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蝶灭
之遥没有走。月千也没有。
月千每日坐在岩石上，像看傻子一样看之遥一次次败于蝴蝶阵。之遥时常顺着垂下来的蔓藤攀到峭壁之上，每次她以为之遥不会出现的时候，却又看到他折回来。月千想着，再过些日子，他就死心了。
现在，之遥在河里捉了几条鱼架在火上烤着吃。
月千凑了过去，“一人一条，刚刚好。”她伸手拿过一条鱼就吃，之遥没有理会。
“看在吃了你鱼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进了蝴蝶谷的人，都出不来，死了活了都不行。”
之遥终于开了口，“那我是怎么出来的？莫非真把我当作他女婿了吗。”
“不不不，我说的是以前。况且，你可是我的人。”月千有些得意，“我看我爹现在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像要找死一样，谁去找也不怕。不过你要是去，才是真的找死。”
说到死，她似乎也无所顾忌。
“你爹之前不让人出去，应该是怕被泄露踪迹。这么说，应该有很多人想要找到他。”之遥若有所思。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好些年前倒是有一个朋友来了又走了，还在这里住了两天。不过我太小，记不得了。”
“你娘呢？”
“死了。要不然的话，我爹也不会心灰意冷，说不定，也不会不出谷。”
“你好像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
“有什么好伤心的。反正他们都没怎么管我。还没等我懂事，我娘就没了。说实话，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月千扮了个鬼脸，“好了，鱼吃完了。你这条鱼可真值，知道了我这么多事，下次也说说你嘛，咱们相互了解了解。”
之遥又不说话了。古春年究竟是什么来历？他身上似乎藏着莫大的秘密……蝴蝶阵不难破，但是进了蝴蝶谷之后呢？如何把芙蓉安全带出来……还是先顾眼下吧，先要过了蝴蝶阵这一关，才有机会接近他。
夜间，月色朦胧，月千惊醒，看到之遥向自己走来。他神情严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喂喂，咱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呢，现在早了点吧？”
“是吗？我当下午那两条鱼就是宴席了呢。”之遥戏谑着，手上却暗自蓄力。
月千自然看出来了，冷笑道：“真的等不及要下手了？告诉你，就我算死了，我爹也不会放过你那位涟漪姑娘的。”
“我知道你武功不弱。但还是要试试。拿你去换我妹子如何？”
“你不是现在才想到这个主意吧？”月千摇头取笑道，“要是这有用，我还会坐在这里等着你来抓吗？要是有用，他也就不是我爹爹了。他自己的性命都无所谓，哪还会顾及我。”
“那就没办法了。”
之遥扔下这句话，直取她命门。月千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足尖轻点，攀住崖上的蔓藤。转身又抛出金蚕线直击之遥的穴道，想为自己赢得时间。之遥有备在先，反手接住金蚕线将她拽了过来，并以蔓藤做绳子缠住了她，封住她的穴道，取走了金蚕线。动作干净利落，似乎在脑中已经排练了无数次。
月千动弹不得，只好叫道，“喂，你怎么做起强盗来了？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之遥没有理会，翻开几块石头，拿出一个布袋。里面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又拖了两条干枯的蔓藤来到洞口，蝴蝶像往日一样飞扑而来。之遥点燃火折子，火光腾起，原来这两条枯藤早已被他浸染了麻油。地上多了不少蝴蝶的尸体。趁着新的蝴蝶还没把洞口堵上，火把点燃，而后将帕子浸湿捂住口鼻，带着火把闯进洞里。身后蝴蝶疯了一般还是往火上扑，发出爆裂的声音。
“原来他去崖上还准备了这些。”古月千倒是有些佩服了。
终于惊动了古春年。
他披着一件长衫，看到之遥手持火把缓步而来，竟然笑了。
“今夜是十五，月色正好，公子却手执火把，不是坏了雅兴吗？”
“月色虽好，可惜照不见这里。不如由这火把代劳。”
