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浮
二人驾驶着小飞船，飞也似的向破洞一冲而去。
匆忙中回头看浮城最后一眼，那些曾经被熊熊地火驱散了的白色浓雾，此时如潮水般从城中的各区弥漫而出，再一次填满了整个浮城地表。
这个天空之城，就这样反复在烈火焚烧和雾气复苏中不断轮回，永远沉沦在无间地狱中。
飞船一头扎进去冒着白光的破洞口，片刻就飞出了气球，不敢在高温高腐蚀性的地表作丝毫停留，立即往上穿过硫酸云层，抵达了平流层。
抬头往天空看去，橙黄色穹苍的正中央，有一颗巨大圆形天体，通体光芒万丈，令人无法直视。
“不可能吧，这岩浆星球居然离恒星这么近？按此距离，行星应该早被蒸发烤焦，或被巨大的引力扯成碎片，直接解体。”
“难道那不是恒星，而是……一艘超巨形太空星舰？”小旴抬头看着天空，头皮阵阵发麻。
“绝对不是恒星，但也不像是宇宙星舰。“子昊望着地板上升起的垂直的支架上，放映著的星体模拟影象，略一沉吟后说道：“它更像是此星球的一颗卫星。”
“这颗卫星的表面异常光滑，反射率很高，在合适的角度下，会受到附近主序恒星的照射，因漫反射效应而反射出恒星的光，令这里变得如同白昼。实情是，我们还没有走出此行星的夜半球。”
子昊在电脑前一番操作，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现在出去，说不定追兵还在外面守候着。我们可以利用这颗卫星作为掩护。”
计较已定，他们点着了飞船的火箭助推器，一股炽热的火焰从机身后面的喷管中喷射出来，飞船以近乎垂直的方式向上爬升。
由于星体的重力还是比较高，要脱离它的引力，飞船要达致最低速度是第三宇宙速度（16.7千米/秒）。此时底部的推进剂已被彻底点燃，他们的耳边传来尖锐的震荡噪音，整个人感觉被一道力往下猛地压去，顿时感觉呼吸变得困难，彷佛躺在一个万吨水压机之中，就快被压扁了。
小旴艰难地呼吸着，牙齿随着飞船震动而发出格格的声音。压在胸口的石头质量越来越大，身上的血管似乎快要破裂，大脑的供血不足，意识开始陷入模糊。
这是由于他们还没有脱离太空人的记忆碎片，知觉才会如此迫真。闭着眼紧咬牙关，忍受着六七个G的加速度带来的压迫，心率飙到了190，好不容易熬过好几分钟，飞船的加速度才渐渐消失。
小旴慢慢睁开双眼，却发现，他手上缠着白白的绷带，此刻在空气中徐徐的飘了起来。
他们进入了失重状态。
面对这崭新的体验，小旴解开了安全带，尝试在船舱中自由地漂浮。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浮游的鱼，在水底自由地呼吸。
这种无拘无束四处漂浮的感觉，并没持续多久，小旴发现很难控制自己的动作，坐下站立皆摇摇晃晃的，稍一抬头仰身，即来了个大翻身，想要弯腰作调整，又变成了翻筋斗。
由于失重，前庭器官中的耳石，不再与周围的神经细胞接触并向中枢神经传输信号，身体丧失了定向功能，小旴开始分不清上下左右。好不容易划到飞船的舷窗旁边，一把抓住窗框，才勉强固定住身体。
透过小小的舷窗，他看到表面流淌着岩浆的荒岩星球，距离他们越来越远，此刻正以不完整的球形呈现在他们面前，它炙热腥红的脸，映照得舱内一片火红。
还未能多看这颗炼狱星球几眼，飞船已开始转换航道，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颗反射率甚高的耀眼球体。
卫星环弧状的表面，完全没有任何陨星碰撞留下的凹坑，通体散发着夺目的光。
近乎圣洁的绝对完美。
完美得令人心底里产生怀疑，这有可能天然的造物吗？还是根本不是造物，而是某种太初远古的生命形式？
飞船在躲进它的背面，像一个小小的白点，隐身在一个大雪球上边，悄悄地迈进太空的深渊之中。
微重力的失重状态，让小旴有点头晕，他回到座椅上并系好了安全带。
初次置身太空微重力环境，感觉有点儿飘飘的，主要问题是方向感全失，比方说，他们背向岩浆星球从右边环绕卫星飞了一周，在回程时，岩浆星球理应在飞船的前方，卫星理应在他们的左面，但现在，卫星却在他们头顶，即是飞船侧转了九十度飞行。
