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邻山村
2218年，地球阿尔法智慧体星际事件过去了40年，人类火星、木卫联盟各居住地超过一半的人已经回迁到了地球。只是国家概念依然没有恢复，日核危机后的新社会形态民族联邦也跟着瓦解，每座城市的人类在没有了日核危机与外星入侵后看上去一片祥和。
智能机器不知疲倦地为人们创造着充足的生活物质，换取物资的量子币现在只能在虚拟世界里工作赚取，也可以在那里进行着现实生活中无法替代的梦想生活。
曾经的东联邦总部东方城，高楼林立的一栋公寓楼顶层，一架快递穿梭机刚在楼顶停稳，几个清洁圆盘滚动着跑了过去，从穿梭机舱底接住了盒子后迅速滚动到一个桌子旁，服务机器人小O走了过来，抱起盒子打开，将其中的一件件物品取出，分别放到不远处冰箱里，回来后另一个盒子也被打开，则将沐浴用品放置在浴室中，拿起一条浴巾走向卧室。
“亲爱的，时间到了，回来吧。”一位看上去约摸30岁的女子从侧面搂住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说道。
不一会儿，男人戴着的眼罩此时变成了透明状，被摘下后扔在了沙发上，男人用右手手掌按着眉心处，似乎刚睡醒一般。
女人盯着男人说道：“该祷告了。”
“今天是2218年4月4日，我是董凡雨，68岁，住在东方城魅力金座66层101室，我的职业是《寰宇世纪》人类社会第29区检察官，已工作6小时，现在下班。”
董凡雨说话时闭着眼，手掌继续按着眉心，说完向疲惫地向后躺去，显然这是每天这个时候都要诵读的，已经成为了下意识。
“亲爱的，先去洗澡，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女人的漂亮脸蛋凑到董凡雨耳边轻声说道。
“兰兰，先让我眯一会吧，今天参与了二个性骚扰案件，估计明天也定不了罪名。”
“不行，先去洗澡，你的头发都出油了，枕头刚换的枕巾，快去，乖。”董凡雨的手被兰兰拉住，极不情愿地直起身子，歪歪扭扭地走向门外。
10分钟后，董凡雨光着身子走出浴室，小O拿着浴巾站在门口将浴巾递了过去。
“小O又占你便宜了，凡雨，每次都不怕我吃醋吗？”兰兰在卧室门口拿着睡衣说道。
“你光着的时候，我就不吃小O的醋，对吧小O。”董凡雨裹好浴巾看向一旁的服务机器人。
“我未被允许对你们的谈话进行评论。”小O看向董凡雨开口道。
“哈哈，好，但就这个话题，我授权你进行评论。”董凡雨擦着头发看向兰兰说道。
“不要，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兰兰急忙阻拦道。
“这需要修改系统程序和重启云端服务，这样的话您需要支付199量子币订阅个性化服务。”小O说道。
“不用，你去浴室打扫一下，对了，今天的洗发水不错。”
“这是欧西公司刚上市的草莓味去油新款，如果今天加购两瓶，将会得到赠送一瓶。”小O说道。
“行，加购两瓶。”
“好的，20分钟后送到。”
卧室床上，董凡雨侧身看着何兰兰，两人对视着一会，何兰兰面露害羞的表情，一只手抚摸的董凡雨面颊。
“睡吧，今天还能做个好梦。”何兰兰微抿着嘴说道。
“兰兰，我这会又不是很困了，今天的那个案子很有意思，刚才一直在思考，明天还要参与案情辩论，我还没有能找到突破口。”
“凡雨，可以跟我说说吗？”
“一位联邦政府雇员在寰宇世纪里的一间酒吧打牌，期间赢了不少钱，一位输家只剩50币了，还倒欠这个雇员200币，这个雇员说道，‘算了，你剩的这50币打赏她吧’，雇员指着熟悉的一位酒吧跳舞女生。当晚这个女生线下联系了这个雇员，并在他公寓里留宿了一晚。”
“然后呢？”
“然后有人向我们检察局投诉了这个雇员，非法色情交易。目前的法律是不允许政府雇员线下色情交易，但这个事件交易物的产生与过程在寰宇世纪线上他人支付的，并没有证据证明雇员付了钱。所以白天的控辩过程也非常激烈，我也是没了注意。”
说完，董凡雨继续看着何兰兰眼睛，何兰兰则眼神闪烁起来，放在董凡雨脸上的手收了回去伸进被窝拉住了董凡雨的手。
