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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从井中来

    夜,漆黑的就像有人给天与地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炭灰,看不到一丝光亮。

    黑压压的乌云如冤魂翻滚,发出闷雷般的嘶吼声。良久,一道闪电亮起,划破了夜空,像一柄无上神剑劈开了世间黑暗。

    天地骤亮!

    映入眼前的是烧成灰烬的房舍,烧的漆黑的院落石墙,烧成焦土的条条道路,烧的这片偌大山庄寸草不生,黑漆漆,光秃秃。

    一具具焦尸张牙舞爪倒在了下山路上、池塘边、井水中……

    风声哽咽,吹过残垣断壁,呜呜作响。

    电光再次闪过,光明残存中,一颗焦黑的头颅从井水中冒了出来,动了动,随即陷入黑暗中看不清楚。

    雷声隆隆,片刻后,又一道闪电亮起,井中那具焦尸焦黑的双臂搭在井壁上,似乎准备向上爬。

    黑暗沉沉,好一会儿后才又有闪电游过黑云,天地微亮,隐约中井中焦尸已经完全离开水面,爬在了光滑的井壁上。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天地忽明忽暗,那具焦尸距离井口位置也越来越近。

    霹雳!

    一道树杈状的闪电撕裂了天空,天地亮如白昼,一只焦黑的手爪突然从井口探出,用力抓在井沿上。

    光亮逝去,黑暗如渊,隐约中,有个恐怖的身影从井中爬了出来。

    呕!

    一声呕吐声响起,那焦尸嘴大张,瀑布般的液体从喉咙口直接喷了出来,冲刷在地面上,溅了自己一身,酸臭味顿时弥漫开来。

    焦尸吐完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姿势僵硬,双目紧闭,在黑暗中陷入了呆滞。

    生命的本能使他从井中爬了出来,但他的意识太虚弱了,就像点点零散微弱的萤火,赋予了这具本该死去之身新的生命力,却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突然,天地从极暗到极亮,“咔嚓!”一声炸雷从头顶炸响,宛如天空崩裂,焦尸吓的身体一激灵,精神一恍惚,竟然昏了过去,直挺挺倒了下去。

    雷声过后,一颗硕大的雨滴从天上加速落在地面,像炮弹一样炸开一个碗大的水渍,黑灰飞扬。

    啪啪啪!

    雨滴接二连三砸落,很快便连成一片雨幕,在狂风的吹动下像雨刷来回冲洗着焦黑大地。

    焦尸倒在地上无知无觉,任由暴雨冲刷,这场暴风雨一直持续到天亮才渐渐小了起来。

    清晨时分,焦尸的意识经过一晚昏迷似乎恢复了些,浑浑噩噩中做起梦来,身体在泥水中翻了几次身。

    在梦中他一会儿在上学,一会儿又躺在医院病床上,有时似乎在冥想修炼,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的。

    直到一股股冰凉浸入身体,焦尸的意识从梦境脱离,他努力的睁开眼,眼皮沉重,干涩,像两扇生锈坏掉的生死之门。

    他的知觉开始恢复,意识渐渐清明,他的名字叫方白,方是父亲的姓,白是母亲的姓,他死了,又活了过来。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方白双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目光先看向周围的环境,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嘴巴慢慢张开,他被周围和自己的惨状吓到了。

    “这是地狱吗……”

    方白自言自语,但嘴里发出的却是“嗬、嗬、嗬”嘶哑的不成语句的声音,一股撕裂的疼痛从咽喉传来。

    方白下意识用手按揉脖子上咽喉部位,醒悟到自己的声带可能在火灾中受伤了。

    “这身体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身体……”方白心存疑惑,一眼便认出这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应该是他死了后意识因为某种原因附身在了这具身体上。

    还好,也是男子,要是魂穿在了女子身上他这心里……一时估计不好接受。

    思维活动之下各种痛苦的感觉涌上大脑,让他难受之极,他的意识还是太虚弱了,就像一个重感冒又发着高烧的病人,头脑昏沉难受,什么都不想思考。

    虚握拳头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却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伸手摸了几下,方白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带着一个面具,双手在面具边缘摸索了一遍,没发现固定的绳子,然后试了试,竟然轻松地将面具摘了下来。

    没有因为火灾将面具烧的固定在脸上变成铁面人,方白心中稍微欣慰,可能毁容不算严重,但摸了摸光溜溜焦硬的头皮,看了眼全身烧焦的皮肤,心又沉了下去,得尽快治疗,不然会全身溃烂感染。

