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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空鹤之徒

    时间过的很快,距离上一次去医仙堂三月已过。

    许京宏适逢有空,便前往城里的医仙堂。倒不是说想学什么本事,只是许空云让自己找孟空鹤长老,说明两人关系不差,他想试试能否攀个关系,说白了就是抱大腿!

    医仙堂不同于普通的医堂,后者只看病卖药,大伤大残一般拒之门外。医仙堂不一样,有病的都能来,都给治,不然怎么担得起“医仙”这个名号?所以堂内总是很忙碌。

    “医师,我孩子这腿还保得住吗?求您了医师,您想想办法吧!他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啊!”

    “保不住,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

    “医师,我婆娘生完娃之后身体一直不行,您给看看成不?”

    医仙堂里伤者病者各式各样,医师伙计们皆焦头烂额。

    许京宏是初次进入医仙堂,前两次他虽来到此处,却并未进入堂中,在门口处被一个女人告知孟长老不在,让他改天再来。

    可今日却无人理会他,许是事务太过繁忙。

    堂内房间众多,间间人满为患。大堂内数名伙计来回奔走,送膏药、送纱布甚至还有送熟食的。

    走进医仙堂,一副画像映入眼帘。画像上是个和蔼的老人,一手持拐杖,一手端药瓶,身后药童跟随。许京宏记得许空云的医馆里也挂着一副画像,据他说那是“医仙”之像,祈求平安。可许京宏见此却猛然一怔——两处医仙的模样为何大不相同?

    “小兄弟,别杵在这儿啊,没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嘛!”一个伙计差点撞到许京宏,回身之时不满道。

    “小兄弟你找谁?”

    见有人过来搭理他,许京宏脱口而出:“我找孟空鹤长老。”

    说来奇怪,话音刚落之时,原先焦头烂额的伙计们竟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之事,一齐看来,眼神不善。

    许京宏不由得心里一凌。

    “你找谁?”有两个人边说边挪步而来,双眼微眯,藏手身后。

    许京宏下意识后退一步,心里发慌,语无伦次道:“孟、孟空鹤长老。”

    “咣当。”一个瓶子摔在地上,应声碎裂,药丸滚地。

    “抓住他!”

    坏!

    跑!

    虽不明所以,但事情必有蹊跷。

    “抓住他!抓住叛徒余孽!”那些伙计手持扫帚木棍追赶而来,医馆内瞬间空荡不少。

    叛徒?余孽?

    许京宏一时惊疑不定,心想:“为何这些人这般喊我,我又没干坏事。兴许是他们认错了人,误会一说开便把手言欢。”当下决定回身与其交谈。

    “别跑!”

    “快抓住他,到时候领赏!”

    回头一看,见一群人面露凶相,挥棍舞棒,眼神虎视眈眈,恶狼逢羊,不禁心里发怵,浑身打颤,脚下生风。

    “哎呦,哪家的混蛋,疼死我了!”

    “小兔崽子,撞了人别跑!”

    街上人不少,许京宏在人群中慌忙逃窜,不免东碰西撞。那些行人正要破口大骂,却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犹如敌军入境,赶忙避开。

    “咣当。”许京宏一把推倒靠在墙上的几根竹竿,大步一跃,扬长而去。

    “哎呦,绊死我了!”

    “用东西扔他!”

    那群人逮着什么扔什么,一时间瓜果蔬菜鸡蛋小玩意儿形成枪林弹雨,不分敌我。路旁商贩行人纷纷遭殃。

    行之有效。许京宏躲避不及,后脑挨了好几下,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眼看即被追上之时,他见前处正有一条小巷子,当即侧身一闪,躲了进去。

    “人呢?看着往这边走的!”

    “没看到啊,我们去从巷子出口包!”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一定就在这附近,搜!”

    一队人马从门前跑过,震得地面轰隆作响。

    许京宏睁开眼,见屋内一片昏暗,心悸之余,一把扯下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转身一看,见一头戴兜帽的黑衣人,正是此人将自己拉进屋子内,才得以躲过追捕。

    可就在许京宏正要道谢之时,忽觉脖颈处寒气逼人,向下瞟去,一把尖刀已然抵在自己喉头。

    只听那人低声发问:“你到底是谁?外面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女的!?

    许京宏虽心理微惊,但眼下只得如实回答。

    “找孟空鹤长老?找他干嘛?”女人逼问道,手中尖刀靠近几分。

    许京宏闻言,心想眼前之人问的是“找他作甚”而非“他是何人”,看来必然认识孟空鹤长老,便坦言道:“给他送个东西。”

    送东西?黑衣女人一时陷入沉思。

    她并没有注意到,许京宏在黑暗中单手掐诀,下一刻只觉精神一恍,手中尖刀跌落,被人接了去,抵在自己喉咙上。

    角色互换。

    “你是谁?”许京宏借着外头透进来的光注视眼前人,眼神锐利。

    那女人想必不是个练家子,见此情形不由得慌起来,嘴里支支吾吾。

    刀尖逼近,女人只得摘下兜帽。

    许京宏发现那是一个熟悉的脸庞,大眼睛双眼皮圆脸,看年纪大概二十五六——这不正是前两次在医仙堂告诉自己孟长老不在的女人嘛!

    “是你!”许京宏顿感诧异,可还没来得及继续盘问,门外忽传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嘭嘭嘭!”“嘭嘭嘭!”

