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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元春入宫

    荣国府门前。

    “大姑娘的轿子估摸着已经到了宫门外,老太太外面风大,回吧!”

    贾母却摇了摇头,手捏着帕子坐在下人抬着的锦榻上。

    “也不差这么会子,等大姑娘的轿子抬进了宫,我这颗姑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今年宫中遴选秀女的日子早就过了,贾府走了宫里老太妃的门路,才让元春进宫先暂充个女史。

    这侍奉老太上皇的老太妃也不是外人,乃是贾府一门老亲,江南甄家的姑奶奶。

    “我们眼看着大姑娘的轿子进了宫门……”

    府里跟着送行的下人,快马提前回来报了消息。

    “我的儿啊……”

    王夫人手里捻着帕子,望着马尘扬起的荣宁街口,终于是痛呼一声,昏倒在丫鬟怀里。

    而宁国府,祠堂前的院子里樟柏森森,从里面传来阵阵兵器破空的呼啸声。

    一根丈二长的铸铁大戟破开风声,挥舞间,隐隐在半空留下道道残影。

    廊下围坐着一群老卒,其中一名灰白虬髯老卒弯腰捡起地上的土块,瞅准时机朝着贾蓉身后扔去。

    劲风入耳。

    贾蓉眉头一皱,强行扭转了身子,手中大戟顺势点出,如青龙探海,戟尖正点在身后飞来的土块上。

    一时间,土块被戳爆,沫尘横飞,洋洋洒洒。

    瞧着这一幕,几名老卒倒是议论开来。

    “好,蓉哥儿这大戟虽差着当初老公爷的大槊有些远,可也能上眼瞧了。”

    当然,也有老卒不服气,说了句公道话。

    “那怎生能比,老公爷随着太祖爷打天下时,一杆大槊挑翻了不知多少前朝武将。”

    “蓉哥儿毕竟还年轻,筋骨还未定型,气力还在涨,我瞧着最后也差不到哪去。”

    还有个老卒灌着黄汤,扬着被酒水打湿的胡髯,冲他吟唱着老掉牙的《诗经》。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没理会这一帮灌多了黄汤发酒疯的老梆菜,贾蓉掂量了两下手里的大戟,皱眉喃喃了一句。

    “这兵器使着越发不趁手了……”

    将大戟上下用麻布桐油细细擦了擦,贾蓉才把这大戟放回兵器架上。

    他自去角落里寻了口子大水缸,就着缸里沁凉的井水洗去飘散在身上的浮尘,额间渗出的点点汗珠子。

    这宗祠所在,平日倒也有安排下人前来洒扫,除了饭食有人按时送来之外,其余一应都要靠着贾蓉自己。

    黄叶落尽西风紧,北雁南归檐下冰。

    自打他进了宗祠,如今数来不知不觉已有二月余了。

    刚才扔出土块的老卒跟在了他身后,沙哑的嗓子低声絮絮道:

    “当初我便跟哥儿说道,这把子气力不使大锤可惜了,想那唐时的李元霸,裴元庆,宋朝的岳鹏举……”

    “张爷说笑了,我还是想做薛仁贵,吕布……”

    打断了张易庆的喋喋不休,贾蓉脚下不停,朝着祠堂走去。

    这番的对话两月来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却愣是翘不动蓉哥儿的想法,张易庆叹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闷声道:

    “你要的方天画戟,图纸已经交付给神京匠人,倒是寻摸材料耽搁了些时候,好在我们这帮子还有点家底子才凑齐,现下已经着手打造了……”

    前面就是五间正殿,颇有泱泱之气,前悬闹龙填青匾,上书着“慎终追远”。

    脚踩着白石甬路,路边皆是苍松翠柏,两人也放慢了脚步。

    两侧楹柱上挂着幅对联。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两人进到正殿之内,只见香烛辉煌,锦帐绣幕,列着各位神主的牌位。

    张易庆从旁边的香柜里抽出三支香递给了贾蓉手中。

    “对了,外面怎生这般热闹?”

