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尚一大腊回石竹 六地七城守门人
又是大蜡之期，楚尚一今年回家探亲。当他沿老路行至石竹界时，却看见两山涧中砌起一堵高有十五丈，宽约二十丈的石墙。石墙由长五尺、宽两尺的青石砌成，靠岩壁处留出一门，两门神石高一丈，立面宽五尺，纹路纵横，凿痕严严。抬头再看，只见屏障宏大又严丝合缝，光滑却不见粘土，看似简单的墙面展现出匠人的高超技艺，立壁千仞与城墙紧密衔接，条石间隙只可插针，细巧青苔见缝生长成一条条爻变。守楼门的两个汉子身着制式衣装，一人拿着罗汉竹制烟斗，土烟紧裹，星火隐隐；一人擦拭着一根长矛，这人是尹志刚，楚尚一小时候见过，称呼其为表舅爷。
“表舅爷！”楚尚一牵马凑近城门，叫到。
尹志刚打开厚重实木门，出门拍肩笑道：“你是楚尚一？哎呀多年不见，长成大人了！”
楚尚一问道：“我求学在外未经几年，怎沧海桑田般的变化？”
“唉，这也是一言难尽啊！两年前，陈家庄与盛家独女联姻后，势力独大，不断兼并土地，先后将七星州的石竹、灵枢、璇玑、开阳、瑶田、星寨纳入势力范围，并在六地建七城七门，分别设朝阳大楼门、井天中楼门、石竹小楼门、牛马东格门、千仞西铎门、七渡北涯门、魑岭南荧门，这六处皆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故设守兵三百。我们也是被胁迫前来守门。你父亲也被迫为其做工，重新开炉制作剑镞。”尹志刚说完，坐在条石上，长叹一口气，随后示意楚尚一同坐。
楚尚一问道：“那我父亲怎样？”
尹志刚裹起一根土烟，用火折子点燃，猛抽一口，说道：“楚家铁匠除了苦累些，倒也没啥，毕竟陈家老爷子也是要用人的！你不必担心！”
楚尚一问：“表舅爷，其他人呢？”
尹志刚敲了敲烟灰，说道：“这六个地的人，基本上都由陈家庄驱使，不听使唤的没一个有好结果。你舅家原是大家族，凭借龙泉山与其对抗，但陈家人多势众，最终是三月后被围山，导致粮食不足，耗资虚空，眼见几十口人或将被逼死，这时你大舅只好出门谈判，委曲求全。陈家也不想多杀人，只要服从，便相安无事。后来四个兄弟皆被其驱使。这城门就是你舅舅所砌。”
另一人也出门来，坐在尹志刚旁边，说道：“年轻人，这世道就是如此啊！弱肉强食，何曾改变过。我们作为平民百姓，身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活着最重要啊！”
“活着？为什么活着？”楚尚一脑子里又蹦出这一疑问。
尹志刚笑着答道：“活着就是活着嘛，哪还有为什么？”
楚尚一微笑着说道：“如果知道生存的意义，就能知道生活的重点所在。这才能在短短几十年中集中精力去成就那个意义呀！”
尹志刚笑着说道：“尚一啊，你莫非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吧？这人活着就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嘛，有什么好说的。”
楚尚一看着尹志刚的眼睛问：“表舅爷，冒昧问您一句。有没有一个东西比您宝贵的生命还要宝贵，为了这个东西，您可以心甘情愿舍弃生命？”
尹志刚一时蒙了，答道：“你这娃问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真是无聊得很。”
楚尚一有些尴尬，红着脸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就是和舅爷们随便聊聊。”
两人听着年轻人的言语，大笑不停。
“尚一啊，在外修习可不能只读书，也要接地气啊！你说的这些，我和你表叔谭方平都听不懂。我们只知道人有三六九等，天生就不公平，只有低头才能求生存，能活着就已经知足了！”尹志刚用烟斗在手中拍拍，抖出剩余烟丝。
谭方平接着说道：“尚一，你可能没有独立生存过，不知人世复杂，世道艰辛。我小时候在父母襁褓下，也觉得我就是唯一至尊。然而长大成人，就已经习惯生而不平等，每个人都得认领自己的命啊！表叔呢，是真心希望你有个好命哟，一辈子不愁吃穿，能挺起腰杆做人，就挺好了！什么为什么活着的话，没有意义。”
“那您们在此主要守着什么呢？”楚尚一那倔强劲儿上了头，接着问道。
尹志刚说道：“守的是山，看的是人。严格管控外人进入，本地人外出需要陈家老人批准。”
谭方平说道：“你们求学之人回来容易，若再出去却很难。你若进门，要想好啊！”
楚尚一活跃的思想被拉回到现实面前，答道：“不管怎样都得回来看看父亲呀！”
“孩子，你能说出这话，我觉得你还是孝顺，就该如此嘛！”尹志刚接着说道：“你父亲现在可能有点忙哦，陈家庄要扩充军备。”
尹志刚说完，一旁谭方平轻碰他手提醒他。
尹志刚转身对谭方平说道：“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怎么都不会害了我。他也要知道世道变化呀！”
