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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紫为贵

    风雪中,一声闷雷于九天炸裂,穿透风雪,好巧不巧的劈在肉球之上。

    下一刻,肉球变成了碳灰,风一吹也就散了。

    叶秋水笑了笑,回头瞥了一眼小镇方向,摇头轻叹:“哎!还让我一个女人出手。”

    话是这么说,可叶秋水也晓得,天底下像她这样的女人,可是没有几个。

    宗师之上,别看距离天人还有很大一截,却也是凡人所要仰望的存在。即便宗师已然修成五行之气,在宗师之上面前与那蝼蚁却也并无区别。

    至于天枢境,那就更不用说了。怕是一个喷嚏人也就没了。

    当然并非所有的天枢境都不堪一击,最起码金山镇那个舞剑的绝美男子,还是要动一下指头的。

    崔器杀的兴起,杀的自然也就越发顺手。

    忽然一道身影打崔器头顶飞过,落地前大喊了一句。

    “头,我后边吊着个尾巴。”

    听见三驴子的呼喊,崔器条件反射旋身而起。将三驴子身后的那根尾巴,卷进剑刃风暴之中。

    当崔器的剑刃风暴继续向前时,追着三驴子不放的那只飞鼠皇后,已然骨肉分离,死的不能再死了。

    崔器的杀伤力,虽然比不上那二位宗师。却也是小镇里,游刃有余的那一个。即便铁山乃实打实的天枢境,却也无法比。

    有天底下不多见的女人出手,外加两名宗师,飞鼠之患也就消弭于无形了。想来用不了多久,金山镇便会浴火重生,更加兴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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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乾疆域辽阔,南北相距不知几万里。

    正值初夏,北方刚刚冰雪消融,冒出嫩绿。而南方却早已艳阳高照,百花争艳。

    通往靠山村的官道两侧,柳绿花红,景色格外养眼。此时,绿荫之中,官道之上,有三骑并行,悠哉惬意。

    只见小山一样的汉子骑在马上,那高头大马看起来便小了一号,成了赌气囊腮的驴儿。

    汉子扭头,憨憨一笑:“头,听说靠山村族长怀若谷,乃名声在外的大好人。也不知这次能不能见上一面。”

    却见当中那人,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微笑着说道:“那就见见。”

    另一人,拉着个长脸冷声道:“说见就见。头,南宫炯,你们把怀若谷和靠山村想简单了。”

    崔器扭头笑道:“何意,你倒是说说看。”

    三驴子冷声道:“怀若谷可是靠山村百姓眼中的圣人。”

    崔器笑道:“村里的圣人吗。”

    三驴子点头道:“是的,很大很大的村。”

    崔器笑了笑,没吭声。

    却见,前路山岗上走来一名拄着拐杖的老汉。那老汉一边走,一边朝官道两侧密林喊着……

    “翠儿啊,回家吃饭了,你在哪里啊。爷爷找你,找得好苦……”

    崔器等人路过老汉时,那老汉面色憔悴,抬头问道:“几位公子,可有见到我家翠儿。”

    崔器摇了摇头,却听身后马蹄急促,直奔老汉身前。

    “老梁头,不是让你回去听信吗。怎么就不听话。”一名带刀汉子,跳下马来,扶着梁老汉说道。

    梁老汉忙拉住汉子的手,焦急的问道:“可有翠儿的消息。”

    那汉子摇头道:“老梁头,你确定翠儿不是跟相好的跑了……”

    路在脚下,闲事莫管,管了也许闲事就变成了麻烦事。崔器不想惹麻烦,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三骑翻过山岗,崔器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果然是,很大很大的村子。”

    远处,一座依山而建的雄伟大城,出现在三人眼前。

    城墙高三丈,护城河宽不下十丈。城开九门,面朝三向。

    崔器走的是北城门,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靠山村”。

    城门口,没有盘寻的士兵。因为村子不是城,并非郡县,哪里来的守城兵丁。

    当崔器走进北城门,眼前是宽不下二十丈的青石大街。大街上贩夫走卒随处可见,两侧各种营生店铺林立。

    崔器笑着转头道:“看来,我们是见不到族长了。”

    南宫炯苦笑一声,说道:“那就不见吧。反正住一宿,咱们也就走了。”

    一栋二层木制小楼,屋檐下悬挂着方形白纸灯,灯笼两面写着联语。“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崔器笑道:“张三客栈,这里如何。”

