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发狂的张大公子
一个精瘦的汉子站在块石头上，正大声说着：
“大家听着了，我们东家心善，看你们可怜，便让我选几个人手去府上干活。
三餐管饱，月钱一百个铜子，年底还有红包，对了，每季还有二身衣服。
身强力壮，不限男女，不论哪里人都可以报名，人数有限，先来先到。
报名若是选上，先给两个馒头。
明月，把馒头抬上来。”
两个小厮抬着一筐冒着热气的馒头上来。
人屠肚子咕噜一声，咽咽口水，便要抬脚上前。
孙大郎一把拉住人屠：“再等等。”
围观的人很多，看见馒头，许多人两眼冒光，不停吞咽口水，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报名。
孙大郎旁边站着一麻杆似的汉子，他赤着上身，下身披着条破烂不堪的麻布。
他也不停咽着口水，却始终不敢上前报名。
孙大郎碰了碰这汉子，低声问：
“这位大哥，我看招人的条件很不错，为什么不去报名？”
那汉子看着孙大郎碎成条状的衣衫，知道是一路人，他压低声音说：
“小兄弟刚来的吧？
…嘿嘿，条件是不错，可惜呀，性命更重要，好死不如赖活，不是吗？”
“难道是东家太恶毒？”
“那倒不是，老东家是读书人，还有些良心。”
“那又是为什么？”
汉子面上浮现后怕：
“这都招过几批了，据说都死了……都死了！……”
孙大郎点点头，大抵知道为什么没人报名了。
汉子又带着极大的恐惧说：
“那边闹鬼！
人睡着睡着就没了，还有发狂撞墙的。
我一个同乡就这样死的，脑浆都流了一地…”
孙大郎叹了口气：
“多谢大哥告知。”
他想了想，转身拉着人屠：
“走，咱们报名去。”
人屠大概是听到了那汉子的只言片语，反倒害怕：“大郎，要不，咱再等等？”
田虎妞撇撇嘴：
“你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老娘听得清清楚楚，别人的肚子叫，你听到了没有？
…还想养老娘，吹牛吧！
…走，大郎，咱报名去。”
那招人的汉子说的嗓子冒烟，也没人报名，不由气馁：
“馒头搬回去，再过一刻钟还没人的话，咱就换个地方。”
“等等…我们二个，不，三个报名。”
正是孙大郎上前，人屠也嗒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汉子眯眯眼，打量着三人：“可以，你们选上了！去那边吃馒头吧。”
哼哼，吃了馒头，就由不得你们了！
今天有了这三个，也够交差了。
他娘的，到底什么鬼怪，上清观的道士都没办法。
那汉子暗想。
他看着有人带头，围观的流民跃跃欲试，连忙又扯着嗓子喊：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三餐管够，有鱼有肉。”
几个流民实在忍不住，争先上前报名，又有其他人唯恐没有名额，一窝蜂的挤去，场面有些混乱，那麻杆似的汉子，也上前抢着报名。
孙大郎他们已经在吃馒头了，二个大馒头下肚，总算能够站得稳了，孙大郎却又上前对那管事的说：
“这位大人，小子们几个饿久了，两个馒头不够，能不能再给两个？”
管事的见着报名的都挤了起来，心情大爽，看孙大郎也越发的顺眼。
“半大小子饭量大，三爷我知道，你去拿吧！”
孙大郎道了声谢，拿起六个馒头走向墙根，那里有个两眼无神的女子，身旁还有两个一动不动的幼儿。
“这位大嫂，馒头…”
女子抬起头：“…馒…馒头？…给我的？”
孙大郎递过三个馒头，女子手忙脚乱的接过，其中一个掉在地上，她慌忙去抓。
旁边一个半死不活的闲汉一脚踩在她手上：“滚开，馒头是老子的。”
孙大郎眯起眼睛。
女子见着闲汉凶狠，连忙想退回来。
不料那闲汉踩着手不放，女子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一半是疼痛，一半却是心酸。
孙大郎一脚踢开闲汉的手，又上前踩着他的脸，俯下身子说道：
“你呢，有手有脚，宁可饿死，宁可抢夺弱女子，也不去讨个生计。
你要知道，哪怕是卖身为奴，总归是靠着自己的辛苦活下来。
那么，你现在这样子，老天却赐于了你这身皮肉，又是为了什么？”
孙大郎说完，便走向被衙役踢飞的老妪：
“老人家，馒头给你。”
