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死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上官文的三招快剑，已全部被红衣美妇的琵琶硬行封住，只见她手挥琵琶，一边硬架硬接，一边格格的娇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
红衣美妇口里说得轻松，出手却是狠辣至极，接连三记猛攻，将上官文逼退五步，同时，并娇声笑道：“呦，上官当家的，你太多礼了，难道你又要让奴家三招吗？”
明明是红衣美妇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上官文压制得不断后退，却偏要说是对方有意让她。
此情此景，不由得气得上官文怪叫连连，但技不如人，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无法挣脱出红衣美妇那纵横开合奇幼而又狠辣的招式之外去。
红衣美妇冷笑连连：“上官文，你是个明白人，我已处处手下留情，我更不妨坦白告诉你，我这琵琶中藏有淬毒钢针，只要我手指一按机括，你这条老命就不属于你自己的了。”
此时，楼船四周，已有数十条快艇，急驰而来。
上官文一边尽力格拒，一边冷哼道：“老夫不是吓大的。”
红衣美妇道：“我绝不是吓你，方才那暗算我的两人是什么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上官文已被逼退到十二与黄衫老者恶拼的斗场边缘。
红衣美妇震声喝道：“上官文，我再一次忠告你，只要你说出你那主子的来历，我绝不难为你。”
上官文一边长剑翻飞，将周身防设得密不透风，一边怒声答道：“办不到。”
就在此时，楼船上嗖嗖连声，人影飞闪，已经上来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不速之客来。
红衣美妇妙目中杀机一闪，右掌倏扬，斜里拍向与十一缠斗的黄衫老者，口中大喝道：“十二，帮你伯伯去。”
哇的一声，那黄衫老者抚胸飞退数丈。
同时一声惨叫，刘伯伯被刚上来的黄衫老者由背后一剑贯穿右胸。
情急之下的十二，眼含痛泪，一声大吼，大奋神威的剑掌兼施，寒芒闪过，那偷袭刘伯伯的黄衫老者已是人头滚落，与刘伯伯正面相斗的黄衫老者，也被十二一掌给震得踉跄的退出数丈之外。
此时的十二，已是形如疯魔，他左手扶起已是摇摇欲坠的刘伯伯。右手长剑飞旋，剑芒所过之处，人头与断肢齐飞，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可那些匪徒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前扑后继，一波才平，二波又起。
十二双目尽赤，长剑挥舞，血雨纷飞，却是没做突围得打算。
在他左手下的刘伯伯，有气无力的说道：孩子，快突围，伯伯有重要话跟你说，快，伯伯快撑不住了。
远处的上官文显然已被红衣美妇所打伤，抚胸急退，大喝一声：“炸船。”
大喝声中，勇身一跃，已纵入湖中。
因情况太乱，多数匪徒都被这惨烈的战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已至于上官文的那一声大喝，仅仅只有少数人听到，纷纷跳湖逃生，其余大部分人，仍在向十二和红衣美妇拼命围攻中。
红衣美妇大喝道：“十二，快逃。”
纵身一跃，脱出重围，惨呼阵阵中，已帮着十一杀出一条血路，同时用千里传音说道：“跳湖之后，你我难免会走散，十二记好，明晚三更，我在城外东郊的土地庙等你。”
“这船快要炸了，还不走？”
这一声大喝，不但使十二心中一凛，来不及再说什么，带着刘伯伯跃入湖中，那些本不知情况匪徒，也纷纷跳入湖中逃生。
当红衣美妇跳入楼船旁的一艘小艇，杀掉艇中的匪徒后，已不见十二的踪影。
她举目四望，但见湖中人头涌动，纷纷拼命向外逃去，她一边用体内真气催船，向外疾驶，一边扬声喝道：“十二，十二。”
没有一点回应，只有她的呼唤声在夜空中回荡着。
少顷之后，她轻轻发出一声长叹，喃喃自语道：“这孩子水性奇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显然是她自我安慰的话，却也是实情。