“好的，表舅爷，我先回老家了！”楚尚一行礼告别二人，侧身进入城墙内。尹志刚二人在门口转悠两圈后回到墙内。
楚尚一回到石竹，父亲果然在忙着大锤小锤，叮当声此起彼伏，火花如流星般溅落。楚尚一放下行礼，在炉旁静静地看着两人打完一轮，帮手放下大锤，起身走向风箱时，看见楚尚一便笑着问道：“回来啦？”
楚尚一点头行李答道：“回来啦！”
楚安将铁放入炉火上，用瓦片盖上炉火，才转身见楚尚一。楚安示意楚尚一椅子上茶水，楚尚一表示不渴，却又不自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饿了吧？”楚安问道。
楚尚一摇头回话：“没。”
“你先坐会儿，我把这钢铁融合后给你做饭去！”楚安说着就指挥帮手前出拿起大锤，自己迅速抽出金黄的铁置于大铁墩上，起锤下去铁花四溅，对面大锤跟上，小锤大锤上上下下落在铁块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楚尚一看着是如此情景深感亲切，火花中浮现出老祖楚熊、爷爷楚平和母亲灵泉的身影来，他们都曾在这个铁匠铺忙里忙外。
几轮下来，楚安二人大汗淋漓，但已经完成了基本雏形。
楚安说道：“小张，我先搞饭，你且先喝口水歇会儿！”
“楚师傅，尚一刚刚回来，你还是先与他说说话，我去做饭，好了叫你们！”小张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前去庖屋做饭。
“也行，我们也是好几年没有好好说话了！小伙子长大了！”楚安打量着儿子，熟悉又陌生。
楚尚一看着父亲头发花白说道：“您白头发又多了！”
“上了年纪，都这样！”楚安笑着回道。
楚尚一眼眶湿润着说道:“自母亲去世后，我们五六年的时间里都没好好说过话。”
楚安取下身前的羊皮挡子，挂在身后墙上，说道：“是啊！可时间过得也快呵！”
楚尚一问：“这两年，听说陈家庄势力张狂，您过得怎么样？”
楚安叹道：“陈家厉害不厉害，对于我们平民来讲都一样，就是活多累点，只是对你姥姥家不太好！”
楚尚一关切问道：“她老人家，身体还好么？”
楚安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不太好！”
“怎么回事？”
“人跟这铁一样，过于刚硬也是容易折断的！龙泉夫人她性子太硬了，难免吃苦头。”
“我想去看看！”
楚安思索着说道：“明日黎明去，晚上回，不要被人看见了，省得麻烦。”
“好！”
吃完饭已是傍晚时分，楚安和小张还要将毛坯过一遍，因此父子的谈话，没有想象那么久。
楚尚一先是拜祭祖先，后才回到房间自己收拾床铺。当看见灵泉画像时，心痛如往，不敢再次多看，立即将其卷轴放好。忙完躺在床上，透过木格子窗户望着山边那半轮弦月睡去。
次日，公鸡用第一鸣响叫醒了并未深睡的人。
“表舅爷！”楚尚一牵马凑近城门，叫到。
尹志刚打开厚重实木门，出门拍肩笑道：“你是楚尚一？哎呀多年不见，长成大人了！”
楚尚一问道：“我求学在外未经几年，怎沧海桑田般的变化？”
“唉，这也是一言难尽啊！两年前，陈家庄与盛家独女联姻后，势力独大，不断兼并土地，先后将七星州的石竹、灵枢、璇玑、开阳、瑶田、星寨纳入势力范围，并在六地建七城七门，分别设朝阳大楼门、井天中楼门、石竹小楼门、牛马东格门、千仞西铎门、七渡北涯门、魑岭南荧门，这六处皆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故设守兵三百。我们也是被胁迫前来守门。你父亲也被迫为其做工，重新开炉制作剑镞。”尹志刚说完，坐在条石上，长叹一口气，随后示意楚尚一同坐。
楚尚一问道：“那我父亲怎样？”
尹志刚裹起一根土烟，用火折子点燃，猛抽一口，说道：“楚家铁匠除了苦累些，倒也没啥，毕竟陈家老爷子也是要用人的！你不必担心！”
楚尚一问：“表舅爷，其他人呢？”
尹志刚敲了敲烟灰，说道：“这六个地的人，基本上都由陈家庄驱使，不听使唤的没一个有好结果。你舅家原是大家族，凭借龙泉山与其对抗，但陈家人多势众，最终是三月后被围山，导致粮食不足，耗资虚空，眼见几十口人或将被逼死，这时你大舅只好出门谈判，委曲求全。陈家也不想多杀人，只要服从，便相安无事。后来四个兄弟皆被其驱使。这城门就是你舅舅所砌。”
另一人也出门来，坐在尹志刚旁边，说道：“年轻人，这世道就是如此啊！弱肉强食，何曾改变过。我们作为平民百姓，身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活着最重要啊！”
“活着？为什么活着？”楚尚一脑子里又蹦出这一疑问。
尹志刚笑着答道：“活着就是活着嘛，哪还有为什么？”
楚尚一微笑着说道：“如果知道生存的意义，就能知道生活的重点所在。这才能在短短几十年中集中精力去成就那个意义呀！”
尹志刚笑着说道：“尚一啊，你莫非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吧？这人活着就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嘛，有什么好说的。”