他递上一个馒头就走开了，他惟恐自己大哭，更惟恐自己发怒。
他若发怒，怕是这方天地也挡不住！
他又走向一个两腿生蛆、蚊蝇满身的男子，递上一个馒头：
“世道艰难，总归要活下去，不是吗？你若真的求死，老天也是无奈。”
男子的双眼渐渐有了光，他抓起馒头啃着，混合着满口血水。
还剩一个馒头，他走向一个孤零零蹲坐在城墻跟上的小孩，递了过去：“跟我走吧！”
小孩擦擦双手，接过馒头，跟在他身后。
…
管事的挺高兴，因为不单今天，明后天的差事都能交上了。
所以，他也没有计较三人多带了个小孩的事情。
眼看人手足够，他收好卖身契，吩咐小厮搬回剩余的馒头，便带着十几个人回府。
张府是落云县的大户，家财数百万贵。
张府老太爷做过知府，虽说后面一代不如一代，总归还是读书人，行为也算正常。
但近来说到张府大公子，众人都是惊恐无比，因为半个月前，大公子疯了。
他先是活活咬死了一个丫环，又拖着他的夫人往井里扔，所幸被人拦住。
张府老爷只得牢牢绑着他，派了四个小厮日夜盯着，连饭菜也是按着身子喂入口中。
前二天还好，第三天也好，不过，第三天只有张大公子自己完好，四个小厮无病无伤，早上起来却发现已经死去多时。
第五天，又有四人丧命，并且张大公子将绑着他的柱子啃了足足半截，没办法，只有上铁链。
第六天，新招的六个流民看护，两个撞墙而亡，二个无病而亡，另外两个啃了自己两条胳膊，然后，被…噎死了。
第七天，六个流民，四个无病而亡，另外两个和负责驱鬼的道士都是双眼暴凸、惊吓而死。
所以，上清观也不接这个活儿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没人会告诉新招的孙大郎他们，至于传言，那只是传言而已。
…
孙大郎他们吃了一顿有鱼有肉的饭菜，还有一壶好酒被人屠和田虎妞分了，毕竟之前是土匪，一桌人谁也抢不过他们。
又给每人换了身衣服，衣服上还贴着一道符纸，然后由一个小厮带着他们朝后院走去。
小厮开了门，放下手中食盒，指指里面后飞快退后好几丈，然后远远的大喊：
“都快进去，先给大公子喂饭。
明天早上太阳升起后，有人来替换你们。”
众人进去后，院门砰然锁死。
“哇…”
六人刚进去，其中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便哇哇吐起来。
原来，也不知是不是饭菜送晚了，张大公子可能饿了，扭着头正在啃吃自己的肩膀。
而身下，已堆着一团不明物体，臭不可闻。
人屠忍着恶心，指着前面两人：“去，你两个先去清理那些脏物。”
其中一人叫道：“凭什么是我俩？你怎么不去？”
人屠啪啪两耳光，打的那人眼冒金眼，那人兀自不服，挥着拳头扑上来，侧面田虎妞一脚上去，正中腰部。
“还不去？…难道还想再讨一顿打？”
两人掩着口鼻自去清理，人屠又指着剩下那人：“去喂饭。”
正是那个一进来就吐了的长衫年轻人。
他涨红了脸，嗫嚅两句，最终不敢反坑。
他拎着食盒上前，哆嗦着手递了一勺饭菜给张大公子。
张大公子嘴里尚在吞咽着他自己的血肉，见着勺子，一口咬住，咯嘣咯嘣的嚼起来。
长衫年青人吓得扔掉食盒掉头就跑。
“怂货！”
人屠过去，又是啪啪两耳光，打的年轻人原地转了二圈，又被人屠提着耳朵拖了过来。
“看看老子怎么喂，老子只教一遍，若是学不会，老子不抽死你！”
人屠上前抓住勺把，猛一用力抽了出来，然后啪啪啪十几下，直把张大公子的脸抽成猪头。
再然后，勺子朝他口中一塞，再横转勺身，张大公子顿时嘴巴大张。
人屠抓起一把饭菜塞了进去，又用勺子捅了捅。
说也奇怪，这般受虐，张大公子倒像是很受用一般，他吧唧着嘴巴咽下饭菜，竟然没有再发狂。
“去，剩下的你来喂，不要撑死他就行。”
人屠安排完之后，转向田虎妞和孙大郎：
“五当家的、大郎，咱们过去休息－会！”
孙大郎笑笑，一同走了过去。
众人收拾好之后，并没其他事情可做，孙大郎便继续打坐修炼。
一圈，二圈，…直到第六圈完成，孙大郎才感到疲倦，他冲着人屠说了声，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黑了下来，屋内有些冰凉。
三个苦力早已睡过去了，田虎妞已是酣声大作，人屠则哈欠不断強撑着没睡。
“人屠你也睡会儿，我来守着。”
……
