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5）恨不得早相识
“根据学术界的猜测，先驱者们留下的警言应当一一对应四大院，可惜后续争议太大，各大院也渐生隔阂，互相鄙夷不屑唇枪舌战，逼的僵尸大学不得不出面终止相关探讨，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点王不息深有体会，四大院的研读生虽同为世俗眼中的“象牙塔乌托邦”，可不同的派系以及专业方向造就了意识理念的不同，研读生间各不上眼是常态，而学院方面更是带头站队、各自为政加剧了冲突与不理解，只在表面上维持着浅显敷衍的虚情假意。
因此，为了避免麻烦，僵尸大学不得不将四个学院的范围归属地划分到大学校园的四个角落，即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从而减少摩擦的发生。
“那……那些留下的礼物……”
“不息，你应该经常见到它们才对。”和善的微笑似风拂水面，撩起浅浅涟漪，鼓励的话语一下荡起王不息的回忆，内心澎湃。
“啊？老师，你说的是……教学楼大厅那个用玻璃罩围起来的……签筒？”
普希教授没有用言语回应他的答案，微笑侧目点头，目光不知又勾搭上了哪一处，接着说：
“探讨虽无定论，但历代的教授，包括我的老师，都倾向于认为第二条格言对应蒐朽学院，因此学院方面便决定具化这一语录，转为一纸需要历代教授遵循的协约……”
说罢，他特意留了一个悬念，扬眉将话题抛给了王不息，抿了抿放凉的黑咖啡。
脑筋急速转弯，工作的记忆系统争分夺秒刷新着外界信息的接受与处理，又联系到刚刚普希教授说的话，以及看自己的殷切眼神，唰的一下，他的脸好似烧开的锅炉，从下颚一路“升腾”至耳尖尖，错愕恍惚的面孔流露出的却是对陌生的畏惧与恐慌。
“协约……难道这就是……社会实践的由来？”难以置信的目光偷偷打量云淡风轻的教授，后者又戴上了他的墨镜，似循旋律用指节轻敲桌面，呼呼吹着升腾的热气。
“这……师兄师姐们也会去吗？”
甚至开不了课题报告的王不息没有自信独立完成这份重任，可防火防盗防家贼的师兄师姐又岂会愿意跟他合作？光是交流一下学习心得都要好说歹说千般讨好，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实力去说服合作。
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普希教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安慰道。
“没关系的，只有你去。”
“啊哈哈……”气氛凝固了好几秒，僵劲的身躯随即爆发出几声喝彩似的自嘲笑声，些许麻木的左顾右盼，想要从谁那里寻得安全感却没得逞，只得尴尬的堆满笑意。
“不息，我很看好你。”
“不不不不，老老老师……我才刚来，成绩还垫底，万一考试挂科太多……您知道的忠孝难两全……世上没有两全法的……对，就是这样，还是交给学长学姐们比较好……”
“这样啊。”教授伤脑筋的搓揉太阳穴，思索片刻，竖起食指示意有法儿，掏出一副对讲机，折腾好一会儿才转接到某个单位，开口道：“喂，小张吗？对，是我，麻烦改一改我的学生，王不息的考试评分细则，对，没错，改成社会实践+学业综合测评两部分……记住啦，82分成，对对对，我负责给他社会实践打分，好好好，就这样就这样，下次再聊。”
哔嘟一声，挂断了王不息脑海中所有的念想，他甚至都想好了退学的流程手续，却突然想到研读生貌似没有退学这一选项，转而硬着头皮尝试挣扎推脱，反被固执而果断的教授瞪眼怼了回去，畏畏缩缩不敢再多言，诺诺点头。
毕竟那时候还年轻的他，远不知道馈赠礼物的命运商店，早已统购包销分产到户，强买强卖间由不得他拒绝。
