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弃权
“詹婶的手艺还是那么精湛，这鲜笋和咸肉炖的，肉有笋味，笋有肉味咸淡正好，康教授啊就羡慕你们这一点。”刘宏盛边吃边说道。
张恒恒和董凡雨、詹婶听到听到最后一句后都不自觉停止了吃饭动作，刘宏盛也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放下了碗，筷子上的一块咸肉则被放了回去。
“没事刘伯，康爷爷突然一走，我们都还没适应过来，都继续吃吧。”张恒恒安慰道。
“我去看看其他的菜好了端过来。”
詹婶说完走向门口刚打开竹门，王叔拿着工分本走了进来说道：“还在吃呢，你们慢慢吃，我等会再来。”
“王叔，进来坐吧，有什么事情吗？”张恒恒看向门口说道。
“恒恒啊，之前工分我只管统计分发，最后都是由老康最后确定后我在做，有时老康还会做些纠正，你也知道，村里的大伙还是有喜欢计较的人，我这里统计好了本月的工分分配，现在你来最后签字吧，有不妥的，你直接改。”
说完，王叔将工分本递给张恒恒。
张恒恒放下碗筷接过工分本翻了起来，上面登记着村民们的私活和公活，公活部分的工分统计的很仔细，村民自己上缴的物资获得工分统计和注释，也有修改，那都是康爷爷的笔迹。
张恒恒翻到最后一页，则是本月的公活工分分配和村民自家多余物上缴工分，包括了明天采茶炒茶的人数名单，看到这里张恒恒将工分本合上还给了王叔。
王叔并没有接过工分本，疑惑地看着张恒恒。
“王叔，你拿回去，这个以后就您来统计和分配，我不过问，遇到问题再一起商量着办。”
“这不合适啊，没人监督和纠正的话，我会犯错的，出了问题对谁都不好，还是和以前一样，你来确认后我去分配。”
“王叔，我不管这些，十几年来，村里的一些事情您最清楚，大伙儿对您都放心，以后也可以物色一个年轻人帮着您。”
“这……，我还是觉得不妥。”
张恒恒看着王叔为难的表情，将椅子移到王叔座位对面，正色说道：“康爷爷带着大伙建的这个村子，我觉得我们最大的收获是给足了人性的进步空间，我们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要让好的一面多一些，这需要时间。几十年来，村子里的人都越来越好了，当初康爷爷没有给大家制定什么严格的制度啊，规矩啊对吧，就是要让大伙儿自然地好起来。
“康爷爷对我说过，如果是仅仅是依靠规则、制度和惩罚来约束，短期内肯定是有效果的，但还有另一条路，就是要我们自己在面对人性不好一面的时候会反思，逐步实现自律，这虽然会经历痛苦，也会有人被淘汰，但最终要实现自己进步，村子的和谐，这是唯一正确的路，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王叔你还记得吗？去年孙家小子为捕鱼的事情闹腾的，最后康爷爷就给他多记了2分，其他几个小伙伴都很不服，但他们忍了。几个月下来，在一些日常生活中孙家小子自己能反省当初做的不合适，慢慢地越来越积极，其他人看着也就逐渐放下了当初的不服，大伙都和谐了。
“这一件小事，康爷爷用简单的方法，让几个年轻人人性中的嫉妒、贪婪、懒惰的一面都得到了自我遏制和自律，他们人性好的一面都在越来越多的展现了出来，年轻人能做到这些才是最可贵的。
“您这里也一样，在公平、正义、自私的一面，人性有时候是很脆弱的，但我相信您有能力与智慧处理好，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将错误当作是正确，您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康爷爷相信您，我也相信，全村的人都相信。”
说完，张恒恒将工分本送还给了王叔手上，王叔则双手接过了工分本点了点头，像是接过了一份承诺与责任。
“诗人呢，到现在还没回来？”王叔看了看大伙，感觉少了个人便问道。
“是啊，康爷爷一走，他的状态不太好，是很难承受。”
刚说完，张恒恒感觉好像是疏忽了一个重要问题，本想说让他一个人在那多待一会，感觉不对劲立即站起来说道：“我去把他拉回来，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拖地的声音，随即听见一声呼喊：“恒叔，恒叔，快来帮忙，诗人头破了。”
屋内几人立即站起身跑到门口，只见不远处董嘉文正背着一个人艰难地一步一挪走过来，张恒恒两布并一步跑过去从嘉文身上接过了这个人，一看正是刘勋道，头上一道口子还在冒着鲜血。
