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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人吓鬼

    《易经·无妄卦》说:“无妄卦象征不妄为,至为亨通,利于坚守正道。如果不守正道就是祸患,不利于有所前往。”《象传》说:“雷声传行于天下,万物响应,象征不妄为。先代君王因此以此勉励自己,顺应天时,养育万物。”

    绣楼一楼厅堂的左角是一个木制的楼梯,连接着二楼司徒馨儿的闺房。楼梯栏杆下的扶板透雕着梅兰竹菊,寓意正直高洁,富贵满堂。

    李龙一和檀月儿,一前一后的走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司徒馨儿的闺房。二人见室内陈设简单,但不失典雅。粉红色的帷幔将整个房间装点得浪漫温馨。床上摆放着小炕桌和绣花用品,窗下的小琴桌上放着七弦琴,墙角立有凤纹梳妆台等。

    二人仿佛看到了司徒馨儿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眉黛烟青,温婉秀美的靓影。想象着馨儿上身穿着粉色绣花精巧繁缛的有扣对襟长衫,下身穿着各色镶金线的百褶裙。脚上蹬着精巧的绣花鞋,脚步轻盈的在绣楼内梳妆、打扮、弹琴、绣花的情景。

    “咦!小道士!你看炕桌上那张草纸!上面好像有字?”

    檀月儿手指着炕桌对李龙一示意道。

    “哦?”李龙一应了一句,二人径往炕桌方向移步。待二人走近观瞧。

    果然,那张草纸上的“回香斋”三字楷书赫然在目,仍有些许胡饼碎渣散落在草纸之上,却并不见司徒馨儿吃剩余的那块“圆”字胡饼。

    “哎哎~哎~!檀姑娘慢着!”

    檀月儿正要伸手去拿炕桌上的那张草纸。突然被李龙一在身后一把抱住。檀月儿“啊!”的一声,顿感身上一阵电流袭过,一个激灵,慌忙挣脱了李龙一的怀抱。她的脸色变成青白,又渐渐转做绯红。因为羞极,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夹杂着惊疑的光芒,力避着李龙一的视线,张煌的似乎要破窗飞去。

    “小道士!你要干什么呀?你怎敢对我如此无理?今天你不说出个一二来?我...我...我就再不和你玩了!”

    檀月儿跺着小脚对李龙一嚷道,泪水已然盈出了眼眶。

    其实,李龙一并非是乘着闺房里的黑暗,轻薄檀月儿。李龙一深得小酸男教导礼义廉耻,深知人类世界“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讳。只是,李龙一新得的阴阳眼能看清这世上一切污浊阴秽之物。当龙一走进炕桌细看那张草纸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草纸上附着着一层黑气若隐若现。龙一料定这必是导致司徒馨儿主魂被封的罪魁祸首。而就在此时,檀月儿已经将小手伸向了那张草纸,李龙一已然来不及阻止了。情急之下,只好在檀月儿身后猛地一把将她抱起。

    这一套操作过后,李龙一的反应,一点都不比檀月儿差多少。他也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山柿子,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檀月儿一眼。吞吞吐吐的总算将事情的原委描述了一番。

    “灵空子!那...你也不该...抱我啊!”

    檀月儿听完李龙一的诉说,虽然心中的怨气已经消了大半,但是仍然在口里怨道。

    “檀姑娘!我...不是...怕你...”

    李龙一听檀月儿话语里仍有埋怨之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这样,在司徒馨儿的闺房之内,少男、少女各怀心事,场面陷入了久久的平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檀姑见李龙一和檀月儿上了楼梯,转身跟小酸男耳语了几句。随即从纳袋里取出了一套类似于官服的行头,让小酸男穿上。

    待小酸男穿着完毕,檀姑更是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她皱了皱眉头道:“嗯~~!还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只见檀姑又从纳袋取出一副虬状髯口,并亲自给小酸男装扮了上。她又仔细查看了一圈,这才点了点头:“嗯!嘿嘿!好了!这回才有了那么点意思了嘛!吴男你就按我的吩咐行事即可!”

