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北境的赶尸人
北境令？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包括郑段二人和严公子，皆顿感茫然，面面相觑，心下思索这是何物？为何从未听过？
但一听到“北境”二字，郑陇白倒是有印象。
在夜族、魔族、人族的北边是一片极寒之地，那里盘踞着无数的冰雪异兽。从万年前开始，它们长期侵袭夜族的领地，残害族内百姓。为了抵御它们，夜族在北边筑起一道防线，那便是北境线。
北境线与他们所在的临安书院也有联系。书院的院长江烛南是北境十二将之一，镇守北境整整十二年，立下赫赫战功。
念及于此，郑陇白忽觉得那“北境令”来历不凡，对眼前这个老者的身份则更为好奇，便试探问道：“您来自北境？敢问您是……”
那人收起令牌，微微一笑，道：“我姓吴，至于名字，不重要了。我是个北境的赶尸人。”说着，他赶忙将跪在地上的三名巡查人员搀扶起，急道，“快快起来，莫跪莫跪，我就一老头子，可不值得你们这般跪啊！”
三位巡查人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来。别人不知道那块令牌的分量，可他们心里极为清楚——见北境令，如见皇令，凭借此令不仅可以在夜族内畅行无阻，更可以调动任意一城官家的部队和粮草！
三人忙问道：“吴大人，敢问您此次来临安城所为何事？不知我们可否帮上忙？”
“哎呦，别，别！担不起各位一声‘大人’，叫我老吴就行，在那边它们都这么叫我。”老吴连连摆手，陪笑一声。
他怕自己的长相吓到诸人，便带上斗笠，继续说道：“来临安城，也只是想借此地方歇歇脚，喝碗茶，没成想闹出这么大一个麻烦，真是对不住啊。但我还有任务在身，望各位多多费心。”
三人应道：“您言重了，管理治安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只是您既然持有北境令，为何不直接找官家，反到像是蓄谋动乱的人一般悄悄咪咪？您要是亮出令牌，城主定然好生招待您。”
老吴掂量掂量那块令牌后将其收好，缓缓说道：“三位有心了。但这么个好东西，可不能炫耀啊，要是被那些良心坏的偷了去，指不定将闹出什么大乱子呢！我以前本来就是个赶尸人，赶着一队尸体东走西走，藏着掖着，习以为常。现在虽然是北境的赶尸人，但不还是在做老生意么？”
“老先生，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赶尸人的职业？”郑陇白听他一直在说自己是“北境的赶尸人”，心下好奇这是个何种职业，便询问一番。
段之恒也抢道：“吴老先生，先前误会您是我们不对，只是那尸体中为何封进别人的魂灵？”他得知吴老是官家的人，心中疑虑消了大半，但对于尸中封魂一事仍有疑惑。
虽然段郑二人方才却是冲动，但老吴并未与他俩计较，况且见他俩帮忙寻回尸体，心中甚是感激。他拱拱手，解释道：“北境的赶尸人与各位听过的赶尸人其实没差，都是送尸体的活儿。这些尸体生前皆是北境的将士们，所以满身是伤。
将士们在北境牺牲，他们虽把心完全留在那里，但是他们的肉体得送回家。正所谓‘落叶归根’，就算是千里万里的路，我们这些赶尸人也得给他们送回去。
除了赶尸这个活儿，还有赶灵的活也得有人去做。那些将士们，有的是留下尸骸，但魂儿没法唤回来；有的只能找到魂，尸体却被那些个畜生吃了干净；更多的则是尸体魂灵都没留下，只有一些生前之物，我们也得帮他们捎回家。
有没有人收，我们也不知道，但是这些东西总得留在故土。”
话至于此，他干脆将众人的问题全部解答：“原本跟我一起的，还有个赶灵人，名字不清楚，但我们都叫他老方，他的活儿是将那些魂灵带回来。我们刚出发没多久，北境那边传来消息说又打仗了。赶灵人本来就缺，他没办法，必须得赶快回去唤魂，不然时间一久，那些将士的魂儿就散了。
他将这些魂封在尸体里面，托我送他们回家。可我一赶尸人不懂控魂之术，这才在路上闹出乱子来。方才这些尸体会乱跑，就是因为里面的魂儿在操控。那些魂灵会保留些许生前的习惯，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不会害人，只是想回去北境罢了。”