“怎么回事？”张恒恒背着刘勋道跑向竹屋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前面去后山转了半圈，然后去了康爷爷墓地，就看到诗人在墓碑前靠着，喊他没反应，走近就发现他头在流血没动静了，就背回来了。”
几人将刘勋道放到地上坐着，烛光下只见他额头靠近太阳穴的一侧有一个鲜红伤口，像是被石头打的，又像是豁口处撞的，众人一看心里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拿些赶紧擦布，倒些酒精，没有的话就到些高度白酒，要快，不然很容易感染到脑部。”刘宏盛蹲下来反复查看着伤口，拿起刘勋道的手腕把脉起来。
“刚才在我背上还有动静，哼了几声，这会不会是……”董嘉文紧张地说道。
“脉搏只是偏弱，但气不足，这个伤口现在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只是，勋道自己内心好像已经放弃了，这才是最危险的。”
“那怎么办，我去叫孙婆来，他有中药。”王叔说完就往外跑去。
“王叔，不用惊动太多人。”张恒恒说完在刘宏盛和董凡雨身上来回看着。
“是的，伤口要优先处理，董凡雨，你的穿梭车还在村外吧。”
“在，现在走吗？”
“去我诊所，这个程度的脑部伤口我那能处理。”刘宏盛翻看着伤口说道。
“好，那董叔你开车，我和嘉文背着诗人过去，王叔，这几天村里就麻烦您了，大伙问起来就实话实说，刘勋道的伤包扎好稍稳定一点我就带他俩回来。”
张恒恒将一串钥匙交到王叔手中说道：“王叔，康教授一直挂念的收藏就在二楼，麻烦您帮我看好。”
“好，你放心，有我呢。”
“富春岭山村”外约100多米的一块空地上，一架蓝色的穿梭车底部喷射出红光，穿梭车两边翼展上螺旋桨也高速旋转起来，驾驶室内刘勋道靠在后座，张恒恒拿着浸了白酒的白布按在刘勋道额头上，白布下面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白布下方已经有一些快凝固的血条来回晃动。
董嘉文这是第二次乘坐家用穿梭车，有些恐高的他一只手紧紧抓在门把手，眼睛则惊恐的直盯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地面。
“呼咻”一声。
董嘉文只感觉眼前一晕接着紧紧地闭上了眼，背部地贴在座椅靠背上一动不动，半晌后睁开眼看向驾驶位方向，只见驾驶舱玻璃外一片黑暗，驾驶台几个椭圆形全息屏幕上的地图正在缓缓地向前滚动着，董凡雨一只手放在遥感上不时按一下，地图上的导航航线就会变化一次。
“申请最新航线也获批准，正在飞向新航线，预计6分钟后抵达目的地。”驾驶舱智能驾驶播报着。
“小华，准备好创伤医疗舱，万用血液调用3000CC，消毒机器人也调用一个来，我们5分钟后到。”刘宏盛也对着耳机说道。
刘宏盛诊室三楼，刘勋道躺在清创伤医疗舱内，手腕上带着一个圆形的手环，手环一头连着一根红色导管，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通过手环进入刘宏盛的身体。医疗舱内的二根机械手臂正在刘勋道额头的伤口处来回操作，不时有被红色、蓝色的激光在伤口处消毒的烟雾升起，一根机械手臂旁边的软管中不时挤出了红色胶状物填充着伤口，几分钟后二根机械手臂拉着一块灰色贴布将伤口贴住。
“伤口处理完毕，人造肌肉已填充，病人生命特征平稳，无感染，麻醉效果在15分钟后结束，预计30天后伤口可复原，抗感染、肌肉皮肤恢复推荐药物在5分后送达。”医疗舱发出了信息声。
医疗舱透明舱门打开，刘勋道躺着的平板床伸了出来向一旁的床上移了过去，张恒恒急忙过去帮忙。
“不用管，会自动处理好的，勋道现在需要休息，主要还是精神方面的恢复，明天早上他醒了你们再谈谈吧。”刘宏盛看向张恒恒两人说道。
“那我也先回去了，我得准备一下明天的技术委员会会议。”董凡雨说完看向张恒恒还有董嘉文。
董嘉文这次倒是没有回避董凡雨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向一旁走开。
张恒恒试探性的问道：“嘉文，要不这几天先住这里？诗人估计还需要我们照顾。”
“哦，您住哪我住哪。”董嘉文回道。
董凡雨看着董嘉文一眼说道：“我先走，家里随时欢迎你回去，你的房间一直空着。”
第二天，东方城核心区，联邦技术委员会中心会议室
