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无上
芙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无力，眼睛也刺痛得厉害，无法睁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冷。她虽然怕热，但是这里委实冷了一些，没有风，但空气都是冷冰冰的。她本能地蜷缩成了一团。
外面传来了两个姑娘的说话声。
“你去看过他了？”
“去了。还是那个样子，没有醒。”
“是不是药下得重了些？”
“也说不准。”
问话的姑娘似乎年轻些，口气也更强硬，“那就再等等吧。”
芙蓉竭力回想着发生的事。山，高山。下了雨……有人过来和她说话……而后山越来越小……这是一场梦吗？
她积攒着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天还没亮，房间里也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好像有什么光亮在靠近，模模糊糊的。
脚步声很轻。来人轻功不错。
“金蝉，他醒了。”年长的一个说。
另一个凑近了过来，她的呼吸都贴在了芙蓉的脸上，声音不悦：“有问题。”
“我在哪里。你们是谁。”芙蓉想发问，奈何嗓子像是被人锁住了，只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是个瞎子。”那个叫金蝉的人又说。
瞎子？芙蓉的心往下沉着，如坠冰窖。我吗？不，不可能……
“不可能。”年长的那个把手搭在了她的眼睛上，“雪字堂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否则，也不会对他下手。”
她凑近仔细地查看着，“像是中了毒，莫非他自己动的手？”又摇头否认，“不会，他要是早就清醒了，怎么可能乖乖留在这里。”
“也许是有隐疾吧。到了药房之后惊吓之下吓得眼睛瞎了的也不是没有。”那个叫金蝉的语气厌恶道，“这么体弱的人，风字堂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挑人的。”很快却又快活了起来，“瞎了也好，正好让公子拿他来练手。”
“你想送他去无上公子那？”另一人吃了一惊，随即又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刻住了嘴。
鼻尖有个刺激性的气味传来，芙蓉的手脚渐渐有了知觉，只是还僵硬得很。她想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手却被一个人抓住了。凭感觉，她知道是那个年长些的女子。
“起来。”那人用命令的口吻道。
芙蓉不愿，可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被架了起来。
模糊微弱的光芒在晃动，可惜太过微弱，连路都看不到。出了门，下了台阶，又走了很久的路。似乎进了一栋高楼里。里面幽暗阴冷，仅有的一点光亮又消失无踪。她打了个冷颤。
“公子，我们带了个人来给你瞧瞧。”金蝉的声音谦卑恭敬。
一只冰凉的手攀上了她的脖子，像蛇一样游走着。
“他的眼睛怎么了。”是个慵懒的男子声音。
“属下不知。查看了一下，像是药物所致。”金蝉像是低着头。
“他叫什么名字？哪来的？”
“是桂姐挑的人，叫孟涟漪。”
虽然看不见，但芙蓉察觉到自己像一件物品一般在被打量。
“你们退下吧。”那个叫公子的人终于又发了话。
那两个女子走了，周围一片死寂。死寂，从醒来到现在，处处都是死寂的气息。
“你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吗？”他解开了芙蓉的穴道。
芙蓉摇摇头。那只手又滑上了她的脸，“就是什么都不用做。”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他把手盖在她的眼睛上，轻轻触摸着，“眼睛真漂亮，可惜没有用了。”
忽然像是一根针刺在了眼睛上。芙蓉咬着唇，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他厌恶道：“只不过是瞎了眼睛，也值得哭？你该谢谢瞎了的眼睛，至少你现在还不是一个提线木偶。”
木偶？这里又是什么诡异的地方？芙蓉不准备说话了。
那人又抬起芙蓉的下巴，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你要是真的想成为哑巴，我也可以帮你。”
芙蓉心中一寒。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如果再成了哑巴，自己这个人就真的废了。声音颤抖着开了口，“现在我和木偶又有什么分别？同样不过是生不如死。”
