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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地劫峰

    堪舆所说凶峰,有天、地、人三劫之说。天劫和人劫最多是不适合选做墓地,只有地劫不同,既不能做墓地,也不适合人类居住。

    地劫峰一般先在a处起势成峰,然后潜入地下,在b处另起一峰。青屏山和隐山正符合这个特征。这种山多有蛇虫野兽,并且因为地脉太沉,常常会产出些别的东西。

    文子认为他太多虑了:“还能有什么?你们连毛凶都见过了。”

    “听说过种瓜的瓜,种豆得豆吧?我还说为什么青屏村那样的气候也能晒出毛凶,原来青屏山本身就是地劫峰的分支。在这样的山里作恶,别说毛凶,黑僵黑煞都能给你练出来。宛大夫在青屏村能炼出樟柳神,在隐山不一定还能搞出什么东西来。

    而且照见那么高的修为,为什么非要守着个破烂故国寺不走?肯定是因为那山底下有什么东西,他必须守着。”

    “这……这怎么办啊?隐山那么大,咱们从哪找起啊?咦?鹿鹿你什么时候醒了?你干嘛呢?”

    白鹿没理会,自顾自把手机连上了车载蓝牙。然后她拨了个号码,车厢里立刻响起了拨号音。

    李鹤看着后视镜:“白鹿你干嘛呢?你这是打给谁啊?”

    话音未落,有人接了电话,是个小男孩的声音:“阿弥陀佛,师父?”

    李鹤喜出望外,赶紧回话:“空相小沙弥!是我,李鹤。”

    “哦,是李施主啊。你找我师父吗?他不在。”

    “不不不,我不找他,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你师傅有没有说过,隐山中什么地方不许你去?”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师父不让我去独峰谷,就在寺后东南方,在一座很高的石柱峰下面。他说那下底下有什么邪坛。”

    “好嘞多谢!”

    雨后春夜,薄云碎成一张网,月亮在云网中沉浮,一地光华飘摇不定。

    独峰谷中,兔子终于走不动了,坐在一棵树下休息。这棵树的枝叶稀薄,枝桠完全遮不住天色,兔子托着下巴看了会儿月亮,喃喃道:

    “小时候父母总说,只要做个好孩子,月亮就会跟着保护我。那时候我走到哪,月亮就跟到哪。可是月亮,你现在怎么不跟我走了?是因为我变坏了吗?”

    月亮无言,不远处惊起一只猫头鹰,咕咕喵喵地啼叫着。兔子耸耸肩,折了根枯枝在地上划拉起来。

    这峡谷形状狭长,植被茂密,四面又全是山高万仞的绝壁,一旦进来,就只有攀岩爬上去这一条路。宛大夫走路都费劲,根本爬不了山。

    可兔子已经趟过了半个峡谷,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月亮滑入云间,在绝壁上落下无数阴影,像极了深浅不一的窟窿。

    窟窿?山洞?

    兔子凝眉推测道:“宛大夫拖着伤腿也要跑来,说明这里一定有他的避难所。应该就是山洞、地穴之类。得嘞,走着。”

    她站起身向石壁走去。夜风骤起,月亮逐渐浮出云层,大地明亮许多,兔子正拨着枯草向前走,忽然瞥见身侧有一星微光一闪而逝,像是什么活物的眸子。

    “谁?!宛大夫?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此时月亮完全露了出来,月华大放,兔子面前是一个小小的人头。五官齐备,双目大张,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兔子后退一步,骇然发现从自己脚下蔓延开来,四面八方全是这样大小的人头。

    兔子挑了挑眉毛:“宛大夫,炼尸人,你可真会找地方。”

    原来这些人头是从一种很像豆株的半人高植物上出来的。每一棵豆株上都结这十几个巨大的“豆荚”。爆开的豆荚里,全是鹌鹑蛋大小的人头。再看地上,荒草丛中满是掉落的小人头。

    兔子捡起两颗,只见这俩人头面目迥异,一老一少,耳鼻口目俱全,颈部往下似有血影。只是这俩都闭着眼睛,而挂在枝头的都睁着眼。

    正打量间,她的胳膊碰到了一颗炸开的豆荚。那一排人头得了人气,眼神立刻灵活起来,齐刷刷地盯着兔子,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这是人面豆。

    老不休跟兔子讲过,春秋时期有一城百姓死于战乱,屠城者将尸体全部埋在城外山洼里,不想第二年山中遍长黄豆,剥开豆荚,里面全是黄豆大小的人头。

    只不过这个故事发生在山东,这儿是信阳,而且这些人头可比豆子大多了。兔子捡了俩豆荚装着,打算拿回去给师父看。

    她继续向前。所过之处人头全都看着她,大张嘴巴无声地叫啸着。兔子不理不睬,径直向前。走了一段,她发现这山谷中的荒草并不全是人头豆,这东西只围着西边一座山崖长。

    凡事反常必有妖,兔子决定就从那儿开始找。等她到了这边的山脚下,就更坚定自己的看法了。

    这座山崖看似笔直,其实却有个缓缓向上的斜坡。更让兔子振奋的是,在荒烟蔓草之下,散落着许多人工凿出的踏脚石窝,一个摞着一个通向山顶。

    兔子觉得宛大夫根本上不去,但走了几步之后她发现这石阶爬起来比想象中轻松,以宛大夫的状况,多费点劲应该也能上去。兔子拾阶而上,沿途不断看见一些被踩折、压倒的荒草,痕迹都是新的,说明刚才有人走过。

    “终于找到你了。”

    半山腰处,一个山洞出现在眼前。兔子屏息静气,贴着山崖小心翼翼地踅到洞口。听了一会儿,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掏出手机往洞口伸,可惜黑屏当不了反光镜,啥也看不见。

    兔子往里踢了个石子,嘎啦啦的声音在夜里很是清晰,可山洞里还是没有动静。她飞快地探头看了一眼,黑暗中,果然有一个人影佝偻着坐在那里。

    兔子大喜,猛一转身跳进了洞里:“宛大夫!跟我回去!”

    对方没动。

    她上前拽了一下:“你这老爷子真别扭,解开樟柳神咱就两清了。我又不吃人,你跑什么?”

    哧啦一声,衣服碎了,对方却纹丝不动。兔子低头一瞧,手中抓着的并不是普通衣料,而是一块肮脏朽坏了的姜黄粗布。

    她惊讶地抬起头,面前哪里是宛大夫,分明是一位跏趺而坐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