“我觉得雇员不应有罪。寰宇世纪线上赌局受法律保护，雇员赢家说出了放弃200币的赌局收入，其中也带有影响输家私有财产自行分配的意图，但接受这意图是输家自行选择的，输家也可以拒绝，这不受法律保护。这50币仍然是输家的，输家支付给舞女没有非法交易的意图。法律上来说那50币是输家的无偿赠与，这受法律保护。雇员与舞女的行为可以被认为是没有交易存在。”
何兰兰说完继续盯着董凡雨，额头靠近了过去贴在了董凡雨的额头上。
董凡雨闭着眼说道：“兰兰，这些我知道，但与我的工作无关。”
“你该保护这位无辜的雇员，维护法律的尊严的是军方的工作。”何兰兰说道。
董凡雨看着何兰兰清秀的面孔，伸出一只手也放在了何兰兰脸颊上轻轻抚摸着说道：“我们不谈这些了，以后也不谈了。”
说完闭上了眼熟睡起来。
董凡雨的呼噜声响起，何兰兰将在被窝里的手从董凡雨的手心中抽了出来，同时将董凡雨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轻轻拿开放入了被窝。自己则掀起被子走下床去。
客厅隔壁的一间衣帽间，小O此时已经在等候，何兰兰走了过来说道：“更换019号电池，腋窝处护理。”
说完何兰兰坐在了一张凳子上脱下睡衣，小O走向何兰兰背后，将背后腰部的一片肌肤按了一下，何兰兰的背后雪白肌肤突然一个椭圆的肉色面板弹了出来，同时小O将一条线插入了面板上的一个插槽，随后将面板内的一条正方形电池取了出来，换上了新电池。
何兰兰说道：“电池完好度100%，维持时间90日。”
小O随后在何兰兰背后盖上了面板，整个背部又恢复到了完整无暇的洁白皮肤，看上去肌肤线条是那么的完美，整洁。
上午9点时分，阳光已经完全照射进了客厅，董凡雨从浴室走出，何兰兰与小O在餐桌边等着自己。
“今天的鸡蛋是新正农庄刚采集来的，尝尝。”说完何兰兰拿起了一个递了过去，董凡雨接过后一口放进了嘴里，边喝着牛奶走向书房，董凡雨走进书房关上了门反锁起来，书桌上放下杯子顺手拿起了一张电子相框。
相框上的电子照片是一群人，站在一处满是灌木的山丘上，这个角度的背景则是长江边五座宏伟的现代“金字塔”，正是40年前星际危机期间，按照阿尔法智慧体的要求地球东联邦制作的五座宏伟建筑，照片内一共有六个人，唐钧委员、康教授、张院士、南院士，另两位就是自己与何兰兰，那时他俩都才28岁。
董凡雨手指划了下，另一张照片显现出来，自己与何兰兰38年前的结婚照，何兰兰30岁，披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只手挽着董凡雨，头紧贴在他的肩膀上，甜蜜而温馨。
董凡雨眼睛又湿润了，每天早晨他都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每天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触摸着自己的最爱，一生的最爱，只是今天还有种特别的爱。
手指反复在何兰兰带有幸福笑容脸颊上抚摸，就像最爱的妻子就在面前，抚摸着她的脸一般。
“兰兰，早上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你还好吗，今天我特别想你。昨天的那个案子很是头疼，你如果还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我们一定会去太空生活，继续探索者宇宙世界，你说想去木卫三看喷泉，我还要带你去海王星，还要……”
董凡雨抽泣了起来，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尽力不发出声音，身体则在不停的抖动。
是的，现在的何兰兰是一位高仿真智能机器人，按照38年前何兰兰的样貌定制的，人造皮肤与自然毛发也带有本人的DNA成分。
20年前的一次太空穿梭机停泊事故夺取了张院士与其学生何兰兰的生命，那时董凡雨与何兰兰他俩已经度过了18年婚姻生活，虽然因为工作原因聚少离多，但俩人彼此的心却一刻也未分离，直至今日。
3年前人类法律已经允许人类与智能水平Vi8.O以上的人工智能高仿真机器人结婚，董凡雨是第一批与机器人通婚的人类，这类机器人统称为新人类。