“对了，外出实践肯定是要有活动经费的，饿死了怎么办啊？这样，你每个月找我汇报一次情况，除去基本开支，我再根据成果的进展给予你相应的报酬，就当是在我这儿打工了。另外，记得每个周末到学校把欠缺的功课补上，2成的学业测评虽然不多，好歹也是蚊子肉。”
滔滔不绝，甚至当事者还没反应过来，教授就已把今后的进度时间等安排得妥妥当当，像是演员提前排练背台词般流畅。
“可……可是。”
“没有可是！”
“可……”
“怎么，是有什么苦衷，或者不想去？”
“不，不是……”无地自容的学生诺诺低语。“我当然想去了……老师如此器重我，可……您知道的，我从始至终都没搞明白社会实践，它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啊……这个。”说的正上头，却忘了最重要的内容说明，起起合合的嘴唇咬紧了舌头，两颗眼咕噜在黑白的框里旋转，半晌，笑哈哈的从藤椅旁的轮椅密码箱中取出一本厚厚的高等数学，啪的一声抽在王不息的脑袋上，唏嘘不已。
“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尸会做些什么啊！今天问我一句，诶，普希教授，这怎么做，明天问我一句，诶，老师，实验怎么搞，事事都问，是你开工资还是我开啊？再说呢，我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可能事事皆知，去去去，自己想去，就这么说定了。”
“哦。”自知前数已定，垂头丧气迈开腿的王不息揉了揉脑袋，听话的走了两步，绕了一圈，转而灰溜溜地返回原地，眼巴巴的瞅着他敬爱的普希教授，时而瞄一眼玻璃罩外面的云层与薄雾，站在与云同齐的平台上怯懦开口：“可是老师，路在哪儿啊？”
啪嗒！
不是熟悉的知识重量，抱头认罚的王不息偷偷睁开了眼，暗自松了口气。
一团爆裂的红直直砸在隔绝气压差的防护罩上，稀稀拉拉贴着圆壁下趟分叉，接而是密集而嘈杂的螺旋桨声从上空掠过。
王不息看清楚了，黏黏糊糊差点溅在自己脸上，还顽强贴在玻璃表面的不明异状流体是一个烂番茄。
普希教授也看清了，天外来客对自己与世界的浓烈“爱意”。
“哈，或许……”
桌面晃动震感不断，耳膜发麻嗡鸣不绝，天上云彩还落的20分钟悠闲自在。
普希教授淡定的抿了口糖分超载的咖啡，喉咙齁甜咳嗽连天，连连捂嘴想要掩饰拿错杯的尴尬，却发觉他的呆瓜学生咯咯咯冲着玻璃罩傻笑。
“咳咳！真是说不得啊。”
掰正一旁还没回过神来的金色问号，拾起悬浮在脑袋上疑惑发呆的休止符号，重重地朝发愣傻笑的后背拍去，惊醒了执着于看清番茄汁流淌纹路的学生，碎了一地。
“不息，你的路……在那里。”
耳鸣渐息，竖起的中指戳向远方，视线焦点也随之无限拉远，直至细瘦的食指与直升飞机的身影重叠交错。
不息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远远的，背上咖啡色双肩包，套牢卫衣帽，保持微笑被两巨大回形针别在军用登机软梯上，头顶钢盔插管吸氧，竖起中指与教授对暗号的陌生面庞……
“它？”
目光流转思绪万千，心有灵犀便无需多言，得到老师肯定的表情后，恍然大悟的学生暂甩先前的失落，大为感叹先贤的智慧，连蹦带跳高高招手。
懂了，坐飞机！
……
呼呼呼，是耳旁刮蹭的风。
咚咚咚，是心跳悬高的音。
别在半空兜风生闷气的方枚，双手插兜发型缭乱，低眉俯视着这一记口哨就让飞行员为之倾倒，速速溜溜卷下剩余软梯，好让其抓握攀登的怪家伙。
且不提学出租车学的像模像样的空乘服务，破晓东风正盛，他只想顺道送给轮椅老头一个大大的惊喜，没料想自适应的防护罩挡住了烂番茄，却拦不住酷爱极限运动的精神小伙。
“喂不是，大哥……呼……你谁啊？嫌命长是吧？”
爬，是爬不上来的，因为方枚卡在了他攀登的必经之路上，掉，也是掉不下去的，因为后者手脚并用，如橡胶般在软梯上“缠绕打结”，连嘴也没闲着，咬定绳索不松口。
“唔……啊呸。”满嘴竹纤维，入木三分的咬合力惊得方枚不知该作何表情。“啊，飞机不一直都是高死亡率的吗？”
