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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父子对峙

    板子击打臀肉的沉闷声响和喜儿高亢的凄厉哀嚎交织在宁国公府的夜空。

    “这是哪来的声儿?倒似乡下老母猪配种的音?”

    府中下人大多寻声而来,丫鬟们也大多聚在二门里使人探听着外头的动静。

    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两月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一幕。

    贾珍此时也闻讯赶来,站定在正院里,环顾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贾蓉身上。

    冷哼道:“蓉儿,你这是要作甚?”

    若不是下人来报,他倒不知这逆子做得好大事。原以为贾蓉会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话都说不出来了,上前来跪下请罪。

    可没等贾珍摆好架势,却见贾蓉缓缓走到他身前,步履从容。

    火光映照在他一半脸上,另一半脸隐没在夜色中。

    “回老爷话,正教训下人呢。这个时辰了,赖管家,是哪个不长眼的惊动了老爷?”

    贾蓉看向一旁的赖二,冷声质询道。

    “我若不来,你蓉大爷不是要把整个宁国府搅的翻天覆地,鸡犬不宁?”

    贾珍怒视眼前这个貌似恭谨,躬身行礼的儿子。

    “我既还没死,轮得到你来发号施令?这是哪个教你的道理。”

    他素来在府中说一不二,岂能容许他人冒犯他的威严,更何况是这个素来瞧不上眼的儿子。

    随着贾珍的喝问,正院里所有下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触怒此时的老爷。

    一时间,场面倒有些安静。

    不过,很快……

    “老爷自然福高寿长,只是喜儿这奴才辜负了老爷的信任,父辱子死,儿子虽不面贼,亦要拔刀而起。”

    贾蓉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回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喜儿,目光如同择人欲噬的幼虎。

    这般作态,倒是让贾珍噎了一下。

    儿子替父亲出气,这原也是孝道,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发作了儿子不成?

    没等贾珍整理好思绪,贾蓉深吸了口气,收敛了脸上那股子骇人的表情,又开口道:“喜儿这厮盗老爷的珍宝在前,赌钱在后,还让人押着扣了府门,明日传出去还不知道外边人怎生说闲话,孩儿打他几板子又值当什么?”

    “还是说,老爷的意思是主子挨得了板子,奴才挨不得?”

    听到这,贾珍阴鸷的眼神一凝,心里倒是有些明白了,这孽障是还记得二月前的帐?他这是心里有怨气啊。

    半躺在地上的喜儿瞧见了贾珍,也不知从哪迸发出来的气力,高喊道:“老爷救命,蓉哥儿设套害我……”

    这喜儿看似精明,却是个十足的蠢货。

    阖府上下俱在,他这般喊,是指望贾珍为他这个奴才主持公道,然后发作了自己的亲生子嗣不成?

    实在是可笑至极。

    贾珍平生最是好面子,自己这便宜儿子再不受待见,那也是他教养出来的。

    贾蓉心中冷笑,挺直身板,转身暴喝了一声。

    “聒噪!”

    乌桂素来机灵,一瞧自家大爷的神色,心中发狠,竟脱下脚上穿着的布鞋,揪起喜儿的发髻,朝他嘴上招呼起来。

    “啪啪啪~”

    只四五下,喜儿两腮便被抽肿了起来,嘴角淌着血,他想要张嘴求饶,竟从口里吐出两三颗断茬的牙来。

    “死性不改,还敢诬我!”

    贾蓉冲着喜儿嘲弄了一句,这才施施然转身道:“儿子僭越了,请老爷责罚。”

    果然,贾珍脸色稍缓。

    “可是证据确凿?”

