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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宗主,请叫我师叔

    次日,晨曦初照。

    萧长青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可正睡得好好的却被赵清欢拎出了草屋。

    萧长青还没弄清状况,一把木剑便被扔到他面前。

    他睡眼朦胧的捡起木剑,一阵寒风吹过,萧长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由于托天坪夜里着实寒冷,昨日夜里萧长青在自己的草屋中点燃一堆篝火,可未曾想到,自己还没睡去,烧得旺盛的篝火便引燃了草屋…

    于是,整整前半夜,萧长青都在试图救火…

    可在托天坪上,能灭火的东西只有积雪,萧长青现在的身体又是个孩子,最后实在没了办法,他只能利用自己上一世的常识,用大量的积雪将燃烧的草屋与其他草屋隔开,待那草屋燃烧殆尽,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寻了另一间草屋睡下。

    赵清欢可不管这些,喝了一口酒后悠悠问道:“小子,你为什么来这儿?”

    萧长青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局促,一张绝美的脸庞在他脑海中浮现,紧接着便是五年前那个夜晚的景象。

    那一年,西北望洲刺史崔林谋反,崔林暗地里联合西北世家大族,兵强马壮。

    叛军号称二十万人马,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王朝都城南云京。

    而当时,昭阳帝旧病头疾发作,卧床不起。

    皇后祁氏在中枢首辅大臣赵必安劝谏下,调集两万禁军和南云京校事府,护着病重的昭阳帝及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匆忙迁都东在京。

    叛军在未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拿下都城南云京。

    一月后,昭阳帝病情好转,龙颜大怒,下诏命萧闯平定西北。

    萧闯率亲卫十方骑和镇北军主力深入西北,绞杀望州叛军,然北地兵力空虚,北戎趁机突袭拒马关。

    三千守城将士在坚持了七个日夜后终于不敌。

    拒马关…城破!

    当夜,街上、城里,到处都是凄惨的嚎叫声,无尽的血色雾气缭绕在空气中,阵阵腥风闻之令人作呕。

    两个孩子紧跟母亲的脚步,顺着街道跑回家中,可待他们进入大门,迎接他们的却是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断肢到处都是,院中那颗平日里任由孩子攀爬的李子树上挂满了头颅…

    见到这一幕,两个孩子瞬间懵了,任由母亲如何喊叫,五岁的萧长青紧紧抱着萧老二,并用双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虽说长青两世为人,可面对这种景象,他心中也怕,可他只有一双手…

    看着眼前景象,让他仿佛回到了上一世,这与异兽袭击城市后的景象一般无二。

    忽然,几个黑影一闪而出,将母子三人围住。

    “异族?北戎竟敢勾结异族?”

    母亲喃喃自语,说完举起了剑并张开双臂把孩子们护在身后。

    那一双双暗哑无光的眼睛深陷在眼眶里,紧紧盯着母子三人,而接近一丈的身高,更是让萧长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萧长青打量着所谓异族,这些怪物形体与人几乎一样,只是皮肤呈褐色,四肢出奇的长。

    上一世时,经过人类科学家的研究,异兽是来自平流层的一个时空裂隙中,而眼前的这些三米多高的怪人又来自哪里?

    震惊与惊恐过后,萧长青逐渐恢复神智,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母亲最后一句嘱咐:“青儿,好好活着,无论千万般困难,活下去…”

    随后,一抹鲜血渗透纱衣,星星点点的淋在孩子脸上,长青看着面前被鲜血淋得宛如画卷的纱衣,再也坚持不住,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他强忍着泪水,捡起地上的剑学着母亲的样子将萧老二护在身后。

    母亲口中的异族也再一次步步逼近。

    突然,喊杀声从院子四面八方响起。

    萧闯带着十方骑杀了回来。

    当萧长青看到萧闯脸庞的那一刻,身体再也不受控制的瘫坐在地上,随后失去了意识。

    回想起这些,萧长青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由于上一世自己是个孤儿,来到这个世界后,母亲对他的疼爱终于让他体会到了母爱的温暖。

    可没想到,美好…总是短暂的…

    随之他抬起头,眼神也变得无比的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学剑!活着!”