“看来公子是非要与我为难了。”古春年不再多话，指尖一动，从夜色中闪出了几团蝴蝶，闪着亮光，如箭一般射了过来。之遥的视线很快就被遮蔽了。
他迅速打开手上提着的一个大布袋，里面窜出了很多蟾蜍、蜥蜴，它们像是饿了半天，看到那些闪着光的蝴蝶，就像看到了一桌的美食，贪婪地追逐捕获着。
古春年皱起眉头，“怎么我谷中的这些小家伙行动比平日迟缓了这么多。”
“你饮用的，怕是另取的山水。可是这里的花卉和蝴蝶还是要依靠这里的溪水吧。我连着几日在里面加了点东西，想来是生效了。”之遥坦白道。
“难怪你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原来是在等这个时候，”古春年的脸上抽搐了一下，“那我们就过过手吧。”
他脱下披着的外衣，抖了抖手中的武器，竟然是一支四楞锏，四楞锏发出撞击之声。
“这莫非是？”之遥觉得有些眼熟。但劲风扑来，他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对敌。
四楞锏劈空如爆竹一般，之遥抖动手中的剑，企图拔剑刺出，谁知古春年的速度更快。剑尚未出鞘，四楞锏已到了头顶。之遥勉强一个侧身，躲过了那阵风，右肩却中了重重的一掌。剑尚未出鞘就飞了出去。
之遥踉跄后退，没想到自己的武功相差这么多。好在他用金丝线勾住了剑，正要取回，四楞锏再次劈空而来。落到半空，却突然掉转方向，往身后转去。原来古春年听见另一侧有风传来。
只听见“咣当”一声，火星四溅，四楞锏和乌金鞭撞在了一起。
芙蓉的功力原本远不及古春年，只是四楞锏中途变换了方向，所以力道大减。在芙蓉奋力一击之下，古春年竟然也退了几步。
他没想到芙蓉会出手，内力还不弱，吃了一惊。在他这一愣之间，之遥已把剑取回手中，从容拔剑出鞘，紫光凛冽。
“紫雪剑竟然出鞘了。”古春年盯着他手中的剑，“可惜你的内力还不够，不是我的对手。”
“至少我可以试试。”
古春年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来青霜剑还在他手里。”
“你说的是谁？青霜剑在谁手里？”之遥神色一凛。
古春年却又转向了芙蓉，“这乌金鞭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认得？”
古春年笑道，“岂止认得，我和它原先的主人熟得很。”
“原先的主人是谁？”芙蓉急切地问道。
古春年若有所思，却摇了摇头，“也许你们多少有些渊源，不过它的主人是个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原本看在白岩道人和这位老友的份上，我可以绕过你们的，可你们坏了我的规矩，一个一个，把我这里搅得不成样子。”
说到这里，他长啸一声，平日里聋哑一般的下人突然都冒了出来，如那些蝴蝶一般扑了过来。之遥和芙蓉连连后退，若要将他们全部格挡开，气力必然不支。
之遥看向洞口，示意两人赶紧往外跑。可古春年洞察了他的意图，早已封住了去路。这时芙蓉突然跨过桥，直奔溪水旁的木屋，一脚踢开本就破败的木屋。一屋子，都是绿曲酒，摆放得整整齐齐，是夫人生前酿制的。
芙蓉奋力一甩鞭子，将那些绿色的瓶子卷到溪水击碎。
“这些酒，既然是尊夫人酿制的，就留给她喝吧！”芙蓉一边大声地喊叫着，一边甩着鞭子。
之遥顿时会意，趁着古春年被芙蓉的举动吸引，飞身来到洞口。那里的藤条还燃着火。他以金蚕线卷起一节断了的藤条，掷向溪水，整条溪顿时成了火河，火苗顺着溪水迅速地往夫人的墓地蔓延了过去。
“快救火！”古春年原本只看着芙蓉，此刻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向之遥扑了过来，之遥只是闪避格挡，拖延着时间。火越烧越大，照亮了上方另一个出口露出的天空。
古春年突然放开之遥，拼命地往墓地方向奔去。下人们已经跑到溪水旁边，然而水已不能用，他们扬起地上的土徒劳地抛向溪水中，却反而助长了火焰。芙蓉站在木屋边，惊惧地看着溪水的尽头，接骨木们慢慢地燃烧了起来，古春年的惨叫在火花声中越来越小。这里已经没有了蝴蝶。所有的蝴蝶都随着古春年往火光的方向去了。这景象甚是瑰丽诡谲。
芙蓉的身子微微发抖，手一松，乌金鞭掉到了地上。这时之遥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也看着火花最盛的那个方向，只说了一声，“我们走吧。”
