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静谧的奉天殿内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段昭延仍旧立在案前，放下手中竹简，并未回身，“若是来讨药钱，你应该去内侍府。”
余祝抱臂站在殿内，“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段昭延翻动竹简的手一滞，屋内便静了一瞬。他回身看向来人，“你救了月儿一次，这次我也可以放过你。”
余祝却好似没听见他的话，“拿怀云月换你身上蛊毒的解药。”
段昭延修眸一细，语气淡淡的，“如风。”
如风出现在殿门外，拦住他的去路。
余祝足下用力，向段昭延扑过来，袖中短刀现形。两相权衡，他做了同当初一样的选择，远离如风。
段昭延调动了如今全身的内力才堪堪躲过他这一刀。他转身轻咳，暗中抹去嘴角血迹。
如风后发而至，突入战圈，挡在余祝与段昭延中间。他招招凌厉，竟是想直接将他的命留在这奉天殿内。
“你疯了不成。”
余祝心下暗惊，本以为拿毒药控制段昭延，将他的命握在自己手里，这一趟便是安全的。没想到段昭延决然至此，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你在边尧几次三番欲伤月儿，我不杀你已是开恩，你不躲在北狄，竟还敢入雍城来。”
余祝的刀与如风的剑对上，他借力后撤，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唇边挂上一丝冷笑，“殿下不计较我留在你身上的毒，却计较我对怀云月下的几次手，殿下对她还真是情深义重。”
段昭延神色愈发冷厉。
“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吗？”，余祝冷笑一声，“若没有解药，蛊虫会从内至外啃食光你的每一寸皮肉，只留下累累白骨。”
段昭延神色不变，似是早便知晓了自己的下场，“如风。”
如风的剑犹豫了一瞬，还是向余祝招呼过去。
终究是剑长刀短，如风将他困于殿内柱前，剑刃离余祝的脖颈不过一寸远。
余祝笑了笑，眼神落在段昭延身上，“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怀云月的呢？”
剑刃又近了些，余祝也不躲，轻声冷笑，“一对白骨，倒也般配。”
如风微微蹙眉，“把解药交出来。”
余祝瞥他一眼，“居然连我的侍卫都能解决的如此利索，真是低估你了，早知如此就该在逢云山解决了你。”
如风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眸中怒意渐深。
“杀了我好了，有两个陪葬的，也不亏。”
段昭延缓步走近，眼神冰冷如刀，“我本不欲为难与你。”
余祝隐在身后的手微微使力，将手中的短刀甩了出去。
那把刀直奔段昭延而去，如风一惊，知道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定然是躲不过的，两相权衡下放开了对余祝的禁锢，回身去追那把刀。
余祝见得了自由闪身向外而去。
铮鸣声响起，如风一剑劈开余祝的短刀，剑气将段昭延的衣角微微掀起。
如风深吸一口气，总算赶上了，没有伤到段昭延，他看了看殿外余祝消失的方向，蹙了蹙眉，“殿下，王妃她……”
“余祝骗你的。”
如风一愣，不知为何他如此笃定。
“即使他动了手脚，你还信不过司宗主不成。”
如风略一沉吟，发现确实如此，也放下心来。
放心之余，紧锁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他竟然被余祝耍了。
两朝关系紧张，段昭延不会真的在此时要余祝的命，不然他便成了放走余祝的罪人。
“司檀。”
如流水般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檀回身，看见了从前来过逢云殿的那位白衣上神。
那人抬手，手中一盏木骨小灯现形，“此物名引魂灯，你的劫数将至，它可保你魂魄不散。”
司檀一惊，忙拜下去，“上神。”
那人走上前来扶起他，将那盏灯递过来，“桁沭提前恭贺司檀仙君了。”
司檀抬眸，见桁沭眉眼柔和，带着一丝笑意，他心下震惊，不知为何这位上神对他这般照顾。他将自己剩下的真元拿来救怀云月的时候，便是已经在她的性命与历劫升仙之间做了选择。
桁沭好像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缓声道，“个中缘由你早晚会知晓。”
司檀敛眸，“多谢上神。”
桁沭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一旁的晚棠与那双眸子对上，刹那间竟好似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深海，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是那人的目光却并未在她身上停留，甚至好似并未看到她一般。
晚棠愣愣地看着白色的背影渐渐消失，走到司檀身边，“师父？那人是谁？”
司檀攥紧了手中的引魂灯，深吸了一口气，“是天上的神仙。”
晚棠惊讶地看向司檀，“那他说的劫数？师父您……”
司檀点了点头，眉眼间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愁容。
“师父，就这样放过段昭延吗？”
“月儿杀了段昭霖，便是将这一切算在了他的头上。”
晚棠闻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司檀心中放着天下之人，可她做不到。
怀云月每日翻医书给段昭延灌药，可他的身体还是日渐消瘦。
怀云月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进殿内。
段昭延抬眸看过来，药香飘满了大殿，惹得他微微蹙眉。