    赵清欢见他如此也是一怔,随后说道:“小子,你练剑的资质平平,且花花肠子太多,练剑虽讲究灵巧多变,但那也只限于剑法之说,剑道一途在我看来就是静心与坚忍,你的心,静不了!”

    萧长青擦了擦嘴角,看着手中木剑,挥动了两下,喃喃自语:“我不能学剑么?”

    “可学,但以你的资质,就算练上几十年,上限无非成就侠义之剑,下山行走江湖、扬善除恶搓搓有余,可想要修成无上剑道…却是极为困难。”赵清欢说完转过身去,看着东方朝阳缓缓升起。

    萧长青低着头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好像想通了什么,坚定的抬起头,同样望着朝阳说道:“老头儿,我想学乾坤袖!”

    赵清欢背对着萧长青,嘴角微微上扬,再次露出那满口黄牙,嘿嘿笑道:“这个只会更难,你知道我多少岁了么?你知道我修了多少年内力才能将乾坤袖使得这般出神入化?你确定你要学?”

    “确定!”

    男孩的回答是那般的坚定,双眼中也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此时此刻,一代剑神赵清欢仿佛看到了珍宝一样,双眼同样泛起微光。

    几个时辰后。

    萧长青坐在托天坪崖边,呼吸吐纳间感受着这个世界那浩瀚无边的自然之力。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萧长青看过许多关于这里的史书及地理方面的书籍,试图从中找寻这个世界的起源,以及这里与原世界的关系。

    当然,他失败了,但他从中也获得了很多信息。

    比如这个世界曾经是个修仙世界,古籍中记载了很多普通人修仙飞升的传说,但不知为何,近千年来,再也没有人能够修炼成仙。

    现在这个世界的修行之人被统称为武者,有着与原世界古时相似的江湖之说,而这些武者,根据修为不同也有着境界的划分。

    出入武道,即为炼体,品级可分为一品至三品,随着修炼各种功法,体内渐渐产生内力,打通身体经脉,便进入了练气,品级由四品至六品。

    当内力修炼到一定程度,可将精神力提升至常人的数倍,这就进入了炼神,品级为七品至九品。

    九品之内,还可称之为凡人,九品之上,方入灵境。

    灵境又分三阶,人灵、地灵、天灵,而武者修炼至灵境者,万不存一,可一旦跨过九品壕沟,迈入灵境,便可为一代宗师,开宗立派不在话下。

    如果一个人修炼至天灵境,还能通过自身天赋或机缘巧合再进一步,便是真正达到了超凡入圣的武道顶点—圣人境。

    虽说书籍亦有记载,武道一途,没有终点。

    可江湖上,那些真正入圣的武者,又有谁不想再进一步,羽化升仙呢?

    而如自己师父赵清欢这样被称为剑仙的,其实也并非真已成仙,而是因为资质或修炼功法等原因,战力远远高于普通圣人境,是屹立于圣人境巅峰的存在。

    这类人,被人们统一称作地仙。

    不久后,盘坐在崖边的萧长青仿佛进入了某种境界,微风吹拂,一只山雀悄然落在了他肩膀上,而萧长青好似置若罔闻,丝毫未动一下。

    赵清欢传授功法时说过,所传功法名为坐忘功,功法颇为神奇,可使人快速吐纳自然之气,吸取其中稀有灵气为己所用,加以这托天坪乃是得天独厚的聚灵之地,十年足可小成。

    可修炼这门功法却是极为枯燥,不仅需要有极为坚强的意志力,更需要异于常人的精神力和专注力。

    当然,虽说修炼条件苛刻,但回报也是巨大的,坐忘功修成后,不仅可以积攒、存储内力,大成之人更是能随时随地将天地万物之灵气源源不断转化为自己的内力。

    按萧长青的理解,这功法倘若练成,简直可以媲美太阳能发电…

    而当他进入了某种境界后,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灵魂仿佛遨游于广阔的精神之海中,海上风暴从不停歇,渺小的灵魂宛如沧海一粟任由风暴肆虐,而若想保障自身灵魂不被湮没于风暴中,就要在修炼时格外专注。