    檀姑话毕,随手将方才贴在李龙一身后的那道传音符箓又再次贴在了小酸男的后背上。

    接着,檀姑示意小酸男正襟危坐在另一把玫瑰椅之上。

    这几日小酸男经历了诸多鬼事,心中的恐惧已然消去了大半。加之又有檀姑这等的大能在侧,小酸男便更是惧意全无了。他挺了挺官服胸前的罗刹补子,二目圆睁,口中微微一吹,海下虬髯飘动,俨然就是一个阎君身边的判官模样。

    檀姑眼见小酸男的这幅做派,心中十分满意。檀姑也不废话,手掌一翻,一个黑色小幡跃然手中。

    檀姑口念咒语:“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来~~!”

    檀姑咒语念罢,她猛地将手中的纳魂幡一挥。只见,纳魂幡上光影流转,“嗖!”的飞出一道白光。这道白光恰巧打在了二人座前的地面之上。白光慢慢汇聚,逐渐化成了一个女子形象。

    这女子,上身穿着一件淡绿轻纱罗衣、纹理斑驳、飘逸秀丽,下身一袭百花裙、上有百花绣饰、腰间一条银色腰带系着细腰。她微微颔首,脸上略带一丝狡黠。她的头发丝柔润滑,乌黑得发亮,发髻双盘,往下耷拉着,显得有些蓬松。一双眼睛虽不能说是明亮动人,竞也能显露出一丝勾人的狐媚。

    这便是丫鬟春梅的鬼魂了。

    春梅的鬼魂刚刚化影成型,正在左顾右盼。

    “我把你这大胆的贱婢!你竟敢毒害主人,你该当何罪?”

    檀姑的这声大喝,蕴含了一丝丹元。当真是,仙鸣一起,神鬼皆惊。春梅的鬼魂虚影被震得忽虚忽实,哀鸣不止。

    “大仙饶命啊!哦?檀...檀仙姑饶命啊!冤枉啊!奴婢冤枉!”

    春梅是认识檀姑的,她曾多次跟随尹春兰去过聚芳阁游玩,所以认得檀姑。她虽被刚才的仙鸣吓的浑身颤抖,但抬头见是檀姑,她心思微动,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口里叫嚷着“冤枉”。

    “哦?你还敢狡辩!快快从实招来!你是如何假托主命,用毒饼害死你家二夫人和小姐的?”

    檀姑见春梅磕头如捣蒜,暗笑道:“我还需给这东西再加上一把火才是!吴男!按计行事!”

    小酸男听到檀姑的传音,会意点头。运气做足了架势,只等檀姑号令了。

    又听檀姑继续说道:“今有地府吴判官在此!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点鬼心思,你需当从实招来!否则就教你尝尝那地府的炼狱冥火的厉害,保准烧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春梅听闻有地府判官在此,吓得慌忙抬头观望。果不其然,就在檀仙姑身侧,坐着一个身着罗刹补子官服的虬髯大汉。面目狰狞,尤其是他瞪着得那双“阴眼”,在硕硕的放着蓝光。

    这里插一句,所谓“阴眼”,常人看了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若是魑魅魍魉见了却是与众不同。它们一旦被“阴眼”射出的蓝色冥光锁定,就再动弹不得了,以至于也无法遁形。被冥光照射时间一长,难免就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了。

    春梅见真的是阴眼判官在此,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了,跪地大呼:“吴判官饶命!奴婢全招,绝不敢再有半点隐瞒!还请判官老爷饶命!”

    小酸男瞪眼道:“还饶什么命啊!你早已死了,哪还有什么命?你要老实的话,就把你生前如何害主之事说清楚,或许我还能念在你老实的份上,在阎君面前为你说点好话,许你个托生的机会,否则?嘿嘿......!”

