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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13) 车厢的小插曲

    “是啊,为什么不找司机呢?他不是开车的吗?”

    从众的口子一旦揭开,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阻拦的。

    众尸纷纷涌向投币口,只见那戴着墨镜,啜烟细掸的老派头陷入软皮背椅的怀抱中,架起二郎腿,高搭操作台脚尖轻点,颇为惬意的,背着他们偷偷地享受尸生,甚至还有空扬起眉毛,上翻镜片,微微侧目瞄一瞄前来求助的苦逼乘客。

    “找……咳咳咳咳……我?”

    只要说话就会剧烈的咳嗽,略显苍白的脸色却并没有击垮这幅强壮的身躯,实际上,他看起来还挺悠闲的,

    内心失衡的乘客哪儿见得这样的局面,撩起袖子就是开干。

    “遥控器在哪儿,电视剧要大结局啦!”

    “呃,咳……不知道……咳,多半被坏蛋偷了去吧。”从容的接过递来的矿泉水,轻锤胸口缓解松气,咕噜咕噜。

    “你难道不知道,公共场合内禁止吸烟吗?”

    咔嚓,指尖掐灭了放置于操作台上的闪烁火点,弹指清灰,耸了耸肩,磕抖烟头,落在瓷白的烟灰缸中。

    “保险套餐现在买,到底划不划算啊!”

    “有没有上妆棉啊,我脸上的妆都哭花……”

    “鬼啊!”

    ……

    “都给我闭嘴!”宛如猛虎咆哮,恶龙怒吼,刺穿耳膜的禁令回荡在狭小拥挤的车间,本应享受着加班罚钱带来的快感,却莫名其妙被吸入公交车的罚款员,携指甲刀以令诸侯,代表红方。

    “就是,这有你们什么事?你们能代表群众的意见吗?”另一位临时受聘为蓝方代表的保险员高高挥手,不顾自身安危,冲着后方吼道。

    选举代表的最大作用,就是尽可能满足成员的要求,非如此,则失去本心,不受待见。

    唏嘘一片,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选的。

    “师傅辛苦啦,我们就是想知道,红线和蓝线接那个比较好?”公关能力展露无遗,远非寻常百姓可比。

    终于轮到代表提问,接过金嗓子喉片,又喝了一大口水的司机这才进入状态,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迈入正题。

    “咳……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下车呢。”

    “大伙儿上车都交了钱的,你说走就走?难不成你要携公款跑路?”

    好吧,道理的确是这样的,一方投钱,一方提供服务,失信者是要被记录在案的。

    “咳……怎么会……咳”。

    “那还不快说,红线蓝线到底选哪一个?”蓝方代表连忙补充道,生怕在话语权上吃亏受气。

    事实上,红蓝两队争端不停,经过双方代表的一系列讨论磋商,这才达成一致,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司机,如若他胆敢选红色,那必将承受蓝色方的怒火,让他粉身碎骨,如果他偏执的追求蓝色,那么红色方也不会介意挥舞拳头,让他形神俱灭!

    “咳……”似是早就料到今日的下场,咳嗽鬼收起了高傲的二郎腿,十指并拢抵在下颚处沉思片刻,开口道。“我看……咳咳……红蓝结合其实也蛮不错的。”

    “插孔只够一个啊!”

    “咳咳……”

    有时候,想要分清咳嗽的意义是很难的,特别是对于这种疑似有肺痨病的司机来说。

    “两位兄弟,咳咳,借一步说话。”绑在司机座上的墨镜指了指胸前的安全带,招手示意两位代表上前详谈,谨防隔窗有耳。

    “啊哈!”奸笑弹舌,罚款员直直地伸出两根指头甩打空气,挤眉弄眼鼓起腮帮子,嘴都快笑裂了,心领神会,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蓝方代表,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这……可不好办啊,你看这周围的尸那么多,这润喉费,起码得要……这个数才行啊。”

    “就是,选完了我们还要去接受电疗,享受尸生呢!”十指交错一旁附和,尤以大拇指与食指互动最多,彼此摩擦暗示着什么。“时间就是金钱,浪费时间无疑是谋财害命!”

