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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比武

    白云山的古刹,当地人都知道。以前是个香火很旺的地方,后来战乱变成了废墟,现在是一些无家可归和流浪汉的临时住处。

    范文丞想了半天,要不要叫上关维甲等人,或者去蔡公子那找点厉害的人,或许还不如去如春楼把丑下人借过来。

    但是想到虞安安也算是光明磊落的人,自己那么做只怕胜之不武。

    叫还是不叫帮手,范文丞始终拿不定主意,要是不约人助阵,这比武输赢只有两个结果,生或死。很多生活中的东西,跟平时戏台上的戏是不一样的,戏台上识英雄重英雄,两三回合后,两人或许惺惺相惜,结成了异性兄弟。

    生活中,一招之后或许就有人胸口被扎了一刀,又或许另外一人脑袋已经没了。

    中午时候,求生的欲望让他选择了找帮手,关维甲等人敲诈下普通人还是拿手的,对付虞安安这种刺客,去了没用。他径直的朝如春楼走,决定跟老板娘把丑下人借过来。

    范文丞不知道所谓的江湖,他只知道丑下人是他目前见过最厉害的人物,在他内心深处,丑下人比六指道长还厉害。

    他心里算盘敲定,万一丑下人斗不过,就用枪,腰里别的枪子弹早已上满了膛。

    他来到如春楼,求见老板娘。

    让他失望的是,如春楼的门客说老板娘去了蔡府。

    范文丞不甘心又打听丑下人,回答让他更失望,丑下人也去了。

    他不太想去蔡府,因为他知道在蔡公子眼里,他不值一提。军阀手里都是带枪的军队,他们不会在乎这种道上的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选择了孤身一人去古刹。

    白云山绿葱葱,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都开始绽放,山上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各种样式的野花都有。踏春的人也很多,三三两两,他们言语夹杂欢笑声,他们的表情是那种享受春意。

    范文丞心想,这种日子要是天天都有,那该多好。

    虞安安早已在古刹外等候,见到范文丞孤身一人,颇感意外,“你没带人?”

    “没带!”

    “那一会谁来收尸?”虞安安问。

    “我要是死了,你帮我埋在报馆的那片竹林里。”范文丞这样说。

    虞安安:“我要是死了呢?”

    “那要看你想埋在哪。”范文丞回道。

    虞安安:“看样子,你报馆那片竹林不错,我要是死了,也把我埋那里吧。我山西太原人,学的是阴阳如意掌,请指教!”他说完,脚踏八卦方阵,双拳一前一后朝范文丞攻来。

    范文丞觉得对方身影好快,映入眼里的虞安安身子如同有叠影一般,适才还在三步外,猛然间一步之外也有一个虞安安。他没学过任何拆招解招的功夫,他只会逍遥散,他也不知道逍遥散到底怎么用。

    但是比武就跟打架一样,就是往对方要害往死里打。

    在电光火石之余,他看到虞安安虽然两拳就要先后击在自己心胸,但是觉得虞安安还是慢了一点,而且虞安安把右肋骨那片区域暴露了太久。范文丞俯身一拳,俯身的时候避开了虞安安的拳力,反手的这一拳眼瞧就要打中虞安安。

    不料虞安安的右臂顿时回收,好似那灵蛇一般,把范文丞的手臂缠了两圈。那虞安安缠住范文丞的手臂之后,便扎好马步,手臂用力,顿时把范文丞托起,将他在空中转圈圈。

    范文丞被转的头晕脑胀,反手捏住对方二肱肌,使出全身气力一捏。

    虞安安就撒手,把范文丞摔了出去。范文丞撞在了一棵大榕树上,挂在树上,撞击的时候把树枝撞断,留在树上的杈口从范文丞的大腿内侧穿过,鲜血直流。

    虞安安缓步走来,“还好你这逍遥散是刚练不久,再多练三天,我估计都打不过你。小兄弟,不好意思了!”他说话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三把飞刀。