老吴说罢，斗笠之下双眼不禁发红，但一想到那些尸儿魂儿将来回归故土，嘴角却不由得泛起笑容。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再重复一个说了几十遍的故事。
在场人听完只觉心中百感交集，但他们终究没见过北境的真正面貌，更无法感同身受，只能细细回味老吴的话。
“叮呤”一声铃响，众人回过神来，见老吴手中铜铃一阵摇晃，那些尸体随之一齐行动。
老吴走到茶馆门口，朝众人拱手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各位不要计较。若非任务傍身，必好好赔礼道歉一番。”说着他再次摇铃，那个被段郑二人制服的尸体蹬地站起身来，回归队伍。而后他又朝严公子那边摇摇铃，严公子身下的尸体猛烈挣扎起来，待绳子松开后也回到了队伍。
“诸位有缘再见。”
老吴带着一队人离开茶馆，那阵势与来时一模一样，铜铃一摇，真像个演杂耍的。他们朝落日之处走去。
茶馆内的众人不知作何感想，帮忙收拾一番后也四散归家，想来今日所遇之事，可与别人好好说道说道，亦可不说。
“大哥，不知你有没有看到我两位兄弟，一个这么高，穿着白衣服；一个手上缠纱带，穿着跟我一样的赤色衣服，他们先前也是追尸体去了，但现在还没回来。”郑陇白向严公子询问汪许二人，边说边伸手比划。
“那两位小兄弟啊，实不相瞒，刚刚那尸体还是他们帮忙控制住的，只是他们先行回临安书院了。”严公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汪薪火离开时知会过一声，若是有人问起他俩的去处，千万别提及自己受伤一事。
严公子离开后，段郑二人仍坐在茶馆中。
“话说回来，你、京宏、薪火，你们仨怎么会在这里？”段之恒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郑陇白，心里纳闷。
郑陇白怕是己方三人的计划被识破，当即拍拍段之恒的肩膀，大笑道：“哎呦，你说这不巧了么，京宏任务完成了，我们寻思找个地方庆祝，正好在这儿碰见你了。”
若是要庆祝，为何挑个离书院这么远的地儿？段之恒虽然心生疑惑，但一听到许京宏任务完成，登时眼睛一亮，大喜过望道：“真的？那可太好了，庆祝的时候可得带我一个！”
他本身就与薪火陇白关系甚好，认识许京宏后觉得与此人相处很是舒服，心里已然将其当成好友之一。此时听闻许京宏任务完成可以顺利留在书院，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郑陇白注意到段之恒的眼睛时不时瞥向茶馆外，料想他一定是在看陆姑娘是否到来。
段之恒却全然不知自己的秘密已被兄弟所知，还故意避开郑陇白的目光，装作是在看窗外风景。
他忽然站起身来，伸手朝茶馆外一指，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郑陇白，我还有事，那什么，我先走了。”
郑陇白耸耸肩，坏笑道：“你走就走呗，跟我说什么？怎么，还得征求我同意？”
段之恒微微一愣，不知如何回嘴，心中只想赶快离开，但郑陇白脸上的笑容让他一阵胆寒。“上次他这么笑还是去偷灵鸡的时候，不会又有什么坏点子吧？”他满腹狐疑。
郑陇白倒是拿起茶壶，自斟自饮，全然像个没事人儿。
段之恒看不出端倪，快步走出茶馆，往街道尽头走去，那里有人在等他。
他刚走几步，注意到不远处的墙角下面又有一个大水缸，忙过去借着水面梳理头发。又看到路旁有卖临龙糕的，脚步放缓，心想要不要买一份带给陆姑娘。
郑陇白躲在茶馆里，伸出头远远看见段之恒那副紧张局促的样子只觉一阵好笑。他自言自语道：“小恒啊小恒，平日里称呼我们是狐朋狗友，现在可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兄弟！”
段之恒走到街尽头一棵大树旁，见眼前一个风姿绰约的背影，不禁脚步一滞，呼吸变急，心中七上八下。他犹豫许久，轻声唤道：“陆姑娘。”