    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面具,其形状贴合面容,双眼有狭长的孔洞,看上去冷漠威严,材质黝黑似铁,重量却轻飘飘的,用另一只手关节敲了敲,发出金属特有的声音,似乎一种重量很轻的不知名金属。

    “这具身体的身份似乎不寻常……”

    方白拿着面具迈动脚步,走在黑乎乎的泥水中,边走边看,赤裸着身体淋着雨也不觉得冷,这种温度应该是夏天。

    他发现自己此时在山脚一处别院中,周围散落着十几具焦尸,残肢断臂,尸首分离,有的手中还握有长刀,有的刀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遍地焦尸中还有一个衣衫完整的人倒在院中积水中,一方艳丽的红色手绢在他身边不远处,万黑丛中一抹红,显得格外醒目。

    方白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这个人身穿宽松黑袍,长发及腰,面部着地埋在积水中,露出的部分脸部肌肤苍白肿胀,看不出是男是女,由于下了半夜的暴雨也看不出血迹,也不知是死是活。身下还压着一截狭长雪亮的刀,锋刃上有流畅的锯齿状刀纹,看上去森寒锐利。

    抬脚在这人肩部推搡了两下,等了等,发现没反应,感觉身体似乎已经僵硬,看样子是死透了。他的死法与周围人截然不同,像是火灾后从高空坠落摔死的。

    方白没有再理会,转身离开,醒来后就看到这样可怕的情景,他第一反应是远离案发现场。

    他猜测了下自己的身份,有三种可能,一:山庄的人;二:放火杀人者的同伙;三:其他身份。

    如果是山庄的人,倒没必要急着逃离,可以先找些衣服和食物,再找个隐蔽地方躲起来,等雨停了再寻治伤之法,只是就怕凶手再次返回,发现自己后再补上一刀,那就凉凉了。

    室外下着大雨又都是石板地面,活动痕迹很快会被冲洗掉,但是在火灾后到处是灰烬的室内,只要进去了就会留下处理不掉的痕迹。

    如果自己是杀人放火的凶手一伙,那么此时就应该尽快离开此地,越快越好,多留片刻便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

    出了别院拱门,走了几十步便来到主路宽大的石阶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向上望去,宽大石阶沿着山势整齐排列,直通主院,尽头处露出半个宏伟大殿,向下望去,石阶起点就在不远处,一条大河洪水滔滔,有宽敞的石拱桥横跨大河正对着石阶。

    方白拾阶而下,走了数十步后却越走越慢,然后停了下来,似是决定了什么,他转身快速原路返回,重新回到别院中那个黑袍尸体身边,蹲了下去。

    “噢——”随着下蹲的动作一声惨叫声脱口而出。

    方白裂开了!

    他是真的裂开了,全身被烧的焦黑紧皱的皮肤在蹲下去的同时,受力部位撕裂开了。

    方白双手撑地向前,屁股慢慢翘起,手臂和腰腹同时用力站了起来,探手摸了摸后放到眼前一看,手上果然沾有血迹。

    缓了会儿后,小心的弯下腰将黑袍尸体翻了个身,使其仰面躺下,虽然鼻子摔歪了,额头破了一大块,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年轻俊美的人。

    方白解开其腰带,费力地将尸体上的黑袍脱了下来,拧了几把水,然后穿在自己身上。

    总算有了件蔽体的衣服,不用裸奔了。

    再次弯腰将尸体身边的刀和刀鞘捡了起来,刀身直而狭长,寒意逼人,握在手中,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收刀入鞘,动作流畅自然,几乎是身体本能。

    这种熟练的感觉让方白产生了一个想法,他应该有自己的兵器。

    于是立刻快步走到井边向里凝望,井水荡漾,水面飘着一层黑灰被雨滴打乱,看不出深浅。

    方白看了一会儿,没有贸然跳入去打捞自己的遗物,决定等伤好了安全了以后再来寻找,他返回到黑袍尸体处,将那个艳丽的红色手绢捡了起来,入手柔滑,手感很好,上绣有红云朵朵,一看就是女子之物。

    将手绢拧干水包在面具上塞进怀里,然后抓住尸体脚踝拖至井边,去墙角花坛处抱回两块石头,将一块石头塞入其上衣怀中,另一块塞入裤中,顺带看了下,是个青年男子,方白抓起尸体扔进了井里。

    “扑通!”一声,水花飞溅,面无表情的看着尸体很快沉入井底,方白伸手在雨水中洗了洗,拿起长刀,快步离开。

    风雨如晦,人迹灭绝,山庄一片死寂,再也找不到痕迹证明一具死尸从井中爬了出来,消失在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