半晌过后，董凡雨放下了电子相框，拿出纸巾擦拭了脸颊上的泪痕，重重的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端起牛奶杯走出书房。
“小O，帮我制服拿来，今天要去局里。”
“好的”
“那我今天在家收拾一下吧，昨天买的新电视要到了，旧的直接交给送货机怎么样？”新地球人何兰兰说道。
“可以啊，你看着办吧，对了兰兰，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要去一趟郊外农居地。”董凡雨一边刷着牙，一边说道。
“农居地，好吧，见到康教授和张恒恒，记得替我向他们问好哦，冰箱里有合成生命水，带一些去给康教授吧。”何兰兰说完正要去冰箱。
“不用，你忘记了，他们不用这些，机器做的东西，他们都不要，算了吧。”
露台外一辆穿梭车已经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位制服工作人员，眼神盯向屋内，董凡雨已经穿着工作服走了过来，穿梭车制服工作人员则向董凡雨摆出敬意的低头姿态，何兰兰走出露台向董凡雨挥手道：“一路小心，早点回家。”
“知道啦。”董凡雨则钻进穿梭车，坐下后向何兰兰喊道，也挥了一下手。
一旁的制服工作人员随即关上车门，向着何兰兰说道：“再见嫂子。”
“路上慢点。”何兰兰说道。
坐在穿梭车中的董凡雨侧头透过车窗看向不远处何兰兰清秀的面庞，何兰兰此时也看着董凡雨，两人都笑了一下，再次挥手告别。
东方城郊外傍晚时分，离东方城主城区约50公里，这里依然是山川秀丽，不远处的山丘被郁郁葱葱的竹林覆盖，尽管是1月寒冬，但这里却看不出丝毫冬天的痕迹，一阵带有寒意的风即刻会引起竹林沙沙的声音，闭上眼就好似雨点落在森林里一般，这里永远是春天。
一条小路的尽头被拦住了，两边有竹竿支撑着一个木质牌匾悬在路中间的上面，牌匾上刻着《富春邻山村》，路边还要两根细竹支撑着一个低矮的木牌，上面刻着：如果你是人类，那么恭喜你，你是朋友。如果你是新人类，那么也恭喜你，你是人类的朋友。需要工作的朋友提醒你，这里不是乐园，这里只会让你失去一切。
如果是地面车辆，只能开到这里，因为撑起牌匾的竹竿间隙不到两米，继续往前，草地上被人走出来的路一直伸向丛林的弯角处，这所谓的路看上去走的人也不是很多，草地上只有一条弯曲着伏倒的草印。
从里弯角走进去，穿过一片竹林后是一派全新的景象，数十间竹子搭起来的简易房屋散落在这一片空地上，空地前方还有一个约摸数百平米的水池，那是个天然水池。这里只有一间二层楼高的竹子房屋，其他竹屋都只有一层，另一边则是竹子围起来的鸡舍和猪、羊混合养的小型畜牧区，十几个人正在圈内饲养着牲畜，偶尔会喊叫一声追赶着乱跑的羊和猪。
在这里，除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型太阳能发电站和电灯，完全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设施，俨然是个世外桃源。
唯一一座二层楼的竹屋下，几个孩子围坐在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旁，一个孩子说道：“康爷爷，今天的故事太短了，没听够。”
“咳咳咳，哦，故事我还在编，明天给你们补上。等会这里有朋友要来，我在想着怎么招待这个朋友，等会到了，你们记得也要喊爷爷。
“哦，你们看看，说曹操曹操到。”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此时看向远处，一位老者迈着健壮的步伐正走向这里。
“康爷爷，曹操是谁？”一位孩子喊道
“这个啊，我编一下故事，明天说给你们听，好不好？”
“好”“好的”一群孩子高兴的四散而去。
“董博士来了。”一位走在前面路过捧着竹筒柴火的村民招呼道。
“刘叔你好，来了。”董凡雨回道。
董凡雨脚步放慢了下来，走到离轮椅老者20米左右的地方，脚步停止了，此时已经抬头看向轮椅上方的竹屋二楼，楼上只有一扇门，一个房间，此时董凡雨则在原地盯住那个竹门，一动不动。
董凡雨思绪穿越到了二十年前，此时此地。