那少女转过身来，一见段之恒，登时耳根发热，脸颊泛红，微微低下头去，嘴上诺诺应道：“段、段公子，今天喊我出来所为何事？”
段之恒见到那张灵动白净的脸，只觉脑中一白，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长舒一口气，心想自己已经排练了那么多遍，此时定然没问题。可低头一瞅，却发现自己衣摆上全是泥点子，反观陆姑娘头戴金步摇，身穿绢纱绣花裙，他当下自卑起来。
他本身是个穷小子，而陆姑娘是城中商贾之家的千金，两人本就门不当户不对。他今日找了自己最好的衣裳，本打算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没成想帮忙制服尸体时脏了衣服。
两人都不说话，听得周边来往人群熙熙攘攘，推推搡搡。
段之恒忽然觉得有人路过时撞了自己一下，下一刻好像有一物交到自己手中。他没多想，拿到身前一看，居然是一束捆扎整齐的鲜花。
“好美的花啊，段公子真有情调。”陆姑娘眼睛一亮，由衷赞道。但她心里清楚这束花的含义，更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脸更红了些，双手任由手帕在指尖缠绕。
段之恒将花递过去，鼓起勇气道：“陆姑娘，这花儿送给你。”
就在陆姑娘接过那束花时，只听“嘭”的一声，不远处竟然凭空窜起一簇簇烟火。烟火在空中绽开，“哗啦哗啦”如同星雨落地。
周围行人纷纷驻足欣赏，心中纳罕为何今日会有焰火表演。
段之恒和陆姑娘则是一齐看去，见那美景心中各有所思。
段之恒忽然想起郑陇白那时坏笑，心里恍然大悟——这一出定然是陇白等人所为，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打算，已然提前做好布置，只为帮自己追到姑娘。
真兄弟！
念及于此，他深知不能辜负兄弟期望，心一横，看向身旁姑娘，脱口而出道：“陆姑娘，那个，其实我一直很喜……”
“临龙糕嘞！收摊咯，最后两屉！”
“什么？”
“没，没什么。你想吃临龙糕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包括郑段二人和严公子，皆顿感茫然，面面相觑，心下思索这是何物？为何从未听过？
但一听到“北境”二字，郑陇白倒是有印象。
在夜族、魔族、人族的北边是一片极寒之地，那里盘踞着无数的冰雪异兽。从万年前开始，它们长期侵袭夜族的领地，残害族内百姓。为了抵御它们，夜族在北边筑起一道防线，那便是北境线。
北境线与他们所在的临安书院也有联系。书院的院长江烛南是北境十二将之一，镇守北境整整十二年，立下赫赫战功。
念及于此，郑陇白忽觉得那“北境令”来历不凡，对眼前这个老者的身份则更为好奇，便试探问道：“您来自北境？敢问您是……”
那人收起令牌，微微一笑，道：“我姓吴，至于名字，不重要了。我是个北境的赶尸人。”说着，他赶忙将跪在地上的三名巡查人员搀扶起，急道，“快快起来，莫跪莫跪，我就一老头子，可不值得你们这般跪啊！”
三位巡查人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来。别人不知道那块令牌的分量，可他们心里极为清楚——见北境令，如见皇令，凭借此令不仅可以在夜族内畅行无阻，更可以调动任意一城官家的部队和粮草！
三人忙问道：“吴大人，敢问您此次来临安城所为何事？不知我们可否帮上忙？”
“哎呦，别，别！担不起各位一声‘大人’，叫我老吴就行，在那边它们都这么叫我。”老吴连连摆手，陪笑一声。
他怕自己的长相吓到诸人，便带上斗笠，继续说道：“来临安城，也只是想借此地方歇歇脚，喝碗茶，没成想闹出这么大一个麻烦，真是对不住啊。但我还有任务在身，望各位多多费心。”
三人应道：“您言重了，管理治安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只是您既然持有北境令，为何不直接找官家，反到像是蓄谋动乱的人一般悄悄咪咪？您要是亮出令牌，城主定然好生招待您。”
