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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谎言游戏

    叶晟家内部,此刻正在进行一场狂欢。

    灯火通明的客厅中央,叶晟的母亲穿着白色晚礼服,画上了精致的妆容,扯着诡异的笑容弹奏着钢琴。《水边的阿狄丽娜》明媚轻快的旋律响彻客厅,如果忽略她已经红肿的双手和一成不变的笑容,这或许更像是一场让人享受的音乐会,而坐在沙发上被假叶晟和叶晟父亲簇拥包围的小男孩则是唯一的看客。

    小男孩除却那头灰白的卷发看起来更像是欧洲人,五官深邃俊秀像是供奉在教堂中的神像,处处透着精致和悲悯,苍白泛青的皮肤映衬着深红的双眸,两颊的血红色繁杂花纹,像是恶魔的图腾。

    “她来了,她来了,嘻嘻嘻。”叶晟的母亲突然发出了尖锐的笑声,手下弹出的钢琴曲调依旧完美平稳,余音绕梁。

    而叶晟的父亲也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她来了,她来了,嘻嘻嘻。”他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大,隐隐露出了皮下撕裂的血肉和白骨。

    大约是嫌弃他太吵,小男孩不耐烦的一巴掌打在叶晟父亲的脸上,他的脑袋随之被从脖子处扯裂,咕噜噜滚出很远。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血雨染红了天花板和墙纸,偶尔有血溅到了假叶晟和叶晟母亲的脸上,两个带着诡异笑容的人一脸陶醉的伸出舌头将血舔舐干净,仿佛吃到了什么美味佳肴。

    叶晟父亲的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倒在地,随后又站起来跌跌撞撞去捡起自己的头颅,试着安回脖子上,唯唯诺诺的站在了小男孩身后,安静如鸡。

    小男孩满意的露出了笑容,“我说了多少次,要做一个有品味的孩子。贝加尔罗列只喜欢微笑完美的孩子和完美的谎言哦。”话音未落,他抬手摸了摸假叶晟的下巴,夸赞道:“像是小叶,就是非常好的孩子哦。”

    “那么,谎言游戏开场吧。”年幼的怪异之王歪歪头,扯出愉悦的笑容,揭开了谎言的帷幕,迷路的羔羊啊,请慢慢的死亡吧。

    屋内的灯火辉煌充满了血腥与喧嚣,屋外的午夜则是万籁俱寂安静的过分。

    故铮显然对屋内的情况并不知情,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起伏不定的心绪,蹑手蹑脚的绕到了叶晟家南面墙壁处,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隐约看见头顶大概一米处悬挂的空调外机,仔细找找,也能找出几处好着力的地方顺利爬上二楼叶晟房间的窗户。

    感谢母上逼着自己锻炼身体。在心底默默模拟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完全可以爬上去,再次感谢了严厉的母亲大人后,故铮打开手机手电筒把它挂在了脖子上,将校服外套口袋里面的镜子纸巾之类的零碎玩意儿都塞进书包放到了相对隐蔽的地方防止东西掉落发出声响。随后简单的做了几组热身动作拉伸筋骨,一个助跑接力稳稳抓住了空调外机外沿,腰腹用力向上一提,整个人就稳稳的站在了空调外机上。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故铮在呼吸期间迅速调整状态,蹬墙往旁边一跃,稳稳抓住了另一个着力点,随之继续调整状态移动,如果有人在下面见证这一过程,一定会夸赞故铮像峨眉山的猴子一样灵活自如。

    对此,攀岩社团被强征的社员故铮表示,生活可以让自己无所不能,完全没有压力。

    几番折腾,故铮顺利摸到了二楼窗户的窗台边缘,她先仔细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确定没有声音后继续向上爬,直到整个人岌岌可危的站在狭小的窗台上才停止了动作。

    故铮强迫自己不去看脚下仅仅只有半米宽的细窄空间,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按灭了手机手电筒,随后打开了相机切换到了自拍模式,不断调整角度借着微弱的手机光观察房间里的情况,令人奇怪的是,房间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只有灯光照着空荡荡的书桌和床铺,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故铮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运气爆棚的欧皇,事事幸运如意,她更倾向于那个替代叶晟的家伙在暗处攒着大招等着坑她呢。