晃晃荡荡摇摇曳曳，一条绳上的蚂蚱在缭绕的云雾间喘息，突兀的高空“玻璃球”也渐渐隐匿，藏在了小小的星星背后，呼啸的风声间隐约听得窃窃暗笑。
“你要这么理解……呼……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方向……呼呼……是不是反了啊，这不是回学校的航班！”
“呃……”得益于强大的心理适应能力，且充分了解了这个世界生物的神奇脑回路，哪怕世界末日迫在眉睫，方枚也要大声的向天宣誓。“不好意思……哈哈呼呼……这可是通往地狱的航班。”
“现在换乘……呼……哇啊啊，还来得及吗？”
“不行，因为地狱是没有……呼……回回回头路的……”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上了这艘目的地不纯的贼班，恐高的后悔才会哗哗从脑子里流出，才能领悟到自己响应号召，英勇就义地跳上软梯与普希教授挥手告别时，后者激动的从轮椅上震下来，瞠目结舌的心情。
“铛！”
哐当一声，是金属钳砸击钢盔供养帽的闷响，头皮发麻目眩神晕，上方稻草人顿时就老实了，也不说话了。
王不息只看到直升飞机的“客舱门”下开了一扇小窗，从洞中伸出一条握着金属钳的纤细手臂，一边敲“木鱼”，一边隔着厚重的机门，扯着嗓门大声嚷嚷，“娇柔”的话语喝退了咆哮的野风。
“临阵脱逃的%#￥#@……一秒秒的，好的不干尽吓我们接的第一单乘客……再中二就去死！”
“我们到底要去……呼呼呼……去什么地方啊！”
开口灌风，从牙龈凉到喉管。风刺疼的双眼微眯注视绳索的尽头。王不息缠紧了“机座”，望了眼上方的“沉默装死稻草人”，趁着手臂还未缩回舱内，硬吼。
“别听那个#￥%#的，我们先去拯救世界，再送你回学校，今天第一单打3折！”
“啊？现在退票还来的……”
砰！
小窗没了，稻草人醒了，王不息宿舍桌上的小肥猪存钱罐也要出栏了。
“噗……拯救世界，亏他们想的出来。”
“噗呼呼……那个，要不还是去地狱吧，我觉得那个现实一点。”
“是吧，我觉得这个特有气场！”
有一茬没一茬，脸皮都快被风掀了去的一人一尸竟还聊了起来，三言两语迎风流泪，唯恨不能早早相识，气的直升飞机上武装到牙齿的飞行员牙痒痒，直接倒转360°上演一波立体环绕飞行秀，猝不及防将本身体力就不足的王不息甩飞至上空，操作方向杆配合着机舱内的助手，开舱门一口吞进涕泗横流祷告上帝的学生。
风声不停，在耳旁徘徊咆哮，只是脸没那么生疼了，回过神来的不息强忍眩晕的恶心，匆匆瞥了眼端坐在狭小空间，随随便便披了件制服就地拧螺丝的“空姐”，刚想探出头去找找一见如故的老朋友，却被连声喝止。
“头等舱，呃喝喝……哦~要加钱的。”前一半铁血，后一边柔情，扯着嗓子尖装做专业播报的“空姐”出口便镇懵了王不息。“给老子绑上，呃喝喝……哦~请问，需要安全带吗？”
“那个，可以把下边的老哥拉上来吗？”
“那怎么可，呃喝喝……哦~我是说那位乘客并没有买头等舱的经济实力。”
“我可以帮他买吗？在下边受气挺难受的。”
“真是个傻，呃喝喝……哦~那当然可以啦，这是我们的荣幸。”
拉拉拉，方枚是被一点一点拽上来的。
这回，王不息才彻底看清那蓬松似鸟窝的发型下，是怎样一张苍白而冰冷的脸，一张与自己种族相似，却能一眼看出差别的陌生面孔，颇像原始森林中进化不完全的野生猴类。
“咳咳，我就知道兄弟你吉人……呃，吉尸有天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一半归于出手搭救的感激，一半出于高山流水的默契，自来熟的方枚在空姐鄙夷的目光下坐到王不息身旁，搂着那拘束的肩好似多年不见的故友，喉结轻动，尚未来得及询问贵姓，乍时舱内红光四起，警铃作响，脱口而出的福报接踵而至。
“警告，警告！距离目标不到200米，各小组准备！重复，重复，各小组准备！”