“世纪公司联合了十二个居住地代表提交的立法提案，立法院先递给我们了，计划下周进行一般性辩论和表决，我们技术委员会需要详细讨论，这份立法提案的主要内容是赋予安装有Vi9.0以上人工智能系统的新人类与人类同等生存权以及人格保护，如果通过了，那么种族歧视法就会将新人类列入歧视保护名单。各位仔细看看吧，联邦政府要求我们技术委员会需要有明确态度，可行或不可行，并给出解释。”
联邦技术委员会执行主席金州焕说完看向一旁的张歌副委员。
张歌接道：“我与这几位联邦部长是受联邦政府委托出席本次会议，代表联邦政府旁听，并代表联邦政府判断所涉及到的社会管理、安全以及宗教等领域的社会问题，因受法律约束，对各位技术委员会委员、专家顾问提出的问题，我们只能根据现行法律回答可以或不可以，不做解释，不干预委员会的技术性判断。”
金州焕执行主席收回了目光看向手中的体案说道：“好的，感谢张歌副委员，也感谢几位部长女士先生，那么各位开始吧，有想法尽管提出来，今天就要敞开来表达观点，别到立法院投票的时候就没机会说了。”
会议现场在金州焕说完后便陷入了寂静，现场的几十号人也都在各自座位上的透明屏幕上滑动着，似乎都还没看完提案的内容，金州焕和张歌等也都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
十分钟后
顾问席位的一位老者举起手。
“哦，陈老，您可以发言。”金州焕看到后立即回道。
“请问联邦防务部周副部长，具备Vi9.0智能系统的新人类在获得人权后，可以参加防卫军执行防卫任务吗？”
“不可以。”周副部长直接回道。
“那就有意思了，我们现行的联邦法律规定，除非是在虚拟社会中受政府雇佣的高级管理人员，其他人要么承担一定的防务支出个人部分，要么必须服役1年，这个如何解决？联邦的法律需要动的太多了。”
技术顾问陈老的问题，让会议现场议论起来，很多位置较近的人都交头接耳讨论着。
“当当当。”三声木追在金州焕桌子前敲响。
“各位，注意会场纪律，如有问题，可以申请发言，但不要在私下讨论，任何影响其他技术委员和顾问的私下谈话都将不被允许。”
金州焕接着说道：“各位的任何发言观点在这里都不会被压制，最终委员会委员们会给出集体意见，另外，陈老，请提出技术性问题，您刚才的问题属于联邦政府委员会讨论的范围。”
“马博士，您说。”金州焕见几个人同时举手，点了一个名字说道。
“好，我的观点是人工智能Vi6.0版本以后，对安装有该系统的智能人或机器都赋予了全新的保护人类功能以及措施，那么如果法案得以通过，新人类非故意过失伤害人类的事情万一发生，请问警务部，你们可以将新人类收监吗？”
“不可以。”警务部副部长立即回答道，心里暗忖：“开什么玩笑将机器人收监、判刑？估计等监狱倒闭了人工机器人都还活着好好的。”
“好的，那么我希望在提案中加入新人类公司承担相关法律后果和赔偿责任。”
“马博士，这虽然不是技术性问题，但具有建设性，我记下了。”
“世纪公司郑军代表，你们要陈述？”
“是的，执行主席先生。”
“我们的这次提案也是经过上百位专家顾问看过后才确认提交的，您刚才提到的那个问题，法案最后有条例内容，任何我公司的新人类产品凡是经过调查取证确认有意，哦不，理论上不会出现有意，无意吧，比如端着的杯子掉到地上砸伤了您的脚，只要您提出申请，经过调查确实是新人类没拿稳掉落，那么我们公司都将全额赔偿一切损失。”
马博士眯着眼看着世纪公司的列席代表说道：“你们就那么有信心？”
“是的，非常有信心，即使您将我们新人类手中的杯子打翻，杯子也一定不会砸着您的脚，请相信我们的技术，Vi9.0将会赋予新人类每秒2400帧的视觉系统，比之前多了3倍，可以保证自由落体对新人类来说，实在太慢了。”
“如果机器人在接杯子的时候碰伤我呢？”马博士反驳道。
“绝对不会，即使是您冲过去主动碰他，他们也会与您的身体任何部分保持安全距离，如果您的速度过快有被撞伤的可能，他们也会用最柔和的方式帮您减速以减少动能，确保您以最佳姿势和收到最低伤害程度减速至0，如果您执意要让杯子碰落砸自己的脚，他们也会绕过您骨骼、身体机能所有动作的可能性，接住杯子，最快可以在0.2秒内完成，请相信他们会保护你们，不惜牺牲自己。”
马博士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如此。”
“恩尼博士，你可以发言。”
