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浮城
这是太空人的真实回忆片段？说的什么鬼？
“先赶到气球内部，再和你解释。”子昊眉头紧皱，罕有地露出紧张的神色。
此刻飞船正穿过浓厚的硫酸云层，随着气压逐渐爬升，船壳传来令人心寒的撕裂般的悲呜，外间温度高到可以融化铅和铁，飞船外壁正在一点点变形，偶尔还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有点像用木锤敲打铁桶，还自带回声。
犹如有人在外面敲飞船的门。
真是外星人在敲门倒还好些，要是飞船船体此刻撑不住破裂开来，他们的身体在几秒钟之内，就会迅速被压扁，以及煮沸，再被时速8690公里的猛烈飓风，一下子吹到天边的尽头。
飞船以玩命似的速度赶到气球附近，快速找到气球下方的漏气点，旋即穿过黑洞似的缺口，来到一块平整的大陆底部。
只见人工大陆的一角，有一个巨大的破口，隐隐透着暗橙色的微光。凭缺口大小位置和参差不齐的边缘，可以推想，此巨大缺口以及气球的破洞，应该都源自于浮城内部一次猛烈的大爆炸。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闯进去。
飞船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并以树懒也望尘莫及的缓慢速度，偷偷摸摸地，小心翼翼地，从缺口边缘处一点一点蹭过去。
小旴问子昊：“如果此时飞来一束地对空导弹，把我们炸成了烟花，游戏结束，能否从头再来一遍？”
子昊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我们在太空人的回忆中死掉，有一定可能性，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了。当你身处记忆碎片之中，并不存在退出游戏这个选项。”
“不过，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如果太空人被导弹炸成了渣渣，这段回忆根本不可能被保留下来。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但也不可以因此掉以轻心。”
子昊指一指太空舱内的金属坐椅，又示意小旴去餐区，去打开桌上的抽屉。
“不就是些碗筷和餐具吗？”
“是很多只碗，很多双筷，多张椅子。”
“太空人踏上征途时，并不是一个人。但到了旅程终章，他却是孤身一人回到蓝星。”
“除了太空人，没人能够活着回家。在旅途中，一定发生了相当可怕的事情。”
．
．
观景窗弥漫着淡淡的橙光，船舱内忽明忽暗，飞船即将穿过破洞，抵达浮城。小旴心里对即将踏上的这个未知之域，有些害怕，但更多却是好奇。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天空之城！
小旴想象中的空中大都市，拥有一个庞大的穹顶，24小时投映着蔚蓝天空和洁白云朶，城市建筑大多采用多层平面建设叠加的立体结构，架设于半空的步道，悬浮于空中的桥梁，底层连接着水道的广场，散落街道中的园林绿化，整个城市和里边的人，都浸泡在和熙而澄亮的人工阳光之中。
可惜这是个漏气的气球。
漏气了都没人管，炸出个大洞来也没人修，这样子的城市，也许更符合堕落之城的想象。天空永远飘着黑色的雨，混凝土大楼群落，老废而破败，地面上阴暗逼仄的小巷拥挤不堪，废弃物四处散落，犯罪活动层出不穷。混乱，无序。
随着飞船上升至地面，谜底即将揭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洞边缘的一大片断壁残垣。一座建筑在爆炸中被彻底炸毁。
说是断壁残垣，这些壁和垣看上去却十分奇怪，非石，非土，倒像将是一堆纤维，或是头发。
这片瓦砾以及边旁的矮房子，已经长出了一些藤蔓植物，路边甚至散落着小堆野草。
身处这片未知之域，他们不敢飞得太高，只能以比地平线稍高的高度，平视这个小城。
此刻天色近似黄昏，小城靠近破洞的这一端，街道看起来像是黄金铸成一般，镀上夕阳落下前的金色余辉。而小城的另一端，却是无尽黑暗。
城中央处于半明半暗之间，光线呈现过渡状态。
没有错综复杂的大楼、隧道、人行天桥、线路和管道，倒像是一个寂静的寻常小镇。荒凉空旷的街道，凭藉微光下只看到依稀的轮廓，有些房顶都已经坍毁了。
整个地域都涌动着一种奇怪的雾。
那黄昏般的天色，其实来自两旁竖着的整排闪亮幽深的工业矿灯。而在小镇末端，不知怎地灯都不亮了。
子昊把镜头映像放大，仔细观测地上的建筑物爆炸碎片，上面长满如同头发般的捆捆黑丝。
“这些建筑残骸，材料不像是石头，或是砖块。”
“应该是菌丝。太空人自传中有提及过类似的构想。这些轻质纤维具有优良的力学性能，抗压强度优于木材，抗弯强度优于钢筋混凝土，绝缘值高，而且能够阻挡辐射。”
“蘑菇通过伸展它基本结构，简单的加水，就能在框架周围种出一个功能齐全的人类栖息地。还能够自我修复。研究人员称之为'真菌建筑学'。”
“你先不要理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赶快找个位置降落吧！船体快要撑不住了。”小旴指向主屏幕闪烁不停的警告灯。