“大家听着了，我们东家心善，看你们可怜，便让我选几个人手去府上干活。
三餐管饱，月钱一百个铜子，年底还有红包，对了，每季还有二身衣服。
身强力壮，不限男女，不论哪里人都可以报名，人数有限，先来先到。
报名若是选上，先给两个馒头。
明月，把馒头抬上来。”
两个小厮抬着一筐冒着热气的馒头上来。
人屠肚子咕噜一声，咽咽口水，便要抬脚上前。
孙大郎一把拉住人屠：“再等等。”
围观的人很多，看见馒头，许多人两眼冒光，不停吞咽口水，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报名。
孙大郎旁边站着一麻杆似的汉子，他赤着上身，下身披着条破烂不堪的麻布。
他也不停咽着口水，却始终不敢上前报名。
孙大郎碰了碰这汉子，低声问：
“这位大哥，我看招人的条件很不错，为什么不去报名？”
那汉子看着孙大郎碎成条状的衣衫，知道是一路人，他压低声音说：
“小兄弟刚来的吧？
…嘿嘿，条件是不错，可惜呀，性命更重要，好死不如赖活，不是吗？”
“难道是东家太恶毒？”
“那倒不是，老东家是读书人，还有些良心。”
“那又是为什么？”
汉子面上浮现后怕：
“这都招过几批了，据说都死了……都死了！……”
孙大郎点点头，大抵知道为什么没人报名了。
汉子又带着极大的恐惧说：
“那边闹鬼！
人睡着睡着就没了，还有发狂撞墙的。
我一个同乡就这样死的，脑浆都流了一地…”
孙大郎叹了口气：
“多谢大哥告知。”
他想了想，转身拉着人屠：
“走，咱们报名去。”
人屠大概是听到了那汉子的只言片语，反倒害怕：“大郎，要不，咱再等等？”
田虎妞撇撇嘴：
“你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老娘听得清清楚楚，别人的肚子叫，你听到了没有？
…还想养老娘，吹牛吧！
…走，大郎，咱报名去。”
那招人的汉子说的嗓子冒烟，也没人报名，不由气馁：
“馒头搬回去，再过一刻钟还没人的话，咱就换个地方。”
“等等…我们二个，不，三个报名。”
正是孙大郎上前，人屠也嗒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汉子眯眯眼，打量着三人：“可以，你们选上了！去那边吃馒头吧。”
哼哼，吃了馒头，就由不得你们了！
今天有了这三个，也够交差了。
他娘的，到底什么鬼怪，上清观的道士都没办法。
那汉子暗想。
他看着有人带头，围观的流民跃跃欲试，连忙又扯着嗓子喊：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三餐管够，有鱼有肉。”
几个流民实在忍不住，争先上前报名，又有其他人唯恐没有名额，一窝蜂的挤去，场面有些混乱，那麻杆似的汉子，也上前抢着报名。
孙大郎他们已经在吃馒头了，二个大馒头下肚，总算能够站得稳了，孙大郎却又上前对那管事的说：
“这位大人，小子们几个饿久了，两个馒头不够，能不能再给两个？”
管事的见着报名的都挤了起来，心情大爽，看孙大郎也越发的顺眼。
“半大小子饭量大，三爷我知道，你去拿吧！”
孙大郎道了声谢，拿起六个馒头走向墙根，那里有个两眼无神的女子，身旁还有两个一动不动的幼儿。
“这位大嫂，馒头…”
女子抬起头：“…馒…馒头？…给我的？”
孙大郎递过三个馒头，女子手忙脚乱的接过，其中一个掉在地上，她慌忙去抓。
旁边一个半死不活的闲汉一脚踩在她手上：“滚开，馒头是老子的。”
孙大郎眯起眼睛。
女子见着闲汉凶狠，连忙想退回来。
不料那闲汉踩着手不放，女子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一半是疼痛，一半却是心酸。
孙大郎一脚踢开闲汉的手，又上前踩着他的脸，俯下身子说道：
“你呢，有手有脚，宁可饿死，宁可抢夺弱女子，也不去讨个生计。
你要知道，哪怕是卖身为奴，总归是靠着自己的辛苦活下来。
那么，你现在这样子，老天却赐于了你这身皮肉，又是为了什么？”
孙大郎说完，便走向被衙役踢飞的老妪：
“老人家，馒头给你。”
他递上一个馒头就走开了，他惟恐自己大哭，更惟恐自己发怒。
他若发怒，怕是这方天地也挡不住！
他又走向一个两腿生蛆、蚊蝇满身的男子，递上一个馒头：