“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啊！”一把撕开制服的空姐转身变为扛枪的铁汉，身兼数职不忘初心，娇滴滴的冲着王不息温馨提示。“呃喝喝……哦~接下来的航程可能会有一点点的颠簸，这纯属自然现象，请乘客们不必慌张，不必焦虑，系好安全带，保持呼吸别断气，安心等死……咳，安心等机组的好消息即可。”
说罢，士兵掏出两瓶预备好的喷雾，一黑一白，白的喷洒全舱，有茉莉花的淡淡香味，黑的则对准了方枚猛喷，生怕漏了一滴，无色无味。
按照机组的说法，这白的是相关部门研制的健忘剂，专门用于执行某些军事机密、打击，目的在于保持“绝密性”，事过即忘，无任何副作用；黑的则是临时提高作战能力的特种兴奋剂，能活血化瘀舒展四肢，能在短时间内赋予个体训练多年的战斗技巧与记忆，但使用条件较为复杂，需要提前将作用对象于风中晾干十分钟，且事后会伴随短暂的失忆。
总而言之，今天的这趟作战计划，除了最高组织领导者和负责统计事件的专员，谁也别想记得住！
措施完备，一本薄薄的笔记本便从机舱内的小箱中取出，一张一张皆是打好“绝密”水印的资料，和王不息记忆中教授翻阅的快递相似，只是更加简略精炼。
“不是，意思就是我的钱白付了？”
没有尸回答王不息的问题，就连方枚也默默的快速翻阅资料，紧张的观望窗外那按字母顺序排列的作战实况，攥紧了手汗。
“奸，奸商！我……我要找老师举报你们！”
没人理的王不息深吸，叹了一大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自认倒霉，忧郁的目光甩向窗外——那藏在云背后的执行小组早已就位，蓄势待发。
“哎，那我看看作战计划总行了吧？反正都要忘。”
默许，注意转而集中于密密麻麻的纸面上，用黑体加粗的标题与内容格外显眼。
A计划
任务要求：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作战步骤：1、搬运歼星炮、伽马射线等大型战略武器2、瞄准开火，摧毁威胁
专家组评价：乏陈可善，缺乏想象力的反面典例
……
这一点王不息深有体会，四大院的研读生虽同为世俗眼中的“象牙塔乌托邦”，可不同的派系以及专业方向造就了意识理念的不同，研读生间各不上眼是常态，而学院方面更是带头站队、各自为政加剧了冲突与不理解，只在表面上维持着浅显敷衍的虚情假意。
因此，为了避免麻烦，僵尸大学不得不将四个学院的范围归属地划分到大学校园的四个角落，即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从而减少摩擦的发生。
“那……那些留下的礼物……”
“不息，你应该经常见到它们才对。”和善的微笑似风拂水面，撩起浅浅涟漪，鼓励的话语一下荡起王不息的回忆，内心澎湃。
“啊？老师，你说的是……教学楼大厅那个用玻璃罩围起来的……签筒？”
普希教授没有用言语回应他的答案，微笑侧目点头，目光不知又勾搭上了哪一处，接着说：
“探讨虽无定论，但历代的教授，包括我的老师，都倾向于认为第二条格言对应蒐朽学院，因此学院方面便决定具化这一语录，转为一纸需要历代教授遵循的协约……”
说罢，他特意留了一个悬念，扬眉将话题抛给了王不息，抿了抿放凉的黑咖啡。
脑筋急速转弯，工作的记忆系统争分夺秒刷新着外界信息的接受与处理，又联系到刚刚普希教授说的话，以及看自己的殷切眼神，唰的一下，他的脸好似烧开的锅炉，从下颚一路“升腾”至耳尖尖，错愕恍惚的面孔流露出的却是对陌生的畏惧与恐慌。
“协约……难道这就是……社会实践的由来？”难以置信的目光偷偷打量云淡风轻的教授，后者又戴上了他的墨镜，似循旋律用指节轻敲桌面，呼呼吹着升腾的热气。
“这……师兄师姐们也会去吗？”
甚至开不了课题报告的王不息没有自信独立完成这份重任，可防火防盗防家贼的师兄师姐又岂会愿意跟他合作？光是交流一下学习心得都要好说歹说千般讨好，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实力去说服合作。
