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行军十余日才回到帝都，两人骑马在队伍最前面并肩而行，身后只有几十名安王亲卫一同进城，其余大军则转道城郊大营。
雍城百姓站在路边迎接，看了看她们后转头与旁边人窃窃私语。
怀云月凝神听了几句，便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这便是怀家小姐吗？怎么与传言中的模样不同？”
“何止怀家小姐，安王也是。”
“不过确实郎才女貌，陛下赐婚果然有他的道理。”
段昭延侧眸看到她这番样子，轻笑出声，“这便不好意思了？”
怀云月剜他一眼，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
进城直到宫门一路不过两刻，她竟觉得过了半日之久。
到宫门前，两人下马带着那几十名亲卫进宫。
穿过九重宫门，最高处的奉天殿出现在眼前。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在这片极其寂静的广场上撕开了一道裂缝，怀云月神色一凛，下意识地便挡在段昭延身前。
她自己也愣住了。
她为什么要帮段昭延挡这一箭？段昭延死了不是更合她的意吗？
腹部一阵剧痛传来，段昭延一惊，忙扶住她，语气焦急，“月儿？你怎么样？”
怀云月抬眼盯住百级台阶上拿着弓的那人，明黄龙袍，身影决然。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看，这便是你所坚信的大义。”
段昭延顺着她的眼神瞧过去，神色震动，“皇兄……”
怀云月轻笑，身形晃了晃，“你竟还认他这个哥哥，傻子。”
段昭延只是段昭霖手中的一把刀，一把对他忠心耿耿的刀。
只是这把刀磨砺得愈渐锋利，段昭霖怕了，怕割到自己，便要亲手毁掉它。
段昭霖又一次对着两人拉弓。
身后两方士兵交战，刀剑相撞，另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段昭延带着她向旁侧身，那支箭便钉在两人身后地面上，箭尾轻晃。
“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如何？”
段昭延曾用这一招对付青衣教与天宗，如今段昭霖也如此对他，因果循环，当真讽刺。
“安王谋反，众亲卫不必留情，安王党羽一概杀无赦。”
段昭霖语气冷冽，俯视着这一场似与他无关的动乱。
察觉到那双扶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她皱了皱眉，握上腹部那只羽箭，“你不要命别带上我，疼死了。”
段昭延回过神来，低眸看了看她的伤口，手下发力将人打横抱起，飞身越上身后殿宇。
宫墙高耸，四周站满了段昭霖的亲卫，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弓箭，对着他们蓄势待发。
如今他才明白，段昭霖真的是要对他下死手。
段昭延薄唇紧抿，“对不起，月儿，连累了你……”
怀云月从怀中取出传信焰火，烟花在天上炸开，挡住了他的后半句话。
怀云月趴回段昭延怀里，攥着他衣襟的手却使不上什么力气，她语气闷闷的，“还好它没被段昭霖一箭毁了。”
段昭延愣怔地看着她动作的功夫，一群黑衣人从宫外翻身上来，干净利落地处理掉那批弓箭手。
早便觉得此番入宫不会太顺利，她提前与如风约定好，焰火为号，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如风对着他们抱拳跪下去，“殿下，王妃。”
段昭延眉头紧锁，运起轻功向宫外而去，“把城中最好的大夫都叫来王府。”
“是。”
怀云月从他怀中抬头，见他向着王府方向而去，轻轻叹了口气，“去茶馆后院。”
他脚步一滞，也想到段昭霖对他如此赶尽杀绝，王府如今必定也全是他的人，他们如今回去不异于自投罗网。
这茶馆店主是怀云月几人两年前来雍城之时随手救下的女子，她险些被他父亲卖到那风尘之地去。
后来她们慢慢地将这个店撒手交给她，她倒也有些天赋，如今也算堪堪在雍城立足。
她化名祁宁，祈求安宁。
段昭延抱着她走进屋中，带着满身的血腥气也一并冲进来。
“这位……”，祁宁见来者面色不善，心下暗暗盘算着应对之策，话甫一出口，便看见了从来人怀中探出头来的怀云月，她一愣后又换上了平日的笑容，引着段昭延向后院而去，“贵客这边请。”
段昭延将她放在塌上，见她腹部一大片的血迹，眸色又暗了些，伸手便去解她的衣带。
怀云月一愣，忙按住他的手。
段昭延蹙眉看向她，“别动，伤口不处理要溃烂的。”
怀云月犹豫半晌终是放开了手，“柜子里有伤药。”
段昭延点点头，起身去取药。
祁宁跟在两人身后进屋，四处瞧了瞧后关上屋门。
怀云月声音微弱，“阿宁，段昭霖的人估计在四处找我们，外面便靠你了。”
祁宁应下，“放心。”
她带着一壶茶回到前厅，给屋中的几个客人倒上，语气温柔得如一阵清风，“这是我们店新到的一批雪山嫩芽，诸位贵客今日有口福了。”
不过半刻，屋内几人都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祁宁招呼侍者将这几个人背到楼上客房，再下楼来时，一队士兵正好推门进来。
