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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北橘为枳?

    “你到底是谁!?”

    两头身阴冷一笑,双手凭空多出两把匕首:“【无罪之人】。”

    无罪之人!

    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有名的杀手组织,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要对谁下杀手?

    不等众人细思,大当家光头赵从石椅上一跃而起,挡在两头身身前。只见他马步蓄力,数掌轰出,一道道掌形气波直飞而去。

    两头身虽然个子小,腿脚倒是快得很,一躲一闪在石壁上一蹬,轻松躲过那几道掌功。同时身体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数十道暗器暴然射出,在这狭小的石洞内更见其芒。

    曹爷大手一挥,手中羽扇也射出数十根羽箭,将部分暗器击落,可还是有几道漏网之鱼射中了后边二三喽啰。那几人即刻倒地,口吐白沫。

    哎呦。眼见一道暗器直射而来,许京宏在地上仓皇地打个滚儿。

    “叮!”暗器钉在了石壁之上,入壁一寸有余。

    许京宏翻滚过后,心中一喜——麻药效果消失了!

    他赶忙抽出匕首将手脚上的绳子挑开,随后趁乱去解救其他人。

    “薪火薪茶!”“红药,醒醒!”

    那些蒙面人手下看到他们脱困,却无人敢于上前,毕竟他们根本不敌眼前几人,身手最好的两位当家正在跟那两头身交手呢。

    “我让你们走了吗!”两头身大喝一声,连续几个跳跃躲闪,越过身前两位当家,直冲许京宏等人而来。右手伸出,一柄锋利的短刃就藏于袖下,且剧毒无比!

    许京宏将匕首横在胸前做出应对之势,左手悄悄结印,准备在千钧一发之际让他精神一恍。

    “嘭嘭嘭!”

    不知从何处忽然射出数道火球,两头身身在半空中无法借力移位,只得连忙双臂十字交叉挡在身前,却被轰出两三丈远。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从石洞口处走来一个身着白衣,头发乱遭的青年。半长不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看起来一副颓然没精神的样子。

    “顾师兄!”

    许京宏眼睛一亮,郑陇白赶忙去拿回自己的刀,段之恒唤醒了两兄妹和姜红药。

    那两头身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顾南强,又惊又喜——这便是刺杀的目标!他站起身,随即朝顾南强冲去。

    顾南强不知此人为何冲自己狂奔而来,当即右手一轮,一只火凤凰凭空出现。

    那两位当家也加入战斗。光头赵数掌轰出,曹爷羽扇一挥。因为在夜晚,三人武技功法的威力皆有所提升。

    “嘭!”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数根石柱应声炸碎。光头赵的掌功有两道打在了上方的石壁上,几块巨石猛然落下,洞内瞬间烟雾弥漫,眼见半天没有动静了。

    结束了?

    曹爷忽然跪地,“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想必中了毒后剧烈发功,血行加快,致使剧毒蔓延!

    “老曹!”光头赵赶忙将他扶起,“你怎么样?我现在送你去医馆!”

    “找医师可没用,你得带他找阎王爷。”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烟雾散去,只见碎石堆耸动,那个矮小的身影从里面爬出来,咧嘴大笑。

    “这种毒毒性强,一般人我还舍不得用呢,真是便宜你了。”

    他没死!

    众人见此,神情再次严肃起来。

    两头身咳咳两声,虽然没死,但他也不好受。他打量眼前这些人:那几个小喽啰姑且不算,二当家身中剧毒离死不远,剩下这大当家和顾南强倒有几分实力,还有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少年。

    亏就亏在现在是晚上,对面几人皆有提升,若是平日里对上,自己丝毫不惧。

    可杀顾南强的机会只有现在!

    他心一横,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手起刀落,掌心多出一道血口子。他将掌心翻转,鲜血不住地滴落在地,蔓延开来。随后另一只手抬起,放在了左胸心脏位置。

    众人心里一悬,面色微惊——他要干嘛?

    “邪神!”

    话声甫毕,他身后凭空出现一张血色的虚幻大脸。

    “他是邪族!”顾南强一声惊呼,他认出来了。这正是邪族独有的种族天赋——接引邪神。

    那两头身嘴角一勾,开口对着身后的大脸说道:“借我力量。”

    “代价?”

