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怀将军，这场仗该如何打？”
白辄仔细观察着怀云诀的神色。段昭霖命他为副将，协同怀云诀厘定作战计策，亦是怕怀云诀因为救妹妹心切而鲁莽行事。
怀云诀面对着中军帐中挂着的地图，抬起右手在空中虚点了一个地方。
“余乾倾举国之兵来犯，边尧据险苦守，如今我们增援边尧，也只是解一时之困罢了，不如遣主力绕道迫近北狄都城邺，围魏救赵，逼得他们回援，再与增援边尧的大军里应外合，在岷峡天险夹攻，或可一举灭其气焰。”
白辄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见他此时排兵布阵仍有理有据，甚是冷静，心下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
怀云诀回身，“明日你带五万人前往边尧，剩下的人随我去衍城。”
“将军不可，你乃主帅，断不可以身犯险，还是我带兵去衍城。”
怀云诀面容凝重，“我会将虎符留下，若我有闪失，你便是主帅。”
白辄闻言心惊，起身抱拳，“将军……”
怀云诀微微蹙眉，神色坚决，“白将军，那是我妹妹，我如今在世的唯一亲人。”
白辄心中微震，“怀将军千万保重。”
怀云诀用兵神速，不过三日，十五万大军忽然出现在衍城的东属城外几十里处，北狄朝堂一时震动。
余乾紧急召边尧大军回援，又遣使前往雍城。
边尧驻扎的大军刚刚动身，东属城外驻扎的军队忽然又撤了。
余乾站在衍城城墙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郢朝大军，眉头渐渐紧锁。
二十万北狄大军，便如他们预料的那般被拦截在岷峡天险。
怀云诀站在悬崖上，冷眼看着谷内毫不知情的敌军。
北狄的大军急着回援衍城，走得急，竟尽数被困在峡谷中，两边出口处都被郢朝的军队挡住。
他抬手，复又落下，不计其数的羽箭和岩石巨木一并从悬崖上向下落去。
岷峡底一时间混乱起来，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北狄军队急着回援衍城，便拼命地向北突破，可北面却是怀云诀带回来的主力军。
足足三个时辰，这里才重新安静下来。
江山染血，崖风哭嚎，二十万北狄大军便这样葬送在这一方天地间。
白辄带人在谷内善后，怀云诀依旧站在悬崖边，背影竟如他脚下的山一般沉重落寞。
“报——”
怀云诀闻声回眸。
“将军，陛下口谕，召您即刻回雍城入宫面圣。”
平静的神色猝然消逝，他眉头皱起，心中对怀云月的担心更甚。
那人单膝跪在怀云诀面前，双手托起一个小竹筒。他打开竹筒，展开里面的信函。
“将军速回，余下安排可托付白辄。”
他将信攥在手里，阖眸半晌，又睁眼，“我知道了。”
余乾遣使臣来雍城质问段昭霖，他一路紧赶慢赶，上奉天殿时衣裳都没来得及换，风尘仆仆，面容些许憔悴。
“北狄欲与郢朝联姻交好，为何郢朝几次三番挑衅北狄，我朝公主之死未平又举兵来犯。”
段昭霖微微蹙眉，此时才知他安排下去的事情并没有达成，又忽然惊觉他派去取晚棠性命的侍卫也再未出现过。
出兵当行仁义之师，一国之君在朝堂上被他国使臣如此质问，段昭霖的脸色黑的不像话。
“盈妃之死，朕亦是痛心疾首，朕也必定会给北狄一个交代。只是北狄王要的是怀将军的妹妹的命，如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对怀将军的行军动向亦是不能及时知晓。明日朕便召怀将军回朝，贵使且稍待些时日。”
他一番话将罪责推了个干净，耍起赖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臣代我王谢过陛下。”
那使臣知道他这番话放出来，短时间便再得不到什么结果了，只得应声。
“殿下应该是被关在北大狱，那边被段昭霖下了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怀将军旬日前带二十万大军出征北狄，刚得了一场大胜，在北狄使臣到雍城后又被紧急召回，带了五千轻骑，到雍城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
如风目露思索，将玄镜楼这几日打探来的情报一一说来。
怀云月托腮坐在主位，沉静得如寒冬腊月的夜。
如风与祁宁安静坐在一旁，等着她的安排。
半晌，羽睫轻抬，怀云月眸中神色坚定，“五千，也够了，阿宁留在雍城外接应哥哥，告诉哥哥进宫后务必将局面控制住，如风去解决段昭霖身边的暗卫，我去救人。”
如风心下一惊，他被段昭延安排来保护怀云月的安危，自是一步不能离她左右，若是怀云月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段昭延会怎样怪罪他。
“王妃……”
怀云月眼风飘过来，他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噎了回去。
“在宫中，段昭霖的命便是最好的筹码。”
如风敛眸，“是。”