“凡雨，快过来，这根竹子有点烂了，快给我换一根。”何兰兰一手托着几根竹子放在腿上，一手招呼着董凡雨。
“等一会行不，我这还在编围栏呢，那个门最后在做吧，先来帮我。”董凡雨头也没抬地回道。
“你过不过来？我再说最后一边。”何兰兰下了最后通牒。
“怎么着，张院士和康教授都在这，你还想家暴啊？”董凡雨不客气地回道。
何兰兰站起身，几根还未捆绑好的竹子瞬间滑落在地上，随手拿起一根小竹条向着董凡雨跑去。
“家暴就家暴，我就喜欢当着老师面家暴你。”何兰兰拿着竹条向着董凡雨身上轻轻戳去。
董凡雨则扭动着身子承受着，一会便承受不住这种挠痒喊道：“行了行了，看在你明天要离开地球的份上，等你回来再收拾你。”说完站起身子一手抓着竹条牵着何兰兰走过去。
半晌，董凡雨看向二楼竹门的目光收了回来，一种幸福挂在了脸上，嘴角微微弯起意犹未尽。
“康老师。”董凡雨走向轮椅旁，目光落在了康教授身上喊道。
“来吧，先给南院士，张院士上几炷香。”康教授缓缓地转动着轮椅轴开始掉头。
“我来推您。”
“不用，勋道，你来。”康教授制止了董凡雨上前帮忙，看向一旁不远处的自己学生刘勋道说道。
“好。”刘勋道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走了过来。
水池前方约50米处，有几座墓地。康教授从轮椅一旁的袋子挑出了9根檀香，董凡雨接过6根后走向两处墓地，双手秉住檀香深深的分别给两位前辈鞠了三个躬。
见董凡雨转身要走
“怎么了，那边不去了吗？”康教授又拿出三根檀香交给刘勋道让其交给董凡雨后说道。
“去年清明上的香，这一年来了2次都是匆匆忙忙没去看看，今天去看看吧。”刘勋道接过康教授的三支香交给董凡雨说道。
“我们先走。”康教授对刘勋道说道。
随后刘勋道推着康教授向二层楼竹屋方向而去。
“放不下就不要放下，没人逼你，怀念也是人活着的重要意义。”康教授边滚动着轮椅边说道。
董凡雨目光看向离这两座墓碑不远处的一座稍小的圆形墓地，圆润的土堆上已经长满了各种花草，整洁而清新。显然这是被经常护理过的，董凡雨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那边，灰色墓碑上的字迹越来越清楚地映入董凡雨眼神中：爱妻何兰兰生于……”
董凡雨没有再看向墓碑，走近后直接靠近墓碑坐了下来，靠在墓碑上将三炷香点着，插在了墓碑前的一碗米饭中，这碗大米饭应该是今天有人来扫墓放在这里的，旁边还有几个水果。米饭已经变硬，董凡雨小心的扒开一个口子，将三炷香轻轻地放了上去，随后继续靠在墓碑上。
此时董凡雨的意念被强力压制着，不想去想与何兰兰的一起生活十多年的点点滴滴，可此时此刻，识海中与何兰兰的生活场景却控制不住自动涌上心头：
“结婚照的那天，新买的鞋子突然小了，何兰兰拍了一天照片，脚疼的放在自己腿上，自己则在用力的揉着，‘你没吃饭啊，用点力呀，疼死了。’‘饿了，晚上去吃猪蹄’，换来的是一脚将自己踢坐在地上。
“婚后的一天，自己感冒发烧了三天三夜，何兰兰一直陪着自己在床前守候了三天三天，何兰兰体重减轻了5斤，何兰兰疲惫地开玩笑‘以后经常发烧一下，我要控制体重’
“何兰兰一次晚饭后，不小心将碗摔碎，看到自己正在洗澡，然后偷偷地将碎片扫起来，倒进垃圾箱。我问‘刚才什么声音’，何兰兰躲进房间说道‘你去问小O，看他会不会说谎’。”
董凡雨嘴角又扬起了微笑弧度，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带有一丝愧疚地抬起头来看向越来越暗的天空，仿佛这样湿润的眼睛才不会有东西流下来，天空中已经出现的几颗最亮的星星此时在自己的眼里则是无规则乱跳的光线，跳动越来越快，随着一股热流在脸颊上滑下，天空逐渐清晰明朗起来，那是金星，边上的是木星，月球也过来了。
董凡雨站了起来，站在了何兰兰墓碑前方，此时三炷香已经燃烧到了根部，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下了上半身。
“兰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想到的那个她，在我心里，她永远就是你，就是你，没有任何人和谁能替代你，她就是你。”
