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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象

    《易经·乾卦》说:“九二,龙出现在大地上,利于出现大人。”《象传》说:“龙出现在大地上,虽然没有达到跃和飞的状态,但是阳气已萌发至地上,圣人已经出世,天下必将遍受其道德恩施。”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一日,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按照古人的说法,这是要“变天”的象征,是暴发动乱或者当权者更迭的前兆,这是代表要发生大事了。

    次日,秦王府内,王府众幕僚齐聚议事厅。秦王李世民时年二十八岁。他自从随父亲唐高祖李渊起兵以来,东征西讨、戎马多年,为大唐朝的开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然而今天,秦王李世民和追随他的一众臣僚即将面临着一场生死抉择。这一抉择,不仅是关乎着秦王府和一众臣僚们的身家性命,它更关乎着天下苍生和大唐朝的国运。

    “昨日,天现异像,太白金星白日现于天空午位。不知这是何征兆?还请先生教我啊!”

    李世民对着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问道。

    这位老者一身青色道袍,五柳长髯,面容慈祥,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都显露着一派仙风道骨之像。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隋唐奇人,易学大师袁天罡。

    袁天罡此时正手抚长须,微笑不语。听到秦王的问话,他缓缓的答道:“秦王殿下!这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山人早已为殿下龟卜了一课。”

    听到这话,李世民急忙问道:“哦?那卦象如何?”

    袁天罡答道:“此卦为乾,为帝王之象,大吉。然,太白星于巳时显现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恰巧王爷的府邸也是在皇宫之正南方。此象正合天意,这是秦王殿下您将要荣登大宝之预兆啊!然则,昨日巳时现太白,正是一日之中时。乾卦中爻,九三爻、九四爻为地才,恐有变卦。以山人拙见,殿下欲成大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啊!”

    在场众幕僚听闻此言,也纷纷上前劝道:“还请秦王殿下早下决心,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李世民闭目深思,沉吟不语。他面对着一众幕僚的请词,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沉稳如常,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早已翻江倒海了。

    突然,李世民睁开双眼。他的目光犹如两道剑影射向众人,众幕僚不禁浑身一震。

    “诸位,太子建成蒙蔽父皇,齐王元吉更是虎视眈眈。他们二人沆瀣一气,均欲置我于死地。我堂堂大丈夫,岂能引颈就戮?诸位听我号令!长孙无忌......”

    目随话转,李世民的目光射向长孙无忌。听到秦王呼唤自己名字,长孙无忌迅速起身,拱手称道:“臣在!”

    “你传我密令至宫中朝房,招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速速回秦王府议事。”

    长孙无忌应声答道:“是!微臣即刻便去!”说罢,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议事大厅。

    目送着长孙无忌的背影走出了议事大厅。李世民回看众人,大声说道:“尉迟恭、侯君集、宇文士及、程知节、秦琼等众将何在?”

    众人闻声,立即起身齐道:“末将在!”

    “你等回去各自安抚本部兵马,待我帅令!帅令一到,即刻起事!”

    待秦王李世民吩咐完一众幕僚、武将之后,众人纷纷散去,各司其职。议事厅里只剩下了袁天罡和他身后的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人。见此人仪表堂堂,相貌不凡,李世民不禁的向袁天罡问道:“袁先生,这位道长是?”

    袁天罡答道:“这是劣徒李淳风,岐州雍县人。他自幼随我修习天象、易算、阴阳、道家之说。今年二十四岁,新出师入世。他天资极佳,如今卜算摇卦之术已不在我之下了。”

    听闻此言,李世民惊喜道:“哦?先生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说罢李世民向李淳风拱手说道:“道长如此年轻俊才,孤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能否应允?”

    李淳风向前一步,对李世民行礼说道:“不知道殿下有何吩咐,但凡小道力所能及的,义不容辞!”

    一听这话,李世民心中大喜,哈哈大笑,口中称道:“好!”

    突然,李世民收敛笑容,瞬间恢复了一副肃然刚毅的表情。说道:“今日谋取之事,事关我秦王府上下三百余口的身家性命。我的性命尚不足惜,奈何一众臣僚随我涉险,更顾及天下苍生,不容有半点差错。自隋末以来,众位臣僚跟随我东征西讨、反暴君、平各路反王。如今天下初定,百姓本需休养生息。全因建成、元吉他们屡次向父皇进谗,欲杀我而后快。我不得已才有了今日之谋。然而,事关重大,一旦有失,恐怕这天下又将陷入混战的局面。如此,我李世民就是华夏的千古罪人呐!”说完,李世民双眼含泪,低头不语。

    听了秦王的这一番言语,还没待他说出所求之事,李淳风便已然心中明了。李淳风也是极聪慧之人,心中暗道:“以前,常听闻师傅言说秦王雄才大略,乃是济世之主。今日得见,果真如此!这等胸怀天下之人,绝非太子、齐王那般一心谋私、妒贤嫉能之流可比。适才秦王听师傅言我卜算之术不输于他,王爷必定是欲求我再补一卦。此刻,师傅在侧,秦王这是恐我师傅多心,故托语不出啊!我何不如以数术为他再卜一卦,以安其心!也免得秦王尴尬!”