怀云月将那碗药递过来，他接过，倒也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怎的一次比一次苦。”
怀云月笑了笑，“怕苦？”
段昭延看着她略带狡黠的眸子，唇边一抹苦笑，轻轻点头，“怕苦，怎么办？”
怀云月抬手，手中躺着一块梅子干，“早便准备好了。”
她抬手将那块梅子干递到段昭延嘴边，见他听话地吃下去，脸上笑意愈深。
怀云月坐在一旁，侧目看向门口，“我的武功也不低，有我在这，给如风放两天假吧，留祁宁自己在茶馆中太无聊了些。”
段昭延抬眸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我让他负责你的安全，他早便是你的人了，你安排便好，不用来请示我。”
怀云月微惊，“怎么还叫他保护我？”
段昭延眸色一深，“因为他还没死。”
怀云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如风便是在她与余祝第一次交手后被派来的。
她笑了笑，“怎样？感觉好些了吗？”
段昭延点点头，不想让她担心，可眉宇间的疲惫与苍白的脸色却怎样也藏不住。
怀云月搭上他的脉搏，眉头紧锁，“这余祝的毒还真有些棘手。”
“北狄之事也很棘手。”
怀云月心下疑惑，侧目相询，“你打算怎么对付北狄？”
“留着他们总归是个祸患，还得尽快除之才是。”
怀云月愣了愣，“为何这样着急？北狄怎么说也有几十年的基业在，欲灭之，那般数量庞大的粮草战马、兵器盔甲，皆要时间筹备，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段昭延敛下眸中的深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因为北狄有人贼心不死，竟还觊觎我的夫人。”
怀云月见他几次提及余祝，言语中恨极了他，她不由得失笑，并未发现段昭延的异样，“他又不能真的得逞，理他作甚。你如今是郢朝的砥柱，还是要以百姓为重。”
段昭延忽然瞥了她一眼，语气中有些若有似无的无奈，“还不是你将我推到这个位子上的。”
怀云月轻咳一声，拿起那个空碗，“所以，可别给我丢人。”
“朝中可是不太平？”
那些事都因段昭霖莫名之死而起，段昭延本不想将让她操心这些，不过既然她问了，也没瞒她，轻轻点头，“不过是权利交接之时都会遇到的问题，不必担心。”
怀云月轻轻点头，以他的心机，不至于被那些大臣拿捏了去，她自是不担心的。
段昭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眉间愁容愈深，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平淡的神情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
这毒确实狠厉，他甚至无法再多装出一刻钟的安稳。如今甚至每天的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段昭延仍旧立在案前，放下手中竹简，并未回身，“若是来讨药钱，你应该去内侍府。”
余祝抱臂站在殿内，“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段昭延翻动竹简的手一滞，屋内便静了一瞬。他回身看向来人，“你救了月儿一次，这次我也可以放过你。”
余祝却好似没听见他的话，“拿怀云月换你身上蛊毒的解药。”
段昭延修眸一细，语气淡淡的，“如风。”
如风出现在殿门外，拦住他的去路。
余祝足下用力，向段昭延扑过来，袖中短刀现形。两相权衡，他做了同当初一样的选择，远离如风。
段昭延调动了如今全身的内力才堪堪躲过他这一刀。他转身轻咳，暗中抹去嘴角血迹。
如风后发而至，突入战圈，挡在余祝与段昭延中间。他招招凌厉，竟是想直接将他的命留在这奉天殿内。
“你疯了不成。”
余祝心下暗惊，本以为拿毒药控制段昭延，将他的命握在自己手里，这一趟便是安全的。没想到段昭延决然至此，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你在边尧几次三番欲伤月儿，我不杀你已是开恩，你不躲在北狄，竟还敢入雍城来。”
余祝的刀与如风的剑对上，他借力后撤，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唇边挂上一丝冷笑，“殿下不计较我留在你身上的毒，却计较我对怀云月下的几次手，殿下对她还真是情深义重。”
段昭延神色愈发冷厉。
“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吗？”，余祝冷笑一声，“若没有解药，蛊虫会从内至外啃食光你的每一寸皮肉，只留下累累白骨。”
段昭延神色不变，似是早便知晓了自己的下场，“如风。”
如风的剑犹豫了一瞬，还是向余祝招呼过去。
终究是剑长刀短，如风将他困于殿内柱前，剑刃离余祝的脖颈不过一寸远。
余祝笑了笑，眼神落在段昭延身上，“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怀云月的呢？”
剑刃又近了些，余祝也不躲，轻声冷笑，“一对白骨，倒也般配。”
如风微微蹙眉，“把解药交出来。”
余祝瞥他一眼，“居然连我的侍卫都能解决的如此利索，真是低估你了，早知如此就该在逢云山解决了你。”
如风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眸中怒意渐深。
“杀了我好了，有两个陪葬的，也不亏。”
段昭延缓步走近，眼神冰冷如刀，“我本不欲为难与你。”
余祝隐在身后的手微微使力，将手中的短刀甩了出去。
那把刀直奔段昭延而去，如风一惊，知道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定然是躲不过的，两相权衡下放开了对余祝的禁锢，回身去追那把刀。
余祝见得了自由闪身向外而去。