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普希教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安慰道。
“没关系的，只有你去。”
“啊哈哈……”气氛凝固了好几秒，僵劲的身躯随即爆发出几声喝彩似的自嘲笑声，些许麻木的左顾右盼，想要从谁那里寻得安全感却没得逞，只得尴尬的堆满笑意。
“不息，我很看好你。”
“不不不不，老老老师……我才刚来，成绩还垫底，万一考试挂科太多……您知道的忠孝难两全……世上没有两全法的……对，就是这样，还是交给学长学姐们比较好……”
“这样啊。”教授伤脑筋的搓揉太阳穴，思索片刻，竖起食指示意有法儿，掏出一副对讲机，折腾好一会儿才转接到某个单位，开口道：“喂，小张吗？对，是我，麻烦改一改我的学生，王不息的考试评分细则，对，没错，改成社会实践+学业综合测评两部分……记住啦，82分成，对对对，我负责给他社会实践打分，好好好，就这样就这样，下次再聊。”
哔嘟一声，挂断了王不息脑海中所有的念想，他甚至都想好了退学的流程手续，却突然想到研读生貌似没有退学这一选项，转而硬着头皮尝试挣扎推脱，反被固执而果断的教授瞪眼怼了回去，畏畏缩缩不敢再多言，诺诺点头。
毕竟那时候还年轻的他，远不知道馈赠礼物的命运商店，早已统购包销分产到户，强买强卖间由不得他拒绝。
“对了，外出实践肯定是要有活动经费的，饿死了怎么办啊？这样，你每个月找我汇报一次情况，除去基本开支，我再根据成果的进展给予你相应的报酬，就当是在我这儿打工了。另外，记得每个周末到学校把欠缺的功课补上，2成的学业测评虽然不多，好歹也是蚊子肉。”
滔滔不绝，甚至当事者还没反应过来，教授就已把今后的进度时间等安排得妥妥当当，像是演员提前排练背台词般流畅。
“可……可是。”
“没有可是！”
“可……”
“怎么，是有什么苦衷，或者不想去？”
“不，不是……”无地自容的学生诺诺低语。“我当然想去了……老师如此器重我，可……您知道的，我从始至终都没搞明白社会实践，它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啊……这个。”说的正上头，却忘了最重要的内容说明，起起合合的嘴唇咬紧了舌头，两颗眼咕噜在黑白的框里旋转，半晌，笑哈哈的从藤椅旁的轮椅密码箱中取出一本厚厚的高等数学，啪的一声抽在王不息的脑袋上，唏嘘不已。
“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尸会做些什么啊！今天问我一句，诶，普希教授，这怎么做，明天问我一句，诶，老师，实验怎么搞，事事都问，是你开工资还是我开啊？再说呢，我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可能事事皆知，去去去，自己想去，就这么说定了。”
“哦。”自知前数已定，垂头丧气迈开腿的王不息揉了揉脑袋，听话的走了两步，绕了一圈，转而灰溜溜地返回原地，眼巴巴的瞅着他敬爱的普希教授，时而瞄一眼玻璃罩外面的云层与薄雾，站在与云同齐的平台上怯懦开口：“可是老师，路在哪儿啊？”
啪嗒！
不是熟悉的知识重量，抱头认罚的王不息偷偷睁开了眼，暗自松了口气。
一团爆裂的红直直砸在隔绝气压差的防护罩上，稀稀拉拉贴着圆壁下趟分叉，接而是密集而嘈杂的螺旋桨声从上空掠过。
王不息看清楚了，黏黏糊糊差点溅在自己脸上，还顽强贴在玻璃表面的不明异状流体是一个烂番茄。
普希教授也看清了，天外来客对自己与世界的浓烈“爱意”。
“哈，或许……”
桌面晃动震感不断，耳膜发麻嗡鸣不绝，天上云彩还落的20分钟悠闲自在。
普希教授淡定的抿了口糖分超载的咖啡，喉咙齁甜咳嗽连天，连连捂嘴想要掩饰拿错杯的尴尬，却发觉他的呆瓜学生咯咯咯冲着玻璃罩傻笑。
