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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仰吞北斗,兵形势者

    襄阳城内大营内,刘表带着蔡瑁、蒯越等人,看着被左右士卒牵上来的马道:“好马,好马,真是匹难得的好马。”

    刘表看着白马,在左右护持之下,正欲上马却被蒯越拦住:“主公,此马眼下有泪槽,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张虎正是为此马而亡,主公万不可乘骑。”

    刘表一听,又想到张虎正是骑此马而亡,有些迟疑,蔡瑁又上来劝道:“主公,‘的卢’的确是匹好马,然而,宝马之用应于战场厮杀。刘玄德乃是一员驰骋疆场的猛将,俗话说,猛将配宝马,主公应将此宝马赐还刘玄德才是呀。”

    刘表思索一二,恰逢刘备带着赵云来到校场:“兄长!”

    “贤弟何来?”刘表拱手问道。

    “唉,兄长盛情款待于我,且大帐归来,歇息几天,却整日屋内闲坐,今日正欲回宛城,遣关羽、张飞、赵云来兄长帐下去四方驻守。”

    “玄德吾弟,我听闻这关羽、张飞乃是你的结义兄弟,赵云赵将军亦是你之爱将,我如何能横刀夺爱,让兄弟离散,让君臣分离呢?”刘表拉着刘备的手腕,边走边说道。

    “哎,兄长这是何意?关羽、张飞虽是我之义弟,子龙虽是我之爱将,来兄长帐下也只是为兄长镇守四方而已,又何来兄长所言呢?”

    “哈哈哈,虽然如此,我也不能让兄弟离散、君臣分离,日后若是四方有乱,我去书贤弟,贤弟再遣将平乱即可。”

    “兄长如何厚恩,备还是那句话,但凡兄长有事需要备,只需告知一声,备必将亲来兄长帐下听令。”刘备看着愈发老迈的刘表如是说道。

    “前日玄德惠赐良马,深感厚意,但贤弟不时征战,少不得良马宝骑,兄长我实不该夺人所爱,敬当奉还于贤弟。”

    “兄长如此说来,备就将此马收回,但日后寻到好马,再送于兄长!”

    刘表看着复得爱马的刘备笑着道:“既然玄德贤弟欲要回宛城,我就不再多送,唯有一句话要送于玄德。”

    “兄长但说无妨,备一定谨记于心。”

    “恩威并著,轻徭赋税,使得百姓安乐,再开经治学,而后才能使得南阳安稳如山,贤弟才能蓄养大军,如贤弟如今以南阳之地养两万正卒,已是难以支持,听兄长一劝,莫要急着北上许都,需让南阳缓过此前兵戈之乱,如今贤弟在宛不过数年,贤弟且在等上几年,等南阳兵精粮足,为兄便与弟十万荆州兵马同贤弟一起北上许都,救出天子。”

    这话确实是金玉良言,刘备又不是二愣子,恩威并著,轻徭赋税,早已有人为榜样在前,他双手行礼道:“谢兄长教诲,弟谨记于心。”

    刘表这么大岁数了,而且治理荆州十年之久,经历的人物多了去了,是不是真心听劝,一眼就能看出来,满意的点点头,“贤弟此去宛城,一路保重。”

    刘表说完,便转身带着荆州文武出了校场,唯有一人留了下来,“玄德公,且留步。”

    刘备看去,却是伊籍,“哦,没想到是机伯啊。”

    伊籍见刘表等人已经走远,便到刘备面前说道:“玄德公,此马不可乘也。”

    刘备看了看马匹,又见伊籍认真问道:“还请先生赐教其中缘故。”

    “玄德公已将此马送于刘荆州了吧,玄德公可知刘荆州又为何退还与你?”

    刘备正欲说话,却被伊籍拦下说道:“那是因为蒯越告诉刘荆州,此马名‘的卢’,乘则妨主,刘荆州这才将此马奉还于玄德公,将军岂能再骑?”

    刘备听完,又摸了摸马的面颊,又转身对伊籍拱手说道:“感谢先生厚恩,备实在不晓,不过,生死有命,马岂能妨。”

    “哈哈哈。”伊籍一听,心中感叹刘备为人胆魄道:“玄德公,言之有理,久闻将军乃是仁厚之君,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伊先生,怎么先生如今才知我乃仁厚之君啊?”