“分别就是，你可以这样和我讲话，否则你就真的会去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他又笑了起来。
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芙蓉想起了石榴所说的话，那些被迷了性情的年轻男子，那些消失的人。想到自己正和什么人在一起，她的脸上沁出了一层汗。
“这里这么热吗？”他怪异道，“你先去洗个澡吧。”
“不要。”芙蓉攥着拳头，判断着那人和自己的距离。
要忍着，等经脉完全恢复自如了，等自己有些微把握了，再出手。
那人居然没有勉强，“我最不喜欢人家事事顺我了，你这样也好。不过我要是你，就不会强行运气，否则，身体好得更慢。”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手，两个侍女端上了果子。她们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声音。若是芙蓉看见一定会被吓到——她们的眼睛是黑窟窿。
他拿起一颗荔枝，剥好送到她嘴里，“怎么，甜不甜？”
芙蓉忍着恶心吃了一颗。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荔枝。他似乎猜到了芙蓉所想，“我这里的东西，大概比皇宫还要全一些。杨贵妃不是还得八百里加急才能吃到，这个可比她那个新鲜多了。”
“你打算拿我怎么办？”芙蓉有些明白了，这个人不过是想彰显自己的优越感，他的武功，他的权势“若是需要一个瞎子，何必找我？我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
他摇摇头，“不是找上你，是你找上的我。”
他见芙蓉一脸茫然，笑道：“你的眼睛原本不是瞎的，瞎了的人，对于教主就没有用了。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给我了。这边年轻的男子虽多，可是秀美如你的就少了。”他见芙蓉紧张，又笑了起来，“放心，我可没有龙阳之癖。只是想找个人陪陪我罢了。”
“你不是教主？那几个姑娘对你都是恭恭敬敬的……”
“我不是教主，你该感到幸运才是。况且，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你会帮我？多久能好？”芙蓉欣喜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上。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多久能好，得看我想让你活多久。”他又剥好了一颗荔枝。
芙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避开了他送到嘴边的荔枝。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不留丹青，最后还是一样，被土埋了被虫吃。怎么，你怕了？”
“是不是也有人和我一样，被你治好了眼睛吗？”
“有啊。昨天还有。”
“那他人呢？”
“死了。”
“他也是瞎子？”
“死的时候就不是了。”
“他陪了你多久？”
“八十五天零三个时辰。”
芙蓉点点头，“谢谢你。”
“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我怕了你会高兴点吗？”芙蓉扬起了头，傲然道，“况且只要活着，我未必没有机会。”
他又笑了起来，“我喜欢你的志气。来这里的人，没有几个不怕的，痛苦的也有，求饶的也有，满地撞墙的也有。你猜他们怎么样了？”
“只怕死得更快了。”
他拊掌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聪明人了。”
芙蓉犹疑了一下，问，“可是为什么要找瞎子呢？天下哪有那么多刚好的瞎子？”
“你不是很聪明吗，不妨猜猜看？”
“你这里一点脂粉气也没有，应该没什么女子……莫非你是讨厌女的？然后也恨这些喜欢女人的男的睁眼瞎，所以干脆将他们弄瞎？可你方才说了，自己没有断袖之癖……”
他摇摇头：“还算不错，猜对了一半。我不是讨厌男的，而是讨厌女的，她们巧言令色，举止轻浮，令人作呕。所以我连碰都不想碰她们。至于瞎子，虽然是故意弄瞎的，却不是我下的手。他们不过是礼物而已。”
“礼物？”
“教主会用各种方法把他们弄瞎，然后让我找出原因，治好。就像游戏一样，懂了吗？”
芙蓉张口结舌，“就像猜谜，一个出题，一个解题。”
“不错。”
“有你解不出的题吗？”
“尚未遇到。”他很是得意，“我对教里的人用的手段太清楚了，成年累月都没什么新意。难的是配药，有的中毒太久，就费力些。若是我想让人晚点好，就慢慢治了。你想早点好还是晚点好？”