扫描仪以醒目红字标示，船顶已经出现了破损，自动封闭系统临时把破口堵起来，暂保各舱室的压力稳定。
草草选了块远离爆炸口的空地，飞船一下斜飞，像拖拉机一样略作颠簸，便降落在大陆的一角。
小旴望了一眼最近的舷窗，舰桥黯淡的光线，照亮了窗外一小片平凡而荒芜的地表。
终于停好了船，稍稍松了口气，小旴一转身，立即双手攫紧子昊的双肩，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说：
“现在可以好好解释到底怎么回事吧？”
“什么太空人的记忆在游戏里？我们在参与太空人的回忆片段吗？这是他创造的游戏世界？”
子昊轻轻把小旴的手拿开，“我现在能掌握的信息并不多，唯一可以确定是，这确实是真实的回忆片段，更是太空人在自传里没有提及的部分。”
“太空人作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域外探索先驱，他想方设法奋力要保留下来的记忆，一定具有重要的价值。”
“他为什么不在书中明说呢？”
“这就是最吊诡的地方。他好像在躲着什么人，不得不把信息偷偷藏在游戏里，书只是一种掩饰，唯有特定的人，才能得知真相的全部。”
“每当游戏里出现书中描述的场景，这往往标示着回忆片段正在展开。就好像这个大白气球，太空人在书中就曾经详细描述过。”
“那……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做？”小旴一脸疑窦。
“我们要做的，就是回溯。”
“太空人此刻应该做什么，会做什么，我们就照做什么，紧跟着他的思路。至关重要是，不要在回忆世界里丢了自己的小命。”
子昊取下他头上那顶破旧小毡帽，无意识地用手指梳理着，彷佛在整理脑里的思绪。
“太空人来到这个岩浆星球，发现他们先前的气球设想，早已成为他人的现实。但这个外星殖民地，明显并不太平。你觉得，太空人下一步会怎做？”
“稳当的做法，当然是赶快离开，再探索别个星体。但飞船在进入星球时遭受到毁损，得先去修船，方能再次穿越岩浆地表，回到外太空。”
“船体破损，维修需要各种材料；材料不够的话，我们也许就得去找。”
找材料？小旴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那个荒凉而寂静的小镇。
“先赶到气球内部，再和你解释。”子昊眉头紧皱，罕有地露出紧张的神色。
此刻飞船正穿过浓厚的硫酸云层，随着气压逐渐爬升，船壳传来令人心寒的撕裂般的悲呜，外间温度高到可以融化铅和铁，飞船外壁正在一点点变形，偶尔还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有点像用木锤敲打铁桶，还自带回声。
犹如有人在外面敲飞船的门。
真是外星人在敲门倒还好些，要是飞船船体此刻撑不住破裂开来，他们的身体在几秒钟之内，就会迅速被压扁，以及煮沸，再被时速8690公里的猛烈飓风，一下子吹到天边的尽头。
飞船以玩命似的速度赶到气球附近，快速找到气球下方的漏气点，旋即穿过黑洞似的缺口，来到一块平整的大陆底部。
只见人工大陆的一角，有一个巨大的破口，隐隐透着暗橙色的微光。凭缺口大小位置和参差不齐的边缘，可以推想，此巨大缺口以及气球的破洞，应该都源自于浮城内部一次猛烈的大爆炸。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闯进去。
飞船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并以树懒也望尘莫及的缓慢速度，偷偷摸摸地，小心翼翼地，从缺口边缘处一点一点蹭过去。
小旴问子昊：“如果此时飞来一束地对空导弹，把我们炸成了烟花，游戏结束，能否从头再来一遍？”
子昊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我们在太空人的回忆中死掉，有一定可能性，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了。当你身处记忆碎片之中，并不存在退出游戏这个选项。”
“不过，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如果太空人被导弹炸成了渣渣，这段回忆根本不可能被保留下来。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但也不可以因此掉以轻心。”
子昊指一指太空舱内的金属坐椅，又示意小旴去餐区，去打开桌上的抽屉。
“不就是些碗筷和餐具吗？”
“是很多只碗，很多双筷，多张椅子。”
“太空人踏上征途时，并不是一个人。但到了旅程终章，他却是孤身一人回到蓝星。”
“除了太空人，没人能够活着回家。在旅途中，一定发生了相当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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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景窗弥漫着淡淡的橙光，船舱内忽明忽暗，飞船即将穿过破洞，抵达浮城。小旴心里对即将踏上的这个未知之域，有些害怕，但更多却是好奇。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天空之城！