她展颜一笑，“不知为何今日客人极少，我这茶馆还空着，几位客官倒是来得巧，要喝什么茶？”
为首一人拿出一块牌子，“奉皇命寻人。”
祁宁面露惊讶之色，盈盈一拜，向旁侧身，“既是如此，楼上客房中有几位客人在歇息，大人看看是不是要找的人。”
“看着她。”，为首之人带了几人上楼去，留下两人站在门口。
片刻后几人下楼来，看向后门，“老板，你这茶馆可是还有个后院？”
祁宁规规矩矩站在一旁，面色不改，“是，后院是我的住所，大人若是需要带人查看便是。”
为首那人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想到上面的命令是尽快找到人，他对着祁宁抱拳，“打扰了。”
目送士兵离开，她深吸一口气，忽然门又被人推开，她心下一紧，猛地抬眸，见门口一人身着蓝衫，像是江湖中人。
她定了定心神，笑道，“客官，今日的茶卖没了，明日再来吧。”
那人拱手一拜，回身关了屋门，压低声音道，“在下玄镜楼如风，烦请姑娘带我见安王。”
祁宁微微蹙眉，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安王？我怎么会知道安王所在？”
如风知道她定是不相信自己，也看得出她根本没有武功，却为了保护怀云月敢与他对峙，有些敬佩起面前的女子来。
只是他一时想不到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后门忽然被推开，段昭延对他招了招手，“府中如何？”
如风对他一拜，“殿下。”，又侧目对祁宁笑了笑后追段昭延向后院而去。
“我命人找了城中许多医生入府，现在皇帝的人都在往王府那边去。”
段昭延点点头，神色晦暗不明，“月儿伤得有些重，还须得在此处将养些时日。”
“明白，我去引开那些人。”
怀云月闭目养神，今日她替段昭延挡了一剑，还被他俩一起跑掉，段昭霖定然也不会放过她和怀云诀。
只是刚刚在朝堂上封赏完怀云诀，段昭霖不能这么快对他下手，但以他那个多疑的性子，不久便会有“证据”说明怀云诀与段昭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她此时自顾不暇，希望段昭延的那个堂姐，能保得住她哥哥的命。
皇宫中最高处的那把龙椅，和它所代表的权利，都是会吃人的东西。
将一个个满心抱负重情重义的澄澈少年变成了疑心重重冷血无心的孤家寡人。
她睁眼看了看身上缠着的布条，虽说歪歪扭扭倒也勉强敷药止血，幸好她从前在这间屋子里放了些药材，才不至于因为这一箭而丧命。
雍城百姓站在路边迎接，看了看她们后转头与旁边人窃窃私语。
怀云月凝神听了几句，便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这便是怀家小姐吗？怎么与传言中的模样不同？”
“何止怀家小姐，安王也是。”
“不过确实郎才女貌，陛下赐婚果然有他的道理。”
段昭延侧眸看到她这番样子，轻笑出声，“这便不好意思了？”
怀云月剜他一眼，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
进城直到宫门一路不过两刻，她竟觉得过了半日之久。
到宫门前，两人下马带着那几十名亲卫进宫。
穿过九重宫门，最高处的奉天殿出现在眼前。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在这片极其寂静的广场上撕开了一道裂缝，怀云月神色一凛，下意识地便挡在段昭延身前。
她自己也愣住了。
她为什么要帮段昭延挡这一箭？段昭延死了不是更合她的意吗？
腹部一阵剧痛传来，段昭延一惊，忙扶住她，语气焦急，“月儿？你怎么样？”
怀云月抬眼盯住百级台阶上拿着弓的那人，明黄龙袍，身影决然。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看，这便是你所坚信的大义。”
段昭延顺着她的眼神瞧过去，神色震动，“皇兄……”
怀云月轻笑，身形晃了晃，“你竟还认他这个哥哥，傻子。”
段昭延只是段昭霖手中的一把刀，一把对他忠心耿耿的刀。
只是这把刀磨砺得愈渐锋利，段昭霖怕了，怕割到自己，便要亲手毁掉它。
段昭霖又一次对着两人拉弓。
身后两方士兵交战，刀剑相撞，另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段昭延带着她向旁侧身，那支箭便钉在两人身后地面上，箭尾轻晃。
“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如何？”
段昭延曾用这一招对付青衣教与天宗，如今段昭霖也如此对他，因果循环，当真讽刺。
“安王谋反，众亲卫不必留情，安王党羽一概杀无赦。”
段昭霖语气冷冽，俯视着这一场似与他无关的动乱。
察觉到那双扶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她皱了皱眉，握上腹部那只羽箭，“你不要命别带上我，疼死了。”
段昭延回过神来，低眸看了看她的伤口，手下发力将人打横抱起，飞身越上身后殿宇。