    主意打定,李淳风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秦王殿下不必疑虑,我师父乃是得道高人,一生摇卜从未失手。殿下如不心安,小道愿意以数术之法再为殿下补上一卦,以安殿下之心!”

    “哦?何谓数术之法?”李世民疑惑问道。

    李淳风微笑答道:“殿下可诚心祈念欲测之事,随心报出两个数目。还请殿下思之片刻,然后报之。”

    说罢,李淳风盘腿席地而坐,闭目不语。

    秦王李世民见李淳风如此,就知道其中定然玄妙异常。便按李淳风所说的沉思了片刻,心中暗自思思道:“我自随父皇太原起兵至今,已九年了。九年来我带领众臣僚历经大小百战,先后平定一十九家反王,才得以扫平四和。”

    李世民心念至此,随口即说出了:“九、十九!”

    声既入耳,李淳风掐指即算。

    没到片刻功夫,李淳风忽然站起,与袁天罡对视了一眼。袁天罡瞬间明了,二人同时放声大笑。口中齐声喊道:“天意!天意!天下苍生幸甚!”

    见此情状,秦王不明白其中道理。正待要问时,却见袁天罡、李淳风二人收敛笑容,整理衣襟,齐齐跪地,向李世民行跪拜皇帝大礼,并口里称道:“吾皇陛下!万岁!袁天罡、李淳风叩见皇帝陛下!”

    李世民虽然不解其中之意,但是听到二人以“万岁”称呼自己。不由得心中喜悦。他忙扶起二人,佯怒道:“袁先生!李道长!二位为何如此戏弄孤王啊!”

    李淳风笑道:“陛下,这数术卜卦之法需报出之数,大于先天之数—八。彼时,我正待要沉心静气之后,向陛下言明。哪知道陛下竞自报了大先天之数,九、十九。且此二数皆为纯阳之数,这岂不是天意么?此其一也。”

    听到这话李世民点头不语。

    李淳风接着又道:“以先报之数去八之余数为上卦,后报出之数去八之余数为下卦。陛下先报之数为九,九去八余一。陛下后报之数为十九,去二八亦余一。先天八卦者有,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之说。由此得知,此卦上下皆为乾,上乾下乾即为文王卦之乾卦。正与我师父龟卜之卦象全乎一致,这岂不是天意?此其二也。”

    李世民闻听此言暗暗称奇,接着又听李淳风说道:“文王推周易。乾卦乃是六十四卦之首,始为表天,是帝王圣人之象,正合昨日太白星异象!此其三也。有此三者,我等即知天意如此。我师徒岂敢不从天意?所以立即跪拜陛下。”

    袁天罡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周易每卦六爻,所以两数之和去六的余数便为动爻,九加十九去四六余五。乾卦的第五爻名为九五。则九五为变爻,九五者即九五至尊也,这岂不是说帝位有变?天意如此,陛下所谋大事必成。我劝陛下早下决心,宜早不宜迟啊!”

    二人解卦言毕,李世民哈哈大笑,大喜过望。多日来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起事之心,坚定如铁。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日,秦王李世民率领长孙无忌、尉迟恭、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等人入朝,并在玄武门埋下伏兵。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二人不知底细,也一起入朝,骑马奔向玄武门。

    李建成、李元吉来到临湖殿,察觉到了变化,立即掉转马头,准备向东返回东宫和齐王府。李世民跟在后面呼唤他们,李元吉心虚,先张弓搭箭射向李世民,但由于心急,一连两三次都没有将弓拉满,箭没有射中。李世民却搭弓射向李建成,将他射死。尉迟恭带领骑兵七十人相继赶到,他身边的将士用箭射中了李元吉,尉迟恭快马追上他,放箭将李元吉射死。

    尉迟恭提着建成和元吉的首级,东宫和齐王府的人马顿失战心,迅速溃散。至此,李家皇子内斗以秦王李世民的胜利而告终。史称玄武门之变。

    唐高祖武德九年八月初八,高祖颁布制书,将皇帝位传给李世民,自为太上皇,仍居于大内皇宫正殿——太极殿。高祖颁布传位制书的第二天,即武德九年八月初九日,李世民在东宫显德殿即皇帝位,年号贞观,是为唐太宗,并大赦天下,从此开始了他辉煌的皇帝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