    南宫炯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高大城墙,憨憨一笑:“犄角旮旯的客栈,又起了如此土的名字。头,你可真会替三驴哥省银子。”

    三驴子回头道:“金山镇丢了半条命才赚到的银子,不省点花,岂非浪费生命。”

    南宫炯摇头道:“应该说我和头丢了半条命,你高来高去的,可是连根头发丝也没掉。”

    “这你得问头,他安排我高来高去放火的。”三驴子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迈进客栈。

    崔器叹道:“小姨把话说的漂亮,却不兑现,才给了一千两银票。”

    南宫炯歪着头看着崔器,憨声道:“怪我喽。是头要分路而行,说什么,怕被我小姨吃了,惹小姨生气的。”

    “要知道,惹我小姨生气的人,后果都不会太好。咱们能拿到一千两银子,已然是网开一面了。”

    “得,得,我的错,我的错。”崔器一看道理讲不通,便也扭头进了客栈。

    小店不大,桌椅褪色掉了漆,唯独“干净”二字,让人手足不知如何安放。

    客人入店,贵气扑面,掌柜的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青衫吊玉坠的玉面小郎君,高大威猛的铁打汉子,长脸冷色的死人脸。

    掌柜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物,不由得为之一愣。

    崔器笑着上前道:“掌柜的,三间上房。”

    一旁的三驴子忙道:“一间。”

    掌柜的有些糊涂了,不由皱眉道:“是要三间,还是三间加一间。”

    “三间。”

    “一间。”

    崔器和三驴子同时抢着回话。

    却见三驴子扭头道:“我是雇主,我说了算。”

    崔器回头瞥了一眼南宫炯,摊了摊手……

    掌柜的回过神,忙笑道:“三位公子里边请,咱家上房宽敞,一间足矣。老婆子,还不煮茶迎客。”

    南宫炯一屁股坐到四方桌前,大声嚷嚷着:“好酒好饭……”

    却见三驴子坐到对面,冷声道:“好酒好饭自己掏银子。我这儿只管饱,不管好。”

    崔器坐到南宫炯身旁,笑道:“小姨定然偷偷给了你银子,要不吃顿好的。”

    南宫炯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冷着脸道:“小姨说,穷养儿,富养女。小姨还说……”

    崔器忙打断道:“管饱饭菜直接上。”

    掌柜的吆喝一声“好嘞!”便要回身,却见店门前又走进一名女子……

    紫色衣服,紫色长剑,瘦瘦高高。鼻子挺而直,像刀刻的,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

    这是名绝美中透着丝丝寒意的女子,美中不足的是,眼睛上蒙着一条紫色丝巾,想来是有眼疾。

    紫衣美人坐到一旁空桌,贝齿轻启道:“一间上房,一壶老酒,四个小菜。两荤两素……”

    紫为贵,显然那女子不是皇亲就是国戚。说不准,还是位公主。加之紫衣美人话不多,且冷,张三忙小心伺候着,唯恐得罪了贵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崔器不由多看了两眼。却见那女子转头望向他,脸色更冷。

    崔器顿时晓得,此女并非看不见,忙扭过头,不再去看。

    看一眼还好,看多了没准就要看出事来。特别是长得漂亮,还带着剑的冷美人……

    可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

    入夜,云岭山脉好似一条巨龙横陈在乾国和离国之间,其边界刚好落在云中之地。

    靠山村,就在云岭山脉脚下,大乾和云中各占了一半。

    这里,大乾朝堂说了不算,云中城那位也说了不算,而是怀氏一族说了算。

    怀若谷名声好,好到老百姓自发的尊其为圣人。

    圣人的村子,治安一直很好,除了偶尔有走失的小娘外,倒是无人敢在此闹事。

    不过,这世间偏偏就有不信邪,不怕死的人……

    月黑风高,杀人夜。

    靠山村城北,十几名带刀佩剑的黑衣人,蹿房越脊来到张三客栈。

    只见其中一名高大汉子,冷冷瞥了一眼二层小楼,眯着眼挥出手刀。

    十几名黑衣人顿时蹑手蹑脚翻上客栈房顶,倒挂在二楼窗前,贴耳细听……

    死士营的人睡觉,大都睁一眼闭一眼和衣而眠。唯恐半夜被人或妖,捅了刀子。

    崔器睁开眼,却没有动,因为他的手一直搭在剑柄上。

    崔器三人沉得住气,可有人先沉不住气了。只听一声娇斥传来……

    “宵小敢尔!”