梭形快艇在她的真气催动下，疾驰如飞。
当快艇堪堪驶距楼船百丈之遥时，她停了下来，回首探望，喃喃自语道：“好不容易找到这根线索，老天，你可别再让我落一场空了。”
自语未毕，轰的一声大震，那远处的楼船已化成一片烈焰，映得湖中一面通红，连那中天皓月，也显得黯然失色。
随着巨型楼船的爆炸，湖面上那火爆的场面也终于落下帷幕，剩下的，只是一片硝烟和四处漂流的碎板，焦木和尸体。
还有的，就是在现场附近穿梭巡查的十多艘快艇。
经过顿饭功夫的巡查，依旧是未能发现十二和刘伯伯的踪影，不但没发现人，连尸体也没发现。
那一弯弦月，好像也不忍直视这惨绝人寰的场面，悄然躲进一片云层中，湖面呈现出短暂的黑暗，黑暗中，传出一个粗旷的语声：“奶奶的，那两个小子，一定是沉到湖底喂鱼去了。”
“少废话，好好仔细巡查。”另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显然这威严的声音，就是来自上官文。
“可是堂座，我们巡查也不止顿饭功夫了，别说是人，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那老少两人，既然长住湖淀，必然水性极佳，在湖底潜伏个把时辰，绝非难事。”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又起：“堂座，您忘了刚刚那老的已身负重伤，我想，一个负伤的人，他水性在好……”
“是啊，一个已负伤的老人，水性在好，也没法在水底潜伏那么久啊。”
上官文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宁可多幸苦一些，也不可掉以轻心，一直找到明晨时分再说吧。”
“本座身负内伤，还在强撑着，你们两个好好的身子，难道还撑不住了么。”
沙哑声粗旷声同声道：“小的该死。”
远处，另一个急促的语声道：“禀堂座，那红衣娘们又朝我们这边来了。”
敢情那红衣美妇还是不放心十二和刘伯伯的安危，又折返回来了。
“胡香主立即传令，全力拦截，尽一切力量，务必生擒那妖妇。”
当他们再度紧张的准备应付大敌时，在离他们约莫几十丈外，一具浮尸的右肋下，平着水面，露出两张面孔，随着尸体的漂浮，徐徐的向远处漂去。
这两张面孔，自然是十二和刘伯伯两人。
十二低声问道：“要不要先将伤口包扎一下？”
“不必了，我们逃命要紧。”刘伯伯摇了摇头。
一艘快艇，从尸体两丈外驶过，逼得他们不得已在次潜入水中。
等那艘快艇驶过，两人又露出面部，刘伯伯也许是失血过多，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在凄清的月光下，苍白得可怕。
刘伯伯轻轻的长嘘一声道：“孩子，这不是办法，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否则天一亮，咱们将更难脱身。”
十二蹙着剑眉道：可是伯伯，咱们不能动，而您又不能潜水。
“孩子，这里离马荧岛还有多远？”
“最少也在三里以上。”
“三里距离，在平常是难不倒我，哎……”
“伯伯，那些狗杂种，为什么要杀我们？”
“孩子，你摸摸我腰间，那杆旱烟枪还在不在？”刘伯伯答非所问。
十二本就聪明，闻言之后，一边伸手向刘伯伯腰间摸去，一边问道：“伯伯是想利用这旱烟枪啊？还在呢。”
“对的，孩子你赶紧把它拆成两段，咱们各衔一段，你扶着我，咱们在水面下潜游。”
一艘快艇，疾驶而来，并有人高呼道：“瞧，那边有具尸体。”
原来是匪徒们派人来收拾尸体来了。
刘伯伯那苍白的脸上，暴出一丝凄凉的笑意，轻叹道：“好险。”
两人刚沉入水中，快艇已然驶到，那一具曾经一度作为他们两人避难的浮尸，也立即被捞走。
少顷之后，湖面上冒起两根长约三寸的竹杆，借着湖水微波的掩护，迅疾的向马荧岛方向移动。
冒出水面的竹竿，长度只有三寸许，体积又小，黑夜中，纵然没有微波的掩护，也难以被人发现。
所以这老少两人，这会总算是安全了。
又是顿饭功夫过后，这劫后余生的老少两人，已进入马荧岛旁的一片芦苇叶中。