    “哈哈哈哈,玄德公说笑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公虽被称为仁厚之君,可籍并未见过,如今方知玄德公真为仁厚之君。”

    “哎,伊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日后若是得闲,还请伊先生来宛城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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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和赵云一路急行,数日之内便同前来报信的张飞一同回到了宛城,至于张飞为何会前来报信,乃是刘备和赵云出了襄阳,刚过新野,便遇上了张飞,张飞是关羽遣来报信刘备言甘夫人快要生产,让刘备快快赶回。

    一行数百人,也不敢停留,便一路急行返回了宛城,等回了宛城府衙之中,却发现还未生产,刘备急问关羽道:“二弟,夫人如今还未生产?你不是让翼德前来报信言夫人即将生产吗?”

    “嫂嫂确是未曾生产,前些日子请来的稳婆判断生产之日,就在这几日,我见兄长还未归来,便打发三弟前去报于兄长。”

    刘备又拉着刘备入府,只见堂内,刘备麾下众人尽皆在堂内等候,“云长,大家为何都在这里。”

    卫平从旁走出道:“还不是主公即将有后,我等皆在此等候。”

    堂内众人也发现堂外的刘备几人,纷纷起身行礼道:“见过主公!”

    刘备也是拱手回礼道:“诸位可都用过饭了,若是没有,便陪我一起用饭吧。”

    “谢主公!”

    待用过饭,刘备这才发现,自家大侄和自己的好军师没在,要知道已经五岁的关平都被关羽抱了过来,众人的家眷也在后院用饭。

    “仲安兄长,延宗和军师呢?今夜怎么未见到他们?”

    “主公无需担心,军师前些日子带着延宗去寻好友做客去了,说是要延宗保自己平安,所以便带上了延宗,听守城军士讲,说是沿白水南下了。”

    众人用过饭之后,刘备始终安定不下内心,适时侍女来前堂道:“夫人如今已经开始生产了。”,刘备更是放心不下,心中难以安定,便令人取来琴,自己便开始弹奏了起来,而简雍、孙乾则是在一旁卜卦,而卫平和关羽则是站在堂外,讨论对战张虎、陈生之得失。

    待玉兔西落,旭日待升之时,刘备终于稳不住了,一把抚住琴弦,走到简雍、孙乾两人面前,但见两人还在卜卦,卫平等人又在一旁昏昏欲睡,刘备坦然道:“甘夫人梦见仰吞北斗。”

    卫平正昏昏欲睡之间,却听见有人说仰吞北斗,便眯着眼睛道:“仰吞北斗,此乃吉祥之兆。”

    简雍放下手中龟壳道:“哈哈,卫将军说的对,仰吞北斗,乃是吉祥之兆,看来即将降生的公子,必是大命之人啊。”

    唳~~~~

    刘备正欲说话,却听见几声鹤鸣,刘备快步走到床前,打开窗子抬头看去,几只白鹤正在屋顶徘徊,刘备问道:“这是喜兆吗?”

    “自然是喜兆,恭喜主公即得贵子。”

    “哇!”

    只听见后室突然传出了婴孩哭声,里面的人也欢喜的喊道:“出来了!”

    朝阳在天边露出一抹,晕染这周围的云霞,看着气象万千。

    “恭喜夫人,是个公子。”

    刘备在外面听的十分真切,心中一喜,看着沐浴在朝霞中的大堂,说道:“好啊!”

    众人被刘备抄醒,还未说话,侍女便出来道:“恭喜主公,是个公子!”

    众人一听也纷纷道喜,“恭喜主公(大哥),喜得贵子!”

    此时天边的朝阳在慢慢爬升,光芒笼罩人间,无边无沿。

    关羽贺喜之后,便说道:“大哥,快给我侄儿起个名字吧。”

    “对对对,得起个喜兴的名字。”

    “好,起个名字。”刘备也是非常高兴,自己年过四十多才有子嗣,正当起个好名字,刘备思来想去,都快要将自己脑中所学知识全翻过来时,眼睛一亮说道:“既然夫人夜梦之中仰吞北斗,就叫阿斗吧。”

    “好,恭喜主公(大哥),稀得贵子!匡扶汉室,后继有人啦!”

    “大哥,快去看看俺侄儿啊!”