小旴想象中的空中大都市，拥有一个庞大的穹顶，24小时投映着蔚蓝天空和洁白云朶，城市建筑大多采用多层平面建设叠加的立体结构，架设于半空的步道，悬浮于空中的桥梁，底层连接着水道的广场，散落街道中的园林绿化，整个城市和里边的人，都浸泡在和熙而澄亮的人工阳光之中。
可惜这是个漏气的气球。
漏气了都没人管，炸出个大洞来也没人修，这样子的城市，也许更符合堕落之城的想象。天空永远飘着黑色的雨，混凝土大楼群落，老废而破败，地面上阴暗逼仄的小巷拥挤不堪，废弃物四处散落，犯罪活动层出不穷。混乱，无序。
随着飞船上升至地面，谜底即将揭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洞边缘的一大片断壁残垣。一座建筑在爆炸中被彻底炸毁。
说是断壁残垣，这些壁和垣看上去却十分奇怪，非石，非土，倒像将是一堆纤维，或是头发。
这片瓦砾以及边旁的矮房子，已经长出了一些藤蔓植物，路边甚至散落着小堆野草。
身处这片未知之域，他们不敢飞得太高，只能以比地平线稍高的高度，平视这个小城。
此刻天色近似黄昏，小城靠近破洞的这一端，街道看起来像是黄金铸成一般，镀上夕阳落下前的金色余辉。而小城的另一端，却是无尽黑暗。
城中央处于半明半暗之间，光线呈现过渡状态。
没有错综复杂的大楼、隧道、人行天桥、线路和管道，倒像是一个寂静的寻常小镇。荒凉空旷的街道，凭藉微光下只看到依稀的轮廓，有些房顶都已经坍毁了。
整个地域都涌动着一种奇怪的雾。
那黄昏般的天色，其实来自两旁竖着的整排闪亮幽深的工业矿灯。而在小镇末端，不知怎地灯都不亮了。
子昊把镜头映像放大，仔细观测地上的建筑物爆炸碎片，上面长满如同头发般的捆捆黑丝。
“这些建筑残骸，材料不像是石头，或是砖块。”
“应该是菌丝。太空人自传中有提及过类似的构想。这些轻质纤维具有优良的力学性能，抗压强度优于木材，抗弯强度优于钢筋混凝土，绝缘值高，而且能够阻挡辐射。”
“蘑菇通过伸展它基本结构，简单的加水，就能在框架周围种出一个功能齐全的人类栖息地。还能够自我修复。研究人员称之为'真菌建筑学'。”
“你先不要理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赶快找个位置降落吧！船体快要撑不住了。”小旴指向主屏幕闪烁不停的警告灯。
扫描仪以醒目红字标示，船顶已经出现了破损，自动封闭系统临时把破口堵起来，暂保各舱室的压力稳定。
草草选了块远离爆炸口的空地，飞船一下斜飞，像拖拉机一样略作颠簸，便降落在大陆的一角。
小旴望了一眼最近的舷窗，舰桥黯淡的光线，照亮了窗外一小片平凡而荒芜的地表。
终于停好了船，稍稍松了口气，小旴一转身，立即双手攫紧子昊的双肩，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说：
“现在可以好好解释到底怎么回事吧？”
“什么太空人的记忆在游戏里？我们在参与太空人的回忆片段吗？这是他创造的游戏世界？”
子昊轻轻把小旴的手拿开，“我现在能掌握的信息并不多，唯一可以确定是，这确实是真实的回忆片段，更是太空人在自传里没有提及的部分。”
“太空人作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域外探索先驱，他想方设法奋力要保留下来的记忆，一定具有重要的价值。”
“他为什么不在书中明说呢？”
“这就是最吊诡的地方。他好像在躲着什么人，不得不把信息偷偷藏在游戏里，书只是一种掩饰，唯有特定的人，才能得知真相的全部。”
“每当游戏里出现书中描述的场景，这往往标示着回忆片段正在展开。就好像这个大白气球，太空人在书中就曾经详细描述过。”
“那……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做？”小旴一脸疑窦。
“我们要做的，就是回溯。”
“太空人此刻应该做什么，会做什么，我们就照做什么，紧跟着他的思路。至关重要是，不要在回忆世界里丢了自己的小命。”
子昊取下他头上那顶破旧小毡帽，无意识地用手指梳理着，彷佛在整理脑里的思绪。
“太空人来到这个岩浆星球，发现他们先前的气球设想，早已成为他人的现实。但这个外星殖民地，明显并不太平。你觉得，太空人下一步会怎做？”
“稳当的做法，当然是赶快离开，再探索别个星体。但飞船在进入星球时遭受到毁损，得先去修船，方能再次穿越岩浆地表，回到外太空。”
“船体破损，维修需要各种材料；材料不够的话，我们也许就得去找。”
找材料？小旴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那个荒凉而寂静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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