铮鸣声响起，如风一剑劈开余祝的短刀，剑气将段昭延的衣角微微掀起。
如风深吸一口气，总算赶上了，没有伤到段昭延，他看了看殿外余祝消失的方向，蹙了蹙眉，“殿下，王妃她……”
“余祝骗你的。”
如风一愣，不知为何他如此笃定。
“即使他动了手脚，你还信不过司宗主不成。”
如风略一沉吟，发现确实如此，也放下心来。
放心之余，紧锁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他竟然被余祝耍了。
两朝关系紧张，段昭延不会真的在此时要余祝的命，不然他便成了放走余祝的罪人。
“司檀。”
如流水般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檀回身，看见了从前来过逢云殿的那位白衣上神。
那人抬手，手中一盏木骨小灯现形，“此物名引魂灯，你的劫数将至，它可保你魂魄不散。”
司檀一惊，忙拜下去，“上神。”
那人走上前来扶起他，将那盏灯递过来，“桁沭提前恭贺司檀仙君了。”
司檀抬眸，见桁沭眉眼柔和，带着一丝笑意，他心下震惊，不知为何这位上神对他这般照顾。他将自己剩下的真元拿来救怀云月的时候，便是已经在她的性命与历劫升仙之间做了选择。
桁沭好像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缓声道，“个中缘由你早晚会知晓。”
司檀敛眸，“多谢上神。”
桁沭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一旁的晚棠与那双眸子对上，刹那间竟好似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深海，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是那人的目光却并未在她身上停留，甚至好似并未看到她一般。
晚棠愣愣地看着白色的背影渐渐消失，走到司檀身边，“师父？那人是谁？”
司檀攥紧了手中的引魂灯，深吸了一口气，“是天上的神仙。”
晚棠惊讶地看向司檀，“那他说的劫数？师父您……”
司檀点了点头，眉眼间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愁容。
“师父，就这样放过段昭延吗？”
“月儿杀了段昭霖，便是将这一切算在了他的头上。”
晚棠闻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司檀心中放着天下之人，可她做不到。
怀云月每日翻医书给段昭延灌药，可他的身体还是日渐消瘦。
怀云月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进殿内。
段昭延抬眸看过来，药香飘满了大殿，惹得他微微蹙眉。
怀云月将那碗药递过来，他接过，倒也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怎的一次比一次苦。”
怀云月笑了笑，“怕苦？”
段昭延看着她略带狡黠的眸子，唇边一抹苦笑，轻轻点头，“怕苦，怎么办？”
怀云月抬手，手中躺着一块梅子干，“早便准备好了。”
她抬手将那块梅子干递到段昭延嘴边，见他听话地吃下去，脸上笑意愈深。
怀云月坐在一旁，侧目看向门口，“我的武功也不低，有我在这，给如风放两天假吧，留祁宁自己在茶馆中太无聊了些。”
段昭延抬眸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我让他负责你的安全，他早便是你的人了，你安排便好，不用来请示我。”
怀云月微惊，“怎么还叫他保护我？”
段昭延眸色一深，“因为他还没死。”
怀云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如风便是在她与余祝第一次交手后被派来的。
她笑了笑，“怎样？感觉好些了吗？”
段昭延点点头，不想让她担心，可眉宇间的疲惫与苍白的脸色却怎样也藏不住。
怀云月搭上他的脉搏，眉头紧锁，“这余祝的毒还真有些棘手。”
“北狄之事也很棘手。”
怀云月心下疑惑，侧目相询，“你打算怎么对付北狄？”
“留着他们总归是个祸患，还得尽快除之才是。”
怀云月愣了愣，“为何这样着急？北狄怎么说也有几十年的基业在，欲灭之，那般数量庞大的粮草战马、兵器盔甲，皆要时间筹备，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段昭延敛下眸中的深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因为北狄有人贼心不死，竟还觊觎我的夫人。”
怀云月见他几次提及余祝，言语中恨极了他，她不由得失笑，并未发现段昭延的异样，“他又不能真的得逞，理他作甚。你如今是郢朝的砥柱，还是要以百姓为重。”
段昭延忽然瞥了她一眼，语气中有些若有似无的无奈，“还不是你将我推到这个位子上的。”
怀云月轻咳一声，拿起那个空碗，“所以，可别给我丢人。”
“朝中可是不太平？”
那些事都因段昭霖莫名之死而起，段昭延本不想将让她操心这些，不过既然她问了，也没瞒她，轻轻点头，“不过是权利交接之时都会遇到的问题，不必担心。”
怀云月轻轻点头，以他的心机，不至于被那些大臣拿捏了去，她自是不担心的。
段昭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眉间愁容愈深，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平淡的神情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
这毒确实狠厉，他甚至无法再多装出一刻钟的安稳。如今甚至每天的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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