“世道艰难，总归要活下去，不是吗？你若真的求死，老天也是无奈。”
男子的双眼渐渐有了光，他抓起馒头啃着，混合着满口血水。
还剩一个馒头，他走向一个孤零零蹲坐在城墻跟上的小孩，递了过去：“跟我走吧！”
小孩擦擦双手，接过馒头，跟在他身后。
…
管事的挺高兴，因为不单今天，明后天的差事都能交上了。
所以，他也没有计较三人多带了个小孩的事情。
眼看人手足够，他收好卖身契，吩咐小厮搬回剩余的馒头，便带着十几个人回府。
张府是落云县的大户，家财数百万贵。
张府老太爷做过知府，虽说后面一代不如一代，总归还是读书人，行为也算正常。
但近来说到张府大公子，众人都是惊恐无比，因为半个月前，大公子疯了。
他先是活活咬死了一个丫环，又拖着他的夫人往井里扔，所幸被人拦住。
张府老爷只得牢牢绑着他，派了四个小厮日夜盯着，连饭菜也是按着身子喂入口中。
前二天还好，第三天也好，不过，第三天只有张大公子自己完好，四个小厮无病无伤，早上起来却发现已经死去多时。
第五天，又有四人丧命，并且张大公子将绑着他的柱子啃了足足半截，没办法，只有上铁链。
第六天，新招的六个流民看护，两个撞墙而亡，二个无病而亡，另外两个啃了自己两条胳膊，然后，被…噎死了。
第七天，六个流民，四个无病而亡，另外两个和负责驱鬼的道士都是双眼暴凸、惊吓而死。
所以，上清观也不接这个活儿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没人会告诉新招的孙大郎他们，至于传言，那只是传言而已。
…
孙大郎他们吃了一顿有鱼有肉的饭菜，还有一壶好酒被人屠和田虎妞分了，毕竟之前是土匪，一桌人谁也抢不过他们。
又给每人换了身衣服，衣服上还贴着一道符纸，然后由一个小厮带着他们朝后院走去。
小厮开了门，放下手中食盒，指指里面后飞快退后好几丈，然后远远的大喊：
“都快进去，先给大公子喂饭。
明天早上太阳升起后，有人来替换你们。”
众人进去后，院门砰然锁死。
“哇…”
六人刚进去，其中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便哇哇吐起来。
原来，也不知是不是饭菜送晚了，张大公子可能饿了，扭着头正在啃吃自己的肩膀。
而身下，已堆着一团不明物体，臭不可闻。
人屠忍着恶心，指着前面两人：“去，你两个先去清理那些脏物。”
其中一人叫道：“凭什么是我俩？你怎么不去？”
人屠啪啪两耳光，打的那人眼冒金眼，那人兀自不服，挥着拳头扑上来，侧面田虎妞一脚上去，正中腰部。
“还不去？…难道还想再讨一顿打？”
两人掩着口鼻自去清理，人屠又指着剩下那人：“去喂饭。”
正是那个一进来就吐了的长衫年轻人。
他涨红了脸，嗫嚅两句，最终不敢反坑。
他拎着食盒上前，哆嗦着手递了一勺饭菜给张大公子。
张大公子嘴里尚在吞咽着他自己的血肉，见着勺子，一口咬住，咯嘣咯嘣的嚼起来。
长衫年青人吓得扔掉食盒掉头就跑。
“怂货！”
人屠过去，又是啪啪两耳光，打的年轻人原地转了二圈，又被人屠提着耳朵拖了过来。
“看看老子怎么喂，老子只教一遍，若是学不会，老子不抽死你！”
人屠上前抓住勺把，猛一用力抽了出来，然后啪啪啪十几下，直把张大公子的脸抽成猪头。
再然后，勺子朝他口中一塞，再横转勺身，张大公子顿时嘴巴大张。
人屠抓起一把饭菜塞了进去，又用勺子捅了捅。
说也奇怪，这般受虐，张大公子倒像是很受用一般，他吧唧着嘴巴咽下饭菜，竟然没有再发狂。
“去，剩下的你来喂，不要撑死他就行。”
人屠安排完之后，转向田虎妞和孙大郎：
“五当家的、大郎，咱们过去休息－会！”
孙大郎笑笑，一同走了过去。
众人收拾好之后，并没其他事情可做，孙大郎便继续打坐修炼。
一圈，二圈，…直到第六圈完成，孙大郎才感到疲倦，他冲着人屠说了声，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黑了下来，屋内有些冰凉。
三个苦力早已睡过去了，田虎妞已是酣声大作，人屠则哈欠不断強撑着没睡。
“人屠你也睡会儿，我来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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