    “说!”檀姑又是一声大喝

    “嘿嘿...!”小酸男也是不停地怪笑。

    这回,春梅险些就被檀姑和小酸男二人的吼叫和怪笑吓得魂飞魄散。身体虚影差点就要被小酸男阴眼里射出的蓝色冥光打散了。小酸男见她鬼影渐虚,连忙移开了目光。

    小酸男的阴眼移开了春梅的鬼魂后,春梅的鬼魂虚影这才又逐渐转实。此刻,她再也不敢活动什么鬼心思了。一股脑的把用毒饼杀人的前后经过道了出来。

    原来,回香斋虽然名为经营胡饼的店铺,实则暗藏玄机。

    回香斋前面是售卖糕点的店铺。店铺后面的院子里,还有一座三层的小楼,装饰华丽,名曰“蜂巢”又名“鹤监”。“蜂巢”是这些胡人自己的称呼。这座“蜂巢”内常驻二十来个来自西域、回纥、突厥等地的男优,专供这长安城里的商贾、富户的阔太太、富家小姐们淫乐享用。据说,常去逛“蜂巢”的不止有商贾、富户的家眷,甚至还有朝廷命官内宅里的人物,只是春梅并未亲眼得见。

    当然,似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买卖双方各自都是心知肚明的,秘不示人,把住口风才是头等要紧的事。毕竟“蜂巢”蕴含有招蜂引蝶之意,似是不雅,又似透漏行踪。所以,常去光顾的老客、夫人们便私下给这个污秽之所又起了个文雅的名字,唤做“鹤监”。

    司徒嬴自有了外宅,便很少回家居住,与尹氏夫人同房更少。如此一来,尹氏便从未嫁时的闺友口里得知了“鹤监”。随闺友去了几次,大为受用。去的次数多了,久之就便成了嗜瘾。每每都会趁着司徒嬴外出,带着贴身丫鬟春梅以采买糕点为由,去往回香斋后院的“鹤监”里白日宣淫。

    常与尹氏欢好的是个薛延陀的男优唤做吉勒嚓。尹氏常与他提及自己家中的烦恼之事。后来潘氏从中作梗,坏了侯府大管家侯贵的好事。尹氏的哥哥尹长汀也常因此埋怨妹妹无能,以至于尹氏对潘氏起了杀心。恰巧一次云雨过后,尹氏又对吉勒嚓提及了此事。吉勒嚓便赠与了尹氏一包药粉,言说这是他师傅回纥大法师渺善的独门暗药,唤做“消魂散”。此药无色无味,即使用银针试毒也试不出来,但是人若尝之片刻即死。事后,也绝留不下半点的蛛丝马迹,只会被当做犯了恶性心疾而死的。

    尹氏得了吉勒嚓的毒药,大喜过望。当日,便将药粉掺在了胡饼之中。她教贴身丫鬟春梅送到司徒嬴的外宅,假说是老爷给二夫人买的胡饼。果然,潘氏尝了胡饼,未及片刻,便中毒而死了。

    潘氏死后,司徒嬴也曾找仵作验查过尸体和残存的胡饼,果然并没有查出任何异状。仵作只是言说潘氏是犯了心疾,心脏爆裂而死的。

    司徒嬴大哭了一场,命人厚葬了潘氏。他心疼女儿,便将司徒馨儿带回了家中居住。尹氏见司徒馨儿貌美,登时就嫉妒之心大起,便派自己的贴身丫鬟给司徒馨儿使唤,名为使唤实为监视。

    自春梅到司徒馨儿绣楼伺候之后,经常见到公子司徒壮带着糕点、零食来看望妹妹。春梅也是跟她前主一样的嫉妒心性。她本就心中暗恋司徒壮,又见司徒壮极是爱护妹妹,便打翻了心中的醋坛子。

    自此之后,司徒壮每来馨儿绣楼一次,春梅便暗中记录,待事后偷偷报于尹氏。其中,春梅还更是添油加醋的说些她胡乱编排有悖人伦的瞎话。

    如此一来,尹氏更是心中怨恨馨儿,时常当着春梅骂道:“那个骚狐狸生的崽子,果然随根儿。竟然惦记起她的亲哥哥来了。我得赶紧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免得总在我跟前碍眼。”

    春梅见夫人更加厌恶馨儿,也是在心中窃喜。她又常见到司徒馨儿一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样子,心中便更是气恼,暗道:“装得一副假正经的样子,骨子里还不是骚狐狸的种!”