    目前来看,这个看似安全的房间更像是一个诱饵,虽然不知道暗处的假叶晟憋着什么阴招,但这个诱饵她是非咬不可了。故铮熟练的摸索着窗框,“咔哒”一下,窗子顺利打开。

    故铮推开窗子轻手轻脚爬进了叶晟的房间,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把窗台和桌子上的脚印和灰尘擦干净,把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随后故铮从书桌下面堆放整齐的杂物中熟门熟路的摸出两把裁纸美工刀和一把剪刀,虽然可能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好歹是个利器能防身还能给自己心里安慰,总是不亏的。

    故铮满意的摸摸自己口袋,再次环视起了叶晟的房间。

    叶晟的房间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几个人聚会的地点之一,往往大家不想回去写作业的时候,就会去叶晟家里聚会吃饭聊天,顺便蹭一下学霸强大的学习能力,有叶晟答疑解惑,简直事半功倍,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写作业啦!因此,故铮对叶晟的房间里面有些什么摆设,书架上有什么书都一清二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

    大致看了一下书桌和书架,没发现少了或者多了什么东西,一切都是她熟悉的配置,与记忆别无二致。故铮想了想,拉开了衣柜门,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挂着一排常服和换洗的校服外套,可以看出衣柜主人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故铮没有细看衣架上挂着的衣服,直接翻找起衣服口袋,摸了半天摸出来一只穿着铃铛的红色手绳。

    精致的银铃铛上刻着鸢尾花的图案,细细看看,背面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鸢”字,是叶晟初中开始一直带在身上从不离身的护身符,一直被妥帖的保护珍惜着,当年齐思蕴还笑他像个姑娘家一样喜欢铃铛。故铮记得,假叶晟近一周再也没带过那只铃铛手绳了,她猜测,可能这个代替叶晟的人并不能方方面面都做的和叶晟一模一样。她轻轻晃了晃铃铛,没有听见响声,对着灯光一照,果不其然,铃铛缝隙被一团白色的纸堵上了。

    故铮取了一只铅笔拿笔尖小心把纸挑出来,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小心谎言游戏。”故铮仔细看了几遍,虽然字迹潦草,但确定是叶晟的笔迹。

    叶晟他在被替代时,仍旧拼命给他所在意的人留下了有用的信息。

    故铮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她紧紧的攥着好友最后留给她们的线索和信息,不敢去想叶晟是否还活着,他在被代替前到底遭遇了什么,她刻意催眠自己,叶晟可能只是被代替了,却从来没敢深想过叶晟是否还活着。

    但万一呢?万一最坏的结果是……叶晟已经死亡了呢?

    单单是想到这个可能,故铮就呼吸沉重,恨不得立刻查明真相,手刃害死叶晟的凶手。刻骨的恨意滔天,简直要吞没她的理智与冷静,变成一头嗜血的怪物。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叶晟?

    对线索的疑惑和谨慎与对凶手的憎恶和痛恨在故铮的大脑中两相拉扯,最终还是对线索的疑惑占了上风,思绪慢慢恢复了冷静与清明。

    有一个名词很让她在意,“谎言游戏”。

    “谎言”和“游戏”都不是什么陌生的词汇,不如说,非常常见。就说故铮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悬疑推理游戏狂热爱好者,至于谎言,世界上不说谎的人她可以很肯定的说从来没有。人类都是会说谎的,小到一句话,一个举动,大到一场意外,一些物品,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不管是出于掩埋遮盖某些东西的目的还是出于挽救现实或者抛砖引玉的目的,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不真实的“谎言”。人间一句物是人非,说的就是谎言难尽,最简单的是物,最复杂的是人。

    但是两个词组合到一起,那可找的答案就多了。需要撒谎隐瞒身份的游戏,包括但不限于剧本杀和狼人杀,整体以谎言为架构的游戏,包括但不限于手游或者端游,如果联系到其他一些因素或者限制那就范围更大了。故铮直觉叶晟留下的信息绝不是这么简单的表面文字,她能想到的,叶晟不可能想不到,如果真是以上这些构想那叶晟大可以写明具体,而不是拼尽全力留下的只言片语中隐晦的“谎言游戏”,那只能是,他所写的“谎言游戏”是区别于以上构想,独立出来绝对不会被弄混的另一种存在。