    被两尸孤立的所有乘客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选出的代表,越过防止干扰司机而特意设置的玻璃门,贴身交谈窃窃私语,时而手舞足蹈比划着什么,时而瞪大双眼连连拍手。

    可没过半晌,司机像是说了什么秘密,便见其中一位代表老脸一红,噗嗤噗嗤双手捂脸,红晕烧至耳尖尖,扭扭捏捏的移出司机的地盘,像是个没见过尸的黄花闺女。

    而另一位同样也不好过,齿咬下嘴唇,绷紧脸颊憋笑,好似不断被充气的气球,张不得嘴,可又快爆炸,喉头窜动,硬兜住一口气,嘴角上扬勾搭眉毛,踮起脚尖走了出来。

    “噗……”

    “所以到底是蓝线还是红线啊!”高矮胖瘦齐声发问,颇有学校开展的小课堂氛围。

    “那个……其实……噗……”

    “你笑什么!”本就一肚子怒火还憋屈的群众哪里受得了这种敷衍态度,连声追问,就快要举起公文包砸电视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

    “我们不想知道你有多高兴!你只要告诉我们,是哪一队赢了就行!大声点!”

    “没有,不是,我就是……噗,哈哈哈!”当蓝方代表看到托运在尸群上方,靠尸手运输的扩音喇叭送到自己面前时,他再也绷不住了,捧腹大笑,疯狂拍打大腿,忍着胸腔一阵一阵的疼,两眼闪光求助于红方代表。

    完不成交代怎么行?

    众目睽睽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要你有什么用。”接下重担的罚款员,即红方代表,狠狠的瞪了回去,无奈的举起扩音喇叭,胸腔起伏喉结窜动,张嘴抡圆,言语却细若游丝,虚晃间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司机猥琐的模样与油腻腻的讪笑。

    “没吃饭是吧?音量拉满,拉满啊!”

    倒也不是说个个都耳聋,只是为了保障所有参与者的权益,特别是要让那些需要主动让座,耳背的年老成员能清楚的知晓内容,快要爆炸的乘客才会这般苛刻的要求。

    “咳咳咳咳,当然,当然,让我准备一下。”提一提衣领,润一润嗓子,五指按顺序依次抓握缠绕栏杆扶手,极力配合副交感神经系统压制生理反应,接而吮吸手指左顾右盼,瞄了一眼蓝方代表,晃晃头抖抖腿,欲开口,又突然觉得后背有点痒,伸手反抓……

    “皮痒了是吧?不想说的话,还是滚回家去挠给你妈妈看吧!”焦躁不安的尸群目眦尽裂,肝胆俱焚,裹挟而出的火焰在极具攻击性的口气中越发旺盛熊烈。

    “好了,好了,肯定、马上,绝对要好了!”

    被“急急急”广播折磨的耳根发麻的众尸,耐心与体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咳咳……事实上,这说起来可能会有点长,我们可能要追溯……”

    “那就长话短说,不会说就滚蛋!”

    可惜现在是下班时间,他很无奈,不然这位皮笑肉不笑的代表定要用交通规则一百问,好生拷打拷打这群不懂体恤自己的刁民。

    见势不妙的交通罚款员连忙赔笑鞠躬,冷汗一颗一颗冒出,安抚着失去耐心,开始冲动的群尸,妙语连珠,用言语勾勒出对车间栏杆扶手的奇妙触感,对美好生活的畅享,星期六晚上去野营就餐的生活体验,以及从畅销书到文学艺术的个体见解。

    一唱一和,一红一白,唬得啃棒棒糖的小朋友一愣一愣的,可已然成熟以及那些自诩为成熟的个体却并不买账。

    “哇啊啊,那你们两倒是说重点啊!尽是些神神叨叨不切实际装模作样还冗余、不知道怎么精简用词,不知道怎么合理的用修饰手法来比喻、描述那些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明白,还非要拐个弯,绕个圈,设个谜,添上许许多多不明所以的成语来显示自己很有文化,实则极其无聊而空虚、混淆杂糅了主干和枝节,甚至毫无文学价值、借鉴意义的垃圾长难句!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智障才会说出这样的啰嗦对白!”