若川从外面走进来，对着上首抱拳，“王妃，师兄，怀将军距雍城还有五十里，外面快马已备好。”
怀云月闻言起身，拿起一旁的古剑向外走去，“如风，祁宁便托付给你了。”
“王妃放心。”
若川低眸站到一旁，待几人都起身出屋后抬步跟上。
怀云月站在院中抬眼看了看天色，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塞外的天。
如风见她停下脚步，开口相询，“王妃？”
怀云月将手中剑握的更紧了些，“你们先走，我有话同他说。”
如风察觉到有人正向这边靠近，也知道她说的是谁。余祝确实是救了她一命，一言不发便走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可余祝此人危险得很，如风自然不放心她自己留下。
怀云月见他默然立在那，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又淡淡开口，“段昭延若是问起来，我给你担着。”
如风在心下叹了口气，抱拳告退，王妃的性子也太倔强了些，他夹在两人中间，谁也得罪不得，着实难做。
几人刚刚离开，余祝便到了。
他离开之前怀云月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塌上，不过两日功夫，如今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余祝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他们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余祝四处瞧了瞧，哪还有自己安排的暗卫的影子，他微微蹙眉，感觉到事情向着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看来我这人是白请了。”
他身后走出一个背着药箱的白衣人，这人她是见过的，逢云山论武，宁煜代表药王谷出战，以扇为兵器，身法飘逸，还着实将大家惊艳了一番。
自上次论武后，药王谷便宣称避世不出，概不见客，退回了药山深处。
余祝竟能请到宁煜，看来他们与北狄王室还有联系，也不是如传言那般完全隐世。
宁煜见到她后也是一惊，没想到余祝叫他来救的是一个传闻中的已死之人。
“无论如何，你救了我，我承你一个情。”
怀云月神色冰冷，语气也冰冷，除了说出口的话倒是一点感谢的态度也不见。
余祝笑了笑，“我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承我的情，倒像是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怀云月细了眉目，“确实有深仇大恨，下次见面我们便算算这个账，段昭延若有事，我定然亲自取你性命。”
余祝的神色变了又变，先是震动，复又了然。
“原来是要去救他。他可是带兵灭了天宗满门，我帮你教训他，你不谢我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来怪我。”
怀云月抿唇，所有人都教她豁达，余祝与倒是不同。
或许从前的她也是如此拎得清，如今恩恩怨怨愈渐复杂，她反倒迷糊了。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余祝勾了勾嘴角，“你救不了他，除了我，没人救得了他。”
余祝略带深意地瞧了她一眼，带着那人回身，运起轻功离开，从风中远远飘来一句话，“我等你来找我。”
怀云月本来做好了和他动手的准备，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怀云月握剑的手松了松，蹙眉盯着那个背影半晌，转头离开。
怀云月找了个守卫换班的时候翻了宫墙进去，站在树木的阴影中，凝神看着不远处紧锁的北狱门。
知道段昭延还活着，就在那扇朱红色的门里，她竟有些怯场了。
她的手扶在树干上，从伏陵相遇到雍城送行，从逢云对峙到冀北御敌，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心底掠过。
那般复杂又沉重的感情横亘在他们中间。
怀云月定了定心神，握紧了手中的剑，方欲从树荫中现身，忽然身后出现一人。
她回眸看去，竟是被她安排去控制段昭霖的如风。
“如风？”
“段昭霖不在奉天殿，正向这边而来，不若等他进了狱中我们再出手。”
怀云月闻言轻轻点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段昭霖站在了大狱门前，门口的两个侍卫见他竟亲自来此，愣了愣后跪拜下去。
锁链声响，朱红色的狱门缓缓打开，门内是望不到头的下行石阶，幽深晦暗。
段昭霖抬步走进去后，两个侍卫又去关门。
那两扇门重达百斤，眼见便要合拢，忽然两道人影闪过，两个侍卫便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白辄仔细观察着怀云诀的神色。段昭霖命他为副将，协同怀云诀厘定作战计策，亦是怕怀云诀因为救妹妹心切而鲁莽行事。