“咳咳！真是说不得啊。”
掰正一旁还没回过神来的金色问号，拾起悬浮在脑袋上疑惑发呆的休止符号，重重地朝发愣傻笑的后背拍去，惊醒了执着于看清番茄汁流淌纹路的学生，碎了一地。
“不息，你的路……在那里。”
耳鸣渐息，竖起的中指戳向远方，视线焦点也随之无限拉远，直至细瘦的食指与直升飞机的身影重叠交错。
不息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远远的，背上咖啡色双肩包，套牢卫衣帽，保持微笑被两巨大回形针别在军用登机软梯上，头顶钢盔插管吸氧，竖起中指与教授对暗号的陌生面庞……
“它？”
目光流转思绪万千，心有灵犀便无需多言，得到老师肯定的表情后，恍然大悟的学生暂甩先前的失落，大为感叹先贤的智慧，连蹦带跳高高招手。
懂了，坐飞机！
……
呼呼呼，是耳旁刮蹭的风。
咚咚咚，是心跳悬高的音。
别在半空兜风生闷气的方枚，双手插兜发型缭乱，低眉俯视着这一记口哨就让飞行员为之倾倒，速速溜溜卷下剩余软梯，好让其抓握攀登的怪家伙。
且不提学出租车学的像模像样的空乘服务，破晓东风正盛，他只想顺道送给轮椅老头一个大大的惊喜，没料想自适应的防护罩挡住了烂番茄，却拦不住酷爱极限运动的精神小伙。
“喂不是，大哥……呼……你谁啊？嫌命长是吧？”
爬，是爬不上来的，因为方枚卡在了他攀登的必经之路上，掉，也是掉不下去的，因为后者手脚并用，如橡胶般在软梯上“缠绕打结”，连嘴也没闲着，咬定绳索不松口。
“唔……啊呸。”满嘴竹纤维，入木三分的咬合力惊得方枚不知该作何表情。“啊，飞机不一直都是高死亡率的吗？”
晃晃荡荡摇摇曳曳，一条绳上的蚂蚱在缭绕的云雾间喘息，突兀的高空“玻璃球”也渐渐隐匿，藏在了小小的星星背后，呼啸的风声间隐约听得窃窃暗笑。
“你要这么理解……呼……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方向……呼呼……是不是反了啊，这不是回学校的航班！”
“呃……”得益于强大的心理适应能力，且充分了解了这个世界生物的神奇脑回路，哪怕世界末日迫在眉睫，方枚也要大声的向天宣誓。“不好意思……哈哈呼呼……这可是通往地狱的航班。”
“现在换乘……呼……哇啊啊，还来得及吗？”
“不行，因为地狱是没有……呼……回回回头路的……”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上了这艘目的地不纯的贼班，恐高的后悔才会哗哗从脑子里流出，才能领悟到自己响应号召，英勇就义地跳上软梯与普希教授挥手告别时，后者激动的从轮椅上震下来，瞠目结舌的心情。
“铛！”
哐当一声，是金属钳砸击钢盔供养帽的闷响，头皮发麻目眩神晕，上方稻草人顿时就老实了，也不说话了。
王不息只看到直升飞机的“客舱门”下开了一扇小窗，从洞中伸出一条握着金属钳的纤细手臂，一边敲“木鱼”，一边隔着厚重的机门，扯着嗓门大声嚷嚷，“娇柔”的话语喝退了咆哮的野风。
“临阵脱逃的%#￥#@……一秒秒的，好的不干尽吓我们接的第一单乘客……再中二就去死！”
“我们到底要去……呼呼呼……去什么地方啊！”
开口灌风，从牙龈凉到喉管。风刺疼的双眼微眯注视绳索的尽头。王不息缠紧了“机座”，望了眼上方的“沉默装死稻草人”，趁着手臂还未缩回舱内，硬吼。
“别听那个#￥%#的，我们先去拯救世界，再送你回学校，今天第一单打3折！”
“啊？现在退票还来的……”
砰！
小窗没了，稻草人醒了，王不息宿舍桌上的小肥猪存钱罐也要出栏了。
“噗……拯救世界，亏他们想的出来。”
“噗呼呼……那个，要不还是去地狱吧，我觉得那个现实一点。”
“是吧，我觉得这个特有气场！”
有一茬没一茬，脸皮都快被风掀了去的一人一尸竟还聊了起来，三言两语迎风流泪，唯恨不能早早相识，气的直升飞机上武装到牙齿的飞行员牙痒痒，直接倒转360°上演一波立体环绕飞行秀，猝不及防将本身体力就不足的王不息甩飞至上空，操作方向杆配合着机舱内的助手，开舱门一口吞进涕泗横流祷告上帝的学生。