洞口被火烧得土石俱黑，与原先蝴蝶簇拥的鲜艳斑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千每日坐在岩石上，像看傻子一样看之遥一次次败于蝴蝶阵。之遥时常顺着垂下来的蔓藤攀到峭壁之上，每次她以为之遥不会出现的时候，却又看到他折回来。月千想着，再过些日子，他就死心了。
现在，之遥在河里捉了几条鱼架在火上烤着吃。
月千凑了过去，“一人一条，刚刚好。”她伸手拿过一条鱼就吃，之遥没有理会。
“看在吃了你鱼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进了蝴蝶谷的人，都出不来，死了活了都不行。”
之遥终于开了口，“那我是怎么出来的？莫非真把我当作他女婿了吗。”
“不不不，我说的是以前。况且，你可是我的人。”月千有些得意，“我看我爹现在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像要找死一样，谁去找也不怕。不过你要是去，才是真的找死。”
说到死，她似乎也无所顾忌。
“你爹之前不让人出去，应该是怕被泄露踪迹。这么说，应该有很多人想要找到他。”之遥若有所思。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好些年前倒是有一个朋友来了又走了，还在这里住了两天。不过我太小，记不得了。”
“你娘呢？”
“死了。要不然的话，我爹也不会心灰意冷，说不定，也不会不出谷。”
“你好像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
“有什么好伤心的。反正他们都没怎么管我。还没等我懂事，我娘就没了。说实话，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月千扮了个鬼脸，“好了，鱼吃完了。你这条鱼可真值，知道了我这么多事，下次也说说你嘛，咱们相互了解了解。”
之遥又不说话了。古春年究竟是什么来历？他身上似乎藏着莫大的秘密……蝴蝶阵不难破，但是进了蝴蝶谷之后呢？如何把芙蓉安全带出来……还是先顾眼下吧，先要过了蝴蝶阵这一关，才有机会接近他。
夜间，月色朦胧，月千惊醒，看到之遥向自己走来。他神情严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喂喂，咱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呢，现在早了点吧？”
“是吗？我当下午那两条鱼就是宴席了呢。”之遥戏谑着，手上却暗自蓄力。
月千自然看出来了，冷笑道：“真的等不及要下手了？告诉你，就我算死了，我爹也不会放过你那位涟漪姑娘的。”
“我知道你武功不弱。但还是要试试。拿你去换我妹子如何？”
“你不是现在才想到这个主意吧？”月千摇头取笑道，“要是这有用，我还会坐在这里等着你来抓吗？要是有用，他也就不是我爹爹了。他自己的性命都无所谓，哪还会顾及我。”
“那就没办法了。”
之遥扔下这句话，直取她命门。月千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足尖轻点，攀住崖上的蔓藤。转身又抛出金蚕线直击之遥的穴道，想为自己赢得时间。之遥有备在先，反手接住金蚕线将她拽了过来，并以蔓藤做绳子缠住了她，封住她的穴道，取走了金蚕线。动作干净利落，似乎在脑中已经排练了无数次。
月千动弹不得，只好叫道，“喂，你怎么做起强盗来了？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之遥没有理会，翻开几块石头，拿出一个布袋。里面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又拖了两条干枯的蔓藤来到洞口，蝴蝶像往日一样飞扑而来。之遥点燃火折子，火光腾起，原来这两条枯藤早已被他浸染了麻油。地上多了不少蝴蝶的尸体。趁着新的蝴蝶还没把洞口堵上，火把点燃，而后将帕子浸湿捂住口鼻，带着火把闯进洞里。身后蝴蝶疯了一般还是往火上扑，发出爆裂的声音。
“原来他去崖上还准备了这些。”古月千倒是有些佩服了。
终于惊动了古春年。
他披着一件长衫，看到之遥手持火把缓步而来，竟然笑了。
“今夜是十五，月色正好，公子却手执火把，不是坏了雅兴吗？”
“月色虽好，可惜照不见这里。不如由这火把代劳。”
“看来公子是非要与我为难了。”古春年不再多话，指尖一动，从夜色中闪出了几团蝴蝶，闪着亮光，如箭一般射了过来。之遥的视线很快就被遮蔽了。