董凡雨默念着转身走向二层竹屋。
智能机器不知疲倦地为人们创造着充足的生活物质，换取物资的量子币现在只能在虚拟世界里工作赚取，也可以在那里进行着现实生活中无法替代的梦想生活。
曾经的东联邦总部东方城，高楼林立的一栋公寓楼顶层，一架快递穿梭机刚在楼顶停稳，几个清洁圆盘滚动着跑了过去，从穿梭机舱底接住了盒子后迅速滚动到一个桌子旁，服务机器人小O走了过来，抱起盒子打开，将其中的一件件物品取出，分别放到不远处冰箱里，回来后另一个盒子也被打开，则将沐浴用品放置在浴室中，拿起一条浴巾走向卧室。
“亲爱的，时间到了，回来吧。”一位看上去约摸30岁的女子从侧面搂住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说道。
不一会儿，男人戴着的眼罩此时变成了透明状，被摘下后扔在了沙发上，男人用右手手掌按着眉心处，似乎刚睡醒一般。
女人盯着男人说道：“该祷告了。”
“今天是2218年4月4日，我是董凡雨，68岁，住在东方城魅力金座66层101室，我的职业是《寰宇世纪》人类社会第29区检察官，已工作6小时，现在下班。”
董凡雨说话时闭着眼，手掌继续按着眉心，说完向疲惫地向后躺去，显然这是每天这个时候都要诵读的，已经成为了下意识。
“亲爱的，先去洗澡，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女人的漂亮脸蛋凑到董凡雨耳边轻声说道。
“兰兰，先让我眯一会吧，今天参与了二个性骚扰案件，估计明天也定不了罪名。”
“不行，先去洗澡，你的头发都出油了，枕头刚换的枕巾，快去，乖。”董凡雨的手被兰兰拉住，极不情愿地直起身子，歪歪扭扭地走向门外。
10分钟后，董凡雨光着身子走出浴室，小O拿着浴巾站在门口将浴巾递了过去。
“小O又占你便宜了，凡雨，每次都不怕我吃醋吗？”兰兰在卧室门口拿着睡衣说道。
“你光着的时候，我就不吃小O的醋，对吧小O。”董凡雨裹好浴巾看向一旁的服务机器人。
“我未被允许对你们的谈话进行评论。”小O看向董凡雨开口道。
“哈哈，好，但就这个话题，我授权你进行评论。”董凡雨擦着头发看向兰兰说道。
“不要，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兰兰急忙阻拦道。
“这需要修改系统程序和重启云端服务，这样的话您需要支付199量子币订阅个性化服务。”小O说道。
“不用，你去浴室打扫一下，对了，今天的洗发水不错。”
“这是欧西公司刚上市的草莓味去油新款，如果今天加购两瓶，将会得到赠送一瓶。”小O说道。
“行，加购两瓶。”
“好的，20分钟后送到。”
卧室床上，董凡雨侧身看着何兰兰，两人对视着一会，何兰兰面露害羞的表情，一只手抚摸的董凡雨面颊。
“睡吧，今天还能做个好梦。”何兰兰微抿着嘴说道。
“兰兰，我这会又不是很困了，今天的那个案子很有意思，刚才一直在思考，明天还要参与案情辩论，我还没有能找到突破口。”
“凡雨，可以跟我说说吗？”
“一位联邦政府雇员在寰宇世纪里的一间酒吧打牌，期间赢了不少钱，一位输家只剩50币了，还倒欠这个雇员200币，这个雇员说道，‘算了，你剩的这50币打赏她吧’，雇员指着熟悉的一位酒吧跳舞女生。当晚这个女生线下联系了这个雇员，并在他公寓里留宿了一晚。”
“然后呢？”
“然后有人向我们检察局投诉了这个雇员，非法色情交易。目前的法律是不允许政府雇员线下色情交易，但这个事件交易物的产生与过程在寰宇世纪线上他人支付的，并没有证据证明雇员付了钱。所以白天的控辩过程也非常激烈，我也是没了注意。”
说完，董凡雨继续看着何兰兰眼睛，何兰兰则眼神闪烁起来，放在董凡雨脸上的手收了回去伸进被窝拉住了董凡雨的手。
“我觉得雇员不应有罪。寰宇世纪线上赌局受法律保护，雇员赢家说出了放弃200币的赌局收入，其中也带有影响输家私有财产自行分配的意图，但接受这意图是输家自行选择的，输家也可以拒绝，这不受法律保护。这50币仍然是输家的，输家支付给舞女没有非法交易的意图。法律上来说那50币是输家的无偿赠与，这受法律保护。雇员与舞女的行为可以被认为是没有交易存在。”
