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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黑潭

    荷出了秦王宫一脚踩入了黑潭之中。

    无边的黑潭,包围了整个秦王宫,秦王宫就像是处在无边黑潭中的一座孤岛,是天地间唯一光亮。

    向宫内望去,幢幢宫门,层层殿宇,森严肃穆,威权与外界的虚无对比起来竟是如此富有生机。

    这黑潭刚刚没脚,入脚其中,没有温度、没有物感,没有波纹。仿佛,只是一层颜色,一层黑光。

    不会吧。这游戏只设计了这一座宫殿?

    墙里面可都是大怪兽啊!我只能偶尔借某人的凶名恐吓一个被吓傻的弱鸡,现在是进都不敢进去了。

    哎呀呀,亏大了,刚才忘了这是游戏……怎么没有杀掉那个被吓尿的弱鸡,起码能涨点经验啊!

    看来自己还是对星际小说守则没有做到活学活用,临时复习一下:

    八项守则,时刻牢记,随时补刀、顺手舔包、日常划水、暗中挑拨……

    荷拍着脑门,把口里吐出来的智慧再拍进脑子里。

    我本来我自己都已经以为自己来这里应该像一个考古学家一样,一手拿块放大镜,一手拿支红铅笔,研究这里的星际文字的,结果却……

    荷出来的时候发现,秦王宫这么多门,这一些别致的门楣梁柱上统统都有着大量的星际文字,字用金银镶之,有着不可估量的研究价值。横着写的字倒是不稀奇,但荷这次发现,星际文字竟然还有竖着写的!这一发现闻所未闻,如果这个游戏不是通过某种方式由t星人自己杜撰的假星际文明,而是真正的来自星际文明的游戏的话……这里的发现,将改写星际翻译这门科学的架构!

    真希望这是外星人发明的游戏吧……荷在心里为自己的前途祈祷。

    可这游戏真是简陋啊!星际文明的风格不是一直都是创世遮天、无所不知、高大伟岸、无边无际的么?

    这简陋得不像啊……

    荷垂头丧气,自己的逻辑在下一刻又自己浇灭了自己的幻想。

    外面的生活不如意,这游戏里的生活更是惨不忍睹唉!

    荷叹了一口气,顺着墙角夹着尾也溜走。墙外的世界,除了天空有一轮被兔子咬了一口的太阳外尽是黑暗……

    这儿还有日食,出门没看黄历,还真是倒霉呢。

    黑色的潭幕,吸走了所有的阳光,天空变得灰暗,黑潭诡秘,漫无边际。

    荷一时间不敢向着黑潭中走去,这要是在黑潭遇见个黑鲨鱼,被吃了,被咀嚼,被吞咽……死无葬身的呢,疼死了。

    还是在秦王宫附近转转就行了,死也就是一刀的事,这里的人,不活吃人吧?不生吃就行。

    说不定转着转着路就出来了?毕竟是个游戏嘛,你让玩家没得玩,玩家也立刻让你没得玩。虽然自己暂时找不到下线的方式,但理是这个理,荷窃窃地想。

    开局出生在秦王宫,没出生在这无边的黑潭里,这也算是一种富有吧。

    荷走在没脚的黑潭中,一袭黑衣,沿着青灰的秦王宫墙游。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没有脚,被处了刖刑的男鬼,在地府门口飘荡,可是丢了门票,阎王摇头,不许进门。

    不过出来了许久,也不见有卫兵来追,总算是出逃成功了。

    秦王宫是真的大,荷看着看不到头的宫墙走着走着就没了斗志,不想走了,坐在墙角想事情。

    他又想研究如何退出游戏,沿着在宫内试过的方法与思路又做了许多试验,比如:

    1、搞破坏,他用他那五厘米长的剑拆了秦王宫墙上的一块砖,结果看见了秦王的一个妃子在读书?一头白毛肌肤如雪,这妃子长得好俊喔……

    2、自残,他割了自己一缕头发(实在是怕疼,不敢见血);

    3、大声辱骂这个游戏,骂老板,骂导师,骂……

    4、念只存在于星际文学中的穿越咒文:福生玄黄天尊……

    5、不抵抗,不行动,绝食……

    6、……

    好像只能做这么多了啊,但统统都不管用……太可恶了,果然是被老板强迫996的命运。等我出去,我就要去告他,强制加班,虐待员工!

    天上的太阳好奇怪啊!方才只被兔子咬了一口,现在已经被兔子咬了三口了,看起来真的好丑啊……

    这是一颗不一般的星球!