身负重伤，又在湖水中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刘伯伯一则伤及内脏，再则失血过多，更以在湖水中的那一段时间中，不得不强行振作，以希望逃出重围，在一股求生的本能下，当时虽已脸色惨白，自表面上却是很精神，也由于此种情形，少不懂事的十二，还以为他刘伯伯伤势并不严重。
如今，已算是暂时脱离了敌人的魔掌，那股支撑他勉强求生以及对十二未了的责任所汇成的精神力量也随之消失。
当十二双手托着他放在芦苇丛中的地面时，已是进气少，出气多，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与刘伯伯相依为命的十二，目观此情，不由得慌乱的失了主意，也禁不住几乎要痛哭失声。
是啊，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不论他武功有多高，总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如今遭此变故，怎能不惊慌失措呢。
自他内心之中尽管既悲痛，又惊慌，而理智却并未崩溃，他深知此时此地，决不能发出声音来。
万分悲痛中，他贴着刘伯伯的耳朵，压低嗓音，呼唤道：“伯伯⋯⋯伯伯⋯⋯”
刘伯伯勉强睁开失神的眼睛，以微弱而又含糊不清的调声道：“孩子，我好恨啊。”
十二见他刘伯伯已能说话，不由得心中一宽道：“伯伯，你现在好些了吗？”
“孩子，伯伯已经不行了。”
一阵急喘，吐出一大口鲜血。
十二刚刚放松的心弦，不由立即为之一紧，急得他热泪双流，咽声叫道：“伯伯，你不能……”
“孩子别哭，人总是要死的。”
“不，伯伯，您不能死。”
刘伯伯道：“孩子，伯伯也不想死，可是如今，伯伯不得不含恨而终，孩子，你方才也自己说过，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伯伯死后，你可得好好照拂自己。”
十二紧握着刘伯伯的手掌，只是咽声连呼着：“伯伯……伯伯……”
刘伯伯的语声越来越低弱了：“孩子，别打岔，就着伯伯还有一口气在，让伯伯多跟你说几句话。”
十二眼含痛泪，点了点头。
刘伯伯平静却是微弱的接道：“咱们那茅草屋，你是不能再回去了，伯伯死了之后，你必须立即乘夜离开这里，改装易容，前往湘中潭州的神剑宗，找那宗主云不凡，就说是徐令修的侄子，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伯伯，那我也是姓徐吗？”
“是的，你就暂时姓徐吧。”
“暂时？”
刘伯伯有气无力道：“是的，三年以后，等你武功大成时，你就知道一切详情了。”
“伯伯，你若是真的……真的……，三年以后，我去向谁问那些详情呢？”
“伯伯为了防患未然，早已准备好了，用油布包好，藏在咱们茅屋……”
刘伯伯话锋突转，张开微合的双目，声气也略微提高，显得无比庄严道：“十二，如果你是我的好侄儿，必须在我死之前，答应我一个要求。”
“十二答应您，您说吧。”十二眼含热泪。
刘伯伯仍是庄严的道：“三年之内，在你武功没有大成之前，决对不许你去找那我留给你的东西。”
“伯伯，十二知道自有您如此吩咐的原因，十二决不违背你的吩咐。”
“好，这才是好孩子。”
微微一顿：“那油布埋在我们茅屋后面那湖神庙中的神座下面。”
“十二记下了。”
刘伯伯那失神的双目已徐徐合上，口中微弱而断断续续道：“伯伯衣袋中，有三两碎银，那装烟丝的荷包中有有半袋明珠，和一块玉佩，那玉佩关系你的身世，决不可遗失，如果盘缠不够，可以变卖一些明珠。”
语声中越来越微弱，最后一句，几乎难以分辨，显然刘伯伯已到了弥留之际。
十二忍不住热泪双流，咽声颤呼道：“伯伯……伯伯……”
刘伯伯眼脸牵动了一下，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张嘴了，只是口中迸出断断续续的微弱语音：“人心……险恶……江湖到……处是……危机……可怜的孩子……你……要……处……处……小……心……”
那小心的心字尚未说出，头部一偏，就已经断气了。
此时的十二，本该放声痛哭才能发泄心中的悲愤，但却紧咬钢牙，强行忍住了。不但没哭，而且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以一种低沉而又肃穆的语声喃喃默祷道：“伯伯，你安息吧，十二一定会完成你未了的心愿的。”