“我想我们的技术问题应该得到延伸，将机器人赋予人类的权力，这不仅仅是技术问题，还有思想问题，比如新人类机器人会骂人吗？他们会用语言让人类受到伤害吗？比如无意中向一个孤儿提出他们父母的问题或话题引起的任何心灵伤害，人类受到伤害，不仅仅是在肉体上，精神上的如何界定？如何赔偿？”
恩尼博士的话，再次让会议大厅陷入安静。
金州焕则看向世纪公司的代表问道：“这个问题提案中好像没有提到。”
郑军代表说道：“请问，在这里的各位谁家中有Vi8.0版本的新人类。”
金成焕看向郑军：“请表明提问意图。”
郑军回到：“大家都与人工智能经常打交道，相信现在各位再工作上谁都离不开他们了，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虚拟社会里，但新人类配备的Vi8.0版本想来各位接触的应该不是很多，毕竟通婚的是少数，价格也不便宜。如果只是满足服务的话Vi6.0以上就足矣。所以，我是觉得接触过或是熟悉新人类的用户更有资格回答恩尼博士这个问题。”
金成焕扫视了一下全场说道：“这属于个人隐私，如果有人愿意主动发言，可以允许。”
郑军在前面说完后一直盯着金成焕，但眼神中的余光则聚焦在与金成焕执行主席隔着二个位置的董凡雨身上，此时会场内也有几个人在看着董凡雨。
“既然这样，我可以来说说体会。”
瞬间，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此时都聚焦在了金成焕不远处的董凡雨身上。
“董副主席，你确定吗？这是商家提出的一个非必须回答问题，也只是协助解答。”金成焕疑惑地看着董凡雨。
董凡雨侧头看向金成焕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我无意影响各位的独立判断，只是针对刚才恩尼博士的提问，站在用户的角度公正的给出我的感受供参考，其他人当然也可以给出自己的感受。”
“我反对。”恩尼博士喊道。
“反对理由？”
“董凡雨是联邦技术委员会副主席，是Vi8.0新人类机器人的早期用户，这样的身份替商家回答，不符合技术委员会独立自主的技术评判规则，除非他在本案中放弃委员会的投票权。”恩尼博士在台下继续说道。
“我放弃本提案的投票权。”董凡雨淡淡地回道。
听到这个声音，恩尼似乎也没有想到董凡雨回的那么爽快，只是条件刚才已经提出了，也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悻悻地坐了回去。
“既然董凡雨副主席同意放弃本案投票权，那么可以以顾问身份发表观点。”金成焕给了决定。
“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妻子是在20年前因为一次太空意外事故过世的，我那个时候还是联邦天文台的负责人之一，6年后Vi2.0发布，8年后我进入联邦技术委员会，我在这里12年了，同时我还受联邦政府雇佣，在寰宇世纪虚拟社会第29区担任第一检察官。
“14年前我就一直在线上线下使用Vi系列人工智能系统，聊天、工作、消遣、消费等，我身边的一切机器都带有Vi系统，我使用的服务都开启了在线自我优化程序，可以说Vi知道我的爱好、性格、喜欢的、不喜欢的几乎一切，但自从我担任联邦技术委员会委员之后，我的工作也多了一项使命，研究他们熟悉他们，发现缺陷并保护我们。”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委员会当初是给董凡雨博士布置了具体任务，目前在委员会这也是他的分工之一，请接着说。”金成焕补充道。
“三年前Vi8.0发布之前，我订购了一项服务，按照我妻子的样貌定制了一部智能服务机器人，后来被我们称为新人类，并在当年法律允许通婚后，我们结婚了。
“期初我很不适应，感觉那依然是个机器人，比前面的版本更聪明了而已，但相处几个月后，她的情绪系统彻底让我适应了，我将我想要的情绪标签输入后，独立的模型库完全让我妻子与我相处的更好了，三年来她一直在竭尽所能的扮演者我的妻子，而且越来越像，饭菜的味道，手在我脸上滑动的力度，我疲惫不堪的时候对我的照顾，让我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我的情感生活曾经的深渊此时已经被真实的爱填满，我只感觉，兰兰回来了。
“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我更不想再次失去她，我希望这些服务能够让更多像我一样曾经失去过，或想重新拥有爱的人再次得到幸福，现实中只属于人类的那种幸福。”