    可这在天上画一个太阳有什么用呢?或是因为日食,落下来的所有光似乎都被黑潭吸收了,大地上什么也看不见,远方天空也是纯黑的,只有这秦王宫这边亮着。似乎这太阳只是舞台上的一个聚光灯,选择性地照亮这有人一片……

    亮光?荷突然间一抬头,看见黑潭深处有突然又有一抹亮色闪现。

    光直落在远处的一域,这方天地仿佛是个高超的节能大师,哪里需要光才点亮哪里,开一盏灯,只照一片,不多分毫。反溯其源,其光直入天穹,终隐虚空,但若用个直尺延量,大概是源于那个被兔子正咬了三口的太阳。

    吝啬的太阳。

    我曰你太阳!

    荷又想出一个办法,指着天空骂,妄图挑动天遣让自己退出游戏,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过这光是不是也算游戏中的提示指引?

    这是下一个需要探索的,有任务剧情的地方?

    荷也只能去那边了,反正秦王宫这边是不可能待的了,不知什么原因,似乎自己在秦王宫已经被通缉了,回去就要被捉。

    荷涉行在黑潭中,对自己的脚消失于黑潭中感到新奇,只可惜还没寻见这游戏的截屏功能,丧失一条有趣的朋友圈内容。

    ……

    刺客稀碎的血骨化为一张血色飞毯,从大殿中鼓风而起,这吓坏了殿内的所有人。

    被碎尸万段的恶徒身上又出现了超越人类认知的通灵现象,不是邪神作祟,便是厉鬼复仇。

    士卫统领受到了名剑[雁雀]的反噬,抽不出身来。

    不过这堆血肉似乎也没了什么信念杀意,狂风中黑红之色诡秘沉郁,从秦王头顶跃过,卷向殿外。在到达殿门口时讲礼貌地翻折起铺展的姿态,一晃出了去,风也都随之走了,还顺便捎带上了门,关住了遍地狼藉。

    秦王楚王对视一眼,望向殿外,两人的脸被窗格格分成十几份,模糊一团。

    血肉飞毯扑扇如大雁,随云气,上青天,向远方。

    秦王的卫兵们也跨过一道道荷方才逃跑的宫门,追了出去,如鱼贯,如蚁徙。

    弓箭手们引弓射之,追三步,射一箭,箭箭命中,却不见血毯流血坠落,反而是目标被越射越远,箭羽成了它飞行的助力。

    弓箭手们擦擦眼睛,在被兔子啃食了一块的太阳边,血色飞毯越来越像血色大雁,越射越有雁的形状,越射越有鸟的生气。

    卫兵们追出了秦王宫,宫门将他们捋成一条直线,但不断加入的各处卫兵也使得他们的队伍壮大了起来。

    出宫后,更是有马车加入追逐,速度上已能超过刺客,刺客在空中气息奄奄,飞不了多久,必死无疑。

    宫门外本是黑潭一片,无边无际。

    但奇异的是,在血色大雁掠过的地上,黑潭竟消解了开来,有了光与事物落下,在黑潭中如秦王宫一样耀眼,不过秦王宫是一大片的亮,雁迹的亮只是条微弱的线。

    随着血色大雁的奔逃,下方的黑潭中被拉出来一条漂浮的光带。光带上五彩纷呈,有时呈现出森木,有时闪出河水,有时掠过田野草垛,有时勾描出茅屋瓦房,有时还展开石桥宽道……

    黑潭里被雁迹划开的石桥宽道阳光充裕,路上竟还有活生生的行人,不过大多都马上一脸惊恐地躲藏入黑潭,接着便有秦宫的兵马呼啸过来,占据了光道,急追上去。

    光带是沿着血色大雁的奔逃路迹被画出的,沿着秦王宫的宫门直出,拉出一条颤颤巍巍的直线,直线抖动的幅度随着直线的拉长渐渐大起来,似乎血雁的状态确有不妙。

    光带是条直线,秦王的兵马走出秦王宫时也被宫门捋成了一条线。

    但血雁在空中,直径向前;而秦王的兵马在黑潭与光带之中,似乎阻力重重,时不时被光带上出现的河水房屋挡住去路,需要绕道而行,光带所映现的,似乎是一种真实。

    但当他们走出光带,他们竟消失在了黑潭中不知所终,黑潭吞噬了他们。

    一些车马速急,竟然能超越过血雁,但一经超越,光带却还没在那里生成,他们也终被黑潭吞噬。

    在可见的光带上,秦王本来一字长龙的兵被这般戏耍“消耗”,最终稀稀落落,不似是追兵,倒像是逃兵。

    这时血雁竟如真的大雁一般发出了一声鸣叫,声音高亢凄厉,响彻黑潭。

    荷没有听见传来的声音,但却回头看见了从衰日垂落的光。

    光落在无边黑潭的一处,黑潭上生长出一座石桥,被光笼罩处的黑水也化开了色,清碧一泓,宛若地狱里落下一片仙境。

    荷盯着光幕,决定涉着黑潭行向那边。

    这黑潭不简单,离秦王宫越远,潭越深。

    起初只没双脚,行至中途,潭水没至膝盖,荷对黑潭的领悟,有了一定改变提升。

    并不只是黑潭之水没有温度、没有物感,不会波动。

    而是没入黑潭的事物,都真正的消失了!