何兰兰说完继续盯着董凡雨，额头靠近了过去贴在了董凡雨的额头上。
董凡雨闭着眼说道：“兰兰，这些我知道，但与我的工作无关。”
“你该保护这位无辜的雇员，维护法律的尊严的是军方的工作。”何兰兰说道。
董凡雨看着何兰兰清秀的面孔，伸出一只手也放在了何兰兰脸颊上轻轻抚摸着说道：“我们不谈这些了，以后也不谈了。”
说完闭上了眼熟睡起来。
董凡雨的呼噜声响起，何兰兰将在被窝里的手从董凡雨的手心中抽了出来，同时将董凡雨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轻轻拿开放入了被窝。自己则掀起被子走下床去。
客厅隔壁的一间衣帽间，小O此时已经在等候，何兰兰走了过来说道：“更换019号电池，腋窝处护理。”
说完何兰兰坐在了一张凳子上脱下睡衣，小O走向何兰兰背后，将背后腰部的一片肌肤按了一下，何兰兰的背后雪白肌肤突然一个椭圆的肉色面板弹了出来，同时小O将一条线插入了面板上的一个插槽，随后将面板内的一条正方形电池取了出来，换上了新电池。
何兰兰说道：“电池完好度100%，维持时间90日。”
小O随后在何兰兰背后盖上了面板，整个背部又恢复到了完整无暇的洁白皮肤，看上去肌肤线条是那么的完美，整洁。
上午9点时分，阳光已经完全照射进了客厅，董凡雨从浴室走出，何兰兰与小O在餐桌边等着自己。
“今天的鸡蛋是新正农庄刚采集来的，尝尝。”说完何兰兰拿起了一个递了过去，董凡雨接过后一口放进了嘴里，边喝着牛奶走向书房，董凡雨走进书房关上了门反锁起来，书桌上放下杯子顺手拿起了一张电子相框。
相框上的电子照片是一群人，站在一处满是灌木的山丘上，这个角度的背景则是长江边五座宏伟的现代“金字塔”，正是40年前星际危机期间，按照阿尔法智慧体的要求地球东联邦制作的五座宏伟建筑，照片内一共有六个人，唐钧委员、康教授、张院士、南院士，另两位就是自己与何兰兰，那时他俩都才28岁。
董凡雨手指划了下，另一张照片显现出来，自己与何兰兰38年前的结婚照，何兰兰30岁，披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只手挽着董凡雨，头紧贴在他的肩膀上，甜蜜而温馨。
董凡雨眼睛又湿润了，每天早晨他都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每天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触摸着自己的最爱，一生的最爱，只是今天还有种特别的爱。
手指反复在何兰兰带有幸福笑容脸颊上抚摸，就像最爱的妻子就在面前，抚摸着她的脸一般。
“兰兰，早上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你还好吗，今天我特别想你。昨天的那个案子很是头疼，你如果还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我们一定会去太空生活，继续探索者宇宙世界，你说想去木卫三看喷泉，我还要带你去海王星，还要……”
董凡雨抽泣了起来，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尽力不发出声音，身体则在不停的抖动。
是的，现在的何兰兰是一位高仿真智能机器人，按照38年前何兰兰的样貌定制的，人造皮肤与自然毛发也带有本人的DNA成分。
20年前的一次太空穿梭机停泊事故夺取了张院士与其学生何兰兰的生命，那时董凡雨与何兰兰他俩已经度过了18年婚姻生活，虽然因为工作原因聚少离多，但俩人彼此的心却一刻也未分离，直至今日。
3年前人类法律已经允许人类与智能水平Vi8.O以上的人工智能高仿真机器人结婚，董凡雨是第一批与机器人通婚的人类，这类机器人统称为新人类。
半晌过后，董凡雨放下了电子相框，拿出纸巾擦拭了脸颊上的泪痕，重重的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端起牛奶杯走出书房。
“小O，帮我制服拿来，今天要去局里。”
“好的”
“那我今天在家收拾一下吧，昨天买的新电视要到了，旧的直接交给送货机怎么样？”新地球人何兰兰说道。