他迅速打开手上提着的一个大布袋，里面窜出了很多蟾蜍、蜥蜴，它们像是饿了半天，看到那些闪着光的蝴蝶，就像看到了一桌的美食，贪婪地追逐捕获着。
古春年皱起眉头，“怎么我谷中的这些小家伙行动比平日迟缓了这么多。”
“你饮用的，怕是另取的山水。可是这里的花卉和蝴蝶还是要依靠这里的溪水吧。我连着几日在里面加了点东西，想来是生效了。”之遥坦白道。
“难怪你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原来是在等这个时候，”古春年的脸上抽搐了一下，“那我们就过过手吧。”
他脱下披着的外衣，抖了抖手中的武器，竟然是一支四楞锏，四楞锏发出撞击之声。
“这莫非是？”之遥觉得有些眼熟。但劲风扑来，他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对敌。
四楞锏劈空如爆竹一般，之遥抖动手中的剑，企图拔剑刺出，谁知古春年的速度更快。剑尚未出鞘，四楞锏已到了头顶。之遥勉强一个侧身，躲过了那阵风，右肩却中了重重的一掌。剑尚未出鞘就飞了出去。
之遥踉跄后退，没想到自己的武功相差这么多。好在他用金丝线勾住了剑，正要取回，四楞锏再次劈空而来。落到半空，却突然掉转方向，往身后转去。原来古春年听见另一侧有风传来。
只听见“咣当”一声，火星四溅，四楞锏和乌金鞭撞在了一起。
芙蓉的功力原本远不及古春年，只是四楞锏中途变换了方向，所以力道大减。在芙蓉奋力一击之下，古春年竟然也退了几步。
他没想到芙蓉会出手，内力还不弱，吃了一惊。在他这一愣之间，之遥已把剑取回手中，从容拔剑出鞘，紫光凛冽。
“紫雪剑竟然出鞘了。”古春年盯着他手中的剑，“可惜你的内力还不够，不是我的对手。”
“至少我可以试试。”
古春年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来青霜剑还在他手里。”
“你说的是谁？青霜剑在谁手里？”之遥神色一凛。
古春年却又转向了芙蓉，“这乌金鞭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认得？”
古春年笑道，“岂止认得，我和它原先的主人熟得很。”
“原先的主人是谁？”芙蓉急切地问道。
古春年若有所思，却摇了摇头，“也许你们多少有些渊源，不过它的主人是个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原本看在白岩道人和这位老友的份上，我可以绕过你们的，可你们坏了我的规矩，一个一个，把我这里搅得不成样子。”
说到这里，他长啸一声，平日里聋哑一般的下人突然都冒了出来，如那些蝴蝶一般扑了过来。之遥和芙蓉连连后退，若要将他们全部格挡开，气力必然不支。
之遥看向洞口，示意两人赶紧往外跑。可古春年洞察了他的意图，早已封住了去路。这时芙蓉突然跨过桥，直奔溪水旁的木屋，一脚踢开本就破败的木屋。一屋子，都是绿曲酒，摆放得整整齐齐，是夫人生前酿制的。
芙蓉奋力一甩鞭子，将那些绿色的瓶子卷到溪水击碎。
“这些酒，既然是尊夫人酿制的，就留给她喝吧！”芙蓉一边大声地喊叫着，一边甩着鞭子。
之遥顿时会意，趁着古春年被芙蓉的举动吸引，飞身来到洞口。那里的藤条还燃着火。他以金蚕线卷起一节断了的藤条，掷向溪水，整条溪顿时成了火河，火苗顺着溪水迅速地往夫人的墓地蔓延了过去。
“快救火！”古春年原本只看着芙蓉，此刻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向之遥扑了过来，之遥只是闪避格挡，拖延着时间。火越烧越大，照亮了上方另一个出口露出的天空。
古春年突然放开之遥，拼命地往墓地方向奔去。下人们已经跑到溪水旁边，然而水已不能用，他们扬起地上的土徒劳地抛向溪水中，却反而助长了火焰。芙蓉站在木屋边，惊惧地看着溪水的尽头，接骨木们慢慢地燃烧了起来，古春年的惨叫在火花声中越来越小。这里已经没有了蝴蝶。所有的蝴蝶都随着古春年往火光的方向去了。这景象甚是瑰丽诡谲。
芙蓉的身子微微发抖，手一松，乌金鞭掉到了地上。这时之遥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也看着火花最盛的那个方向，只说了一声，“我们走吧。”
洞口被火烧得土石俱黑，与原先蝴蝶簇拥的鲜艳斑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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