    呼呼呼,原本还算得上温馨的气氛骤降冷场,死一般的寂静,恰如一双双打在出言者身上,摇头惋惜的可怜目光。

    许久,车厢内才淅淅沥沥下起了小语(雨)。

    “这位小朋友,令堂令尊在哪儿工作的啊?”甚至不需要两位代表请出来,尸群自动划分出隔离圈,纷纷打量这位语出惊尸,穿金戴银身披绮绣、一眼暴发户二代的四眼仔。

    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涌上心头,好似过往加倍珍惜却不得的自尊与自傲。

    “我爸是成天喝稀饭把砖厂当家的高级知识分子,我妈则身兼数职,是能在宿舍叫尸起床的授课主任,至于我,则是班级里能考前十名的绝世好男儿!”挺起胸膛、顶天立地的小青年尾巴都快翘上天,趾高气昂粗气如牛,好似天上的神仙,张开双臂扬起脸,时刻准备接受众尸的膜拜与供奉。

    凡是可以指名道姓说出来的职业,往往都不会太差劲,这就是一种自信。

    “好好好,好一个绝世好男儿,了不起了不起啊。”笑意四起,万千模样百十态度,归一的乐子。

    “废话,不然像你们这样,考不上高中就去搬砖进厂,混吃等死?”

    “小小年纪,嘴巴倒是蛮厉害的,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还没回家,你爸妈不着急吗?”苦中作乐才是乐子人永恒的宗旨,即便大家都逃不掉公交车的制裁,也不乏有好奇的逗中二少年玩,增进患难与共的感情。“回家是不是还要被打屁股啊?啊哈哈哈。”

    不太礼貌的交流用语往往并不能促进友谊的诞生,而是隔阂与冲突。

    “闭嘴,秃驴,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看什么看,还有你这个矮肥丑,注意一下你那猥琐的眼神和表情,不要老是色眯眯地盯着我看,想也不行,我是不会爱上你的!还有那个卸了妆的……鬼啊!”

    语不惊尸死不休,忍让妥协成了嚣张气焰的助燃剂。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悄悄溜走躲在角落的两位代表图了个安逸,掏出个烧饼分成两半堵嘴咀嚼,暂时不必学老鼠钻进风箱受气。

    车,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偶尔摇晃扭曲上下摆动,总归是有惊无险的。

    可车内呢?

    起初,只是稀稀落落的抱怨和谅解,毕竟尖酸而刻薄的芬芳并没能普惠全车;

    其次,只是熙熙攘攘的辱骂与指责,毕竟言之无理越发嚣张的态度令尸反感;

    至于最后……

    “我妈说了,像你们这么大年龄的还坐公交车,多半就是生活的不太如意,是现实里的loser,是马戏团里的沙口,还有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就是这些有的没的。”

    好言难劝该死的娃,越是被尸关注,他就越是兴奋,早先的自尊受挫、如今的自我实现、未来的向往憧憬统统高高悬起,十指扭曲变形,关节咔咔作响,高脂的热血从脚底开始化淤,顺着血管哆哆嗦嗦冰至手臂涌向大脑,脸颊紧绷而笑容浮夸,巨大的优越成就感宛如一根细细长长的吊马绳,从下到上慢慢收缩拉紧,拽扯着他上天,轻飘飘的。

    唾沫飞溅,咄咄逼尸,关怀智障同情目光也随着自我升华的高潮而溃散,小屁孩硬是凭实力得罪了车厢的所有尸,速度远超前尸代表。

    “来吧,我准备好了,理所应当,我应该允许你们向我跪拜,毕竟未来的我前途无量,高高在上,谁像你们一样惹尸嫌,浑身一股儿嗖臭,闻起来就像是别了半颗猪脑袋还整天不刷牙,晕车晃出来的呕吐味!”

    “呀呀呀,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崽种呢,原来是十指不沾桃木水的公子啊,真是活久见,活久见!”七嘴八舌的诧异顿时掉转枪头,统一口径啧啧称奇,异口同声讥笑道:“我说呢,这话、这嘲讽的神气、语态怎么那么熟悉,真是……哈哈,虎父无犬子啊!”

    “诶嘿嘿,急了急了,我就喜欢看你们奈何不了我,又嫉妒我的表情!”

    语毕,一时间车厢内洒满了欢脱的气息,打成一片好不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