    张易庆低声回道:“今儿是西府那位大姑娘入宫的日子……”

    贾蓉手中香线一颤,差点没断折在手里。

    那位素未蒙面的元春姑姑到底还是入了宫。

    他面上不显,心不在焉地将香头靠近烛火。

    “原本入祠堂的目的也算完成的差不离了,有这帮在战场鏖战厮杀过的老家将们这两月来的指点,不拘是兵略军情,还是弓马,剩下的便是自行打熬,苦下功夫了。”

    贾蓉从来没指着读了本兵书就能在战场上驰骋,千年前有个叫赵括的也这么想过。

    然后,下场就摆在那。

    便是贾演留下的那本家传兵略,上面很多东西光靠贾蓉一人根本弄不明白,必要有人从旁指点。

    他数遍全府,最后目光才落向了祠堂。

    不止是亲笔写下的兵略,祠堂里的老亲兵同样是先宁国公留下的一笔宝贵遗产。

    这帮老卒不仅通晓武事,家中子弟也分散在大乾军中。

    这也是缘何他那晚非要自请入祠堂。

    他像被扔在荒野里的蔓草一样,扎根在这小小的祠堂里,竭尽全力吸取着养分。

    每日卯时晨起,祭拜祖宗神灵,之后便在这帮老家将的指点下习练拳脚兵器,过午之后,向家将们请教军中规矩明细,夜里又挑灯读兵略,至亥时才吹灯入睡。

    每过半旬,便由着这帮老爷子带着出府去西山围猎,顺带习练弓马。

    这样的生活虽有些枯燥,可时日一长,贾蓉竟还有些习惯。

    原本尚还羸弱的身子也越发健壮起来,个头出挑,二十来斤的镔铁大戟也能舞的虎虎生风。

    看似瘦削,实则藏在衣衫下面的筋肉尽数虬结成块。

    两腮的婴儿肥却也越发消减下去,颧骨颌骨支撑起一张刀削般的脸庞,一双亮如琥珀的眸子越发精神。

    贾蓉略带老茧的细长指节抚摸着有些黑瘦的脸颊,喃喃道:“若是绿珠瞧见了,倒还以为我清减了。”

    这般想着,心里深埋的思念竟如泛滥的山洪,越发的难以遏制起来。

    而一旁的张易庆唏嘘一叹,捋了捋花白的胡髯,还沉浸在昔日荣宁二公在世时的风光里。

    对比眼下的光景,贾府这般开国勋贵竟沦落到要送女入宫的地步,可见是越发落败了。

    他们这些老伙计里面年纪最小的也过了花甲。

    在外头不是没有妻儿老小,便是孙子重孙子都有了,不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缘何还要赖在这祠堂里。

    不过就是借着宁国府的势。

    作为先宁国公的亲卫出身,他们和贾府原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眼见这几年,守着祠堂的老伙计是越发少了,其中既有年岁大了被阎王爷点了卯,可更多的人却是无声无息地走了。

    看不到希望啊!

    不掌权势者,焉能有人附其骥尾?

    不过,这种情况在二月前发生了改变。

    张易庆打量着眼前这个蜂腰猿臂的少年背影,想起那日这少年独自一人走进祠堂的场景。

    幽深如渊水的眼神下面,隐藏着如野火般燎原般的野心,那一刻,他竟好似看到了一头乳虎在磨砺爪牙,蠢蠢欲动。

    张易庆越过少年的头顶,看着飘动的帷帐后面,高居于上的那张金漆描画的灵位,竟喃喃道:

    “先宁国后继有人,昔日风光,未必不能重现于两府之间……”

    贾蓉定了定心神,将三炷香插在炉灰中,几缕薄烟升腾在屋顶的梁柱之间。

    对着层层叠叠的灵位,贾蓉俯下身子,拜了三拜。

    “祖宗神灵在上,也到了该出祠堂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