    于是,春梅又生毒计。她假意带馨儿出去散心,将馨儿引致回香斋尝了几次糕点、胡饼。馨儿不知是计,大为欢喜。去过几次之后,春梅觉得时机成熟,便对自己的姘头,回香斋的前堂小二言说,她家小姐也有意寻个耍子乐乐。

    这回香斋的跑堂小二是个回纥人,名字唤做贾乐哨,是回香斋掌柜贾义骨的侄子。这小子为人圆滑,自幼便随着叔叔混迹于长安市坊,早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每每后院“蜂巢”来了客人,就会留贴身丫鬟在前堂的点心铺饮茶望风。贾乐哨便借机常与这些丫鬟们搭讪调情。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主人尚且如此,丫鬟们就更不必说了。一来二去,贾乐哨这小子竟勾搭上了十几个老客的贴身丫鬟,春梅便是其中的一个。

    贾乐哨一听春梅说,她家小姐也有意玩乐。他便假意言说,后院有新品胡饼,馨儿不知他二人的算计,便跟着进了回香斋后院。还未行至,正巧遇上了个突厥公子,那公子见司徒馨儿貌美,便对馨儿言语调戏。司徒馨儿大怒,斥责了那突厥公子一番,便带着春梅离开了回香斋,此后再不去了。

    此事过后,尹氏每次去回香斋依旧叫上春梅同去。望风时,春梅又听贾乐哨言说,那日的突厥公子才是这回香斋真正的主人,还说司徒馨儿如何的不识抬举。

    一日,天刚入夜,春梅回到房间,便见到了贾乐哨坐在自己房中。春梅大惊,忙关上了房门,询问他如何进得宅院,贾乐哨只说他也是个颇会武艺的侠客,随手递给了春梅一个草纸包。贾乐哨言说这是回香斋特制的中秋胡饼,里面掺了回纥大法师渺善亲制的“钉魂散”。让她送与司徒馨儿品尝。

    贾乐哨还说,司徒馨儿吃了此饼之后,就会因魂魄被封而假死。七日之内,灌服解药,自然就会转生。等司徒馨儿死后下葬,回香斋便会派人盗掘出馨儿的尸体救活,交于突厥公子享用。叮嘱春梅做好了这一桩事情,公子答应赏银三千两,他便会带着春梅远走高飞。说完,二人云雨了一番之后,贾乐哨听四下无人,便开门而去了。

    恰逢这几日,尹氏旧事重提,言说司徒馨儿三年守孝期满,又欲将馨儿许给侯贵之事。馨儿誓死不从,已绝食几日了。春梅心道:“这岂不是天赐的良机!”

    于是,春梅便带着贾乐哨给的中秋胡饼,去往了司徒馨儿的绣楼。结果,馨儿果然就误食了这要命的胡饼,步了她母亲的后尘。

    馨儿假死以后,春梅作为司徒馨儿的使唤丫头,自然就承担了守灵的差事。馨儿下葬前夜,贾乐哨又来查验馨儿的尸身。确定无误后,二人就在司徒馨儿灵前又行了一次那污秽之事。

    馨儿下葬后,当晚子时,贾乐哨便又来到了春梅房间,春梅满心欢喜,正欲收拾金银细软跟随他远走高飞,哪成想,那胡人贼子趁其不备一掌打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兴许是力度不够,一掌未将春梅打死,春梅倒地大叫一声,贾乐哨慌忙又是一掌,这一掌威势极猛,直接击碎了春梅的天灵盖。可怜春梅,机关算尽也难免落得个七窍流血,一命呜呼的下场。贾乐哨打死了春梅,就插上房门,跳窗而逃了。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听春梅将这一番经过道完,小酸男早已气的眼中喷火、七窍生烟了。“啪”的一声,小酸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骂到:“你这个贱婢,伙同奸夫谋害主人,果真该死!你真是罪有应得!你那个胡人奸夫也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酸师兄!息怒!这春梅也是被人利用的啊!我们还是先找回司徒姐姐的尸身,再去回香斋寻得那钉魂散的解药,这才是当前头的等要事啊!”

    小酸男闻声侧目,见是李龙一和檀月儿一前一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