“可以啊，你看着办吧，对了兰兰，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要去一趟郊外农居地。”董凡雨一边刷着牙，一边说道。
“农居地，好吧，见到康教授和张恒恒，记得替我向他们问好哦，冰箱里有合成生命水，带一些去给康教授吧。”何兰兰说完正要去冰箱。
“不用，你忘记了，他们不用这些，机器做的东西，他们都不要，算了吧。”
露台外一辆穿梭车已经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位制服工作人员，眼神盯向屋内，董凡雨已经穿着工作服走了过来，穿梭车制服工作人员则向董凡雨摆出敬意的低头姿态，何兰兰走出露台向董凡雨挥手道：“一路小心，早点回家。”
“知道啦。”董凡雨则钻进穿梭车，坐下后向何兰兰喊道，也挥了一下手。
一旁的制服工作人员随即关上车门，向着何兰兰说道：“再见嫂子。”
“路上慢点。”何兰兰说道。
坐在穿梭车中的董凡雨侧头透过车窗看向不远处何兰兰清秀的面庞，何兰兰此时也看着董凡雨，两人都笑了一下，再次挥手告别。
东方城郊外傍晚时分，离东方城主城区约50公里，这里依然是山川秀丽，不远处的山丘被郁郁葱葱的竹林覆盖，尽管是1月寒冬，但这里却看不出丝毫冬天的痕迹，一阵带有寒意的风即刻会引起竹林沙沙的声音，闭上眼就好似雨点落在森林里一般，这里永远是春天。
一条小路的尽头被拦住了，两边有竹竿支撑着一个木质牌匾悬在路中间的上面，牌匾上刻着《富春邻山村》，路边还要两根细竹支撑着一个低矮的木牌，上面刻着：如果你是人类，那么恭喜你，你是朋友。如果你是新人类，那么也恭喜你，你是人类的朋友。需要工作的朋友提醒你，这里不是乐园，这里只会让你失去一切。
如果是地面车辆，只能开到这里，因为撑起牌匾的竹竿间隙不到两米，继续往前，草地上被人走出来的路一直伸向丛林的弯角处，这所谓的路看上去走的人也不是很多，草地上只有一条弯曲着伏倒的草印。
从里弯角走进去，穿过一片竹林后是一派全新的景象，数十间竹子搭起来的简易房屋散落在这一片空地上，空地前方还有一个约摸数百平米的水池，那是个天然水池。这里只有一间二层楼高的竹子房屋，其他竹屋都只有一层，另一边则是竹子围起来的鸡舍和猪、羊混合养的小型畜牧区，十几个人正在圈内饲养着牲畜，偶尔会喊叫一声追赶着乱跑的羊和猪。
在这里，除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型太阳能发电站和电灯，完全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设施，俨然是个世外桃源。
唯一一座二层楼的竹屋下，几个孩子围坐在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旁，一个孩子说道：“康爷爷，今天的故事太短了，没听够。”
“咳咳咳，哦，故事我还在编，明天给你们补上。等会这里有朋友要来，我在想着怎么招待这个朋友，等会到了，你们记得也要喊爷爷。
“哦，你们看看，说曹操曹操到。”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此时看向远处，一位老者迈着健壮的步伐正走向这里。
“康爷爷，曹操是谁？”一位孩子喊道
“这个啊，我编一下故事，明天说给你们听，好不好？”
“好”“好的”一群孩子高兴的四散而去。
“董博士来了。”一位走在前面路过捧着竹筒柴火的村民招呼道。
“刘叔你好，来了。”董凡雨回道。
董凡雨脚步放慢了下来，走到离轮椅老者20米左右的地方，脚步停止了，此时已经抬头看向轮椅上方的竹屋二楼，楼上只有一扇门，一个房间，此时董凡雨则在原地盯住那个竹门，一动不动。
董凡雨思绪穿越到了二十年前，此时此地。
“凡雨，快过来，这根竹子有点烂了，快给我换一根。”何兰兰一手托着几根竹子放在腿上，一手招呼着董凡雨。
“等一会行不，我这还在编围栏呢，那个门最后在做吧，先来帮我。”董凡雨头也没抬地回道。
“你过不过来？我再说最后一边。”何兰兰下了最后通牒。
“怎么着，张院士和康教授都在这，你还想家暴啊？”董凡雨不客气地回道。