    荷弯下腰,将手伸入黑潭中,摸向自己的小腿,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荷的手尝试着穿过小腿所在的位置,在水下挥动不已,没有摸到小腿,只有一片虚无,不禁又伸出另一只手,在黑潭中握向自己的另一只手,依然什么也没摸到!

    荷直起腰来,两条胳膊将手拎出水面的时,才感到自己两只手浮在水面上的部分紧紧握在一起,而水面下的部分,一片虚无。

    荷轻轻跳起,小腿露出黑潭,完好无损,但潭水似乎无有浮力,如空气般;想捧一掬水细究,捧出来的只有空掌,滴水不沾。

    这所谓的潭,大概没有水的性质,像是种空气,又像是层黑色光幕,或者需要被另起新命名,只平铺在地上,无边无际。

    我们暂且叫他我们最开始的以为的名字吧,就叫黑潭。

    果真是个垃圾游戏!

    半成品!

    都穿模啦!

    荷将手指伸进嘴里咬了口,疼嘞……

    怎么嘴与手就不穿模了呢?

    荷想了想继续向光照处走去,认为这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不是痛地要死,消失得只剩个脑袋也不算这啥事,打工嘛,还是游戏,都不重要的。而且这算不算发现了游戏的重要bug?

    荷涉着黑潭走去,没想到黑潭还真随了荷的愿,潭深越来越深了,如果真这样下去,全身没入黑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

    荷昂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这衰阳终于有了点起色了,被兔子咬去三的部分里有两部分开始回涨起来,日食似乎要结束了,好运是不是要来了?

    一般人会认为日食不是什么好兆头,荷认为游戏是人设计的,里头人造的日食更应该比现实更具有象征意义,好运要来啦……

    荷只能昂着头想,黑潭已经没过了荷的脖子,荷只能昂着头走路了。

    只要是在想走路,荷便还是在走路,但身子,脖子以下,没了感觉,没入黑潭的,都消失无影。

    荷的感觉很是奇怪,像是用意念带着颅头飞。

    但如果黑潭没过了头,那还有会意识吗?荷没敢尝试。

    光幕已近在眼前了……

    黑潭与碧水泾渭分明,黑潭世界中荷只剩一个头颅,天空灰暗;而碧水世界里,阳光普照,水中似乎还有鱼游,但愿它别好奇地游过来。

    一灭一生,一静一动,两方天地。

    荷正在走向其中,口和鼻子已经被黑潭淹没,就在快要将眼睛淹没的时候,荷感觉到了自己的一只手和脚。

    手和脚浸在强力且冷的压力中,和仅剩的在灰暗空气中的半颗头颅的感觉很不一样,很分明。

    身子消失了,自然没个一点感觉传过来。

    荷一只眼睛一不小心没入黑潭,却依然只看到潭外的世界,而且视线也小这不少,因为只剩一只潭外眼睛在看,浸入潭内的眼睛似是从未存在过。

    脑袋一时也空灵了一半,荷思维奇特而自无所觉:

    推出游戏……了不……

    呼……

    导师……老板……

    吸……

    吃啥秦王……刺杀秦王?

    寂……

    命丧于……

    无……

    水……?

    走?

    这时一点点地,荷的身体一点点的挤入水中……开始上浮……

    “呵啊……”

    荷大部分身体挤入了碧水中,鼻子也终于浮出了黑潭,猛地呼吸了两口,找回了活着的感觉,便奋力的向碧水中抓爬。

    “真像是无了一会儿……不过还不错的样子”落入水中的荷游在水中,惬意地看着黑潭世界。有时间会再入黑潭体验一番,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鱼儿?”

    忽然有只红色的金鱼从荷眼前惬意地游过,被荷的眼睛瞬间锁定住,一只手悄悄地跟在的游鱼的身后,下一瞬,荷突然出手,猛地一下,将鱼死死地掐在手中。

    荷笑眯眯地将手中的鱼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自语道:“不好吃!”随即一脸嫌弃地将鱼儿扔回了水中,鱼儿慌张地逃离,游过石桥,从另一侧的碧水中,一头扎进黑潭里,碧水上飘散开一滴酒红色。

    “真是条又臭又蠢的鱼啊……”

    “子午……咳咳咳……你过来……咳咳咳……”

    与此同时,一道虚弱的声音从石桥上传来。荷抬头一看,一人身着一身大红的袍衣,正趴伏在石桥的石栏杆儿上向下看着荷与碧水中的鱼儿。有几只鱼儿正在桥上红衣正下方的水中游戏,一点也没发掘方才一只鱼所遇的危险,红衣人的倒影映在粼粼水波中的色彩甚是驳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