿也没瞧出什么猫腻,这才占了把椅子上了场。

    “这位爷瞧着面生,也不知下个什么数?”

    骰官落下了骰盅,连催着赌客们下注,问到喜儿这了,见是生客,多白话了一句。

    “先瞧瞧你的手段……”

    喜儿掂量了手上半吊钱换来的筹码,得仔细斟酌着用,心想头三把试水,往面前丢了根十文的竹筹子。

    “押大……”

    骰官揭开盅子,吆喝道:“三四四,大!”

    喜儿下注谨慎,又惯会察言观色,自然是输少赢多。

    没会子,等寿儿来寻他时,喜儿面前竟还堆着不少筹码。

    喜儿也是面色涨红,眼珠子随着荷官手上的骰盅上下滚动,片刻不离。

    骰子碰撞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随着身旁人强屏住的呼吸声,喜儿渐融入了这里的氛围之中,跟着一起低呼了起来。

    “小小小………”

    等到感觉身后有人拉扯他的衣角,他不耐烦地转过头,便瞧见了寿儿空着手站在身后,也不说话,只拿双眼盯着自己面前的竹筹。

    “怎好哭丧着脸,晦气的紧。”

    喜儿嘟囔了一句。

    不用想也知道这厮输了个精光,他本不打算理会,但想着寿儿到底是自己拉过来的,现下一赢一输,也要防着他眼红自己,回府里乱说。

    想到这,他抬手也扔给寿儿几枚筹子,也不说借。

    寿儿接过筹码,也是急匆匆返身上了另一头的桌子。

    等到金乌西沉,两人走在回府路上,脸上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态。

    “到底是喜哥儿有能为,这府里府外竟都是你赢钱的地儿,这下倒找了这么个发财窝。”

    寿儿美滋滋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袋里,铜子哗哗作响。

    靠着喜儿最后给的几枚筹码,寿儿最后倒是翻了身,不算原来带的那些子铜钱,还赢了上百大子。

    “到底还是心气小了,本钱少,这赢得也少,我瞅着兴哥儿走时钱袋坠的厉害,袋里装的可都是碎银,人家换的筹子多,赢得也多,活该人发财。”

    喜儿其实心里也有些悔恨。

    因着筹码换的少,几次瞧准了点数,可毕竟底子薄,愣是没敢下多,错失良机。

    但嘴里还是说道:“头把来都是试试水,哪能拿上全部家当,你也不知最后赢得狠了,能不能带着钱走出那门。”

    寿儿倒是满不在意,囔囔道:“不值当吧?咱可是宁国府里出来的,怕他个卵子。”

    “说的也是……”

    寿儿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挤眉弄眼道:

    “听旁的客人说,那内院里面更是个好去处,还有春雨楼里的姐儿作陪,赶明发了利市,说甚也要进去耍耍……”

    荣国府内,贾母院中。

    贾赦贾政跟着丫鬟,急匆匆赶到院里时。

    堂上的贾母手里头攥着一封砑花水纹纸的信笺,侧坐在罗汉床上,低头垂泪不语。

    贾政素来孝顺,上前半跪在罗汉床边。

    “老太太,这是怎了,儿子若是做得甚事让你不顺心了,只管打骂儿子,何必发作到自己身上。”

    “没你的干系,快起来吧……”

    贾母抬起眼帘瞧了一眼贾政,朝身后摆了摆手。

    站在一旁的鸳鸯连忙上前伸手虚扶起了政老爷,跟着开口解释道:

    “扬州姑奶奶来的信,说是府里的哥儿刚入秋又害了病,姑奶奶没日没夜地操劳,也一下跟着病倒了。”

    贾母这么一会子,倒也缓了过来。

    “这是前世的孽障跟着来讨债的,虽也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可都到底喊她一声太太,林家就这么一根独苗香火,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他为娘的哪能不跟着担惊受怕。”

    贾政捋了捋颔下长须,叹道:“幼时还是个促狭精怪的,这嫁了人不过四五来年,反倒有了当家太太的样子。”

    一旁的贾赦接过话茬,意味深长道:

    “倒是母亲把妹妹教的好,不像是其他人家,别说是庶出的哥儿,便是嫡子也有不亲的。”

    贾母抽噎声一顿,抬头打量自己这个惯会吃酒,顽小老婆的大儿子。

    这是在提点谁?

    好在贾政这时转身看向了自己兄长,商量道:

    “大哥,不如就打发琏儿去一趟扬州,咱府里尚还有几根辽东庄子送来的老参,也一并带过去。”

    贾赦自无不可。

    贾敏在府里做姑娘时,他们兄妹关系不差,也开口道:“我那里还有些子雪蛤油,听说惯是养人,也一并捎带给妹妹。”

    “倒也妥帖,琏儿办事我速来是放心的。”

    见着两人一言一语把事情敲定贾母点了点头,只是仍然有些心神不宁,叨道:

    “前阵儿珠儿殁了,今儿你妹妹又害了病,咱这府里好似流年不利,我琢磨着是不是要请个老修行过府去去殃气。”

    “老太太,下个月十五便是水官解厄的日子,不若在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烧香拜佛,才显得心诚。”

    平日里主子之间叙话,便没有下人插嘴的份儿,鸳鸯素来懂规矩,可今儿倒是破天窗上前说了一句。

    贾赦贾政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老太太借丫鬟之口,来个投石问路。

    两人自然是点头应诺。

    “倒是鸳鸯姑娘想的周到……”

    贾母犹豫了一阵,这才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也罢,都由得你们安排,我这老婆子乏了。夜深了,恐露水下来,风吹了头,鸳鸯,给两位老爷添件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