张恒恒和董凡雨、詹婶听到听到最后一句后都不自觉停止了吃饭动作，刘宏盛也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放下了碗，筷子上的一块咸肉则被放了回去。
“没事刘伯，康爷爷突然一走，我们都还没适应过来，都继续吃吧。”张恒恒安慰道。
“我去看看其他的菜好了端过来。”
詹婶说完走向门口刚打开竹门，王叔拿着工分本走了进来说道：“还在吃呢，你们慢慢吃，我等会再来。”
“王叔，进来坐吧，有什么事情吗？”张恒恒看向门口说道。
“恒恒啊，之前工分我只管统计分发，最后都是由老康最后确定后我在做，有时老康还会做些纠正，你也知道，村里的大伙还是有喜欢计较的人，我这里统计好了本月的工分分配，现在你来最后签字吧，有不妥的，你直接改。”
说完，王叔将工分本递给张恒恒。
张恒恒放下碗筷接过工分本翻了起来，上面登记着村民们的私活和公活，公活部分的工分统计的很仔细，村民自己上缴的物资获得工分统计和注释，也有修改，那都是康爷爷的笔迹。
张恒恒翻到最后一页，则是本月的公活工分分配和村民自家多余物上缴工分，包括了明天采茶炒茶的人数名单，看到这里张恒恒将工分本合上还给了王叔。
王叔并没有接过工分本，疑惑地看着张恒恒。
“王叔，你拿回去，这个以后就您来统计和分配，我不过问，遇到问题再一起商量着办。”
“这不合适啊，没人监督和纠正的话，我会犯错的，出了问题对谁都不好，还是和以前一样，你来确认后我去分配。”
“王叔，我不管这些，十几年来，村里的一些事情您最清楚，大伙儿对您都放心，以后也可以物色一个年轻人帮着您。”
“这……，我还是觉得不妥。”
张恒恒看着王叔为难的表情，将椅子移到王叔座位对面，正色说道：“康爷爷带着大伙建的这个村子，我觉得我们最大的收获是给足了人性的进步空间，我们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要让好的一面多一些，这需要时间。几十年来，村子里的人都越来越好了，当初康爷爷没有给大家制定什么严格的制度啊，规矩啊对吧，就是要让大伙儿自然地好起来。
“康爷爷对我说过，如果是仅仅是依靠规则、制度和惩罚来约束，短期内肯定是有效果的，但还有另一条路，就是要我们自己在面对人性不好一面的时候会反思，逐步实现自律，这虽然会经历痛苦，也会有人被淘汰，但最终要实现自己进步，村子的和谐，这是唯一正确的路，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王叔你还记得吗？去年孙家小子为捕鱼的事情闹腾的，最后康爷爷就给他多记了2分，其他几个小伙伴都很不服，但他们忍了。几个月下来，在一些日常生活中孙家小子自己能反省当初做的不合适，慢慢地越来越积极，其他人看着也就逐渐放下了当初的不服，大伙都和谐了。
“这一件小事，康爷爷用简单的方法，让几个年轻人人性中的嫉妒、贪婪、懒惰的一面都得到了自我遏制和自律，他们人性好的一面都在越来越多的展现了出来，年轻人能做到这些才是最可贵的。
“您这里也一样，在公平、正义、自私的一面，人性有时候是很脆弱的，但我相信您有能力与智慧处理好，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将错误当作是正确，您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康爷爷相信您，我也相信，全村的人都相信。”
说完，张恒恒将工分本送还给了王叔手上，王叔则双手接过了工分本点了点头，像是接过了一份承诺与责任。
“诗人呢，到现在还没回来？”王叔看了看大伙，感觉少了个人便问道。
“是啊，康爷爷一走，他的状态不太好，是很难承受。”
刚说完，张恒恒感觉好像是疏忽了一个重要问题，本想说让他一个人在那多待一会，感觉不对劲立即站起来说道：“我去把他拉回来，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拖地的声音，随即听见一声呼喊：“恒叔，恒叔，快来帮忙，诗人头破了。”
屋内几人立即站起身跑到门口，只见不远处董嘉文正背着一个人艰难地一步一挪走过来，张恒恒两布并一步跑过去从嘉文身上接过了这个人，一看正是刘勋道，头上一道口子还在冒着鲜血。
“怎么回事？”张恒恒背着刘勋道跑向竹屋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前面去后山转了半圈，然后去了康爷爷墓地，就看到诗人在墓碑前靠着，喊他没反应，走近就发现他头在流血没动静了，就背回来了。”