宫墙高耸，四周站满了段昭霖的亲卫，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弓箭，对着他们蓄势待发。
如今他才明白，段昭霖真的是要对他下死手。
段昭延薄唇紧抿，“对不起，月儿，连累了你……”
怀云月从怀中取出传信焰火，烟花在天上炸开，挡住了他的后半句话。
怀云月趴回段昭延怀里，攥着他衣襟的手却使不上什么力气，她语气闷闷的，“还好它没被段昭霖一箭毁了。”
段昭延愣怔地看着她动作的功夫，一群黑衣人从宫外翻身上来，干净利落地处理掉那批弓箭手。
早便觉得此番入宫不会太顺利，她提前与如风约定好，焰火为号，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如风对着他们抱拳跪下去，“殿下，王妃。”
段昭延眉头紧锁，运起轻功向宫外而去，“把城中最好的大夫都叫来王府。”
“是。”
怀云月从他怀中抬头，见他向着王府方向而去，轻轻叹了口气，“去茶馆后院。”
他脚步一滞，也想到段昭霖对他如此赶尽杀绝，王府如今必定也全是他的人，他们如今回去不异于自投罗网。
这茶馆店主是怀云月几人两年前来雍城之时随手救下的女子，她险些被他父亲卖到那风尘之地去。
后来她们慢慢地将这个店撒手交给她，她倒也有些天赋，如今也算堪堪在雍城立足。
她化名祁宁，祈求安宁。
段昭延抱着她走进屋中，带着满身的血腥气也一并冲进来。
“这位……”，祁宁见来者面色不善，心下暗暗盘算着应对之策，话甫一出口，便看见了从来人怀中探出头来的怀云月，她一愣后又换上了平日的笑容，引着段昭延向后院而去，“贵客这边请。”
段昭延将她放在塌上，见她腹部一大片的血迹，眸色又暗了些，伸手便去解她的衣带。
怀云月一愣，忙按住他的手。
段昭延蹙眉看向她，“别动，伤口不处理要溃烂的。”
怀云月犹豫半晌终是放开了手，“柜子里有伤药。”
段昭延点点头，起身去取药。
祁宁跟在两人身后进屋，四处瞧了瞧后关上屋门。
怀云月声音微弱，“阿宁，段昭霖的人估计在四处找我们，外面便靠你了。”
祁宁应下，“放心。”
她带着一壶茶回到前厅，给屋中的几个客人倒上，语气温柔得如一阵清风，“这是我们店新到的一批雪山嫩芽，诸位贵客今日有口福了。”
不过半刻，屋内几人都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祁宁招呼侍者将这几个人背到楼上客房，再下楼来时，一队士兵正好推门进来。
她展颜一笑，“不知为何今日客人极少，我这茶馆还空着，几位客官倒是来得巧，要喝什么茶？”
为首一人拿出一块牌子，“奉皇命寻人。”
祁宁面露惊讶之色，盈盈一拜，向旁侧身，“既是如此，楼上客房中有几位客人在歇息，大人看看是不是要找的人。”
“看着她。”，为首之人带了几人上楼去，留下两人站在门口。
片刻后几人下楼来，看向后门，“老板，你这茶馆可是还有个后院？”
祁宁规规矩矩站在一旁，面色不改，“是，后院是我的住所，大人若是需要带人查看便是。”
为首那人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想到上面的命令是尽快找到人，他对着祁宁抱拳，“打扰了。”
目送士兵离开，她深吸一口气，忽然门又被人推开，她心下一紧，猛地抬眸，见门口一人身着蓝衫，像是江湖中人。
她定了定心神，笑道，“客官，今日的茶卖没了，明日再来吧。”
那人拱手一拜，回身关了屋门，压低声音道，“在下玄镜楼如风，烦请姑娘带我见安王。”
祁宁微微蹙眉，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安王？我怎么会知道安王所在？”
如风知道她定是不相信自己，也看得出她根本没有武功，却为了保护怀云月敢与他对峙，有些敬佩起面前的女子来。
只是他一时想不到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后门忽然被推开，段昭延对他招了招手，“府中如何？”
如风对他一拜，“殿下。”，又侧目对祁宁笑了笑后追段昭延向后院而去。
“我命人找了城中许多医生入府，现在皇帝的人都在往王府那边去。”
段昭延点点头，神色晦暗不明，“月儿伤得有些重，还须得在此处将养些时日。”
“明白，我去引开那些人。”
怀云月闭目养神，今日她替段昭延挡了一剑，还被他俩一起跑掉，段昭霖定然也不会放过她和怀云诀。
只是刚刚在朝堂上封赏完怀云诀，段昭霖不能这么快对他下手，但以他那个多疑的性子，不久便会有“证据”说明怀云诀与段昭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她此时自顾不暇，希望段昭延的那个堂姐，能保得住她哥哥的命。
皇宫中最高处的那把龙椅，和它所代表的权利，都是会吃人的东西。
将一个个满心抱负重情重义的澄澈少年变成了疑心重重冷血无心的孤家寡人。
她睁眼看了看身上缠着的布条，虽说歪歪扭扭倒也勉强敷药止血，幸好她从前在这间屋子里放了些药材，才不至于因为这一箭而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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