怀云诀面对着中军帐中挂着的地图，抬起右手在空中虚点了一个地方。
“余乾倾举国之兵来犯，边尧据险苦守，如今我们增援边尧，也只是解一时之困罢了，不如遣主力绕道迫近北狄都城邺，围魏救赵，逼得他们回援，再与增援边尧的大军里应外合，在岷峡天险夹攻，或可一举灭其气焰。”
白辄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见他此时排兵布阵仍有理有据，甚是冷静，心下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
怀云诀回身，“明日你带五万人前往边尧，剩下的人随我去衍城。”
“将军不可，你乃主帅，断不可以身犯险，还是我带兵去衍城。”
怀云诀面容凝重，“我会将虎符留下，若我有闪失，你便是主帅。”
白辄闻言心惊，起身抱拳，“将军……”
怀云诀微微蹙眉，神色坚决，“白将军，那是我妹妹，我如今在世的唯一亲人。”
白辄心中微震，“怀将军千万保重。”
怀云诀用兵神速，不过三日，十五万大军忽然出现在衍城的东属城外几十里处，北狄朝堂一时震动。
余乾紧急召边尧大军回援，又遣使前往雍城。
边尧驻扎的大军刚刚动身，东属城外驻扎的军队忽然又撤了。
余乾站在衍城城墙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郢朝大军，眉头渐渐紧锁。
二十万北狄大军，便如他们预料的那般被拦截在岷峡天险。
怀云诀站在悬崖上，冷眼看着谷内毫不知情的敌军。
北狄的大军急着回援衍城，走得急，竟尽数被困在峡谷中，两边出口处都被郢朝的军队挡住。
他抬手，复又落下，不计其数的羽箭和岩石巨木一并从悬崖上向下落去。
岷峡底一时间混乱起来，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北狄军队急着回援衍城，便拼命地向北突破，可北面却是怀云诀带回来的主力军。
足足三个时辰，这里才重新安静下来。
江山染血，崖风哭嚎，二十万北狄大军便这样葬送在这一方天地间。
白辄带人在谷内善后，怀云诀依旧站在悬崖边，背影竟如他脚下的山一般沉重落寞。
“报——”
怀云诀闻声回眸。
“将军，陛下口谕，召您即刻回雍城入宫面圣。”
平静的神色猝然消逝，他眉头皱起，心中对怀云月的担心更甚。
那人单膝跪在怀云诀面前，双手托起一个小竹筒。他打开竹筒，展开里面的信函。
“将军速回，余下安排可托付白辄。”
他将信攥在手里，阖眸半晌，又睁眼，“我知道了。”
余乾遣使臣来雍城质问段昭霖，他一路紧赶慢赶，上奉天殿时衣裳都没来得及换，风尘仆仆，面容些许憔悴。
“北狄欲与郢朝联姻交好，为何郢朝几次三番挑衅北狄，我朝公主之死未平又举兵来犯。”
段昭霖微微蹙眉，此时才知他安排下去的事情并没有达成，又忽然惊觉他派去取晚棠性命的侍卫也再未出现过。
出兵当行仁义之师，一国之君在朝堂上被他国使臣如此质问，段昭霖的脸色黑的不像话。
“盈妃之死，朕亦是痛心疾首，朕也必定会给北狄一个交代。只是北狄王要的是怀将军的妹妹的命，如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对怀将军的行军动向亦是不能及时知晓。明日朕便召怀将军回朝，贵使且稍待些时日。”
他一番话将罪责推了个干净，耍起赖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臣代我王谢过陛下。”
那使臣知道他这番话放出来，短时间便再得不到什么结果了，只得应声。
“殿下应该是被关在北大狱，那边被段昭霖下了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怀将军旬日前带二十万大军出征北狄，刚得了一场大胜，在北狄使臣到雍城后又被紧急召回，带了五千轻骑，到雍城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
如风目露思索，将玄镜楼这几日打探来的情报一一说来。
怀云月托腮坐在主位，沉静得如寒冬腊月的夜。
如风与祁宁安静坐在一旁，等着她的安排。
半晌，羽睫轻抬，怀云月眸中神色坚定，“五千，也够了，阿宁留在雍城外接应哥哥，告诉哥哥进宫后务必将局面控制住，如风去解决段昭霖身边的暗卫，我去救人。”
如风心下一惊，他被段昭延安排来保护怀云月的安危，自是一步不能离她左右，若是怀云月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段昭延会怎样怪罪他。
“王妃……”
怀云月眼风飘过来，他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噎了回去。
“在宫中，段昭霖的命便是最好的筹码。”
如风敛眸，“是。”
若川从外面走进来，对着上首抱拳，“王妃，师兄，怀将军距雍城还有五十里，外面快马已备好。”