楚尚一看着尹志刚的眼睛问：“表舅爷，冒昧问您一句。有没有一个东西比您宝贵的生命还要宝贵，为了这个东西，您可以心甘情愿舍弃生命？”
尹志刚一时蒙了，答道：“你这娃问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真是无聊得很。”
楚尚一有些尴尬，红着脸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就是和舅爷们随便聊聊。”
两人听着年轻人的言语，大笑不停。
“尚一啊，在外修习可不能只读书，也要接地气啊！你说的这些，我和你表叔谭方平都听不懂。我们只知道人有三六九等，天生就不公平，只有低头才能求生存，能活着就已经知足了！”尹志刚用烟斗在手中拍拍，抖出剩余烟丝。
谭方平接着说道：“尚一，你可能没有独立生存过，不知人世复杂，世道艰辛。我小时候在父母襁褓下，也觉得我就是唯一至尊。然而长大成人，就已经习惯生而不平等，每个人都得认领自己的命啊！表叔呢，是真心希望你有个好命哟，一辈子不愁吃穿，能挺起腰杆做人，就挺好了！什么为什么活着的话，没有意义。”
“那您们在此主要守着什么呢？”楚尚一那倔强劲儿上了头，接着问道。
尹志刚说道：“守的是山，看的是人。严格管控外人进入，本地人外出需要陈家老人批准。”
谭方平说道：“你们求学之人回来容易，若再出去却很难。你若进门，要想好啊！”
楚尚一活跃的思想被拉回到现实面前，答道：“不管怎样都得回来看看父亲呀！”
“孩子，你能说出这话，我觉得你还是孝顺，就该如此嘛！”尹志刚接着说道：“你父亲现在可能有点忙哦，陈家庄要扩充军备。”
尹志刚说完，一旁谭方平轻碰他手提醒他。
尹志刚转身对谭方平说道：“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怎么都不会害了我。他也要知道世道变化呀！”
“好的，表舅爷，我先回老家了！”楚尚一行礼告别二人，侧身进入城墙内。尹志刚二人在门口转悠两圈后回到墙内。
楚尚一回到石竹，父亲果然在忙着大锤小锤，叮当声此起彼伏，火花如流星般溅落。楚尚一放下行礼，在炉旁静静地看着两人打完一轮，帮手放下大锤，起身走向风箱时，看见楚尚一便笑着问道：“回来啦？”
楚尚一点头行李答道：“回来啦！”
楚安将铁放入炉火上，用瓦片盖上炉火，才转身见楚尚一。楚安示意楚尚一椅子上茶水，楚尚一表示不渴，却又不自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饿了吧？”楚安问道。
楚尚一摇头回话：“没。”
“你先坐会儿，我把这钢铁融合后给你做饭去！”楚安说着就指挥帮手前出拿起大锤，自己迅速抽出金黄的铁置于大铁墩上，起锤下去铁花四溅，对面大锤跟上，小锤大锤上上下下落在铁块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楚尚一看着是如此情景深感亲切，火花中浮现出老祖楚熊、爷爷楚平和母亲灵泉的身影来，他们都曾在这个铁匠铺忙里忙外。
几轮下来，楚安二人大汗淋漓，但已经完成了基本雏形。
楚安说道：“小张，我先搞饭，你且先喝口水歇会儿！”
“楚师傅，尚一刚刚回来，你还是先与他说说话，我去做饭，好了叫你们！”小张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前去庖屋做饭。
“也行，我们也是好几年没有好好说话了！小伙子长大了！”楚安打量着儿子，熟悉又陌生。
楚尚一看着父亲头发花白说道：“您白头发又多了！”
“上了年纪，都这样！”楚安笑着回道。
楚尚一眼眶湿润着说道:“自母亲去世后，我们五六年的时间里都没好好说过话。”
楚安取下身前的羊皮挡子，挂在身后墙上，说道：“是啊！可时间过得也快呵！”
楚尚一问：“这两年，听说陈家庄势力张狂，您过得怎么样？”
楚安叹道：“陈家厉害不厉害，对于我们平民来讲都一样，就是活多累点，只是对你姥姥家不太好！”
楚尚一关切问道：“她老人家，身体还好么？”
楚安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不太好！”
“怎么回事？”
“人跟这铁一样，过于刚硬也是容易折断的！龙泉夫人她性子太硬了，难免吃苦头。”
“我想去看看！”
楚安思索着说道：“明日黎明去，晚上回，不要被人看见了，省得麻烦。”
“好！”
吃完饭已是傍晚时分，楚安和小张还要将毛坯过一遍，因此父子的谈话，没有想象那么久。
楚尚一先是拜祭祖先，后才回到房间自己收拾床铺。当看见灵泉画像时，心痛如往，不敢再次多看，立即将其卷轴放好。忙完躺在床上，透过木格子窗户望着山边那半轮弦月睡去。
次日，公鸡用第一鸣响叫醒了并未深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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