    “这就要问赖管家了……”

    贾蓉着看向赖二,脸上分明带着笑意。

    “毕竟这喜儿画了押的借据还在赖管家的怀里,拿来一看便知。”

    ……

    “虽是打了板子,后续如何处理,还要看老爷的意思……”

    等喜儿挨完板子,如死猪一般被走时,这正堂内只剩父子二人。

    贾珍一甩袖子,瞧着贾蓉,脸上冷笑连连,心中还有些子不爽利。

    “如今你倒问起我的意思来了,板子你也打了,气你也出了,怎么?这奴才一条贱命,还消不了你的怨。”

    “儿子不敢,老爷误会了。老爷素来心慈,儿子是怕你被这奴才哄了去,又留在身边。”

    “我瞧着这厮挨完板子后,依旧是眼露凶光,必定心藏怨怼。若是留在身边,我倒不怕他寻隙害了我,可若是这刁奴连带老爷一起恨起来了,牵连了老爷,这便是儿子的罪过了。”

    贾珍不涉及女人时,智商还是在线的,情知今夜过后,喜儿是不能留在身边了。

    “说的有些子理儿,那打发出府发卖了便是。”

    贾蓉又是摇摇头。

    “既是家生子,又跟着老爷,多少知晓些府里的阴私隐秘,便是不知,也得防着他在外面造谣生事,平白惹出些是非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妥?

    贾珍倒是细细打量起自己这个陌生的儿子,心底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你竟是要他死?”

    贾蓉笑了笑,这厮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老爷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不如打发他全家寻个府里没甚干系的活计做着……”

    贾珍耽搁大半夜,此时有些不耐烦,那房里还有新收房的美妾等他怜爱。

    “有什么话一股子说了罢。”

    贾蓉斟酌着言辞,今夜他已经是踩在了贾珍的爆发点上,行百里者半九十,于是越发小心翼翼道:“儿子听说看管茅房,运送夜香的下人年纪大了,不如把这个肥差赏给喜儿,也算全了老爷和他主仆情谊一场。”

    贾珍怒极反笑,一双阴鸷的目光在贾蓉身上打量着。

    “我这才瞧出来,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打发喜儿去茅房?让这满府上下的人瞧着得罪你是个甚么下场,端的好算计。”

    “你莫以为你今儿的算计天衣无缝,勾连赌坊,诱人陷赌?竟还真让你做成了,你也莫要得意了去。用这起子阴私勾当来构陷一个奴才,你也不怕传出去害了你的名声,徒惹人耻笑?”

    贾蓉岿然不动,轻描淡写道。

    “老爷说笑了,一个主子要费尽心思,使阴私伎俩才能惩治得了刁奴,这事本身就已经是个天大的笑话?”

    “还怕人耻笑?”

    夜风呼号,檐下的大红宫灯飘摇。

    贾珍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心里有些疑窦。

    难道真是一顿板子给他开了窍?

    “我原不知,你倒是大了,有了能为,倒是好一副伶牙俐齿。”

    “我能有什么能为,也都是老爷教的好,前日原我是准备去祠堂找祖先神主牌陈说心中屈恼……”

    贾珍听到这,心中一紧,却又听见这逆子接着说道。

    “……却被琏二叔拦下了。”

    贾珍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相比较这逆子口中的请家法,打奴才几下板子出出气,原值当什么?

    可这逆子也不能轻饶了去……

    心下思量,正待开口之际,却见一个西府下人来报。

    “老爷,蓉大爷,老太太有请。”

    而父子二人匆匆赶到贾母院中,就看到一人正端坐在下首。

    贾琏见到贾珍,慌忙起身行礼。

    “珍大哥,蓉哥儿……”

    贾母不待几人寒暄,便对贾琏说道:“既是准备妥当了,明儿就动身吧!代我同凤姐儿道个恼,为了我老婆子的事,你这新婚燕尔的,正是贪嘴的时候,反倒要让凤姐儿独守空房……”

    “老祖宗言重了,能给老太太办些事,那是求都求不来了,也不知是哪来的福分,竟正好落在孙儿头上,凤姐儿那里也是心里欢喜着呢。”

    贾琏面色一红,言毕之后,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悄悄给了贾蓉一个眼神。

    贾蓉自然会意,朝他颔了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