怀云月闻言起身，拿起一旁的古剑向外走去，“如风，祁宁便托付给你了。”
“王妃放心。”
若川低眸站到一旁，待几人都起身出屋后抬步跟上。
怀云月站在院中抬眼看了看天色，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塞外的天。
如风见她停下脚步，开口相询，“王妃？”
怀云月将手中剑握的更紧了些，“你们先走，我有话同他说。”
如风察觉到有人正向这边靠近，也知道她说的是谁。余祝确实是救了她一命，一言不发便走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可余祝此人危险得很，如风自然不放心她自己留下。
怀云月见他默然立在那，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又淡淡开口，“段昭延若是问起来，我给你担着。”
如风在心下叹了口气，抱拳告退，王妃的性子也太倔强了些，他夹在两人中间，谁也得罪不得，着实难做。
几人刚刚离开，余祝便到了。
他离开之前怀云月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塌上，不过两日功夫，如今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余祝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他们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余祝四处瞧了瞧，哪还有自己安排的暗卫的影子，他微微蹙眉，感觉到事情向着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看来我这人是白请了。”
他身后走出一个背着药箱的白衣人，这人她是见过的，逢云山论武，宁煜代表药王谷出战，以扇为兵器，身法飘逸，还着实将大家惊艳了一番。
自上次论武后，药王谷便宣称避世不出，概不见客，退回了药山深处。
余祝竟能请到宁煜，看来他们与北狄王室还有联系，也不是如传言那般完全隐世。
宁煜见到她后也是一惊，没想到余祝叫他来救的是一个传闻中的已死之人。
“无论如何，你救了我，我承你一个情。”
怀云月神色冰冷，语气也冰冷，除了说出口的话倒是一点感谢的态度也不见。
余祝笑了笑，“我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承我的情，倒像是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怀云月细了眉目，“确实有深仇大恨，下次见面我们便算算这个账，段昭延若有事，我定然亲自取你性命。”
余祝的神色变了又变，先是震动，复又了然。
“原来是要去救他。他可是带兵灭了天宗满门，我帮你教训他，你不谢我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来怪我。”
怀云月抿唇，所有人都教她豁达，余祝与倒是不同。
或许从前的她也是如此拎得清，如今恩恩怨怨愈渐复杂，她反倒迷糊了。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余祝勾了勾嘴角，“你救不了他，除了我，没人救得了他。”
余祝略带深意地瞧了她一眼，带着那人回身，运起轻功离开，从风中远远飘来一句话，“我等你来找我。”
怀云月本来做好了和他动手的准备，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怀云月握剑的手松了松，蹙眉盯着那个背影半晌，转头离开。
怀云月找了个守卫换班的时候翻了宫墙进去，站在树木的阴影中，凝神看着不远处紧锁的北狱门。
知道段昭延还活着，就在那扇朱红色的门里，她竟有些怯场了。
她的手扶在树干上，从伏陵相遇到雍城送行，从逢云对峙到冀北御敌，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心底掠过。
那般复杂又沉重的感情横亘在他们中间。
怀云月定了定心神，握紧了手中的剑，方欲从树荫中现身，忽然身后出现一人。
她回眸看去，竟是被她安排去控制段昭霖的如风。
“如风？”
“段昭霖不在奉天殿，正向这边而来，不若等他进了狱中我们再出手。”
怀云月闻言轻轻点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段昭霖站在了大狱门前，门口的两个侍卫见他竟亲自来此，愣了愣后跪拜下去。
锁链声响，朱红色的狱门缓缓打开，门内是望不到头的下行石阶，幽深晦暗。
段昭霖抬步走进去后，两个侍卫又去关门。
那两扇门重达百斤，眼见便要合拢，忽然两道人影闪过，两个侍卫便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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