这种方向错失的感觉，有点像海底潜水，他们就像鱼群，在凸出的石底下反转来前进。然而，在海底不论转了多少个圈，只要看看光线和呼出气泡的方向，就可以轻易分辨出上方和下方，但在太空，却根本没有上下左右之分。
在毫无预兆之下，一晃眼间，失重的感觉突然一下子消失。小旴呆了几秒钟才醒悟，他们直到这一刻，才脱离了太空人的回忆副本，重新返回游戏当中。
曲率引擎充能的机械报数声，再次在船仓中响起，充能已经接近完成。
“终于可以回家了。”小旴微笑着对子昊说，心底却浮起了微微失望的感觉。
曲率引擎的原理，是以波动方式展延空间，令航行器前方的空间收缩，后方的空间扩张，前后所连成的轴向即为船想要航行的方向。
但在这游戏里，快速穿梭时空的过程，却只是四方八面涌现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闪烁颜色，感觉非常廉价，然后嘭的一声，他们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银河系的猎户旋臂。
正当两人呆泡在万花筒似的世界中，子昊和他约定好，一星期后重新登陆游戏，就在这艘飞船上再见面，到时候他会和其他同伴一起前来。
小旴沉默了一会，有些迟疑，但最终鼓起勇气，开口问子昊一个深埋心底的问题：
“究竟……我们生在一个怎样的世界？每天困在房间里混时间，从小到大，见过的人两只手数得完。”
“我们到底是谁？我们的脚……你的手，为什么都没了？”
“我不知道。”子昊的声音微不可辨，“但我们一定可以靠我们自己，把幕後的真相找出来。”
“太空人留下的信息，必定是这个迷宫似的拼图中，非常关键的一部份。”
子昊调整座椅向小旴靠了过来，在这个彩色泡泡世界里，他的脸就好像从昆虫的复眼中看出去，被切割成五光十色的小小分光棱镜。他盯着小旴的眼睛一字一顿叮嘱：
“你要小心身边那些人形保姆。”
匆忙中回头看浮城最后一眼，那些曾经被熊熊地火驱散了的白色浓雾，此时如潮水般从城中的各区弥漫而出，再一次填满了整个浮城地表。
这个天空之城，就这样反复在烈火焚烧和雾气复苏中不断轮回，永远沉沦在无间地狱中。
飞船一头扎进去冒着白光的破洞口，片刻就飞出了气球，不敢在高温高腐蚀性的地表作丝毫停留，立即往上穿过硫酸云层，抵达了平流层。
抬头往天空看去，橙黄色穹苍的正中央，有一颗巨大圆形天体，通体光芒万丈，令人无法直视。
“不可能吧，这岩浆星球居然离恒星这么近？按此距离，行星应该早被蒸发烤焦，或被巨大的引力扯成碎片，直接解体。”
“难道那不是恒星，而是……一艘超巨形太空星舰？”小旴抬头看着天空，头皮阵阵发麻。
“绝对不是恒星，但也不像是宇宙星舰。“子昊望着地板上升起的垂直的支架上，放映著的星体模拟影象，略一沉吟后说道：“它更像是此星球的一颗卫星。”
“这颗卫星的表面异常光滑，反射率很高，在合适的角度下，会受到附近主序恒星的照射，因漫反射效应而反射出恒星的光，令这里变得如同白昼。实情是，我们还没有走出此行星的夜半球。”
子昊在电脑前一番操作，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现在出去，说不定追兵还在外面守候着。我们可以利用这颗卫星作为掩护。”
计较已定，他们点着了飞船的火箭助推器，一股炽热的火焰从机身后面的喷管中喷射出来，飞船以近乎垂直的方式向上爬升。
由于星体的重力还是比较高，要脱离它的引力，飞船要达致最低速度是第三宇宙速度（16.7千米/秒）。此时底部的推进剂已被彻底点燃，他们的耳边传来尖锐的震荡噪音，整个人感觉被一道力往下猛地压去，顿时感觉呼吸变得困难，彷佛躺在一个万吨水压机之中，就快被压扁了。
小旴艰难地呼吸着，牙齿随着飞船震动而发出格格的声音。压在胸口的石头质量越来越大，身上的血管似乎快要破裂，大脑的供血不足，意识开始陷入模糊。
这是由于他们还没有脱离太空人的记忆碎片，知觉才会如此迫真。闭着眼紧咬牙关，忍受着六七个G的加速度带来的压迫，心率飙到了190，好不容易熬过好几分钟，飞船的加速度才渐渐消失。