风声不停，在耳旁徘徊咆哮，只是脸没那么生疼了，回过神来的不息强忍眩晕的恶心，匆匆瞥了眼端坐在狭小空间，随随便便披了件制服就地拧螺丝的“空姐”，刚想探出头去找找一见如故的老朋友，却被连声喝止。
“头等舱，呃喝喝……哦~要加钱的。”前一半铁血，后一边柔情，扯着嗓子尖装做专业播报的“空姐”出口便镇懵了王不息。“给老子绑上，呃喝喝……哦~请问，需要安全带吗？”
“那个，可以把下边的老哥拉上来吗？”
“那怎么可，呃喝喝……哦~我是说那位乘客并没有买头等舱的经济实力。”
“我可以帮他买吗？在下边受气挺难受的。”
“真是个傻，呃喝喝……哦~那当然可以啦，这是我们的荣幸。”
拉拉拉，方枚是被一点一点拽上来的。
这回，王不息才彻底看清那蓬松似鸟窝的发型下，是怎样一张苍白而冰冷的脸，一张与自己种族相似，却能一眼看出差别的陌生面孔，颇像原始森林中进化不完全的野生猴类。
“咳咳，我就知道兄弟你吉人……呃，吉尸有天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一半归于出手搭救的感激，一半出于高山流水的默契，自来熟的方枚在空姐鄙夷的目光下坐到王不息身旁，搂着那拘束的肩好似多年不见的故友，喉结轻动，尚未来得及询问贵姓，乍时舱内红光四起，警铃作响，脱口而出的福报接踵而至。
“警告，警告！距离目标不到200米，各小组准备！重复，重复，各小组准备！”
“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啊！”一把撕开制服的空姐转身变为扛枪的铁汉，身兼数职不忘初心，娇滴滴的冲着王不息温馨提示。“呃喝喝……哦~接下来的航程可能会有一点点的颠簸，这纯属自然现象，请乘客们不必慌张，不必焦虑，系好安全带，保持呼吸别断气，安心等死……咳，安心等机组的好消息即可。”
说罢，士兵掏出两瓶预备好的喷雾，一黑一白，白的喷洒全舱，有茉莉花的淡淡香味，黑的则对准了方枚猛喷，生怕漏了一滴，无色无味。
按照机组的说法，这白的是相关部门研制的健忘剂，专门用于执行某些军事机密、打击，目的在于保持“绝密性”，事过即忘，无任何副作用；黑的则是临时提高作战能力的特种兴奋剂，能活血化瘀舒展四肢，能在短时间内赋予个体训练多年的战斗技巧与记忆，但使用条件较为复杂，需要提前将作用对象于风中晾干十分钟，且事后会伴随短暂的失忆。
总而言之，今天的这趟作战计划，除了最高组织领导者和负责统计事件的专员，谁也别想记得住！
措施完备，一本薄薄的笔记本便从机舱内的小箱中取出，一张一张皆是打好“绝密”水印的资料，和王不息记忆中教授翻阅的快递相似，只是更加简略精炼。
“不是，意思就是我的钱白付了？”
没有尸回答王不息的问题，就连方枚也默默的快速翻阅资料，紧张的观望窗外那按字母顺序排列的作战实况，攥紧了手汗。
“奸，奸商！我……我要找老师举报你们！”
没人理的王不息深吸，叹了一大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自认倒霉，忧郁的目光甩向窗外——那藏在云背后的执行小组早已就位，蓄势待发。
“哎，那我看看作战计划总行了吧？反正都要忘。”
默许，注意转而集中于密密麻麻的纸面上，用黑体加粗的标题与内容格外显眼。
A计划
任务要求：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作战步骤：1、搬运歼星炮、伽马射线等大型战略武器2、瞄准开火，摧毁威胁
专家组评价：乏陈可善，缺乏想象力的反面典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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