    说完,张飞便和赵云拉着刘备往产房而去,卫平等人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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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骁骑如何看这天下?”诸葛亮终于结束了和他人辩经,现在又轮到徐庶和崔均辩经,接过一旁童子递来的茶水,坐在再一次醒来的霍昭旁边问道。

    “怎么看?坐着看啊,那是你们这些加冠的人该去看的东西,我还未加冠,我管那么多作甚,只需做好舅舅和刘伯父吩咐的事就行了。”霍昭揉揉眼睛,大哥哈欠道。

    诸葛亮没接话,只是认真的看着霍昭,那目光,仿佛有一股洞彻人心的力量,这种感觉很玄,就像白马寺里的那些个老和尚一般,让人不自在。

    “我听元直说,霍骁骑如今年仅二十?”诸葛亮收起目光,看着正辩经辩到上头的两人,淡然笑问道:“建安六年时,将军年仅十四,为何敢在万军之中,行斩将夺旗之举?”

    “五峰山下几位伯父都有事要做,我既有余力,为何不去?先生岂不闻夫战,勇气也。”霍昭也将童子手中的茶水接过说道。

    “霍骁骑可知何为将帅?”诸葛亮又问道,也不等霍昭回答,便自问自答道:“统兵、陷阵、征讨、封疆耳?此其一也,霍骁骑如今便在其中。”

    “古今统兵者,均自己为将帅之才,要知道将、帅乃道也,非勇悍之武夫所能通晓。”

    “孔明先生还请直言,此话,我舅舅便与我说过了,故而先生不必再言。”

    “好,好,好,高明之统帅不仅要知己知彼,善用兵将,还要观天时、明地利、懂人生;料事如神,熟读兵法,统帅万军,游戏自如,此等大将如古之孙、吴、管乐;昔日之卫大将军、骠骑将军也。”

    “多谢孔明先生教导,好教先生知晓,仅这用兵,兵字就大有学问,兵者有可见之兵,有不可见之兵,可见之兵者荷戟执戈,肉身之士,不可见之兵,便是粮草、辎重、日月星辰,风火水土,山川之灵气,万物万象皆是不可见之兵。”

    “霍骁骑高见,与亮不谋而合,依亮看来,这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若能适用,便可以轻易取胜,可一旦逆悖其中规律,或有大难临头之危。”诸葛亮又喝了一口茶道:“兵家之血,乃至兵家四势,亮皆有涉猎,我观霍骁骑应当是那兵形势吧。”

    “孔明先生,此乃我舅舅之言,我只知道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以速取胜。”

    “哈哈哈,看来卫将军与亮不谋而合啊,霍骁骑一语中的,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向,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诸葛亮笑道。

    霍昭一听,便知道这孔明也是知道兵形势的,便立即来了兴趣问道:“先生可知兵形势何解?”

    “未战之前的对敌之势,将战之时的战场之势,既战之后的凌敌之势。”诸葛亮对兵家四势都不陌生,因而直接道出。

    “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讲武料敌,使敌之气失而师散,虽形全而不为之用,此道胜也。审法制,明赏罚,便器甲,使民有必战之心,此威胜也。破军杀将,乘闉发机,溃众夺地,成功乃还,此力胜也,此为未战之前的对敌之势。

    战不必胜,不可以言战;攻不必拔,不可尽言攻;攻在于意表,守在于外饰;战权在乎道之所极、有者无之,无者有之,安所信之;且正兵贵先,奇兵贵后,或先或后,制敌者也,此为将战之时的战场之势。

    夫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又说:“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主于后,无敌于前。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风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惊;千人而成权,万人而成武。权先加人者,敌不力交。武先加人者,敌无威接,故兵贵先,胜于此,则胜彼矣;弗胜于此,则弗胜彼采;先料敌而后动,是以击虚夺之也,我因其虚而攻之且;故凡集兵,千里者旬日,百里者一日,必集敌境。卒聚将至,深入其地,错绝其道,栖其大城大邑,使之登城逼危。此为既战之后的凌敌之势。”

    诸葛亮说完这一大段,又喝完杯中茶水道:“将军以为如何。”

    “先生高论!”霍昭心悦诚服,虽然自己有舅舅在教,大部分时间还是靠自己摸索,再加上这几年的领兵生涯,他就现在来说,就知道士气、兵贵神速而已。

    “哈哈哈,霍骁骑不必过谦,我只是将兵书之中要点讲出而已,具体如何,还尚未可知。”

    “先生所说兵书,可是《尉缭子》?”

    诸葛亮微微一笑,将手中茶水一放到:“正是,霍骁骑若是要看,我便让童子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