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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重返青屏村

    大年初五,青屏村办了一场白事。

    不管外头过了多少年,这个村子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老房、老人、老规矩。只不过这次因为还在春节,不宜大办丧事,当天下午,死者的棺材就入了土。

    就在那口富丽堂皇的棺材上落下第一铲泥土时,一辆哈佛h5正朝着青屏村驶来。

    开车的是文子,副驾驶上坐着李鹤。这位话事人今天一身利落的休闲装,既不太隆重又不失礼,头发也仔细梳理过了,不再往小鲜肉上面硬凑。可是那一身骚气的香水味依旧,呛得文子不得不打开了车窗。

    忍了一会,文子终于憋不住了:“鹤爷,我能问问你用的这是什么香水吗?好像很特别呀。”

    李鹤晃了晃手腕,夸奖道:“不愧是上海的公子,有品位。我这个不是男士香水,这是一款女香,芦丹氏的柏林少女。知道吗?”

    看见文子茫然的表情,李鹤笑了:“理工男不知道很正常,白鹿,你知道吧?这款香的前味很特别……”

    李鹤扭头寻求支持,却发现白鹿歪在后面睡着了。他摇了摇头,转过来重新坐好:“这位姐姐心真大,这也能睡着了。”

    “鹿鹿这是累了。我俩回去之后,我还休息了一会儿,鹿鹿想了各种办法试图说话,结果折腾到刚才也没合眼。让她睡吧,还得一会儿才能到呢。”

    郑州到XY市区大约4个小时,再往那座古村去又是1个多小时。这期间白鹿一直在睡觉,

    她觉得眼前模模糊糊,似乎是被蒙上了一层红色面纱,想要扯掉却怎么也摸不到自己的脸。

    “我这是在哪儿?”白鹿踉跄着向前面摸索。

    渐渐地,周围变得清楚了一些,这似乎是一条街,道路两旁的每棵树之间都扯着电线,上面挂着样式各异的灯笼。那些灯有的像猪,有的又像是狗。斑驳陆离的灯光交缠在一起,忽地变成一张网向白鹿罩了下来。

    “又要干嘛!”白鹿挣扎着爬出来,四周暖洋洋的花灯已经熄灭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扇石门。黑色的,有祥云做顶的石门。白鹿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全都是这样的门,密密麻麻,从眼前一直堆叠到天上去。

    正当白鹿在梦里挣扎的时候,车里的另外两个大男人却在聊天了。李鹤的特长就是嘴巴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俩人已经聊得很熟络了。

    “鹤爷,你那些年是去哪里修炼了?崂山、龙虎山?”文子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别一说就是道门的地盘,我师傅随意得很,哪里都呆过。不过在重庆武陵呆的时间最长。”

    “哦,那你师傅有多少个弟子啊?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有好多好多人,像个门派一样?”

    “少爷,你冷静一点,旧社会里才有那些个东西。我师傅一共就收了三个徒弟,我是中间那个,还有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妹。”

    “那他们俩是不是像你一样厉害?”

    “惭愧,我是仨人中实力最一般的。我大师兄天资最高,能跟我师傅打个五五开。不过现在好像是去学什么国画了。小师妹是后周世宗的嫡系子孙,祖传的好武基因。现在么,她应该还跟着我师傅。”

    男人都有小师妹情节,文子看了一眼后视镜,压低声音问:“那你这个小师妹漂亮吗?多大了?你对人家有没有心思啊?”

    李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文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也这么八卦。”

    俩人都没发现,后座上的白鹿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刚刚梦见了一大堆诡异玩意,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了文子那句话里的关键词——“小师妹”。

    文子一点没察觉,还在一个劲地询问李鹤:“哎呀,这不是聊天嘛。哎到底怎么样嘛?不是说一个师门里最容易培养感情的吗?”

    “拉倒吧,兔子那个肌肉脑袋,我可不敢打她的主意。”看见文子的表情,李鹤补充道:“哦,兔子是我小师妹的外号。我师傅爱看动画片,他给起的。”

    “兔子,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叫这个……”文子正在努力推断这外号背后的逻辑,忽然被一双从后面伸过来的手卡住了脖子——白鹿终于忍无可忍了。

    “鹿鹿!我错了!”

    开玩笑,在行驶的车上殴打司机可还行?李鹤赶紧把她拉开,白鹿倒也没纠缠,反而递了个iPad给李鹤。他接过来瞅了一眼,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

    原来白鹿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她身在一条热闹非凡的街上。这条街两边挂着好多花灯,每一盏都会亮,而且这些灯会变化,有时候是兔子,有时候是狗。

    白鹿把刚才做的梦写了下来。

    李鹤挑了挑眉毛:“看来这个邪祟的本主儿是有很多话想告诉你啊。这马路两旁挂花灯像是个什么风俗,元宵节么?至于变化么,这就不好说是怎么回事了。”

    白鹿在屏幕上划拉一下,第二页笔记出现了。正中央画了一个歪七八扭的馒头样东西,旁边标注:“祥云石门。”

    石门?这玩意画得鬼都认不出来。李鹤横看竖看,完全没有头绪。白鹿焦急地拍拍那下面的字:“有好多这样的石门,每个约半人高。石门是黑色的,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一层一层摞着。”

    李鹤叹了口气,真诚地问她:“姑娘,你真的是个写小说的吗?就你这个比喻,完全没有什么画面感呐。”

    一直旁听的文子打了个寒战:“鹤爷,黑色的石门,还有这么多,不会是通往阴间的吧?”

    “拉倒吧,阴间要这么多门干嘛?要按她说的,这都快成渔网了。再说了,她画这个是单扇门。你什么时候见过深宅大院宫廷寺观用单扇门的?人家都是双扇。不管是灯笼还是石门,恐怕都跟那怨祟的执念有关,有意思。”

    李鹤正看着那个像馒头一样的图片琢磨,白鹿突然猛地拍起了车窗,似乎是指着窗外什么地方。文子赶紧踩刹车,轮胎发出一阵刺耳吱吱声,车子咚的一声在路边停了下来。

    李鹤捂着脑袋问:“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白鹿脸色煞白,一只手揪着喉咙,一手使劲向窗外指。文子往窗外看,这时已经行驶到了山里小道上,窗外是一片片丘陵地貌的小山坡。

    “没什么啊。”俩男人都没看出哪里不对。白鹿说不出话,干脆推开门揪着他俩下车。

    三个人在小山坡上踉跄着爬了几步就停住了。白鹿指着眼前那一片荒草拼命比划,李鹤走过去把草扒开,只见那一片萎黄的乱石荒草里,静静地歪着一个祥云样的石门。黑色门板,祥云做顶。

    黑门板上还有字:显妣考某某之墓孝男孝女跪祀

    李鹤回过头,表情似笑非笑:“这不是门,是一块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