老吴掂量掂量那块令牌后将其收好，缓缓说道：“三位有心了。但这么个好东西，可不能炫耀啊，要是被那些良心坏的偷了去，指不定将闹出什么大乱子呢！我以前本来就是个赶尸人，赶着一队尸体东走西走，藏着掖着，习以为常。现在虽然是北境的赶尸人，但不还是在做老生意么？”
“老先生，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赶尸人的职业？”郑陇白听他一直在说自己是“北境的赶尸人”，心下好奇这是个何种职业，便询问一番。
段之恒也抢道：“吴老先生，先前误会您是我们不对，只是那尸体中为何封进别人的魂灵？”他得知吴老是官家的人，心中疑虑消了大半，但对于尸中封魂一事仍有疑惑。
虽然段郑二人方才却是冲动，但老吴并未与他俩计较，况且见他俩帮忙寻回尸体，心中甚是感激。他拱拱手，解释道：“北境的赶尸人与各位听过的赶尸人其实没差，都是送尸体的活儿。这些尸体生前皆是北境的将士们，所以满身是伤。
将士们在北境牺牲，他们虽把心完全留在那里，但是他们的肉体得送回家。正所谓‘落叶归根’，就算是千里万里的路，我们这些赶尸人也得给他们送回去。
除了赶尸这个活儿，还有赶灵的活也得有人去做。那些将士们，有的是留下尸骸，但魂儿没法唤回来；有的只能找到魂，尸体却被那些个畜生吃了干净；更多的则是尸体魂灵都没留下，只有一些生前之物，我们也得帮他们捎回家。
有没有人收，我们也不知道，但是这些东西总得留在故土。”
话至于此，他干脆将众人的问题全部解答：“原本跟我一起的，还有个赶灵人，名字不清楚，但我们都叫他老方，他的活儿是将那些魂灵带回来。我们刚出发没多久，北境那边传来消息说又打仗了。赶灵人本来就缺，他没办法，必须得赶快回去唤魂，不然时间一久，那些将士的魂儿就散了。
他将这些魂封在尸体里面，托我送他们回家。可我一赶尸人不懂控魂之术，这才在路上闹出乱子来。方才这些尸体会乱跑，就是因为里面的魂儿在操控。那些魂灵会保留些许生前的习惯，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不会害人，只是想回去北境罢了。”
老吴说罢，斗笠之下双眼不禁发红，但一想到那些尸儿魂儿将来回归故土，嘴角却不由得泛起笑容。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再重复一个说了几十遍的故事。
在场人听完只觉心中百感交集，但他们终究没见过北境的真正面貌，更无法感同身受，只能细细回味老吴的话。
“叮呤”一声铃响，众人回过神来，见老吴手中铜铃一阵摇晃，那些尸体随之一齐行动。
老吴走到茶馆门口，朝众人拱手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各位不要计较。若非任务傍身，必好好赔礼道歉一番。”说着他再次摇铃，那个被段郑二人制服的尸体蹬地站起身来，回归队伍。而后他又朝严公子那边摇摇铃，严公子身下的尸体猛烈挣扎起来，待绳子松开后也回到了队伍。
“诸位有缘再见。”
老吴带着一队人离开茶馆，那阵势与来时一模一样，铜铃一摇，真像个演杂耍的。他们朝落日之处走去。
茶馆内的众人不知作何感想，帮忙收拾一番后也四散归家，想来今日所遇之事，可与别人好好说道说道，亦可不说。
“大哥，不知你有没有看到我两位兄弟，一个这么高，穿着白衣服；一个手上缠纱带，穿着跟我一样的赤色衣服，他们先前也是追尸体去了，但现在还没回来。”郑陇白向严公子询问汪许二人，边说边伸手比划。
“那两位小兄弟啊，实不相瞒，刚刚那尸体还是他们帮忙控制住的，只是他们先行回临安书院了。”严公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汪薪火离开时知会过一声，若是有人问起他俩的去处，千万别提及自己受伤一事。
严公子离开后，段郑二人仍坐在茶馆中。
“话说回来，你、京宏、薪火，你们仨怎么会在这里？”段之恒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郑陇白，心里纳闷。
郑陇白怕是己方三人的计划被识破，当即拍拍段之恒的肩膀，大笑道：“哎呦，你说这不巧了么，京宏任务完成了，我们寻思找个地方庆祝，正好在这儿碰见你了。”