    故铮的视线慢慢转移到了房间上,慢慢的走过去,握住了门把手,只需轻轻往下一拉,就可以打开房门

    “谎言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许只需要打开这道门,她就能找到答案。

    故铮以为自己会犹豫,会胆怯,会想要退缩,但事实上,打开这道门时候的心情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平静。她不知道自己这莽撞的行为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也不知道这样的举动能不能称之为勇敢,她只是义无反顾的想要去追寻叶晟被代替的真相,对此她从不后悔。

    门把轻轻转动,随后,门开了。

    《水边的阿狄丽娜》明媚的旋律穿过门缝,轻快的在房间里欢唱,回响,像是一群手拉手看不见的影子,将故铮层层包围。故铮赫然发现她从屋外到叶晟房间里的这段时间竟然从来没有听见琴声!她直觉琴声危险,但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就感觉眼睛一阵刺痛,意识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她咬着嘴唇拼命想要保持清醒,直到下唇变得鲜血淋漓,皮肉外翻,最终还是没有撑住不甘心的陷入了沉眠。

    “你好,我亲爱的朋友;你好,我远道而来的朋友;欢迎你来到谎言游戏场,欢迎你来到谎言游戏场!”

    故铮是被一阵刺耳的噪声吵醒的。

    说是噪声也不太准确,这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公鸭嗓在凑耳边用明媚愉快的语调忽高忽低的喊着“你好欢迎”,像是猫挠玻璃一样,诡异,但是也惹人烦,让人恨不得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表示感谢。

    故铮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下意识一巴掌呼过去,感觉世界都清净了。等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夸张华丽的演出服装,高高扬起笑脸的诡异女人,只不过这女人捂着笑脸看她的眼神有点幽怨。

    “你刚刚说,这是哪儿?”故铮记得她喊过什么“谎言游戏场”之类的东西。

    诡异笑脸女人闻言又支棱起来了,再次高声朗诵了一遍谎言游戏场的欢迎词,成功的得到了故铮又一个大嘴巴子作为感谢,畏畏缩缩的闭了嘴,幽怨的眼神活像看什么负心汉。

    故铮四下打量发现这个谎言游戏场一眼望去更像是建在别墅里的游乐园,光看旁边的游戏项目展板,就会惊讶的发现游戏场主人玩的还挺花。展板上从上到下都是各种游戏的名字和所代表的区域,有原始的丢手绢、跳房子;也有现代的端游、手游;有比较远久的小霸王街机,也有超现代科技的全息模拟游戏;剧本杀,狼人杀,同样包括其中,甚至还有游乐园游玩设施摩天轮大摆锤,完全可以称得上应有尽有,雅俗兼具。光看这个展板,这个游戏场占地面积得有奥林匹克运动会体育馆大小了。

    这是什么壕无人性的富豪场主。

    故铮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笑脸女人,心理平衡了。嗯,看来这富豪审美不咋地,手底下员工穿着打扮是真丑。

    几乎是下意识的,故铮摸了摸口袋,摸到了那只穿着鸢尾花铃铛的红绳。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就好像一个人做了一场大梦,结果梦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故铮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心底不断有声音告诉自己必须要想起来,但是她努力去想,又想不起来一点半点,就好像有人拿着裁纸刀把她的记忆胶卷割裂拿走了一部分,违和感强烈到让人难以忽视的程度,但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故铮不禁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思绪流转间,笑脸女人又说话了。她热情的凑到了故铮眼前,亲切的邀请她一起到谎言游戏场做客。故铮本来不想去的,但笑脸女人的声音带着种别样的亲和,让她忍不住想要信任对方,被对方的话语蛊惑着,缓慢而坚定的走进了谎言游戏场。

    她进入大门的那一刻,谎言游戏场灯光大亮,金碧辉煌之下隐藏着影子般的眼睛,它们嘻嘻笑着,窃窃私语,和它们的主建言献策,讨论如何宰杀迷途的羔羊。

    谎言游戏场大门在身后悄悄关上,今夜将有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