    娇斥过后是剑鸣,剑鸣过后剑气纵横……

    张三客栈一角不见了,被剑气绞成了碎末。

    紫衣持剑,追着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顺势又将三名黑衣人罩进剑网之中。

    剑剑不留情,出手之狠辣,好像她才是穿着夜行衣的不语之人。

    夜色下,其中一名黑衣人被突然杀出的紫衣美人,闹得有些蒙圈。这他娘的,老子是来杀人的,不是被人当猪宰的……

    南宫炯推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却听不说话的黑衣人,忽然说话了。

    “他们在上面。”

    话落,其余黑衣人,顿时刀剑出鞘,飞身朝南宫炯扑去……

    崔器持剑起身,摇头道:“都说了,莫要看热闹。兴许,看着看着就成了热闹本身。”

    南宫炯憨声道:“头,人家就是奔咱们来的。没有兴许。”

    话未落,便见南宫炯大铁枪一振,破开木窗扑了出去。半空中,一记横扫千军,将数名黑衣人压落石街。

    崔器紧随南宫炯之后跃出客栈,秋水出鞘,洒出一片剑网,又拦下数名黑衣人。

    只见一名黑衣人忽然露出空当,崔器看准时机,猛地欺身而上,一剑劈头盖顶而下。

    眼看着剑刃临头,那黑衣人却不躲不闪。手中横刀更是径直往崔器胸口捅去。

    剑落人会两半,可崔器也要付出代价……

    一交手,崔器就觉察出不对。这些人不是杀手。

    杀手不会拿命换命,拿伤换伤,只有世家大族培养的死士,才会不把命当命。且黑衣人刀法大开大合,明显军中武技。

    崔器哪里会跟对方换命,只见其顺势腾身而起,侧身回旋来到对方身后。趁对方刀势用老,又是一剑撩出。

    秋水自下而上,沿着对方的脊椎骨而行。锋锐的剑气汹涌而出,黑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人便如一滩烂泥倒了下去。

    崔器脚刚落地,便又有数把横刀砍来……

    三驴子来到隔壁房间,弓满月,箭出。将一名刚刚被南宫炯铁枪震退的黑衣人,钉死在石街上。

    突然,木窗碎裂,一片刀芒落入三驴子瞳孔之中。

    非常突兀的刀,非常突兀的人,眼看着要被大卸八块。生死边缘徘徊多年的三驴子,立马拿出看家本领。

    只见其,弃弓,后仰,使出保命绝技懒驴打滚,险之又险的躲过刀锋。

    可躲得过刀锋,却躲不过刀气。翻滚中三驴子身上喷出数道血线,顿时成了血葫芦。

    三驴子也够狠,翻滚中抽出数把飞刀,顺手甩向黑衣人。同时鱼跃而起,撞破房门,往楼梯里滚去……

    黑夜三伙人混战在一起,却不知,还有两位后来者,远远坐在高处,看着热闹。

    这两位,一样的鬼画符衣着,一样的身高不足六尺,一样的尖嘴猴腮。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中一人,背着一把厚重长剑,哭丧着脸,很是费劲儿的挤出一句话来。

    “大,大哥,怎么还有人想杀那小,小,小娘们。难不成有人跟咱们抢生意。还有,那小,小娘们啥时候跟那三个家伙混到一起了。”

    另一人则抱着一把厚重长剑,不过嘴角却挂着灿烂的微笑:“抢好了,正好咱哥俩坐山观虎斗,省下一把子力气。至于那三个小子,也不过一剑的事,犯不着担心。”

    而在更远处的高塔上,还有三人,目光望向了张三客栈。

    其中一名白发白须,长得慈眉善目,正是靠山村的主人怀若谷。

    “大哥,咱们是不是应该帮一把。万一那紫衣小娘有个三长两短……”

    怀若谷回头看着俩个弟弟笑道:“帮肯定是要帮的。不过,咱们要做那雪中送炭之人才行……”

    数万里外,龙城太子府。

    一身锦袍的太子殿下,盯着眼前炭火,轻叹道:“都是兄弟,你若不是非得跟我争,我又何苦如此。”

    只见火盆对面,一名持剑的鹰钩鼻老者,又往火盆舔了新炭,同时感叹。

    “既生帝王家,何来骨肉情。太子若是优柔寡断,害得可不止你一人,而是这府中上上下下数百口。”

    太子站起身,推开窗,目露惋惜之色,朝南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