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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人间远阔,迢迢望远。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天晴碧顷,无云明日。檐廊下任延筠倚风伫立,街町里车水马龙,欣然喧嚣。

    凝神看去,远际雾色不见,异动尚无。嘈杂的人声里细细辨去,也无窸窣。

    如此状况,这祟雨今日大抵是不现了。任延筠阖眸休憩,几日劳累,眉目都生疼了。

    檐下垂悬的铃铎和鸣摇击。纷纶入耳,任延筠也便回神,遂启双眼。

    一派祥和之景。今日逗留人间也无收获,或许可以返还冥府。

    任延筠起身,疾步向玄关后遮掩的黑暗行去。南瑾的游魂身处赤雾缭绕的黑暗,分明便是冥府一隅。若无鬼卒勾魂,又何以抵达迢迢冥府。

    黑色的风显现,玄关后的廓形明晰。左足已踏入浑天的黑暗,街町里倏忽惊声乍起,纷乱此起彼伏。

    任延筠觉察顿住,敛眸思虑几分,末了收回步子,凭栏看去。人声里四散逃去,尖声破云。

    天光辉溢,四下无云。周遭人皆惊声云云,任延筠眺望看去,可见一方已被众人避嫌空出。

    空处横躺一人,仰卧姿态。身外赤色横流,汩汩络绎。

    任延筠凝眸看去。体内流出的赤河经络表身,曳曳伏动。再看,不觉面色凛冽,侧身下栏,隐入闹市里。

    上空金轮熠熠,热风徐徐。

    分明未是雨时,为何彼岸花绽了。

    人潮涌动纷乱。任延筠逆向而行,向那人靠去。

    赤色的横流,确无错看。非血,是彼岸的花河。凡人无法窥其彼岸的花影,自然也无法视见赤色的顺延。似血的花河,凡人肉眼并不可见。

    为何,如此时辰良日。清晨时分也未落雨,今日是不可多得的良辰吉日。

    此遭,确是有些超出预期。应一切尽在掌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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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风袭过。

    我抬头寻去,风几许掠过,水面依旧平静。

    无边的黑暗,走于其中,漫漫长途。

    水下的妖邪只是蛰伏,更似谨慎。足下潜藏的花枝一隅,倒不似前番阻碍我的步履。所行之处,皆只浅浅浮于水下,并不阻挠。

    周遭黑暗无际,也不知方向。只是缓缓行走,不知倦怠,怪哉。

    不远一隅,赤色的羸光降下,萦越层涟薄雾。看去,只那一方,赤雨骤然瓢泼,激起水汽轻笼。

    激扬的水光四溅,铃铃入耳。彳亍,远望,末了还是抬步近去。

    近至,落雨也淅淅停息了。赤色的长雾弥漫潜行,低低散去。

    黑色的水面处,两蕊彼岸花茕茕枝立。赤敛的花莲映夜,无叶的青茎两厢交绵,缠缠叠叠。盛放的花片彼此纠结,交相旖旎。

    这妖花此举,倒像人交颈之姿,更似春宫,不明何意。

    柳絮样的落雨纷纷停了。也不再留意,只抬步将缠花踏于足下,复碾重压。

    看去,方才亭亭相立的两厢妖花,此时已碎作花泥,末了沉于水下。

    敛罢目色,顺着茫茫然的黑暗向前行去,不知方向,只得全凭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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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彼岸花,相映成海。黑色的风低低席卷,压伏千重万花。

    步履间,腰佩玉环之声衬风几许。

    赤色的雨淅淅沥沥,落雨缤纷。身后木具支支,旋即伞身一侧伸过。

    “走这般慌忙,竟将伞具也落下了。”鹯华轻笑一声,支伞停于他身后。

    赤雨几分,转由大势。耳侧尽是落珠之声,赤雾四下涌起。

    赤色的雨,便好若玉珠断线之势,散落彼岸花海。只是相交融汇之时,彼岸花尽皆萎靡枯死了。

    任延筠略微俯身看去。四下目之所及,好似皆无完身。唯有竹伞下遮掩的一方寸土,尚有生机。

    矮身拾捻,赤色的彼岸花已化作灰烬,一捻即碎入黑色的长风里。

    果真如此。蹊跷的并不是其中的红花,而是潜藏其后的雨幕。

    鹯华看罢亦不语,敛眸沉吟着。任延筠起身,掸去膝间沾染的灰齑。

    足下明亮的火色跃起,朦胧攀附,天青的冥火顺土而行,烧灼遍海。

    茫茫然彼岸花海已委身云水状的蓝火里,霎时泯灭。烬土四溢,冥火竟也攀顺雨帘而上,雨丝作载,好似游云潜水,冥火扶摇直上。

    赤色的祟雨尽被烧灼,冥火直烧天际,直至雨幕尽处。

    目之所及,皆是澄蓝一片。

    “这火,直烧雨帘尽头。”鹯华眸光跳跃,天青的蓝光直映眼底。

    好似话藏一截,戛然便止。

    赤雨尽吞噬于跳跃的火色里,不再有大珠小珠而落,代之唯有烧灼的余烬。

    任延筠也不接他的话茬,只接过伞柄,转身而去。

    “你,你怎抢我的伞去了。”鹯华未料如此,看他已快步远去。

    黑色的风裹挟灰烬,却分毫未沾鹯华的衣袖发丝。

    “任兄,走这般快做甚?”灰烬虽沾染不进,鹯华仍作势掸袖,快步追上,并入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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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似热浪席卷而至,空中似乎飘飞着些许令人生呛的杂物,只是黑暗一片,也看不清是些什么。

    停步。耳侧窸窸窣窣。

    低头看去,深色的水面依旧平静。只是细细看去,好似不见其中蛰伏的妖花,不知踪迹。

    我不觉谨慎。这邪祟也不知藏于何处,定是要我措手不及。

    热汽更甚。不觉有些燥热了。好似更有烟雾弥漫,更甚朦胧。

    足下倏忽传来碎裂的声响。我后退几步,凝神看去,心悸不觉急促。

    水面晃动,我站立不稳,正待转身逃开,顷刻足下的水面便骤裂泯碎,只得手足无措的向下落去。

    预想之外,并没有溺于沉水中。原以为水面之下理所应当的是沉溺的深水,现在看来,水面之下空无一物,无尽的黑暗。

    我一直向下坠去,投身无边的黑暗。

    如若早些打破这平静的水面,也不必兜转徘徊如此之久了。

    只是这坠落的黑暗下又潜藏何物?只寄希望于其下不是正等候多时的邪祟。

    凛冽的风刺过面门。重重黑暗,也不见底。

    如此深度。我不由得紧张。或许还未见到其下掩藏的妖物,我便已然坠落于死地了。

    不远处有烁光明亮。耀目的明光破开黑暗,将我裹挟其中。

    光色之后,便已俯冲着地。五脏六腑皆好似震裂一般,顷刻便了无意识。

    四周皆静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