十二默然沉思了半晌，才动手搜出老人衣袋里的碎银，并解下装烟丝的荷包，小心的揣入自己的怀中，然后，托起伯伯的尸体，走出芦苇，向岛上走去。
红衣美妇口里说得轻松，出手却是狠辣至极，接连三记猛攻，将上官文逼退五步，同时，并娇声笑道：“呦，上官当家的，你太多礼了，难道你又要让奴家三招吗？”
明明是红衣美妇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上官文压制得不断后退，却偏要说是对方有意让她。
此情此景，不由得气得上官文怪叫连连，但技不如人，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无法挣脱出红衣美妇那纵横开合奇幼而又狠辣的招式之外去。
红衣美妇冷笑连连：“上官文，你是个明白人，我已处处手下留情，我更不妨坦白告诉你，我这琵琶中藏有淬毒钢针，只要我手指一按机括，你这条老命就不属于你自己的了。”
此时，楼船四周，已有数十条快艇，急驰而来。
上官文一边尽力格拒，一边冷哼道：“老夫不是吓大的。”
红衣美妇道：“我绝不是吓你，方才那暗算我的两人是什么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上官文已被逼退到十二与黄衫老者恶拼的斗场边缘。
红衣美妇震声喝道：“上官文，我再一次忠告你，只要你说出你那主子的来历，我绝不难为你。”
上官文一边长剑翻飞，将周身防设得密不透风，一边怒声答道：“办不到。”
就在此时，楼船上嗖嗖连声，人影飞闪，已经上来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不速之客来。
红衣美妇妙目中杀机一闪，右掌倏扬，斜里拍向与十一缠斗的黄衫老者，口中大喝道：“十二，帮你伯伯去。”
哇的一声，那黄衫老者抚胸飞退数丈。
同时一声惨叫，刘伯伯被刚上来的黄衫老者由背后一剑贯穿右胸。
情急之下的十二，眼含痛泪，一声大吼，大奋神威的剑掌兼施，寒芒闪过，那偷袭刘伯伯的黄衫老者已是人头滚落，与刘伯伯正面相斗的黄衫老者，也被十二一掌给震得踉跄的退出数丈之外。
此时的十二，已是形如疯魔，他左手扶起已是摇摇欲坠的刘伯伯。右手长剑飞旋，剑芒所过之处，人头与断肢齐飞，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可那些匪徒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前扑后继，一波才平，二波又起。
十二双目尽赤，长剑挥舞，血雨纷飞，却是没做突围得打算。
在他左手下的刘伯伯，有气无力的说道：孩子，快突围，伯伯有重要话跟你说，快，伯伯快撑不住了。
远处的上官文显然已被红衣美妇所打伤，抚胸急退，大喝一声：“炸船。”
大喝声中，勇身一跃，已纵入湖中。
因情况太乱，多数匪徒都被这惨烈的战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已至于上官文的那一声大喝，仅仅只有少数人听到，纷纷跳湖逃生，其余大部分人，仍在向十二和红衣美妇拼命围攻中。
红衣美妇大喝道：“十二，快逃。”
纵身一跃，脱出重围，惨呼阵阵中，已帮着十一杀出一条血路，同时用千里传音说道：“跳湖之后，你我难免会走散，十二记好，明晚三更，我在城外东郊的土地庙等你。”
“这船快要炸了，还不走？”
这一声大喝，不但使十二心中一凛，来不及再说什么，带着刘伯伯跃入湖中，那些本不知情况匪徒，也纷纷跳入湖中逃生。
当红衣美妇跳入楼船旁的一艘小艇，杀掉艇中的匪徒后，已不见十二的踪影。
她举目四望，但见湖中人头涌动，纷纷拼命向外逃去，她一边用体内真气催船，向外疾驶，一边扬声喝道：“十二，十二。”
没有一点回应，只有她的呼唤声在夜空中回荡着。
少顷之后，她轻轻发出一声长叹，喃喃自语道：“这孩子水性奇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显然是她自我安慰的话，却也是实情。
梭形快艇在她的真气催动下，疾驰如飞。
当快艇堪堪驶距楼船百丈之遥时，她停了下来，回首探望，喃喃自语道：“好不容易找到这根线索，老天，你可别再让我落一场空了。”
自语未毕，轰的一声大震，那远处的楼船已化成一片烈焰，映得湖中一面通红，连那中天皓月，也显得黯然失色。