    “两条腿。”

    “成交。八个呼息。”

    话音刚落,他的双腿忽地消失,接着居然长出了两条血色大腿。原先的小矮子现在竟有六七尺高。可他的双手还是跟之前一样短,整个人看起来极不协调,仿佛拼凑起来的造物。

    下一刻,他已直冲而来,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坏!

    顾南强立刻双手结印,一道喷薄着灼热气浪的火墙出现在地面上。光头赵双掌猛然插入地面,用力一抬,一道石墙被他硬生生挖了出来。剩下几人自知无法参战,纷纷退后,紧靠石壁。也就只有许京宏后撤之余,一手对着顾南强结印,一手对着那二头身结印。

    【镇魂】!

    有用!

    那人忽然神情一恍,脚步微滞,被拖延了一个呼吸。等他回过神来时,余光瞟见了人群中的许京宏,不免心中怒骂:该死的小子!

    许京宏深知这招只能出其不意,无法二次得逞,便调转方向,对着大当家结印。

    下一刻,二头身已经冲到了石墙前。只见他的小短手一挥,还没碰到石墙,石墙竟崩碎开来。

    众人看得十分清楚,就在他挥手之时,一只血色大手凭空出现轰击在了石墙之上。随后他左手一挥,炙热的火墙也随之消散。

    见状,光头赵一掌轰向头顶的石壁。漫天碎石落下,迷得二头身睁不开眼,只能胡乱拍下数掌,被二人闪身躲开。

    顾南强躲避之余,双手结印拍向地面。地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个三丈宽的火圈。

    待二头身回过神时,发现顾南强跑到了自己身后随即调转方向朝他追去,毕竟顾南强才是他的目标。

    可还没跑出两步,那双血色大腿忽地消失,二头身摔在了地上——时间到了!

    他抬头看见那顾南强活蹦乱跳的样儿,心有不甘,咬牙道:“邪神!”

    “代价?”

    “两只手!”他犹豫片刻,“左眼!”

    “成交。十个呼息。”

    话音未落,他的双手和左眼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只血色大手和一只鲜红的鬼火般的眼睛,先前的两条血色大腿也再次出现,整个人宛如一只邪恶的怪物。

    “果然是冲我来的?”明明地上已经摆好了法阵,可那怪物仍然追了过来,顾南强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怪物两脚踏入法阵之时,顾南强双手掐诀,一个火牢熊熊而起,同时伴随着牢内四面八方火蛇游荡,让它一时辨不清方向。

    下一刻,那怪物狂怒咆哮起来,连续数爪抓出,将灼热的火牢硬生生撕开。那怪物虽未说话,但脸上不禁露出邪笑,一招“毒龙钻心”直追而去。

    顾南强眼见着猩红血爪朝自己袭来,却没有任何办法,惊急交加,俯身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那血爪正离顾南强一尺有余,却忽然停住。

    众人大惊,左顾右盼见一少女站在不远处,身前符纸凌空。少女双唇紧抿,正全力催动那张符纸。

    符纸之中伸出一只漆黑的大手死死地抓着那只怪物,不让它行动半分。说来奇怪,怪物先前如入群羊之狼,此时却屈于大手之下,也不知这符纸是何等品级。

    后来许京宏得知,这张符纸是之前姜红药出任务时书院给的奖赏。

    催动高品符纸显然耗费极大,姜红药登时脸色苍白,纤手微颤。

    眼见如此,顾南强一个闪身后退,在地上打个滚儿,拉开那怪物三四丈距离。

    须臾之后,姜红药身体一软倒在地上,符纸随之飘落,漆黑的大手瞬间消失。

    怪物恢复行动之时,一爪抓下,却见顾南强已经跑远,不禁勃然大怒。

    还剩四息!

    怪物突然停手,环视一圈——他娘的都妨碍我是吧,谁也别活!

    “邪神!”

    “代价?”

    “所有!”

    “成交。”

    话刚说完,那怪物身上剩下的“人”的部分,右眼、躯干、大脑,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血色的虚影,犹如一个浑身是血的厉鬼。

    “湮灭!”