    范文丞此时挂在树上,脑袋朝下,树杈穿着大腿,痛不欲生,此时就是一个活靶子。

    范文丞见对方马上就要发飞刀了,连忙从腰间把枪拔了出来。

    虞安安觉察不对,脸色急变,“使诈?”说着飞刀射出。

    范文丞不说话,拿着手枪朝对方把子弹直接打完。

    两把飞刀从耳边飞过,其中一把把耳垂给割掉。第三把飞刀则钉在他的大腿上,还好没伤及骨头。

    被树杈穿过的大腿,此时鲜血迸出,倒流到脖子上,脸上,发间。

    范文丞觉得身子很虚,从树杈挣脱的气力都没了。

    虞安安倒地,双眼死不瞑目,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阴阳如意拳称霸山西,出了山西跟人交手未曾败过一次。现在就这样被一个后生拿着手枪一顿横扫。

    人死了,思绪也没了。

    虞安安因为思考的时候死的,眼睛还来不及闭。

    枪声把附近踏春的人都吓跑了,整个山上顿时显得很安静。范文丞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喊了一声救命。

    他知道再没人帮忙,血就要流光了。

    视线逐渐模糊,模糊中有个身影倒映在眼里。

    “真可怜!”一个人叹了口气。

    范文丞昏昏沉沉,就觉得有人把自己从树杈抱了下去。那人把他抱下去之后,又用东西包住了迸血的大腿。

    “喝口酒吧!”那人说着就取出一个酒葫芦把就烧酒灌到范文丞的口里。

    迷糊中那人把范文丞背进了古刹里,安置在一个空地。

    半小时过后,范文丞开始清醒,或许因为烧酒的缘故,觉得脑袋有点痛。救自己的人是个贼眉鼠眼的瘦弱汉子,一对八字胡,此时正半眯眼睛望着自己。

    “你是谁?”范文丞问。

    “你又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你为什么救我?”

    “看到你们两个决斗,觉得好奇,谁死不了我就救谁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你的样子,不是什么好人。”

    “恩,你眼力不错。”

    “你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去清斋茶行叫人。”

    “好。”

    汉子说完就下山,过不多久又折回了山上。

    范文丞:“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们脚力比不过我。”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关维甲才带人和医生匆忙赶来。

    范文丞问汉子:“恩人怎么称呼?”

    “赵邦!”

    “听口音不像广州本地人。”

    “恩,我前段时间从国外回来。”

    范文丞打量了下他那落魄的样子,知道居住在古刹的人都是无家可归的,于是说:“到我茶行怎么样?”

    赵邦见关维甲等人都是范文丞的手下,当下点了点头。

    范文丞心想,我来广州的时候,也是没有去处,干娘帮了我。赵邦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歹也是救了自己一命,也该帮帮他。

    范文丞是坐黄包车回到茶行的,关维甲等人在旁边跟随。

    回到茶行,医生就立即给范文丞的伤口消毒,缝伤口。连续数日,范文丞都是在茶行的床上躺着度过。他望着窗外那葱葱翠翠刚冒出来的嫩叶,心里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赵邦这数日里也是闲在茶行,时不时过来陪范文丞聊会天。

    这日范文丞的伤口愈合了七八成,下床行动撑着拐杖也没什么大碍。赵邦幸喜的陪着他在茶行后院溜达。

    范文丞问:“赵大哥,你从哪国回来?”

    “旧金山。”

    “留学?”

    “不是,逃难!”

    “那怎么回来了?”

    “受恩人委托,回来广州找个人。”

    “什么人,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你帮不上的,我要的人不是广州本地人。”

    “那未必,珠江每个码头都有我的人。”

    “不行的,我要找的人,连我都不知道是谁。”赵邦摇头。

    范文丞瞪大双眼问:“你都不知道对方,那怎么找?”

    赵邦笑嘻嘻的说:“有暗号。”

    范文丞皱眉:“路上那么多人,总不可能见人就喊暗号吧。”

    赵邦落下苦瓜脸:“我恩人临时前交代给我,他说写了信给国内,让我在某天到广州一个地方跟要找的人会面,连暗号都交代了。但是那天,我下船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事。等赶过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间,后来我在那等了几天,也没再看出谁是我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