几人将刘勋道放到地上坐着，烛光下只见他额头靠近太阳穴的一侧有一个鲜红伤口，像是被石头打的，又像是豁口处撞的，众人一看心里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拿些赶紧擦布，倒些酒精，没有的话就到些高度白酒，要快，不然很容易感染到脑部。”刘宏盛蹲下来反复查看着伤口，拿起刘勋道的手腕把脉起来。
“刚才在我背上还有动静，哼了几声，这会不会是……”董嘉文紧张地说道。
“脉搏只是偏弱，但气不足，这个伤口现在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只是，勋道自己内心好像已经放弃了，这才是最危险的。”
“那怎么办，我去叫孙婆来，他有中药。”王叔说完就往外跑去。
“王叔，不用惊动太多人。”张恒恒说完在刘宏盛和董凡雨身上来回看着。
“是的，伤口要优先处理，董凡雨，你的穿梭车还在村外吧。”
“在，现在走吗？”
“去我诊所，这个程度的脑部伤口我那能处理。”刘宏盛翻看着伤口说道。
“好，那董叔你开车，我和嘉文背着诗人过去，王叔，这几天村里就麻烦您了，大伙问起来就实话实说，刘勋道的伤包扎好稍稳定一点我就带他俩回来。”
张恒恒将一串钥匙交到王叔手中说道：“王叔，康教授一直挂念的收藏就在二楼，麻烦您帮我看好。”
“好，你放心，有我呢。”
“富春岭山村”外约100多米的一块空地上，一架蓝色的穿梭车底部喷射出红光，穿梭车两边翼展上螺旋桨也高速旋转起来，驾驶室内刘勋道靠在后座，张恒恒拿着浸了白酒的白布按在刘勋道额头上，白布下面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白布下方已经有一些快凝固的血条来回晃动。
董嘉文这是第二次乘坐家用穿梭车，有些恐高的他一只手紧紧抓在门把手，眼睛则惊恐的直盯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地面。
“呼咻”一声。
董嘉文只感觉眼前一晕接着紧紧地闭上了眼，背部地贴在座椅靠背上一动不动，半晌后睁开眼看向驾驶位方向，只见驾驶舱玻璃外一片黑暗，驾驶台几个椭圆形全息屏幕上的地图正在缓缓地向前滚动着，董凡雨一只手放在遥感上不时按一下，地图上的导航航线就会变化一次。
“申请最新航线也获批准，正在飞向新航线，预计6分钟后抵达目的地。”驾驶舱智能驾驶播报着。
“小华，准备好创伤医疗舱，万用血液调用3000CC，消毒机器人也调用一个来，我们5分钟后到。”刘宏盛也对着耳机说道。
刘宏盛诊室三楼，刘勋道躺在清创伤医疗舱内，手腕上带着一个圆形的手环，手环一头连着一根红色导管，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通过手环进入刘宏盛的身体。医疗舱内的二根机械手臂正在刘勋道额头的伤口处来回操作，不时有被红色、蓝色的激光在伤口处消毒的烟雾升起，一根机械手臂旁边的软管中不时挤出了红色胶状物填充着伤口，几分钟后二根机械手臂拉着一块灰色贴布将伤口贴住。
“伤口处理完毕，人造肌肉已填充，病人生命特征平稳，无感染，麻醉效果在15分钟后结束，预计30天后伤口可复原，抗感染、肌肉皮肤恢复推荐药物在5分后送达。”医疗舱发出了信息声。
医疗舱透明舱门打开，刘勋道躺着的平板床伸了出来向一旁的床上移了过去，张恒恒急忙过去帮忙。
“不用管，会自动处理好的，勋道现在需要休息，主要还是精神方面的恢复，明天早上他醒了你们再谈谈吧。”刘宏盛看向张恒恒两人说道。
“那我也先回去了，我得准备一下明天的技术委员会会议。”董凡雨说完看向张恒恒还有董嘉文。
董嘉文这次倒是没有回避董凡雨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向一旁走开。
张恒恒试探性的问道：“嘉文，要不这几天先住这里？诗人估计还需要我们照顾。”
“哦，您住哪我住哪。”董嘉文回道。
董凡雨看着董嘉文一眼说道：“我先走，家里随时欢迎你回去，你的房间一直空着。”
第二天，东方城核心区，联邦技术委员会中心会议室
“世纪公司联合了十二个居住地代表提交的立法提案，立法院先递给我们了，计划下周进行一般性辩论和表决，我们技术委员会需要详细讨论，这份立法提案的主要内容是赋予安装有Vi9.0以上人工智能系统的新人类与人类同等生存权以及人格保护，如果通过了，那么种族歧视法就会将新人类列入歧视保护名单。各位仔细看看吧，联邦政府要求我们技术委员会需要有明确态度，可行或不可行，并给出解释。”