    声音极其骇人。下一刻,那血影急速膨胀,“嘭”的一声爆炸开来,爆发出几十道血箭,在狭小的石洞里乱窜。

    “啪!”一道血箭打在石壁上,打出一个一尺深的洞。

    恐怖如斯!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洞里乱窜,使尽浑身解数躲闪这些血箭。几个小喽啰慌忙逃往洞口,没成想半路窜出几道血箭,几人被胸口贯穿,当即倒地。

    顾南强离得正远,想要去保护几位师弟却无法靠近,且这血箭他根本无法硬抗,一时心中大急。

    汪薪火见一道血箭朝自己射来,大步一跨,侧身躲过。

    可忽然身上绳子一松,装着货物的盒子悄然滑落,即将被血箭击中。

    坏!

    保护货物,镖人天职!用命!

    汪薪火毫不犹豫猛扑过去。

    “哥!”

    汪薪茶脱口大喊,目眦尽裂,只觉顿时昏天黑地,心脏骤停。正要大步跑去,却被郑陇白环住腰向后一拉。下一刻一道血箭在身前炸响。

    姜红药回过神来,血箭已经直逼面门,宛如无常勾魂,瞬间取命。

    一道白衣身影倏地挡在身前。

    “定!”

    片刻过后,爆炸消停,碎石落地,烟雾散去,血气弥漫,众人起身。

    “哥!”“薪火!”

    几人慌忙赶去,用手快速拨开碎石。

    “咳咳。我没事。”

    “哥!”

    汪薪火慢慢从碎石堆里爬出来,怀中盒子完好无损。

    但在他的身上,趴着大当家光头赵。他从背部被贯穿,右胸处有一道狰狞的口子。

    是他替薪火挡下了那道血箭?!

    “咳咳。老曹?”

    “没死。”不远处那个曹爷回应道。他运气好,只被血箭炸碎了一只手,可无奈毒已攻心,气若游丝。

    “汪家小子。”光头赵用仅存的力气呼唤道。

    汪薪火靠近,蹲在他身前,神情严峻,欲言又止。

    光头赵悠悠开口道:“我们以前也是镖人,也宣誓过,我们也想做到一个镖人该做的事。”

    “像他爹那样。”

    光头赵睁开眼直直看着汪薪火的脸,目光流转,仿佛正看着自己最敬佩的人。

    “对,像他爹那样。可是这年头镖人这活儿可真不好干啊……咳咳。”

    曹爷立马接话道:“打劫的又多,一个单子挣不了几个钱,死了兄弟还得给抚恤金。”

    “有些兄弟死了只剩下家里老婆孩子,我们看着心里也难受。干不下去,真干不下去。”说着他不由得摇头。

    曹爷自嘲一声:“对,真干不下去。我们兄弟二人心一横,干脆当个强盗。”

    “汪家小子,最让我佩服的还得是你爹,这年头还在坚持守则的镖人,可能就剩……就剩他一个了吧。”

    “就他一个!你都,咳咳,你都不知道他扛下了多少担子。回去好好看看你爹。”

    “替我们问个好。”

    “对,替我们问好,只是别说我们干起了这勾当。我们是没良心的坏种,但是这些年来也从未伤人性命。”曹爷越说声音越小。

    “按理说,阎王会绕过我们的。你说是吧,老曹?”

    “老曹?”

    没人听到回应了,他自己也渐渐没了呼吸。

    登时万籁俱寂。

    众人心里百般滋味,不知所措,竟不约而同地看向汪薪火。

    谁知汪薪火并未大哭大喊,也未感慨半分,只是失神地缓缓起身,平静说道:“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空地上又燃起一丛火焰,几人零星地坐在篝火周围。

    月落星沉。

    大家都在,除了汪薪火。他说想去散散心。

    许京宏失神看着火苗,手拿一壶酒。

    一道白衣身影走了过来。

    “天有些冷,我帮你把酒温一温吧。”

    许京宏抬头,与姜红药四目相对。

    “谢,谢谢。”

    不一会儿,姜红药将温过的酒交给许京宏,柔声说道:“温过的酒,能去寒。”

    “多谢。”许京宏抿了一口,不禁双眼放光——这酒果然格外香醇,并不很辣,较好入喉。

    “客气。”

    她坐在了他的旁边,学着他的样子,两人一起看火苗。

    “方才多谢出手相救。”

    “客气。”

    天过卯时,东边已有明意。

    一队人马再上路,独留青冢待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