随着巨型楼船的爆炸，湖面上那火爆的场面也终于落下帷幕，剩下的，只是一片硝烟和四处漂流的碎板，焦木和尸体。
还有的，就是在现场附近穿梭巡查的十多艘快艇。
经过顿饭功夫的巡查，依旧是未能发现十二和刘伯伯的踪影，不但没发现人，连尸体也没发现。
那一弯弦月，好像也不忍直视这惨绝人寰的场面，悄然躲进一片云层中，湖面呈现出短暂的黑暗，黑暗中，传出一个粗旷的语声：“奶奶的，那两个小子，一定是沉到湖底喂鱼去了。”
“少废话，好好仔细巡查。”另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显然这威严的声音，就是来自上官文。
“可是堂座，我们巡查也不止顿饭功夫了，别说是人，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那老少两人，既然长住湖淀，必然水性极佳，在湖底潜伏个把时辰，绝非难事。”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又起：“堂座，您忘了刚刚那老的已身负重伤，我想，一个负伤的人，他水性在好……”
“是啊，一个已负伤的老人，水性在好，也没法在水底潜伏那么久啊。”
上官文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宁可多幸苦一些，也不可掉以轻心，一直找到明晨时分再说吧。”
“本座身负内伤，还在强撑着，你们两个好好的身子，难道还撑不住了么。”
沙哑声粗旷声同声道：“小的该死。”
远处，另一个急促的语声道：“禀堂座，那红衣娘们又朝我们这边来了。”
敢情那红衣美妇还是不放心十二和刘伯伯的安危，又折返回来了。
“胡香主立即传令，全力拦截，尽一切力量，务必生擒那妖妇。”
当他们再度紧张的准备应付大敌时，在离他们约莫几十丈外，一具浮尸的右肋下，平着水面，露出两张面孔，随着尸体的漂浮，徐徐的向远处漂去。
这两张面孔，自然是十二和刘伯伯两人。
十二低声问道：“要不要先将伤口包扎一下？”
“不必了，我们逃命要紧。”刘伯伯摇了摇头。
一艘快艇，从尸体两丈外驶过，逼得他们不得已在次潜入水中。
等那艘快艇驶过，两人又露出面部，刘伯伯也许是失血过多，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在凄清的月光下，苍白得可怕。
刘伯伯轻轻的长嘘一声道：“孩子，这不是办法，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否则天一亮，咱们将更难脱身。”
十二蹙着剑眉道：可是伯伯，咱们不能动，而您又不能潜水。
“孩子，这里离马荧岛还有多远？”
“最少也在三里以上。”
“三里距离，在平常是难不倒我，哎……”
“伯伯，那些狗杂种，为什么要杀我们？”
“孩子，你摸摸我腰间，那杆旱烟枪还在不在？”刘伯伯答非所问。
十二本就聪明，闻言之后，一边伸手向刘伯伯腰间摸去，一边问道：“伯伯是想利用这旱烟枪啊？还在呢。”
“对的，孩子你赶紧把它拆成两段，咱们各衔一段，你扶着我，咱们在水面下潜游。”
一艘快艇，疾驶而来，并有人高呼道：“瞧，那边有具尸体。”
原来是匪徒们派人来收拾尸体来了。
刘伯伯那苍白的脸上，暴出一丝凄凉的笑意，轻叹道：“好险。”
两人刚沉入水中，快艇已然驶到，那一具曾经一度作为他们两人避难的浮尸，也立即被捞走。
少顷之后，湖面上冒起两根长约三寸的竹杆，借着湖水微波的掩护，迅疾的向马荧岛方向移动。
冒出水面的竹竿，长度只有三寸许，体积又小，黑夜中，纵然没有微波的掩护，也难以被人发现。
所以这老少两人，这会总算是安全了。
又是顿饭功夫过后，这劫后余生的老少两人，已进入马荧岛旁的一片芦苇叶中。
身负重伤，又在湖水中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刘伯伯一则伤及内脏，再则失血过多，更以在湖水中的那一段时间中，不得不强行振作，以希望逃出重围，在一股求生的本能下，当时虽已脸色惨白，自表面上却是很精神，也由于此种情形，少不懂事的十二，还以为他刘伯伯伤势并不严重。
如今，已算是暂时脱离了敌人的魔掌，那股支撑他勉强求生以及对十二未了的责任所汇成的精神力量也随之消失。
