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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月千

    外面月光皎洁,月千呆立在那里,没有进来。穴道一个时辰就自动解开了,而那些蔓藤如何束缚得住她。

    她眼中闪着自蝴蝶谷而来的火光,脚下踩着黑色的灰烬。天渐渐亮起,灰烬渐渐凉了。

    之遥走上前,“进去看看吧。”

    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有什么好看的,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说罢,她跪下,向着里面磕了三个头,“爹,我已经自由了,你也自由了。”两颗泪珠从脸上滚下,又很快被她擦去。“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之遥摇摇头,把金蚕线还给了她。

    “我想也是。”月千苦笑了一下。

    待她情绪平复些,之遥问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入谷前是什么人?为何来这里?”

    月千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父亲用的四楞锏,它的形制不是普通江湖人士能有的。我想,他可能是朝廷的人,而且品级不低。”

    “我不懂什么朝廷,什么品级……”月千一头雾水,“不过,我倒是有这个。”

    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之遥一看,大惊失色:“缠枝莲?你从哪里得来的?”

    芙蓉也凑近细瞧,这块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浅浅地雕刻着两枝莲花的图案。若非之遥如此在意,旁人多半不会多看一眼。

    月千见他脸色凝重,也被吓了一跳,嚅嗫道,“是,是玉娘给我的。”

    “玉娘?”

    芙蓉察觉到此事不简单,就将古春年那听得的关于玉娘的事说了出来。

    “其实玉娘对我不错,”月千低着头,“那个时候,父亲不管我,母亲也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母亲去世后,她更是常常带着我玩。她身上的香味,也好闻。”

    “她为何要送你这个?”

    “说是这块玉她留着也用不上了。怎么,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白莲教的信物。”

    “白莲教?”月千一头雾水。她显然没听说过。

    之遥把白莲教的事简单说了下。

    芙蓉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玉娘是白莲教的人,你爹是朝廷的人,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白莲教要办的那件事,只能找朝廷中的人。只是玉娘,她有自己的打算。你爹说起过,她从来谷中的第一天,就想着逃离。我想,外面一定有什么事或什么人等着她。”

    月千沉思片刻,“她倒是说起过外面的世界多么的有趣,让我一定要去看看。她是安庆人士,让我以后出去了,去看看。我也央求过我爹,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她再也没有出去,反而死在了这里。她死之后,就再也没人和我说话了。我爹,他实在不是个好爹……”她的双眼有些发红。“白莲教找我爹做什么呢?白莲教,白莲教……”

    “或许,别有隐情也说不定,”芙蓉不知该如何安慰,“哪怕有了玉娘,你爹心中藏的最深的也是你娘。”

    “藏在心里管什么用,”月千发恨道,“藏到别人成了死人,自己也成了个死人。”

    话未说完,谷内又传来了爆裂之声。

    “快走!”之遥迅速带着二人攀上了青藤。

    行至半空,只见洞口轰的一声坍塌了下来。巨大的气流将砂砾尘土冲击了起来,打在崖壁上,发出铮裂之声。

    到了崖上,三人惊魂甫定。

    月千蹲下身子,掏出匕首,将峭壁上的蔓藤一一斩断,“以后再也没有蝴蝶谷了,这些蔓藤也不需要了。”

    芙蓉想上前帮忙,被之遥拦下了,“让她一个人去吧。”芙蓉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也只是默默地看着。

    天终于亮了,月千终于住了手,她起身,似乎才察觉到这两个人一直在身后。

    “你们怎么还不走?”

    “你有何打算?”芙蓉问。

    月千接过金蚕丝,望着崖下,“当然是去找白莲教的人。当年若没有那个所谓的朋友,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切。没有玉娘,我爹娘也不会反目成仇。无论如何,至少我要知道我爹当年到底去做什么了。”

    “你能去哪里找。”

    “自然是定州城。玉娘说过,她是从安庆来的,像她这样的美人,不可能没人知道。”

    “或者,我们可以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芙蓉说着,看向之遥。之遥不语。

    月千看了看芙蓉,又看了看之遥,摇头道,“你们有你们的去处,我有我的去处。况且,我还不太习惯和别人待在一处。”

    “那,后会有期。”之遥拱手道,“说不定他日,我们会再相见的。”

    待目送月千走远了,芙蓉问:“那我们去哪?”

    之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定州城。”

    “为何?”芙蓉看着他。

    之遥察觉她脸色有些不对,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古春年的话?”

    芙蓉没有否认,“你的事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白岩道人是谁,青霜剑又是什么?还有什么你想要成就的大业……一会儿你是朝廷的人,一会儿又是一个道人的徒弟。原本是查玉和的案子了,现在又要做什么大事……”

    看她一脸纠结,之遥反而笑了,“哪有你想的这么复杂。白岩道人是个隐居在灵岩山的高士,我追随他学了十多年,而后才在家人的要求下去的六扇门,这个奇怪吗?”

    “那,那青霜剑呢?”

    “青霜和紫雪俱是我师父的镇山之宝,可惜青霜剑不知所踪,所以师父命我去找回。玉和也和我说起过这把剑的下落,说他曾与白莲教的人打过交道,而那段时间,他在定州。可惜没等我问个清楚他就遇害了。”

    芙蓉理了一遍,倒是能够说通。

    之遥继续道,“况且就算要去找飞鹰派,也是路过定州城的。这两件事的重合之处真是多得令人吃惊。”

    芙蓉盘算了一下定州城的位置,默认了他的说法。

    之遥见她不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想玉娘,”芙蓉提起精神,“这个古春年既然早就存了死志,何必每隔一段时间就葬送一个年轻的姑娘?旁人的命便不是命吗?”

    “是啊,那么多无辜的人。”之遥也叹了一口气,“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至少和自己的夫人葬在了一处。”

    “可古春年非平庸之辈,怎么会轻易被人魅惑了去呢?”芙蓉摇摇头,“难道天下真的有这么令人难以自持的美色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之遥笑道,“也许要你自己碰上你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