何兰兰站起身，几根还未捆绑好的竹子瞬间滑落在地上，随手拿起一根小竹条向着董凡雨跑去。
“家暴就家暴，我就喜欢当着老师面家暴你。”何兰兰拿着竹条向着董凡雨身上轻轻戳去。
董凡雨则扭动着身子承受着，一会便承受不住这种挠痒喊道：“行了行了，看在你明天要离开地球的份上，等你回来再收拾你。”说完站起身子一手抓着竹条牵着何兰兰走过去。
半晌，董凡雨看向二楼竹门的目光收了回来，一种幸福挂在了脸上，嘴角微微弯起意犹未尽。
“康老师。”董凡雨走向轮椅旁，目光落在了康教授身上喊道。
“来吧，先给南院士，张院士上几炷香。”康教授缓缓地转动着轮椅轴开始掉头。
“我来推您。”
“不用，勋道，你来。”康教授制止了董凡雨上前帮忙，看向一旁不远处的自己学生刘勋道说道。
“好。”刘勋道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走了过来。
水池前方约50米处，有几座墓地。康教授从轮椅一旁的袋子挑出了9根檀香，董凡雨接过6根后走向两处墓地，双手秉住檀香深深的分别给两位前辈鞠了三个躬。
见董凡雨转身要走
“怎么了，那边不去了吗？”康教授又拿出三根檀香交给刘勋道让其交给董凡雨后说道。
“去年清明上的香，这一年来了2次都是匆匆忙忙没去看看，今天去看看吧。”刘勋道接过康教授的三支香交给董凡雨说道。
“我们先走。”康教授对刘勋道说道。
随后刘勋道推着康教授向二层楼竹屋方向而去。
“放不下就不要放下，没人逼你，怀念也是人活着的重要意义。”康教授边滚动着轮椅边说道。
董凡雨目光看向离这两座墓碑不远处的一座稍小的圆形墓地，圆润的土堆上已经长满了各种花草，整洁而清新。显然这是被经常护理过的，董凡雨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那边，灰色墓碑上的字迹越来越清楚地映入董凡雨眼神中：爱妻何兰兰生于……”
董凡雨没有再看向墓碑，走近后直接靠近墓碑坐了下来，靠在墓碑上将三炷香点着，插在了墓碑前的一碗米饭中，这碗大米饭应该是今天有人来扫墓放在这里的，旁边还有几个水果。米饭已经变硬，董凡雨小心的扒开一个口子，将三炷香轻轻地放了上去，随后继续靠在墓碑上。
此时董凡雨的意念被强力压制着，不想去想与何兰兰的一起生活十多年的点点滴滴，可此时此刻，识海中与何兰兰的生活场景却控制不住自动涌上心头：
“结婚照的那天，新买的鞋子突然小了，何兰兰拍了一天照片，脚疼的放在自己腿上，自己则在用力的揉着，‘你没吃饭啊，用点力呀，疼死了。’‘饿了，晚上去吃猪蹄’，换来的是一脚将自己踢坐在地上。
“婚后的一天，自己感冒发烧了三天三夜，何兰兰一直陪着自己在床前守候了三天三天，何兰兰体重减轻了5斤，何兰兰疲惫地开玩笑‘以后经常发烧一下，我要控制体重’
“何兰兰一次晚饭后，不小心将碗摔碎，看到自己正在洗澡，然后偷偷地将碎片扫起来，倒进垃圾箱。我问‘刚才什么声音’，何兰兰躲进房间说道‘你去问小O，看他会不会说谎’。”
董凡雨嘴角又扬起了微笑弧度，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带有一丝愧疚地抬起头来看向越来越暗的天空，仿佛这样湿润的眼睛才不会有东西流下来，天空中已经出现的几颗最亮的星星此时在自己的眼里则是无规则乱跳的光线，跳动越来越快，随着一股热流在脸颊上滑下，天空逐渐清晰明朗起来，那是金星，边上的是木星，月球也过来了。
董凡雨站了起来，站在了何兰兰墓碑前方，此时三炷香已经燃烧到了根部，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下了上半身。
“兰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想到的那个她，在我心里，她永远就是你，就是你，没有任何人和谁能替代你，她就是你。”
董凡雨默念着转身走向二层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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