当十二双手托着他放在芦苇丛中的地面时，已是进气少，出气多，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与刘伯伯相依为命的十二，目观此情，不由得慌乱的失了主意，也禁不住几乎要痛哭失声。
是啊，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不论他武功有多高，总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如今遭此变故，怎能不惊慌失措呢。
自他内心之中尽管既悲痛，又惊慌，而理智却并未崩溃，他深知此时此地，决不能发出声音来。
万分悲痛中，他贴着刘伯伯的耳朵，压低嗓音，呼唤道：“伯伯⋯⋯伯伯⋯⋯”
刘伯伯勉强睁开失神的眼睛，以微弱而又含糊不清的调声道：“孩子，我好恨啊。”
十二见他刘伯伯已能说话，不由得心中一宽道：“伯伯，你现在好些了吗？”
“孩子，伯伯已经不行了。”
一阵急喘，吐出一大口鲜血。
十二刚刚放松的心弦，不由立即为之一紧，急得他热泪双流，咽声叫道：“伯伯，你不能……”
“孩子别哭，人总是要死的。”
“不，伯伯，您不能死。”
刘伯伯道：“孩子，伯伯也不想死，可是如今，伯伯不得不含恨而终，孩子，你方才也自己说过，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伯伯死后，你可得好好照拂自己。”
十二紧握着刘伯伯的手掌，只是咽声连呼着：“伯伯……伯伯……”
刘伯伯的语声越来越低弱了：“孩子，别打岔，就着伯伯还有一口气在，让伯伯多跟你说几句话。”
十二眼含痛泪，点了点头。
刘伯伯平静却是微弱的接道：“咱们那茅草屋，你是不能再回去了，伯伯死了之后，你必须立即乘夜离开这里，改装易容，前往湘中潭州的神剑宗，找那宗主云不凡，就说是徐令修的侄子，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伯伯，那我也是姓徐吗？”
“是的，你就暂时姓徐吧。”
“暂时？”
刘伯伯有气无力道：“是的，三年以后，等你武功大成时，你就知道一切详情了。”
“伯伯，你若是真的……真的……，三年以后，我去向谁问那些详情呢？”
“伯伯为了防患未然，早已准备好了，用油布包好，藏在咱们茅屋……”
刘伯伯话锋突转，张开微合的双目，声气也略微提高，显得无比庄严道：“十二，如果你是我的好侄儿，必须在我死之前，答应我一个要求。”
“十二答应您，您说吧。”十二眼含热泪。
刘伯伯仍是庄严的道：“三年之内，在你武功没有大成之前，决对不许你去找那我留给你的东西。”
“伯伯，十二知道自有您如此吩咐的原因，十二决不违背你的吩咐。”
“好，这才是好孩子。”
微微一顿：“那油布埋在我们茅屋后面那湖神庙中的神座下面。”
“十二记下了。”
刘伯伯那失神的双目已徐徐合上，口中微弱而断断续续道：“伯伯衣袋中，有三两碎银，那装烟丝的荷包中有有半袋明珠，和一块玉佩，那玉佩关系你的身世，决不可遗失，如果盘缠不够，可以变卖一些明珠。”
语声中越来越微弱，最后一句，几乎难以分辨，显然刘伯伯已到了弥留之际。
十二忍不住热泪双流，咽声颤呼道：“伯伯……伯伯……”
刘伯伯眼脸牵动了一下，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张嘴了，只是口中迸出断断续续的微弱语音：“人心……险恶……江湖到……处是……危机……可怜的孩子……你……要……处……处……小……心……”
那小心的心字尚未说出，头部一偏，就已经断气了。
此时的十二，本该放声痛哭才能发泄心中的悲愤，但却紧咬钢牙，强行忍住了。不但没哭，而且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以一种低沉而又肃穆的语声喃喃默祷道：“伯伯，你安息吧，十二一定会完成你未了的心愿的。”
十二默然沉思了半晌，才动手搜出老人衣袋里的碎银，并解下装烟丝的荷包，小心的揣入自己的怀中，然后，托起伯伯的尸体，走出芦苇，向岛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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