小旴慢慢睁开双眼，却发现，他手上缠着白白的绷带，此刻在空气中徐徐的飘了起来。
他们进入了失重状态。
面对这崭新的体验，小旴解开了安全带，尝试在船舱中自由地漂浮。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浮游的鱼，在水底自由地呼吸。
这种无拘无束四处漂浮的感觉，并没持续多久，小旴发现很难控制自己的动作，坐下站立皆摇摇晃晃的，稍一抬头仰身，即来了个大翻身，想要弯腰作调整，又变成了翻筋斗。
由于失重，前庭器官中的耳石，不再与周围的神经细胞接触并向中枢神经传输信号，身体丧失了定向功能，小旴开始分不清上下左右。好不容易划到飞船的舷窗旁边，一把抓住窗框，才勉强固定住身体。
透过小小的舷窗，他看到表面流淌着岩浆的荒岩星球，距离他们越来越远，此刻正以不完整的球形呈现在他们面前，它炙热腥红的脸，映照得舱内一片火红。
还未能多看这颗炼狱星球几眼，飞船已开始转换航道，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颗反射率甚高的耀眼球体。
卫星环弧状的表面，完全没有任何陨星碰撞留下的凹坑，通体散发着夺目的光。
近乎圣洁的绝对完美。
完美得令人心底里产生怀疑，这有可能天然的造物吗？还是根本不是造物，而是某种太初远古的生命形式？
飞船在躲进它的背面，像一个小小的白点，隐身在一个大雪球上边，悄悄地迈进太空的深渊之中。
微重力的失重状态，让小旴有点头晕，他回到座椅上并系好了安全带。
初次置身太空微重力环境，感觉有点儿飘飘的，主要问题是方向感全失，比方说，他们背向岩浆星球从右边环绕卫星飞了一周，在回程时，岩浆星球理应在飞船的前方，卫星理应在他们的左面，但现在，卫星却在他们头顶，即是飞船侧转了九十度飞行。
这种方向错失的感觉，有点像海底潜水，他们就像鱼群，在凸出的石底下反转来前进。然而，在海底不论转了多少个圈，只要看看光线和呼出气泡的方向，就可以轻易分辨出上方和下方，但在太空，却根本没有上下左右之分。
在毫无预兆之下，一晃眼间，失重的感觉突然一下子消失。小旴呆了几秒钟才醒悟，他们直到这一刻，才脱离了太空人的回忆副本，重新返回游戏当中。
曲率引擎充能的机械报数声，再次在船仓中响起，充能已经接近完成。
“终于可以回家了。”小旴微笑着对子昊说，心底却浮起了微微失望的感觉。
曲率引擎的原理，是以波动方式展延空间，令航行器前方的空间收缩，后方的空间扩张，前后所连成的轴向即为船想要航行的方向。
但在这游戏里，快速穿梭时空的过程，却只是四方八面涌现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闪烁颜色，感觉非常廉价，然后嘭的一声，他们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银河系的猎户旋臂。
正当两人呆泡在万花筒似的世界中，子昊和他约定好，一星期后重新登陆游戏，就在这艘飞船上再见面，到时候他会和其他同伴一起前来。
小旴沉默了一会，有些迟疑，但最终鼓起勇气，开口问子昊一个深埋心底的问题：
“究竟……我们生在一个怎样的世界？每天困在房间里混时间，从小到大，见过的人两只手数得完。”
“我们到底是谁？我们的脚……你的手，为什么都没了？”
“我不知道。”子昊的声音微不可辨，“但我们一定可以靠我们自己，把幕後的真相找出来。”
“太空人留下的信息，必定是这个迷宫似的拼图中，非常关键的一部份。”
子昊调整座椅向小旴靠了过来，在这个彩色泡泡世界里，他的脸就好像从昆虫的复眼中看出去，被切割成五光十色的小小分光棱镜。他盯着小旴的眼睛一字一顿叮嘱：
“你要小心身边那些人形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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