    当然,他非常擅长保持专注,前一世他可是飞行员,这可是必修科目。

    几个时辰后,就在萧长青潜心修炼时,一个须发花白,穿着雍容道袍的老道士带着一个背着巨大行囊的孩子来到了托天坪上。

    老道士看着坐在崖边的萧长青暗暗称奇,因为他已看出,这个孩子已经进入了乘虚之境。

    所谓乘虚,并非指武学境界,而是一种感悟境界,偌大的玄天剑宗,弟子数千,却从未见过如此年龄便可入定感悟乘虚之人。

    “坐忘功?师祖真是舍得!不过这孩子也真是个旷世逸才!这般年龄便可入定乘虚!”老道士呵呵笑道,说完还不忘朝着草屋方向行了个礼。

    赵清欢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草屋里走出来,看都没看老道士一眼,随意说道:“起来吧,如果我告诉你,这小子是几个时辰之前才开始修习坐忘功的,你信么?”

    老道士像是听到了惊天大事般,一脸震惊的再次侧脸看向坐在崖边的萧长青,那眼神,就好似再看万两黄金一般。

    震惊过后,老道士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

    可他刚想开口,赵清欢却先说话了。

    “愿不愿意留下来跟我学剑?”

    老道士知道,赵清欢的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于是微微一笑,转身向插在坪顶的剑走去。

    “玄白愿意!”

    答话的是跟着老道士一起来的孩子。

    名叫玄白的孩子答完话,朝着赵清欢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却再也不说话了。

    赵清欢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双目尽显喜爱之色,又朝老道士招了招手说道:“太初啊,拿剑来,让这小子耍一下!”

    “师父,徒儿自己有剑!”跪在地上的孩子说完,起身解下背后的行囊,又从行囊里取出一个木盒。

    赵清欢看着眼前与孩子差不多高的盒子,有些走神,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就在此时,孩子一按木盒上的机关,盒子自动开启,一道寒光瞬间闪过。

    “真的是春水!”赵清欢喃喃自语道。

    孩子单手握住从盒子中弹出的剑柄,顺势拔出剑来,随后双脚站定,摆出了基础剑法姿势。

    可仅仅只是这基础剑法的起手式,便使得赵清欢与名为太初的老道士频频点头。

    孩子自打手握住剑的那一刻,已是心无杂念,他没有注意到两位前辈的反应,而是潜心感悟着手中的春水剑。

    片刻后,孩子动了起来,虽然耍的是基本剑式,可每一招每一式均是及其到位。

    练到最后,孩子朝着远处撩出一剑,而恰恰正是这一剑,坪顶十丈之内的积雪纷纷扬扬飞向空中,随后又零零落落飘下,宛如梨花缤纷落地又香闻十里。

    这一剑后,孩子收招,转身恭恭敬敬的将春水剑归于剑匣并抱起。

    赵清欢看罢哈哈大笑,笑得连眼泪都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而太初老道士呆呆的立于不远处,喃喃自语道:“无剑气而雪自动!剑意?竟在同一天遇到两个怪物!”

    “好!”

    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好声响起。

    原来,是坐在崖边的萧长青在拍手叫好。

    他原本正遨游于乘虚之中,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于是他睁开眼,便看到这一幕。

    萧长青走到坪中,看着名叫玄白的孩子咧嘴一笑,随后看向老道士问道:“你是谁?”

    “哈哈,贫道赵太初,乃是清欢师祖的徒孙。”太初老道士拿起插在地上的剑,笑着答道。

    “这剑是你的?”长青指着原本插在地上的剑问道。

    “正是!昨日我正在睡觉…,啊不,正在感悟剑意,佩剑却不翼而飞,贫道料想定是师祖手痒,借剑一用,所以今日特来取剑。”

    萧长青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太初,忽然露出了笑容。

    而赵太初看着他这一脸坏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长青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赵清欢笑道:“嘿嘿,你是他的徒孙,我是他的徒弟,那你…,那我…”

    赵太初一听,瞬间觉得尴尬无比,好似有一群乌鸦打头顶飞过,心想自己好歹也是玄天剑宗第二十七代宗主,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四仙十圣之一,今天却让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

    他看了看一旁的赵清欢,就见此刻赵清欢听完萧长青的话后竟然在不禁的点着头…

    赵太初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说真是什么样的师父便有什么样的徒弟,想到这,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抱着剑匣的孩子,心里隐隐担心起来…