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听说咱们准备撤走了？”阿嬷摩挲着手里织了一半的纱布，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问早餐吃什么。

    “嗯。”柳如云一直在纠结怎么和阿嬷开口，如此简直如释重负。她伸手抚摸着阿嬷膝头刚刚织好的粗布，在她记忆里，阿嬷似乎总是在织布机前忙碌，即使外面战火纷飞，也不能干扰她手下的梭针。

    “这些天你总是魂不守舍，是因为这个么？”阿嬷眼睛虽然看不清，但是柳如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心里。

    柳如云沉默了一会，突然叹口气：“阿嬷，柱农说我适合做魔尊，您觉得呢？”

    砰的一声，阿嬷纺线的簸箩不知道怎么翻了一地，里面的剪刀线头滚了一地。

    “唉，老眼昏花了。”阿嬷接过柳如云捡起来的东西，小心的放到一边。

    “阿嬷，你没事吧？”柳如云注意到她的手有些哆嗦，有些担心的问。

    “没事。”阿嬷叹口气：“就是人老了，总归是不中用了。”

    “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番话么？”柳如云猜到了阿嬷失态的原因，但还是继续问道：“说我适合做魔尊？”

    阿嬷摸了一阵捧住她的脸，满是紧张的说：“隔墙有耳，这话，可不敢乱说。”

    柳如云知道自己真的把她吓到了，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外面早就被柱农设了好几层的禁制，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来。”

    阿嬷闻言，紧张的神态才稍有缓和。很快她又用灰暗的眼眸四处搜寻着什么，松开柳如云的手摸索着到床脚，哆哆嗦嗦的从下面拽出一只老旧的藤箱。

    “您找什么呢？”柳如云好奇的凑过去，看着阿嬷从那口箱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出来一件老旧的掉色的毛毯，小心的放在手上摩挲着。

    “阿嬷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这是当年我捡到你时身上裹的，那时候你就这么点，一看到我就伸手要抱。”阿嬷一边回忆一边漏出笑容：“那时候我就想先带回去养着吧，能养活大了也是你的命。”

    柳如云不是第一次听阿嬷讲自己被捡回来的故事，不过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条毛毯，她有些好奇的接过来，发现虽然已经褪色，但摸起来很是厚实，怪不得自己能在雪地里躺一天一夜没被冻死。

    “阿嬷没有其他的念想，惟有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铭果……”阿嬷说到这眼圈又红了，她摸一下柳如云的脸蛋：“我不希望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柱农的话……阿嬷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但那是九死一生，万分凶险的路……”

    柳如云将脸依偎在阿嬷粗厚的手掌上，摩挲着点点头：“您就放心吧，不管它是什么路，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想就这么陪着您，一直做您的阿囡，您纺线我给您扇纸扇，您打盹我给您捏肩……谁稀罕什么魔尊神尊的，您说是不是……”

    阿嬷怜爱的摸摸柳如云的头发，好半天才叹口气：“那样当然最好了，只是如今你已经崭露了头角，所谓树大招风，还是要多多当心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