若是要庆祝，为何挑个离书院这么远的地儿？段之恒虽然心生疑惑，但一听到许京宏任务完成，登时眼睛一亮，大喜过望道：“真的？那可太好了，庆祝的时候可得带我一个！”
他本身就与薪火陇白关系甚好，认识许京宏后觉得与此人相处很是舒服，心里已然将其当成好友之一。此时听闻许京宏任务完成可以顺利留在书院，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郑陇白注意到段之恒的眼睛时不时瞥向茶馆外，料想他一定是在看陆姑娘是否到来。
段之恒却全然不知自己的秘密已被兄弟所知，还故意避开郑陇白的目光，装作是在看窗外风景。
他忽然站起身来，伸手朝茶馆外一指，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郑陇白，我还有事，那什么，我先走了。”
郑陇白耸耸肩，坏笑道：“你走就走呗，跟我说什么？怎么，还得征求我同意？”
段之恒微微一愣，不知如何回嘴，心中只想赶快离开，但郑陇白脸上的笑容让他一阵胆寒。“上次他这么笑还是去偷灵鸡的时候，不会又有什么坏点子吧？”他满腹狐疑。
郑陇白倒是拿起茶壶，自斟自饮，全然像个没事人儿。
段之恒看不出端倪，快步走出茶馆，往街道尽头走去，那里有人在等他。
他刚走几步，注意到不远处的墙角下面又有一个大水缸，忙过去借着水面梳理头发。又看到路旁有卖临龙糕的，脚步放缓，心想要不要买一份带给陆姑娘。
郑陇白躲在茶馆里，伸出头远远看见段之恒那副紧张局促的样子只觉一阵好笑。他自言自语道：“小恒啊小恒，平日里称呼我们是狐朋狗友，现在可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兄弟！”
段之恒走到街尽头一棵大树旁，见眼前一个风姿绰约的背影，不禁脚步一滞，呼吸变急，心中七上八下。他犹豫许久，轻声唤道：“陆姑娘。”
那少女转过身来，一见段之恒，登时耳根发热，脸颊泛红，微微低下头去，嘴上诺诺应道：“段、段公子，今天喊我出来所为何事？”
段之恒见到那张灵动白净的脸，只觉脑中一白，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长舒一口气，心想自己已经排练了那么多遍，此时定然没问题。可低头一瞅，却发现自己衣摆上全是泥点子，反观陆姑娘头戴金步摇，身穿绢纱绣花裙，他当下自卑起来。
他本身是个穷小子，而陆姑娘是城中商贾之家的千金，两人本就门不当户不对。他今日找了自己最好的衣裳，本打算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没成想帮忙制服尸体时脏了衣服。
两人都不说话，听得周边来往人群熙熙攘攘，推推搡搡。
段之恒忽然觉得有人路过时撞了自己一下，下一刻好像有一物交到自己手中。他没多想，拿到身前一看，居然是一束捆扎整齐的鲜花。
“好美的花啊，段公子真有情调。”陆姑娘眼睛一亮，由衷赞道。但她心里清楚这束花的含义，更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脸更红了些，双手任由手帕在指尖缠绕。
段之恒将花递过去，鼓起勇气道：“陆姑娘，这花儿送给你。”
就在陆姑娘接过那束花时，只听“嘭”的一声，不远处竟然凭空窜起一簇簇烟火。烟火在空中绽开，“哗啦哗啦”如同星雨落地。
周围行人纷纷驻足欣赏，心中纳罕为何今日会有焰火表演。
段之恒和陆姑娘则是一齐看去，见那美景心中各有所思。
段之恒忽然想起郑陇白那时坏笑，心里恍然大悟——这一出定然是陇白等人所为，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打算，已然提前做好布置，只为帮自己追到姑娘。
真兄弟！
念及于此，他深知不能辜负兄弟期望，心一横，看向身旁姑娘，脱口而出道：“陆姑娘，那个，其实我一直很喜……”
“临龙糕嘞！收摊咯，最后两屉！”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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