联邦技术委员会执行主席金州焕说完看向一旁的张歌副委员。
张歌接道：“我与这几位联邦部长是受联邦政府委托出席本次会议，代表联邦政府旁听，并代表联邦政府判断所涉及到的社会管理、安全以及宗教等领域的社会问题，因受法律约束，对各位技术委员会委员、专家顾问提出的问题，我们只能根据现行法律回答可以或不可以，不做解释，不干预委员会的技术性判断。”
金州焕执行主席收回了目光看向手中的体案说道：“好的，感谢张歌副委员，也感谢几位部长女士先生，那么各位开始吧，有想法尽管提出来，今天就要敞开来表达观点，别到立法院投票的时候就没机会说了。”
会议现场在金州焕说完后便陷入了寂静，现场的几十号人也都在各自座位上的透明屏幕上滑动着，似乎都还没看完提案的内容，金州焕和张歌等也都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
十分钟后
顾问席位的一位老者举起手。
“哦，陈老，您可以发言。”金州焕看到后立即回道。
“请问联邦防务部周副部长，具备Vi9.0智能系统的新人类在获得人权后，可以参加防卫军执行防卫任务吗？”
“不可以。”周副部长直接回道。
“那就有意思了，我们现行的联邦法律规定，除非是在虚拟社会中受政府雇佣的高级管理人员，其他人要么承担一定的防务支出个人部分，要么必须服役1年，这个如何解决？联邦的法律需要动的太多了。”
技术顾问陈老的问题，让会议现场议论起来，很多位置较近的人都交头接耳讨论着。
“当当当。”三声木追在金州焕桌子前敲响。
“各位，注意会场纪律，如有问题，可以申请发言，但不要在私下讨论，任何影响其他技术委员和顾问的私下谈话都将不被允许。”
金州焕接着说道：“各位的任何发言观点在这里都不会被压制，最终委员会委员们会给出集体意见，另外，陈老，请提出技术性问题，您刚才的问题属于联邦政府委员会讨论的范围。”
“马博士，您说。”金州焕见几个人同时举手，点了一个名字说道。
“好，我的观点是人工智能Vi6.0版本以后，对安装有该系统的智能人或机器都赋予了全新的保护人类功能以及措施，那么如果法案得以通过，新人类非故意过失伤害人类的事情万一发生，请问警务部，你们可以将新人类收监吗？”
“不可以。”警务部副部长立即回答道，心里暗忖：“开什么玩笑将机器人收监、判刑？估计等监狱倒闭了人工机器人都还活着好好的。”
“好的，那么我希望在提案中加入新人类公司承担相关法律后果和赔偿责任。”
“马博士，这虽然不是技术性问题，但具有建设性，我记下了。”
“世纪公司郑军代表，你们要陈述？”
“是的，执行主席先生。”
“我们的这次提案也是经过上百位专家顾问看过后才确认提交的，您刚才提到的那个问题，法案最后有条例内容，任何我公司的新人类产品凡是经过调查取证确认有意，哦不，理论上不会出现有意，无意吧，比如端着的杯子掉到地上砸伤了您的脚，只要您提出申请，经过调查确实是新人类没拿稳掉落，那么我们公司都将全额赔偿一切损失。”
马博士眯着眼看着世纪公司的列席代表说道：“你们就那么有信心？”
“是的，非常有信心，即使您将我们新人类手中的杯子打翻，杯子也一定不会砸着您的脚，请相信我们的技术，Vi9.0将会赋予新人类每秒2400帧的视觉系统，比之前多了3倍，可以保证自由落体对新人类来说，实在太慢了。”
“如果机器人在接杯子的时候碰伤我呢？”马博士反驳道。
“绝对不会，即使是您冲过去主动碰他，他们也会与您的身体任何部分保持安全距离，如果您的速度过快有被撞伤的可能，他们也会用最柔和的方式帮您减速以减少动能，确保您以最佳姿势和收到最低伤害程度减速至0，如果您执意要让杯子碰落砸自己的脚，他们也会绕过您骨骼、身体机能所有动作的可能性，接住杯子，最快可以在0.2秒内完成，请相信他们会保护你们，不惜牺牲自己。”
马博士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如此。”
“恩尼博士，你可以发言。”
“我想我们的技术问题应该得到延伸，将机器人赋予人类的权力，这不仅仅是技术问题，还有思想问题，比如新人类机器人会骂人吗？他们会用语言让人类受到伤害吗？比如无意中向一个孤儿提出他们父母的问题或话题引起的任何心灵伤害，人类受到伤害，不仅仅是在肉体上，精神上的如何界定？如何赔偿？”
恩尼博士的话，再次让会议大厅陷入安静。