    “有人的开门!赶紧的,有个叛徒逃到这边来了!”

    “上头说了,包庇叛徒的一并处理!”

    屋内两人皆脸色微变,赶忙噤声。

    “里面好像没人。”

    “没人?没人怎么了,说不定那人就躲在里面呢!”

    “嘭嘭嘭!开门,不然我们可就闯进来了!”

    坏!

    女人一把扯下黑袍,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抓出一大把药膏抹在自己脸上,又取出一把抹在许京宏脸上,胡乱涂匀。

    “外衣脱了,快!”

    许京宏不明所以,却见眼前女人已经脱完。

    “真没人假没人?让开,我要踹门了。一、二——”

    更甚至,女人竟开始松解内衣,忙活之余顺手扯下许京宏的腰带。

    腰带一松,裤子落地。

    坏!坏!坏!

    “吱呀——”

    “三”还没喊出口,门已被打开。

    外面人许是没想到屋内有人,不由得一愣,踮脚伸脖望去,只见屋内一片昏暗。门口站着一个手扶内衣的丑女人。那女人脸部畸形,不端正,脸颊上凭空鼓起好几大块。而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嘴巴凹陷、长相更为丑陋的男人,正在系着裤腰带,那张脸仿佛没成熟的佛手瓜。

    “什么事啊!一大早就拍门的!他娘的又来催债的?”女人破口大骂,活脱脱的一个悍妇。

    那些人被这么一喝,不由得地感到理亏,语无伦次道:“有,有个逃犯藏在这个巷子里了,我们正在……”

    “逃犯?哪个逃犯想不开,放着大路不走偏要躲藏到这种地方?跑的进来跑不出去的。”

    “一大早上的叫叫叫,天天作耗专门生事的王八羔子。”

    女人身后的男人也趁机瞪了一眼,仿佛在宣泄不满。

    那些人见到屋内两人装束,顿时明白两人适才所行之事,再瞟一眼两人的长相,心里一阵恶寒,只想赶快离开。

    “我们走!查下一户!”

    “嘭。”门被重重地关上。

    “呼。”屋内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那女人穿上衣服,抹去脸上的膏药,瞬间变回原样。回想起方才许京宏的慌张样儿,不禁戏谑笑道:“小弟弟还挺保守啊。”

    许京宏被这么一说,登时羞怒交集,横眉相视。

    后来据女人讲述,她叫沈棠馨,是孟空鹤长老的徒弟,也是医仙堂的一位医师。去年秋天,正是许京宏第一次拜访的前两天,孟长老出发前往药王谷求药,一直未回。原先只以为是路途遥远,再加上草药未熟,才在药王谷耽搁了不少时间。

    可后来有一天,上面忽然传来一道指令,说孟空鹤长老是叛徒,是异端,要捉拿他和他的同伙。沈棠馨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她已经被关进牢中。好在她是个精通药物的医师,趁守卫不备,用迷药迷晕了他们,才得以逃出来。

    她惴惴不安,心想自己师父绝不可能是什么叛徒,其中定然存在天大误会,便决定调查此事。她冒着危险埋伏在医仙堂周围,为的就是找到与孟空鹤长老有潜在关系之人。

    今日正巧看见许京宏被一群伙计追捕,想起这个三番两次来找自己师父的人,顿时心生疑虑。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许京宏收起尖刀,两人对位而坐。

    “你说你要给我师父送东西?什么东西?谁让你送的?”

    许京宏摇摇头,坦言自己并不知晓。

    沈棠馨双眼微眯,眼神不善,兴许是觉得眼前人还在隐瞒。

    “你别那样看我。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许京宏把手一摊,无奈说道。他没说错,那个盒子从许空云手中接过,而后转到杨露华手里,整个过程他既未自己打开看过,又无人告知,自然不知道其中何物。不过他猜测,应该是一株草药。

    “是许空云让我找孟长老的。”

    “许空云?他是谁?”沈棠馨眼睛一轮,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哪知许京宏被这么一问,竟一时语塞——对啊,许空云是谁啊?

    若说他是一个无名之辈,为何会与当今的太子妃有过交集,又为何会与孟空鹤长老相知相悉?

    可他若是身份不凡,怎会甘于待在那样一间破医馆内?沈棠馨这个小医师不谈,就连药姥这位领域泰斗也未曾听说过?

    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许京宏顿觉心停半拍,呼吸一窒。

    “医仙堂里,挂着那个画像,是谁?!”

    沈棠馨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住了,愣愣回答道:“医仙啊,那还能是谁?医仙堂里不挂医仙的画像那还能挂……”

    “医仙有几个!”

    “一、一个。所有堂里挂的都是这个。”

    一个医仙!

    许京宏只觉后颈发凉——如果医仙堂的画像上是真的医仙,那许空云医馆里挂的那是谁!

    屋内寂静。

    沈棠馨见眼前人发愣好半晌,开口问道:“那东西现在在哪?”

    东西?东西换了块神性石,现在多半在书院的藏宝阁内放着!

    许京宏如实告知,只是省去了神性石的部分。

    一时间,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眼下无人能问,贸然调查很可能被发现,要是被抓住安上个余孽的名头,那真是黄泥巴裹裤裆,说也说不清。

    “有个地方能问!”

    “哪儿?”许京宏一听不禁感到可笑,大千世界里找个人,便如海里捞针,谈何容易?

    却听沈棠馨一字一顿说道:“摧心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