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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凶峰

    雨后日暮,山间有雾。

    层叠的茶树破开雾色,青翠欲滴。春雨润万物,就连山北那些坟冢间的荒草也得了恩泽,隐约现出点生机来。

    可惜兔子没空欣赏,她拨开荒草,努力搜索着地上的足迹。在山上,这些足迹明显有些乱了,看得出来还摔过一跤。

    兔子一边走一边摇头,宛大夫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坚持着跑到这里来,图什么呢?

    “这老头逃跑都不肯处理樟柳神,至于吗?”

    兔子骂骂咧咧,不知不觉爬到了半山腰。脚印在苦楝树底下转了个方向,往西边去了。

    兔子越走越觉得不对:这好像是她从地下松社爬出来的地方啊!

    走下土坡,爬过洼地,果然,在一处隐秘的夹沟边上,兔子找到了一处模糊的脚印。

    这夹沟在一座半颓的荒冢底下,入口被多年的荒草盖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人从这里下去,活像是往那荒坟里钻。

    兔子探身打算下去,想了想又直起身子,拿出手机给李鹤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兔子只能给他发微信:“八戒,本宫去追宛大夫,顺利的话你就不用再往这儿跑了。另,问问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去找大师兄。”

    然后,她做了几个伸展运动,精神抖擞地跳了下去:“开工。”

    地下溶洞四通八达,兔子没带手电,只能用手机照明。这点儿光照不了多远,所以她没发现宛大夫走的不是沉尸潭那个方向。

    泥脚印越来越稀,最后完全看不到了。还好,眼前这洞子虽然曲折,但不再有刚才那些岔路口。石洞蜿蜒无边,兔子的手机电量开始报警,她只得关了手机,扶着石壁向前走。

    黑暗中完全没有时间感,只能机械地抬腿、落下,一步又一步,完全没有尽头。过了很久,兔子终于有点冒汗了。

    “不会是跟丢了吧?走这么久我都累了,宛大夫怎么走得动?要不,喊一声试试?宛大夫~~~~”

    溶洞里回荡着“大夫~大夫~”的声音。

    “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除掉樟柳神,我们立刻就走。你和张家的恩怨与我无关~~”

    “无关~无关~”,还是只有回音。

    兔子耸耸肩:“得,还得靠自己。”

    又走了不知多久,无尽的黑暗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兔子振作精神向前跑去,空气越来越清新,黑暗逐渐淡去,终于,一个洞口出现了。她匍匐着爬上去,猛的一蹬跳了出来。

    她看见了一片星海。

    夜色已深,兔子站在一片松林之中发呆。有风吹过,松涛由远及近,再朝着山下奔涌而去,兔子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钟声。

    “松林,钟声……故国寺?!”

    她赶紧掏出手机。万幸,手机还剩下百分之三的电量,足够打开百度地图了。信号很差,页面缓冲半天才逐渐显示出定位,果然,地图上明明白白地标注出了她如今所在的正是隐山。

    “青屏山的地下居然能通到隐山?这可比走地上快多了,回头得跟照见说一声。可是,宛大夫人呢?”

    兔子举目四望,一片黑黢黢的绝壁树影,哪儿有人的影子?

    正当兔子在山谷里跋涉的时候,李鹤正拿着手机查隐山的卫星地图。

    老不休昨天就去了眉州,说是那边发现了明朝某个割据势力的沉银,有些个东西需要处理。李鹤仨人在乌鸦岭找了个酒店住下,文字和白鹿趁机把武当山玩了个遍。剩下李鹤一个人躺在酒店里抱着手机发呆。

    柴华走了以后就没再回来。李鹤坐立不安,手机攥了一天,只发出去一条看似轻松的信息:“照见什么时候回来,等着他回信阳呢。”

    过了好久,柴华终于回信了:“耍人很好玩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阳寿的事?还是你压根就没打算和我在一起?”

    李鹤汗都下来了,回复的信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还是按了退出键。可手机还没放下,兔子又来了消息,里面就一句话:“追到了隐山。”

    下午还在青屏村追人,怎么晚上就到隐山了?

    李鹤赶紧打电话,一片忙音,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没信号。他再也睡不着,爬起来开始翻地图。

    划到青屏山附近,那地方太偏僻,换几个app都搜不出具体山形。李鹤又换成隐山,这回好一点,地图上有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李鹤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一下子跳了起来:“坏了!兔子有危险!”

    半个小时以后,李鹤开着柴华调来的另一部车下了山。

    文子和白鹿俩人爬了一天的山,都累得不轻。白鹿歪在后座睡着了,文子喝着浓茶提神,一边忍不住哈欠连连:“鹤爷,怎么走得这么急呀?兔子怎么了?”

    “山不对,隐山和青屏山是一条龙脉上的。我居然没有发现。”李鹤眼睛里都是血丝,攥紧方向盘不说话。

    “等会儿~什么脉?我听不懂。”

    “龙脉,风水学上叫龙脉,地理学上叫山形……不行,我这排骨还是疼,文子,我你来开车。”

    俩人停下车互换位子,文子使劲眨了眨眼,勉强打起精神:“鹤爷,你陪我说说话,不然这大半夜的我容易犯困。那个,刚才你说那个山形,这和兔子有什么关系?”

    “兔子追踪宛大夫,从青屏山追到了隐山。那条路我走过,翻山越岭路途险峻。宛大夫半拉身子受伤,根本走不了。所以我推测两山之间一定有通道,有可能就是从地下过去的。我大意了,只看了形,没有观势,这两座山不只属于同一条龙,恐怕还是两处龙穴。”

    “等会儿,什么龙?龙穴那不是以前当墓地用的嘛?”

    “在风水学里面,山就是龙。天星下照,地上成形,山形即为龙脉。古人认为我国龙脉有三条,从西北昆仑山起,向东南方分别延伸出去,信阳一带就属于中龙南分支。龙穴是天星之气在地表的反映,不是墓地。”

    文子似懂非懂:“那,龙穴又怎样?很凶险吗?”

    “龙穴有九种,其实就是九种不同形状的龙脉结穴山峰,也叫九星峰。九星分凶吉,交错坐落,凶峰附近一定有吉峰相伴。青屏山虽然不大,但藏风聚气,山环水抱,看山去是个吉峰。青屏村周围小山很多,我以为凶峰就在其中,压根就没往几十里地之外的隐山上面想。

    可如果它俩地脉相同,那就是同一龙结穴之后又转走座了他穴带走了地气。再加上我找到了隐山的山形图,那走势枝脚回转,拦水断头,是凶峰无疑。”

    “山还分凶吉?凶峰又能怎么样?还能吃人不成?”

    李鹤没回答,昏黄的路灯匆忙掠过,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文子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这回李鹤说话了。

    “凶峰不能,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