“恐怕你是不会让我自己决定的。”
“不错，你现在该去洗澡了，这一身的汗臭味我可受不了。”
冷。她虽然怕热，但是这里委实冷了一些，没有风，但空气都是冷冰冰的。她本能地蜷缩成了一团。
外面传来了两个姑娘的说话声。
“你去看过他了？”
“去了。还是那个样子，没有醒。”
“是不是药下得重了些？”
“也说不准。”
问话的姑娘似乎年轻些，口气也更强硬，“那就再等等吧。”
芙蓉竭力回想着发生的事。山，高山。下了雨……有人过来和她说话……而后山越来越小……这是一场梦吗？
她积攒着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天还没亮，房间里也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好像有什么光亮在靠近，模模糊糊的。
脚步声很轻。来人轻功不错。
“金蝉，他醒了。”年长的一个说。
另一个凑近了过来，她的呼吸都贴在了芙蓉的脸上，声音不悦：“有问题。”
“我在哪里。你们是谁。”芙蓉想发问，奈何嗓子像是被人锁住了，只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是个瞎子。”那个叫金蝉的人又说。
瞎子？芙蓉的心往下沉着，如坠冰窖。我吗？不，不可能……
“不可能。”年长的那个把手搭在了她的眼睛上，“雪字堂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否则，也不会对他下手。”
她凑近仔细地查看着，“像是中了毒，莫非他自己动的手？”又摇头否认，“不会，他要是早就清醒了，怎么可能乖乖留在这里。”
“也许是有隐疾吧。到了药房之后惊吓之下吓得眼睛瞎了的也不是没有。”那个叫金蝉的语气厌恶道，“这么体弱的人，风字堂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挑人的。”很快却又快活了起来，“瞎了也好，正好让公子拿他来练手。”
“你想送他去无上公子那？”另一人吃了一惊，随即又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刻住了嘴。
鼻尖有个刺激性的气味传来，芙蓉的手脚渐渐有了知觉，只是还僵硬得很。她想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手却被一个人抓住了。凭感觉，她知道是那个年长些的女子。
“起来。”那人用命令的口吻道。
芙蓉不愿，可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被架了起来。
模糊微弱的光芒在晃动，可惜太过微弱，连路都看不到。出了门，下了台阶，又走了很久的路。似乎进了一栋高楼里。里面幽暗阴冷，仅有的一点光亮又消失无踪。她打了个冷颤。
“公子，我们带了个人来给你瞧瞧。”金蝉的声音谦卑恭敬。
一只冰凉的手攀上了她的脖子，像蛇一样游走着。
“他的眼睛怎么了。”是个慵懒的男子声音。
“属下不知。查看了一下，像是药物所致。”金蝉像是低着头。
“他叫什么名字？哪来的？”
“是桂姐挑的人，叫孟涟漪。”
虽然看不见，但芙蓉察觉到自己像一件物品一般在被打量。
“你们退下吧。”那个叫公子的人终于又发了话。
那两个女子走了，周围一片死寂。死寂，从醒来到现在，处处都是死寂的气息。
“你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吗？”他解开了芙蓉的穴道。
芙蓉摇摇头。那只手又滑上了她的脸，“就是什么都不用做。”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他把手盖在她的眼睛上，轻轻触摸着，“眼睛真漂亮，可惜没有用了。”
忽然像是一根针刺在了眼睛上。芙蓉咬着唇，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他厌恶道：“只不过是瞎了眼睛，也值得哭？你该谢谢瞎了的眼睛，至少你现在还不是一个提线木偶。”
木偶？这里又是什么诡异的地方？芙蓉不准备说话了。
那人又抬起芙蓉的下巴，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你要是真的想成为哑巴，我也可以帮你。”
芙蓉心中一寒。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如果再成了哑巴，自己这个人就真的废了。声音颤抖着开了口，“现在我和木偶又有什么分别？同样不过是生不如死。”
“分别就是，你可以这样和我讲话，否则你就真的会去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他又笑了起来。