金州焕则看向世纪公司的代表问道：“这个问题提案中好像没有提到。”
郑军代表说道：“请问，在这里的各位谁家中有Vi8.0版本的新人类。”
金成焕看向郑军：“请表明提问意图。”
郑军回到：“大家都与人工智能经常打交道，相信现在各位再工作上谁都离不开他们了，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虚拟社会里，但新人类配备的Vi8.0版本想来各位接触的应该不是很多，毕竟通婚的是少数，价格也不便宜。如果只是满足服务的话Vi6.0以上就足矣。所以，我是觉得接触过或是熟悉新人类的用户更有资格回答恩尼博士这个问题。”
金成焕扫视了一下全场说道：“这属于个人隐私，如果有人愿意主动发言，可以允许。”
郑军在前面说完后一直盯着金成焕，但眼神中的余光则聚焦在与金成焕执行主席隔着二个位置的董凡雨身上，此时会场内也有几个人在看着董凡雨。
“既然这样，我可以来说说体会。”
瞬间，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此时都聚焦在了金成焕不远处的董凡雨身上。
“董副主席，你确定吗？这是商家提出的一个非必须回答问题，也只是协助解答。”金成焕疑惑地看着董凡雨。
董凡雨侧头看向金成焕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我无意影响各位的独立判断，只是针对刚才恩尼博士的提问，站在用户的角度公正的给出我的感受供参考，其他人当然也可以给出自己的感受。”
“我反对。”恩尼博士喊道。
“反对理由？”
“董凡雨是联邦技术委员会副主席，是Vi8.0新人类机器人的早期用户，这样的身份替商家回答，不符合技术委员会独立自主的技术评判规则，除非他在本案中放弃委员会的投票权。”恩尼博士在台下继续说道。
“我放弃本提案的投票权。”董凡雨淡淡地回道。
听到这个声音，恩尼似乎也没有想到董凡雨回的那么爽快，只是条件刚才已经提出了，也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悻悻地坐了回去。
“既然董凡雨副主席同意放弃本案投票权，那么可以以顾问身份发表观点。”金成焕给了决定。
“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妻子是在20年前因为一次太空意外事故过世的，我那个时候还是联邦天文台的负责人之一，6年后Vi2.0发布，8年后我进入联邦技术委员会，我在这里12年了，同时我还受联邦政府雇佣，在寰宇世纪虚拟社会第29区担任第一检察官。
“14年前我就一直在线上线下使用Vi系列人工智能系统，聊天、工作、消遣、消费等，我身边的一切机器都带有Vi系统，我使用的服务都开启了在线自我优化程序，可以说Vi知道我的爱好、性格、喜欢的、不喜欢的几乎一切，但自从我担任联邦技术委员会委员之后，我的工作也多了一项使命，研究他们熟悉他们，发现缺陷并保护我们。”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委员会当初是给董凡雨博士布置了具体任务，目前在委员会这也是他的分工之一，请接着说。”金成焕补充道。
“三年前Vi8.0发布之前，我订购了一项服务，按照我妻子的样貌定制了一部智能服务机器人，后来被我们称为新人类，并在当年法律允许通婚后，我们结婚了。
“期初我很不适应，感觉那依然是个机器人，比前面的版本更聪明了而已，但相处几个月后，她的情绪系统彻底让我适应了，我将我想要的情绪标签输入后，独立的模型库完全让我妻子与我相处的更好了，三年来她一直在竭尽所能的扮演者我的妻子，而且越来越像，饭菜的味道，手在我脸上滑动的力度，我疲惫不堪的时候对我的照顾，让我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我的情感生活曾经的深渊此时已经被真实的爱填满，我只感觉，兰兰回来了。
“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我更不想再次失去她，我希望这些服务能够让更多像我一样曾经失去过，或想重新拥有爱的人再次得到幸福，现实中只属于人类的那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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