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芙蓉想起了石榴所说的话，那些被迷了性情的年轻男子，那些消失的人。想到自己正和什么人在一起，她的脸上沁出了一层汗。
“这里这么热吗？”他怪异道，“你先去洗个澡吧。”
“不要。”芙蓉攥着拳头，判断着那人和自己的距离。
要忍着，等经脉完全恢复自如了，等自己有些微把握了，再出手。
那人居然没有勉强，“我最不喜欢人家事事顺我了，你这样也好。不过我要是你，就不会强行运气，否则，身体好得更慢。”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手，两个侍女端上了果子。她们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声音。若是芙蓉看见一定会被吓到——她们的眼睛是黑窟窿。
他拿起一颗荔枝，剥好送到她嘴里，“怎么，甜不甜？”
芙蓉忍着恶心吃了一颗。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荔枝。他似乎猜到了芙蓉所想，“我这里的东西，大概比皇宫还要全一些。杨贵妃不是还得八百里加急才能吃到，这个可比她那个新鲜多了。”
“你打算拿我怎么办？”芙蓉有些明白了，这个人不过是想彰显自己的优越感，他的武功，他的权势“若是需要一个瞎子，何必找我？我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
他摇摇头，“不是找上你，是你找上的我。”
他见芙蓉一脸茫然，笑道：“你的眼睛原本不是瞎的，瞎了的人，对于教主就没有用了。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给我了。这边年轻的男子虽多，可是秀美如你的就少了。”他见芙蓉紧张，又笑了起来，“放心，我可没有龙阳之癖。只是想找个人陪陪我罢了。”
“你不是教主？那几个姑娘对你都是恭恭敬敬的……”
“我不是教主，你该感到幸运才是。况且，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你会帮我？多久能好？”芙蓉欣喜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上。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多久能好，得看我想让你活多久。”他又剥好了一颗荔枝。
芙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避开了他送到嘴边的荔枝。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不留丹青，最后还是一样，被土埋了被虫吃。怎么，你怕了？”
“是不是也有人和我一样，被你治好了眼睛吗？”
“有啊。昨天还有。”
“那他人呢？”
“死了。”
“他也是瞎子？”
“死的时候就不是了。”
“他陪了你多久？”
“八十五天零三个时辰。”
芙蓉点点头，“谢谢你。”
“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我怕了你会高兴点吗？”芙蓉扬起了头，傲然道，“况且只要活着，我未必没有机会。”
他又笑了起来，“我喜欢你的志气。来这里的人，没有几个不怕的，痛苦的也有，求饶的也有，满地撞墙的也有。你猜他们怎么样了？”
“只怕死得更快了。”
他拊掌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聪明人了。”
芙蓉犹疑了一下，问，“可是为什么要找瞎子呢？天下哪有那么多刚好的瞎子？”
“你不是很聪明吗，不妨猜猜看？”
“你这里一点脂粉气也没有，应该没什么女子……莫非你是讨厌女的？然后也恨这些喜欢女人的男的睁眼瞎，所以干脆将他们弄瞎？可你方才说了，自己没有断袖之癖……”
他摇摇头：“还算不错，猜对了一半。我不是讨厌男的，而是讨厌女的，她们巧言令色，举止轻浮，令人作呕。所以我连碰都不想碰她们。至于瞎子，虽然是故意弄瞎的，却不是我下的手。他们不过是礼物而已。”
“礼物？”
“教主会用各种方法把他们弄瞎，然后让我找出原因，治好。就像游戏一样，懂了吗？”
芙蓉张口结舌，“就像猜谜，一个出题，一个解题。”
“不错。”
“有你解不出的题吗？”
“尚未遇到。”他很是得意，“我对教里的人用的手段太清楚了，成年累月都没什么新意。难的是配药，有的中毒太久，就费力些。若是我想让人晚点好，就慢慢治了。你想早点好还是晚点好？”
“恐怕你是不会让我自己决定的。”
“不错，你现在该去洗澡了，这一身的汗臭味我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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